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僧 第六章 生活氣息
臟兮兮又邋遢的大小身影。
難得的是黑色的眼睛都是純凈漂亮。
小身影的絕美就不說了。
絡腮胡滿臉頭發凌亂但目光深邃，仰頭出神看著天邊的落日。
有一絲隱憂和悵然。
“嘩！”
“嘩啦！”
“呲”
“呲”
隱憂和悵然，被身后的聲音打斷。
小身影一米一不到，拽著比她高三米，長六米的飛天吼尸體，從水里拖到地面，兩只小手將飛天吼尾巴扛在肩上，背身拉著。
雖然看起來不費勁，但小臉也是憋得通紅。
然而小表情可認真了。就這么低頭默默往前拽。
隱憂和悵然，換成了溫暖的歉意。
雖然總說讓她認命認命，可是一直跟著自己生活在這荒涼危險的地方，從來不哭鬧不抱怨。
尤其小身子和飛天吼的大小對比，絡腮胡目光中除了歉然，還有疼惜。
輕嘆口氣，慢慢走上前……
絡腮胡坐在飛天吼的尸體上。
驟然就變重的尸體肯定引得小身影的注意，下意識回頭看去。
絡腮胡都遮擋不住的憨笑呈現在面前……從飛天吼的尸體上。
“呼……!呼……!!”
先是小身子胸口起伏喘息，當那憨笑越來越燦爛的時候，驟然小臉憋得通紅，直接朝著絡腮胡沖過去，皺著小眉頭大叫。
“啊！！啊啊！！！”
“呵呵。”
絡腮胡接住臭東西，承受她捶打抱怨：“不是都說話挺利索了嗎？怎么一急就啊啊啊那么叫是在賣萌？”
“滾！！！”
小身影攥著拳頭砸他。
絡腮胡呵呵笑著：“我滾誰養你？”
“啊嗚”
干脆上嘴，咬他臉，結果咬了一嘴胡子。
“噗！呸呸！”
嫌惡地吐。
“哈哈！！”
絡腮胡笑著摟著還一邊手指從舌頭上揪著毛發的小身影，起身站起，單手抱著小身影，一只手拽著飛天吼的尸體，慢慢朝前走。
“你別說。”
絡腮胡不動聲色慢慢朝前拖拽抱著小身影：“沒你和龍五的天生神力，我自己拽著還挺費勁的。”
小身影又吐了幾口，聽他這么說，抽他頭一下，掙扎就要下去。
“不用了。”
絡腮胡干脆給她扛在肩膀，讓她騎著脖子，兩只手拖拽飛天吼。
小身影此時反而咯咯笑著，揪著他的頭發一顛一顛的。
朝著魔獸山脈邊緣處進發。
那里，是最近的，也是比較固定的，聚集地。
“大人回來了。”
“殿下也回來了。”
“是飛天吼嗎？”
“看來又完成了。”
“果然還得是大人和殿下出手才行吧？”
篝火，帳篷，在魔獸山脈邊界地帶。很熟悉的，石屋附近。
此時二十幾個健壯的棄兒都說笑上前迎接。不過還有比他們更快的，三只大狗，長得極為高大兇惡。然而沖向絡腮胡和小身影面前，繞著轉圈搖著尾巴吐著舌頭。見兩人也不理它們，就上去圍著飛天吼尸體嚎叫。
反倒是絡腮胡目視前方靜靜蹲坐在那面對落日余暉的三米高白色毛發身影，笑著召喚一聲。
白色身影回頭，嗷的叫了一聲，伏地四肢優雅健美的，朝這邊慢慢小跑著過來。
冰神。
黑色的瞳仁掃視飛天吼一眼，就沒再看。承受著被絡腮胡甩手從脖子上摘下丟上來的小身影，一起朝著篝火邊走去。
“等我洗一洗整理一下做飯。”
絡腮胡隨意蹲在一個井口邊，已經有棄兒先一步用木桶拎上水。
絡腮胡笑著道聲謝，對方下意識行禮，絡腮胡就著水桶洗臉。
“大人。”
一個二十多歲樣貌的棄兒，瘦弱也不算高，但氣質沉穩，上前對著洗臉洗手的絡腮胡行禮：“你們休息一下，交給我們處理吧。”
絡腮胡隨意點點頭，蹲在那呼出一口氣：“是該休息了。”
活動活動身子，絡腮胡站起：“給我累得真是……”
