血海孤狼 第二十九章 包馬
歷史小說第二十九章包馬
第二十九章包馬
海軍部并不像李孔榮那么財大氣粗,因為戰事阻、以及赴遠東郵輪減少船期拖延,林獻炘直到四月下旬才抵達意大利,之后方趕到瑞士首都伯爾尼。他倒不是不知道海軍部的研究所就在蘇黎世附近,他就是想弄清楚這家新中防務股份公司到底是什么來頭。
駐瑞士公使館是前清時期購置的房屋,狹小的如同一家商店,外墻也陳舊斑駁,唯有樓頂懸掛的青天白日旗表明這里是一個國家的使館。去火車站接林獻炘的車從使館后門駛入后院,駐瑞士公使胡世澤已經前來相迎了。
“林將軍一路辛苦,未能遠迎,還望見諒。”駐瑞士公使胡世澤客氣道,自從海軍在瑞士辦研究所,他的工作便重了許多,但都是為了抗日,他這個公使跑來跑去也沒有怨言。
“好,胡公使客氣了。”林獻炘打量著胡世澤,四十歲上下,一口浙江湖州口音,當下有些警惕——歐陽格是cc系的,cc系陳果夫陳立夫可就是湖州人。
“容我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中防務公司的經理支秉淵先生。”海軍部來人,胡世澤自然通知了留在瑞士負責研究所的支秉淵,他倒沒想到林獻炘是來突擊檢查的。
“林將軍好!”支秉淵上去和林獻炘握手,他以為海軍部來人是視察研究所工作的。
“支先生……是上海人?”林獻炘聽到胡世澤的介紹微微意外,但人家既然來了,他也不好說什么。他在江浙一帶呆的久,感覺出支秉淵的口音是上海的。
“不是,我老家是浙江嵊縣的。”支秉淵還是滿臉笑容,在瑞士雖然不久,可他從拿到項目計劃書就放不下了,這也是他要求留在瑞士的原因。
“好好。”林獻炘說不出別的什么,在胡世澤支秉淵的客氣下,他帶著自己的副官度步入內。
“瑞士這邊排華也較為嚴重,好在海軍辦的是研究所。”古色古香的會客廳里,胡世澤這個駐瑞士公使開始介紹研究所的有關情況。“如果是工廠,那涉及到事情可就更多,其他都還好辦,我多去幾次外交部即可,但是瑞士的工會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這就是聯邦政府都沒辦法。八小時工作制、保險金、節假日什么的,這里本來工資就高……”
胡世澤不知道是因為不想海軍麻煩自己才說這番話,還是瑞士投資情況確實不佳。當然,新中防務并不單純的中資公司,它是中英合資公司,在法律上已經可以算是英國公司了,正是因為如此,這才少了許多麻煩。
“我不是怕麻煩哦。”感覺自己說了太多,胡世澤又把話說了回來。“現在全歐洲都是這樣,公司里工會橫行,做什么都不容易。海軍如果能有其他更好的地方,那就辦在別的地方,沒有就辦在瑞士,這里還算安全,工會也不想法國、德國那么張狂。”
“瑞士還是不錯的。”胡世澤說的時候支秉淵不好打斷,現在研究所聘用的基本上是一些清潔女工,其他包括廚師大部分都是中國人,以浙江青田人最多。“這里的機械工業很發達,化學工業也很不錯,離德法奧也很近,采購極為方便。李上校的意思是說,抗戰期間,研發速度是最關鍵的,早些研究出來就早一點打日本人……”
胡世澤說瑞士不好的地方,支秉淵則說瑞士好的地方。林獻炘只是聽,倒不多做什么評論,他其實最想清楚的就是這研究所的資金到底是誰出的,真的是孔家嗎?“歐洲不管哪國花銷都是不小的,研究所那邊……”林獻炘看了看胡世澤,然后又看支秉淵,最后道:“錢款還夠嗎?”
