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履諾 李莫愁茫然的睜開雙眼,好一會才定下心神,發覺自己似乎處身在一個簡陋的草棚之內,待要四處打量一下,忽聽見身后有人喝道:“不要動,快以你本門心法歸元導氣。”
聽到有人說話,李莫愁不由一楞,隨即發現自己正盤膝坐在地上,而背心的命門穴上也感覺被人以手指點住,一股溫熱醇厚的真氣正由這指尖透入體內,順著經脈游走至胸前“膻中”、“鳩尾”、“巨闋”幾處大穴,將這幾處穴道附近的花毒驅出,逼往兩肋期門穴中聚集。
李莫愁本身就是武學大行家,一楞之后已然反應過來,當下閉目深吸一口長氣,運本門心法提丹田真氣配合那股溫熱真氣去驅逼花毒。不過這口真氣方一提起,她就覺得胸腹間又是一陣疼痛,所幸有那股真氣幫忙,雖然還是疼痛,但已不似在山頂時那般如萬針刺體一樣,倒也可以忍受。如此過了一會,功行三個周天,李莫愁身中的花毒已經都被逼至期門穴中,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呼出一口長氣,李莫愁重又睜開雙眼,從容的站起身形,徐徐轉身看去,此時她背心命門穴上的手指已經收了回去。待她轉過身來,就見身后三尺外正站有一個人,面容剛毅身著白衣,不正是那武家大郎還有誰來?
“是你?”李莫愁驚訝的問道。
“是我!”武敦儒沉靜的回到。
左右四顧了一下,沒見到再有別人,李莫愁又回過頭來看著武敦儒,略有些驚異地問道:“那些人呢?黃蓉與武三通那些人呢?”
微微一笑,武敦儒回道:“他們這會應該都在絕情谷的客房吧?”
面容一整。李莫愁恢復了一臉的冷然神情。淡淡問道:“我現在處身何處?他們不是要殺我報仇嗎?為何沒有下手?”
隨意撣去掛在衣衫下擺的一片枯葉,武敦儒也淡淡回道:“這里是方才那座山峰腳下。至于要找你報仇的人,他們已經放棄了。看到你花毒發作時,他們就放棄了親手殺你的念頭。”
頓了一下,低頭回想片刻,又抬起頭來看著武敦儒,李莫愁道:“是你帶我到這里來的?”
點了點頭,武敦儒道:“當然。”
“他們同意你帶我來到這里?或者你是背著他們帶我來地?”李莫愁又問道。
“不是,我做事向來不喜遮掩,我在是他們面前把你帶走的,沒有背人。”武敦儒回到。
微微點頭,李莫愁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一臉的若有所思。
見她如此,武敦儒便抬步出了草棚,身后留下一句話道:“和人斗了一天,你也休息一下吧!不要急著走,你的情花毒隨時會發作,暫時留在這里會好一點。”
聽了這句話,李莫愁臉上的神情卻是絲毫不見改變,仍然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夕陽已落。幕色漸臨,李莫愁靜靜的閉目盤坐在草棚之中,似已入定中,但這只是從表面看上去的結論,實際上此時她的心中正是思緒翻騰。李莫愁也個是聰明絕頂之人,經剛才與武敦儒談過那幾句話后,對于自己是如何在此她也猜出了幾分,只看自己與武敦儒如今容身在草棚之內就可知道,他能把自己帶到這來一定不會是件很輕松的事情。
無論在醒來之后李莫愁的神情顯得如何淡漠,但人就是人。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任誰本已處在必死地境地,但一覺醒來后卻發現已被人救了下來,這個人的心中都不會太過平靜,都會有些慶幸的心理,李莫愁也是如此。只是她還有一些疑問,就是武敦儒為什么要這么做?自己可是他的殺母仇人,他不親手來殺自己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把自己救出來呢?李莫愁有點想不通了。
“武大哥。武大哥你在嗎?我是綠萼呀!我來給你送吃的了。”李莫愁正在這里疑惑時,就聽到外邊傳來一陣腳步聲,隨之那公孫綠萼就在外邊喊到。
