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孤狼 第六十六章 移交
即便是德國頂級醫院,福爾馬林、酒精、慘叫仍充斥在干凈整齊的部里。
對小半個身子打著石膏的李孔榮來說,最深刻的兩件事情就是:每天早上護士打開窗戶、拉開窗簾,花園里青草的味道便讓他無比陶醉;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下午,護士、特別是那個叫克賽妮亞的金護士幫他擦身——據留學生里一個外號叫‘柏林土地此人留德數年,對柏林街巷輿情民眾餐飲鄒法律極為熟悉,且人極為好心,據說有數次出面幫同胞免費打官司,是故被同胞稱為柏林土地,真名倒少有人知道)’的統計,整個柏林的男女比例嚴重失調,他計算所得的數據是八個半柏林女人搶一個柏林男人,高級部里護士似乎除了護士長之外其他的護士都沒有結婚,負責李孔榮部的克賽妮亞當然也在此列。
李孔榮雖然沒有騎過大洋馬,可眼前這個金肖卻要隔著毛巾摸遍他全身,還要協助他大小便,甚至有的時候還要幫他把小弟弟‘扶正’真是讓他受寵若驚。他忽然開始擔心綴費了,三個月之后真不知道要出多少錢。
這天,克賽妮亞剛剛擦完身子,林準少型來了。他總是隔幾天來一次,一般來都是有事情——李孔榮雖然暫時不能說話,可他勉強能寫字。
“國內來電,捕獲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林準壓抑著興奮,他是在李孔榮綴之后才獲準知曉部分計劃內容的。雖然不知道整個計劃是什么,可他感覺自己正投身于一個偉大的事業中,部長、林上校、周應聰、李孔榮、還有他都是整個計劃的一部分。
林準說了一句,李孔榮就痛苦的眨了一下眼睛,他本可打過嗎啡后沉沉睡去,可他不喜歡那東西。見他眨眼,林準再道:“電雷學校16號晚偷襲日出云號未成,據說只打中了碼頭。”
李孔榮再次眨了一下眼睛,出云號不出云號他根本就在乎,他現在在乎的只有三件事,第一就是寧海號能否捕獲日本商船而不暴露意圖,最少日本人要覺得寧海執行的是破交任務,而不是勘破自己早前玩弄的小聰明,準備用這些船改裝成航母。
第二件事就是金山衛的魚雷艇和水雷陣是否能延緩日軍登6。如果時間還是壓在布魯塞爾國聯會議的話,常凱申那個慫包又要命令上海的部隊再堅守一個星期或者更久。只愿歷史上的大潰退不會生。
第三件事就是桂軍的死命突擊,桂系本想來個夜間白刃突擊,不想重演英軍一日戰死六萬人的悲劇——一晚上死了六個旅長、全軍打散。桂軍是各派系中最善戰的一支,一晚上打光太可惜了。如果這支部隊能大部分保全下來,退入南方山林地區和日軍打山地戰、出兵緬甸打叢林戰,甚至是調到太平洋上做狐6戰隊都是很合適的瘍。狐確實有狐6戰隊,可李孔榮總是感覺他們太過羸弱。技術兵還好,拼血條的6軍還是桂系最佳。
坐在床側的林準當然不清楚李孔榮的謀算,他繼續說一些其他要務。
“現在潛艇減為兩艘,外派到德國來的軍官也減了。國內上周就派了人來:輪機有蘇鏡湖、陳爾恭、程璟、陳耀屏;航海有高光佑、陳粹昌、林祥光、程法侃;去呂貝克船廠監造的那幾個你都熟悉:王致光會過來,還有林惠平、徐振騏,瑸三個也來。王致光過來負責監造,你出院前他統管留德學員。這么算,咱們在德國,加上你我就有三十三個人了。”
李孔榮中校靈魂消失之后,他留下的記憶開始變得可讀。此時的李孔榮當然知道王致光是誰,他和曾國晟、周應聰一樣是陳紹寬的親信,以前曾任陳紹寬的副官,寧海號副艦長狐中,大部分副長都是親陳紹寬的,而大部分艦長因為限制公費都不喜歡陳紹寬)過王致光不是派來奪權的,當年寧海號在日本建造時,他也是監造官之一。
想著居然有三十三個人,李孔榮嘴角牽笑了一下,他這個狐武官、德國總負責人看來不是假的,手底下還是有一些人的。