“按照預算,今年是夠的。”支秉淵不知道林獻炘在摸底,并不隱瞞。
“錢夠就好。”林獻炘本想再問,可想到薩鎮冰的侄孫薩本鐵就在研究所,他又忍下了。
在伯尼爾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林獻炘就在支秉淵的陪同下上了前往蘇黎世的火車。瑞士雖然不是大國,可工業卻極為發達,東北部蘇黎世、溫特圖爾一帶更是機械工業的密集地,研究所就設在溫特圖爾南面二十多公里的包馬。選擇這里主要是因為偏辟,這里就在赫恩利山山下,人口較少,是理想的武器試驗地,另一個方便之處就是這里本有一家破產的紡織機械工廠,廠房不需要再建,粉刷整理之后之間入住即可。
遠遠的,林獻炘看見包馬小鎮上飄著的青天白日旗,能在這片陌生之地看到國旗,殊為親切。汽車緩緩駛入白墻紅瓦的研究所。林獻炘看到看門的居然是個洋人老頭子,他像上海租界的印度阿三般生硬的揮手,示意汽車入內。
“這是我們聘請的當地人。”支秉淵道,“這里的人雖然不太好打交道,做事卻是極認真的。”
“看出來了。”林獻炘點著頭笑了笑,“這里也算是鄉下了,就沒鄉紳找你們的麻煩?”
“鄉紳倒是沒有。”支秉淵搖頭,“就是本地的教士來了好幾次,他是想勸我們信教,另外就是要我們在此不得瀆神。”
“教士?”林獻炘想象不到國外的鄉村是什么樣子,但如果將教士的模樣和鄉紳重合,他倒能感覺教士在這里是如何的跋扈。“那我們怎么辦?”
“我們也沒有什么辦法,只能說先看圣經,然后有空的時候去聽他布道。”支秉淵苦笑著道,“每個禮拜鎮上的人都會去教堂,我們開始去的少,后來發現這也是一個和當地人認識打交道的場所,就每個禮拜都去。他布道我們就聽,他不布道我們就對大家宣傳抗日,慢慢鎮上的人也就同情我們,喜歡和我們打交道。”
支秉淵介紹著研究所在鎮子上這兩個多月來的情況,只覺得人和人之間哪怕是膚色各異、信仰不同,可同情心、正義感還是有共鳴的。林獻炘聽的是頻頻點頭,他忽然問道:“支先生之前是在上海,在洋行上班吧?”
“洋行呆過,不過十幾年前就不做了,后來自己和同學辦了個公司……”支秉淵道。
“哦……”林獻炘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的收購,“是新中公司。”
“對,是新中工程,現在改名叫做新中防務。”支秉淵指著工廠辦公樓門前的牌子道。
“哦。明白。”林獻炘打量著辦公樓前掛著的牌子:瑞士新中防務股份公司。他本想問這家公司的背景,可卻看到了樓前突兀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的是:‘勿忘南京!’字是血紅的,潦草而憤慨。他心里當即凌然,日本人真干不出人事,南京大屠殺據說死了近十萬人,最先入城的第16師團、第3師團已經進入國.軍的拒不接受投降名單。
林獻炘目光在石牌上停留,支秉淵則嘆氣道,“不忘國恥、勿忘南京。現在大家做研究都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只想早日把東西做出來。”
“先去看看吧。”林獻炘忽然不想進辦公樓了,他聽工廠那邊有機器腳踏車的聲音,就像去看看。
原先的紡織機械工廠有好幾棟廠房,但都不是太大,這畢竟是個小鎮,并沒有太多的工人。林獻炘注意的那棟廠房雖然最大,可也就只有一千多個平方,是以前的裝配車間,現在則是噴氣發動機研究室。正在試驗的是閥門式脈沖發動機,這是按照從德國運來的資料和原型機重新制造的發動機。以脈沖式發動機的特性,它是要有足夠流速的空氣才能自動運轉,現在研究所造了一個大鼓風機在發動機前端吹風,模擬飛行時的情況。
靜靜的在發動機周邊看了一圈,因為整個發動機都裝在風洞里,林獻炘沒看出什么名堂,但實驗室其他地方也是有發動機的,他這才發現這發動機就是根雪茄模樣的長管子,有柵格的一頭進氣,沒柵格一頭噴火。一旦發動,就是機器腳踏車‘嗡嗡嗡嗡……’的聲音。
“這是……”林獻炘真不清楚這東西是用來干什么的。
“這是一種發動機。”支秉淵道。暫時沒有找到人的情況下,新中公司以前研究內燃機的人馬正在研究發動機,因為只是仿制,要的僅僅是手工活,支秉淵暫時是研究所負責人。“空氣從前面進入燃燒室,噴油閥噴出汽油,火花塞點火,燃燒的時候燃氣把前端進氣的閥門頂上關閉,燃氣從尾端排氣,通過反作用力推動前進……”
脈沖發動機的原理是很簡單的,林獻炘一聽就懂,但他還是不解道:“那這要安在什么東西身上面?飛機嗎?”