“是綠萼姑娘!怎么是你親自送來?麻煩姑娘親自送來,敦儒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武敦儒自另一間草棚中走了出來,客氣的說道。
“這有什么麻煩的,不過是走了幾步路而已,相比武大哥的援手之恩,綠萼做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武大哥你就不要客氣了,飯菜還是熱地,快接過去趁熱用吧!用完后盤碗就放在這里,明早我來的時候再一起收回去,我就不再久留了,先回去了。”公孫綠萼說道。
“綠萼姑娘慢走。”武敦儒說道。
隨著武敦儒說完這句話,又聽到一陣腳步聲由近漸遠,而后李莫愁就見那武敦儒走了進來,左手拎著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右手托著一只很大的木盤,盤中有幾碟菜肴和兩碗盛好的米飯,還有一只酒壺兩個杯子,卻是公孫綠萼較為細心,知道這里還有個李莫愁,也把她的份給帶了出來。
武敦儒走到李莫愁身前,把石塊放下將木盤放在上面,自己卻將那只酒壺拿起,又隨意端了一碟小菜,轉身便向外走去,這一連串的動作他卻是沒有說話。
“等等!”李莫愁本在靜靜地看著他,此時見他轉身要走,便忽而出言將他喚住。
“什么事?”武敦儒轉過身來問道。
“你為什么幫我?”李莫愁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但她心中的那份高傲卻是沒有放下,故此只是用了個“幫”字,而卻不甘用那個“救”字。
又是一笑,武敦儒回道:“莫愁仙子的記性不會這么差吧?難道我們在嘉興定的那個交易你都忘記了?”
柳眉一挑,李莫愁道:“那個交易?”
微微點頭,武敦儒道:“正是。當日在嘉興我已說過。只要你幫我辦了那件事情,十月之內我當解你一次性命之危,現在可不就是來履行我的諾言了?”
聽武敦儒這么一說。李莫愁頓時便想起了當日在嘉興與武敦儒會面的經過,只是因秉性太過高傲,故此李莫愁以往都只記住了武敦儒承諾過的一陽指,至于解自己性命之危的話她卻是從沒想過。不過此時自然是回想起來,當下又驚異地問道:“你就有如許把握?當日在嘉興你就想到我定有如今日這般需你援手之時?”
武敦儒笑道:“倒也沒有那么神,不過那時我確實需要你莫出手幫忙,故此那兩個條件只是隨便說說罷了,若是你不需我的援手,不是還有一陽指可以抵償嗎?不說這些了,天色已晚你還是早些用飯吧!明日天亮我去找這情花的解藥呢。”說完這句話他又轉身向外走去。
“你能解情花之毒?”李莫愁急急大聲問道。這情花之毒發作時實在是太痛苦了。便是李莫愁性格這等高傲之人也熬它不住,此時聽武敦儒說能找到它的解藥,李莫愁真是又驚又喜。
武敦儒沒有回答,只是隨意擺了擺手便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草棚去了。而李莫愁卻是過了好一會才又平復住自己的心緒,放下患得患失的擔心,拿起碗筷用起晚飯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李莫愁正在盤坐入定,忽然間覺得期門穴上一陣劇痛,卻是情花毒又開始發作,現在她體內的花毒都被逼至兩肋期門穴中,發作起來更是集中,真如萬枚鋼針齊攢亂刺一般,劇痛無比,轉瞬間李莫愁的臉色已是一片慘白,豆大的汗珠自額上顆顆滴落。
正當李莫愁再忍受不了這般痛苦,想要開口大叫時。武敦儒卻適時自外邊進來,急步來到李莫愁的身前,先是抬手以拈花指她身上虛空點了四點,而后又拿出一株深紫色小草,扯了一小片枝葉遞到李莫愁的唇邊,沉聲說道:“把它嚼碎咽下,再提真氣護住心脈與丹田,試試效果如何?”說完話后他又轉到李莫愁的身后坐定,抬指又點在她的命門穴上。運起九陽真氣透入李莫愁的體內,助她一臂之力。