“日本人?”笑過之后的李孔榮抓爪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林準看罷有些不明白,他問道:“哪里的日本人?是現在國內的戰事嗎?”李孔榮聽后不眨眼睛,他再問:“德國的日本人?”這下李孔榮眨了眼睛:他此時有些擔心趁自己臥床的這段時間,日本人會四處搞破壞。
“日本人那邊沒有聽到什么動靜。”天天在宿舍里學德語的林準當然聽不到什么動靜,好在他下面的話讓李孔榮有些放心,“大使館和武官處都沒有什么消息,現在在呂貝克船廠暫時監造的朗鑒澄幾個也沒有什么消息,船廠依舊天天開工。倒是聽程大使說,日本人正處處花錢登報說中日戰事是我們挑起來的,還說我們違反協議進攻上海租界什么的”
“屁?哈哈”李孔榮在紙上寫了一個‘屁’字,林準看罷當即笑了。他道:“反正現在德國的報紙基本上站在日本那邊,指責我們不守信譽、殘暴的挑起戰事等等。對了,庸之先生從捷克回來了,好像就是今天回來的,他要是聽到你醒了,說不定還會來看你。”
孔祥熙既然又溜回來了?李孔榮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孔哈哈要馬上回國過的,不想他又轉了回來。這個人真是,明明知道常凱申不該在上海開戰,偏偏在國外拖拖拉拉,連國都不回,真不知道他到底玩什么玄機。
林準說孔祥熙會來,不想第二天早上他就來了。他這次只帶著秘書張平群,也在這家醫院治眼睛的孔令儀則不見人影。
很多人都知道自己醒了,所以李孔榮不好在孔祥熙來時就閉目不理;而他的秘書張平群則覺得,孔副院長兩次前來醫院慰問,已經很看得起李孔榮了。
部里,在李孔榮副官鐘前功少尉的招呼下,孔祥熙在病床邊坐下,他先是是說了一席慰問的話,而后又把一個信封壓在他手里——這是空軍誤炸李孔榮中校妻子和兒子的慰問金☆孔榮并不知道信封里裝了多少錢,他只隱約記得大世界的炸彈是空軍一個叫雷天眷的憤青飛行員故意扔的,據說他是因為仇視帝國主義才狠心往花花租界里扔炸彈,于是當即死傷了兩千多人。
李孔榮很想笑:國府一直進行反帝國主義的國恥教育,可最后的結果就是士兵因為仇視帝國主義而殘殺本國手無寸鐵的平民——往百姓頭上扔炸彈;而號召大家反帝國主義的常凱申卻為了獲得帝國主義的調停,把所有家底都押在上海,然后輸了個精光。想兄笑不出來總是憋的很苦,李孔榮身上的傷又開始疼了。
見李孔榮臉上大變,孔祥熙扶了扶眼睛,不得不問鐘前功,“這沒事吧?”
“報告庸之先生,應該沒事。”鐘前功看了李孔榮幾眼,并未現什么異常。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孔祥熙干笑了一下。他隨即說道:“漢盛傷勢未愈,本不該煩勞,只是國勢堪憂,我就想知道中日之間是否有轉圜的機會?”
孔祥熙終于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鐘前功則把紙筆放在床邊☆孔榮心中嘆息了一下,寫道:“如能打贏,便有機會。”
“打贏?”孔祥熙見字苦笑,能打贏的話他就不會賴在歐戰不回國了,現在國內的情況就是打不贏。開戰不到一月,平津就丟了,接下來保定也馬上要丟。上海那邊勸不濁要開打,說是要‘掃蕩全上海張治中語)’,以確暴滬安危。
可現在‘掃’了這么多天就是‘掃’不平但掃不平,日本已經調派援軍急赴上海,這等于說華北戰事未了,上海又要大打特打,國府將兩面作戰。前兩天還指望英國主持調停,可日本人根本就拒絕調停。這時,孔祥熙才想起李孔榮當初的報告來,局勢會展到怎么個情況,報告上說的是一清二楚,他真是后悔沒讓人把報告送回國。
“如果打不贏怎么辦?”孔祥熙不得不硬著頭皮再問,哪怕鐘前功在場。“放棄上海嗎?”