“這個,”支秉淵想到保密規定,大而化之道:“飛機、汽車、快艇上面都可以裝。研究室現在是在仿制,仿制研發成果之后才能拿出去試驗。”
支秉淵說話的時候不看林獻炘,他很多東西礙于保密規定不好說——這個脈沖發動機已基本研究好了,它的靜推力可達三百公斤[注50:《納粹德國的秘密武器》,p82.。原文:500公斤,1940年實現。實際v1推力僅為300公斤。],根據計算,它完全能帶著八百公斤炸彈起飛。現在的問題是可靠性,再就是導航裝置沒有影子、沒有開展真正的飛行試驗——誰也不清楚不導彈飛著飛著會不會失衡墜落,這三個問題才是最難的。
“嗯。”林獻炘只了解大炮和魚雷,這種需要空氣的發動機明顯是不可能用在魚雷上面的。心中雖然有很多疑惑,可他在研究室走了走看了看,沒發現什么便離開了,這事情只能到德國問李孔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噴氣式發動機研究室過去,下一個是火箭研究室,也就是火箭筒項目,同樣是早前新中工程的人在研究這玩意。見林獻炘來,支秉淵特意讓朱福泗叫人當著林獻炘的面打了一發。后世火箭筒雖然安全,可沒有完成研究的火箭筒還是要帶著防護服射擊。林獻炘遠遠的看見那全身被石棉布裹著的人拿起一根長桿子抗在肩頭上,一會桿子后面就噴火冒煙,前端則飛射出一截東西。估計是沒射好,這截東西出膛沒多久就墜地了,它地面上跳了幾跳,火舌竄上竄下,漫無目的噴了些煙火,最后便再也沒有聲息了。
“這不就是……沖天炮嗎?”林獻炘指著拿東西道,這個他是認得的。
“是沖天炮。”支秉淵不好解釋這個東西,實際上這東西開始是橫射的沖天炮,出膛后不久就是一枚火箭。現在的情況是火箭用藥、藥形還沒有掌握,火箭沖出鐵管會亂飛。“這種武器如果能研制成功,一發就相對于一枚平射炮彈,對付坦克、地堡是最好的。”他補充道。
“好是好,就是射程太短了些。”林獻炘點頭的同時說出了火箭筒的不足,看得出來,這不是一種海軍武器,是陸軍武器。
“是。”支秉淵也點頭,“不過李上校的意思是這種武器研發費用少,隨便兩個人都能做出來,也就獨立成一個項目了。”
“他倒能想。”林獻炘發笑,“隨便兩個人就能做出來?”
“這……”支秉淵不好說什么,現在研發火箭筒的就是隨很普通的幾個人,剛才射擊是研究所誰的太太——大家都不想研究這種沒什么技術含量的東西,李孔榮也說過這項目不著急,即便研究出來,也要兩年后才生產,于是就交給家屬了,有空大家才去看看。
火箭研究室之后就是嚴濟慈的水中超聲波探測器研究室,研究室內修著一個長長的大水池,穿白大褂的嚴濟慈正帶著人用仿制朗之萬的換能器做各種測試。見林獻炘來,他當即就把手中的事情交給了其他人。
“這就是聲吶嗎?”林獻炘說著這個詞,這是李孔榮以前在購置潛艇報告里提到的,他所以記得。
“是,正是聲吶。”嚴濟慈也知道這個詞,這樣說也簡便。“我們現在正在測試老一代的聲吶,探測距離不到一公里。可惜這里沒海也沒河,要到山那邊才有一個湖。”(未完待續。)找本站搜索"cm"或輸入網址: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