李莫愁方自疼痛時,忽然覺得胸腹間熱了四熱,卻是武敦儒點了她心脈四處大穴,然后就聽到武敦儒讓自己服下什么東西,此時的她已疼的快欲發瘋,哪里還來得及細想,張口將那片紫色小草咽在口中,急忙嚼碎便吞咽下去。耳中也不斷聽到有人讓自己提住真氣護住心脈,李莫愁便強提一口真氣,護住丹田與心脈。
這片小草吞下后起初還不見什么反應,但過了約有片刻,李莫愁就覺腹間忽然又是一動,隨即腹中更是一陣劇痛,比之方才還要猛烈許多,真如肝腸寸斷一般,疼到劇烈時李莫愁直想一頭撞死,也免了再受這等折磨。所幸是武敦儒就坐在她的身后,每當她身形欲動時就會立即高聲提醒,讓她不要亂動,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李莫愁忽而吐出兩口鮮血,腹間的痛楚已在逐漸減輕。又過了一會,李莫愁終覺痛楚全然消去,便睜開雙目,道了聲無事了,武敦儒便收回點在她命門穴的手指,起身轉到她的面前。
低頭看了看地上那遠較常人要紅艷燦爛許多的血跡,武敦儒一笑,說道:“行了,這斷腸草果然有效,只要你慢慢服用,終有一日情花之毒可以解去。”
李莫愁也看了看自己吐出的那口鮮血,勉力站起身來,問道:“這株小草叫做斷腸草?它就是情花的解藥?”
武敦儒將手中的斷腸草遞了與她,說道:“不錯,我在一本志異書籍上看到它就是情花的解藥,你自己覺得如何?毒性有沒有減輕?”
其實武敦儒讓李莫愁服下斷腸草時,他心中卻也沒有太大的底氣,完全都是照原書中的步驟一步一步做的。斷腸草便是一例,記得原書中楊過是開始服下了一株,而武敦儒卻只給李莫愁服下了一片,就是怕其中會有什么差錯。
點了點頭,李莫愁道:“那書上記載的不錯,此草確能解情花之毒,服下此草后我體內的花毒確實略見緩解。只是這斷腸草之名確也是名實相符,服下之后真覺肝腸寸斷一般。”
李莫愁本身對用毒一道就有些研究,待看到自己吐出的鮮血遠較常人要紅艷燦爛時,她已經明白是這血中含有毒性,而自己能將毒血吐出,自是說明毒性確實在逐漸減輕,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她的底氣反倒是比武敦儒要足上許多。
武敦儒也點了點頭,說道:“減輕就好,如此一來對你我也算是盡到了承…”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外邊又有人叫道:“武大哥,武大哥你在嗎?”卻又是公孫綠萼的聲音。
李莫愁微微一笑,對武敦儒說道:“這小姑娘又來了,早晚來的這般勤法,看來她倒是對你頗有好感。”
武敦儒一笑,回道:“這次你可說錯了,這位姑娘只是感激我對她曾施以援手,故此才幫我一些小忙作為回報,她真正有好感的是另有其人。”說著話他彎腰將棚角石塊上的木盤拿起,走出了草棚。
待武敦儒走到棚外看去,卻見數丈之外站著三個女子,卻是程英陸無雙也與公孫綠萼一同過來了。往前迎上幾步,武敦儒向三女點頭招呼道:“三位姑娘早!程陸二位姑娘今日也有閑暇啊?也與綠萼姑娘一起過來了?”
三女也向武敦儒點了點頭,齊聲回道:“武大哥早!”
程英上前一步,微笑道:“打擾武大哥了,我與表妹早起練武,恰逢綠萼姑娘要來這里給武大哥送飯,左右無事我們就與綠萼姑娘一起過來了,貿然前來武大哥不會不歡迎我們吧?”
哈哈一笑,武敦儒道:“程姑娘說的哪里話來?你與陸姑娘肯到我這里來做客,敦儒正是歡迎之至,只是這里簡陋的很,倒是沒有什么地方可以請三位姑娘坐了。”
陸無雙也走了過來,笑道:“武大哥不必客氣,我與…”話說了一半,忽然陸無雙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雙目直看著武敦儒身后。
見她如此,武敦儒便轉頭看去,卻見自草棚中正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李莫愁。
3Z全站文字,極致閱讀體驗,免費為您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