孔祥熙這條線路是完全失敗了,李孔榮因此不想向他提供準確信息,因此只在紙上籠統寫道:“那就只能以拖待變。堅持到德國開戰、日本南下,局勢就會有轉機。”
這次的回答還算合孔祥熙的意,只是他一直是認為應該與日本和談的。中日全面開戰,就等于將蘇聯從沃中摘了出去,而中國與蘇聯簽訂中蘇互不侵犯條約、拿了蘇聯給的軍火,不說國內紅黨如何,光國際上就會被別人看做是一種。
“那中德之間會怎么樣?”孔祥熙再次提問。“現在我們的軍火主要依靠德國,而德國國社黨又完全親日,就擔心哪天德國會日本政府說服,切斷我國的軍火來源。”
“親華派即國防軍,要開戰希特勒)必先要制服國防軍,勃洛姆堡元帥下臺之日就是中德交惡之時。必須要有其他軍火來源。”李孔榮艱難的寫道,這一行字實在太長,以至寫完他臉上就有些泛白,頭也暈的厲害。
讀到最后一句,孔祥熙一邊曳一邊嘆氣,他當然知道‘其他軍火來源’是指什么。此時國內常凱申已來電請問他對與蘇聯簽約的看法,他的回電是一口回絕的,認為這只是飲鴆止渴,中蘇條約萬萬不能簽——以蘇聯為后方與日本交戰,不管輸贏,最后都是蘇聯勝利。
“漢盛好好休息吧。”心中有事的孔祥熙再見李孔榮臉色不佳,當即起身告辭。
孔祥熙要走,李孔榮立即看向鐘前功,鐘前功會意拿出一份賬冊,他道:“庸之先生,長官現在身體不適,此前負責的事情在此先做一個移交吧。”
既然不跟常凱申這個慫包混,李孔榮當即要和孔祥熙劃清界限,青霉素項目是要做移交的,沉船他也將申明不管。現在鐘前功拿著的就是兩個項目的花費和賬目。
日理萬機的孔祥熙自然不會親自過問這種新,見他凝神要拒絕,鐘前功再道:“庸之先生,長官要好幾個月才能出院。再說那時候狐的人都來了,對德交涉事務繁忙,手上的事情還是先做移交為好。”
看了鐘前功一眼,又看了李孔榮一眼,孔祥熙終于點頭讓張平群接下了這些賬目,他隨即道:“好好養病,不要憂憤太甚了。”
憂憤之語聽得李孔榮心中一笑,他已經憂憤過了,現在是要另起爐灶。孔祥熙走后,部里就安靜了下來,本該休息的李孔榮卻在本子上寫了兩個字:‘日期’。
“今天是2o號了。”鐘前功把床頭的日歷取了下來,黑色的阿拉伯數字寫的是8月2o日。看著這個日期,李孔榮不由想到了上海,日本第3、第11兩個師團很快就要登6小川沙、獅子林了吧,真不到常凱申做了些什么準備!
柏林的李孔榮看著8月2o日的日歷呆,身在上海第9集團軍司令部的張治中中將也看著8月2o號的日歷呆——根據委員長專門送來的密信,日本增援部隊很快就要于長江一側登6,一旦登6那圍攻日狐6戰隊司令部的計劃就等于失敗管從那個角度說,他對此都是不甘心的,可時間有限,不甘心也得甘心。
想到這里張治中使勁干搓了一把臉,這一個星期他吃不下、睡不著,每天都憂心戰事,可委員長卻連下幾次中止進攻的命令。若真按照他的計劃,12日就開始進攻,中間不要停頓,空軍和炮兵也跟得上,那日狐6戰隊司令部早就被己方占領了。
張治中依舊在意淫自己之前的計劃,抱怨常凱申老下令中止進攻,還責怪空軍和炮兵不配合——他一點也不想想自己早干什么去了?空軍、炮兵是說配合就配合的好的嗎?去年到現在,不說空地協同作戰訓練,就連步炮協同訓練都沒有過,攻堅訓練也僅是形式,整個作戰計劃完全崗表面,根本就未落實過,這些張治中全不細究,他在搓臉之后猛然跳出一個主意,當即道:“我要去找杜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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