騎著冰神的小身影正好路過，撇嘴斜眼掃他一下，被絡腮胡看到。
“小小年紀什么臭模樣？”
隨手一吸，將小身影從冰神上吸過來抱著，不理會她掙扎捶打，示意那個棄兒再打一桶水。
“女孩家家的，不知道干凈點。”
打量小身影身上的血污和臟臭，絡腮胡咧嘴后退嫌惡：“總弄得這么臟兮兮臭烘烘的！！”
“啊！！”
小身影身子發顫出離了憤怒，抬腿踹他咬他拳頭砸他。
周圍忙碌熟手熟腳整理飛天吼尸體的棄兒們，看到這一幕不由都笑出來。很溫馨的模樣。
絡腮胡也呵呵笑著按著小身影，給她洗臉洗手，至于衣服就晚上睡覺前換了。
慢慢的天徹底黑起來，篝火也顯得更加溫暖，光亮。
“滋拉”
大鐵鍋，倒進油。莫名的什么植物切成碎末進鍋爆出香氣，蔬菜模樣的倒進鍋里翻炒。
絡腮胡此時拿著鐵鏟攪動。卻不自覺看了旁邊一眼，原來那里還有個鐵鍋。
除了衣服臟兮兮，但是手，臉，頭發都洗的干干凈凈的小身影，此時蹲在那里看著蓋著蓋子的另一口大鍋，漂亮眼睛很專注地盯著。
只不過，手指下意識咬在嘴里，還不時吞咽口水。
“那個……那誰。”
絡腮胡隨手叫過之前那個瘦弱頭目一樣的棄兒：“過來幫我炒幾下。”
瘦弱棄兒頭目過來，躬身接過炒勺翻炒，看起來也很熟練。
絡腮胡已經蹲在小身影身邊，笑著攬著她：“餓了？”
小身影不說話，只是微微靠著他身邊，眼睛一眨不眨都沒挪動過，就是這么看著。
絡腮胡笑了笑，揉揉她頭發，盤腿坐下，重新拿出那份資料。
幾張紙是手寫的。但附送的，似乎還有一份什么。
當然也是紙，但內容整齊，并且字體規整，都是印刷的。
并且是雙語，通用語和漢字。
甚至還有一些圖片在上面。
只不過整體色調是黑白，之外不再有顏色。
學士城三日報。
是正中央的六個大字，漢字。
當然上方還是通用語為主。
小身影聽著打開報紙的聲音，終于被吸引過目光，隨即趴在絡腮胡膝蓋上，漂亮眼睛也好奇看著。
“一年一度……學士城……圣庭學校……武技課……對戰？”
甜甜帶著奶音的聲音讀著一整版大標題。讀完了仰頭看著絡腮胡。絡腮胡一邊平靜看著，一邊揉揉她小臉。
見對方沒更正，那說明自己讀對了。
小身影湊上前，繼續看著。突然指著一個文字配著的圖片：“是飛弦蘇格蕾。”
絡腮胡抽她屁屁一下，目光都沒挪開，只是隨意開口：“叫阿姨，別沒禮貌。”
小身影咬著手指：“她讓叫姐姐，你讓叫姑姑。那干脆什么都不叫了。”
絡腮胡驚訝看她：“還可以這樣的嗎？”
小身影甜甜奶音：“只要你敢想，你就能做到。”
絡腮胡恍然收起報紙，拽著小短身橫在腿上，抬手就要抽。
“滾！！”
小身影掙扎躲開，皺著小眉頭瞪他。
在那邊翻炒大鍋菜的瘦弱棄兒笑著看，絡腮胡攤手看著小身影：“只要我敢想，我就能做到。”
小身影抬腿虛踢一下，絡腮胡不再理她，拿著報紙繼續看，沒多久小身影蹭過來，下巴搭在他膝蓋上，跟著繼續看。
“蒸汽機車……的小型化……構想……”
“新式詩歌……吟游詩人……的……性別……”
“服裝……革.命……的……新風尚……”
小身影只是一個個念著標題，咬著手指念得認真。
而不自覺的，各自忙碌的棄兒們也都看著這邊，都靜靜聽著，不發出聲音。
“棄兒……文明……對大陸……的……影響……”
絡腮胡一頓，本來看著學士城和圣庭學校武技課對戰的新聞。此時不由眉頭輕皺，被小身影讀著的一個標題吸引。
而小身影還在繼續讀著，不過到這，有點卡殼。
“龍城……商業街……的……社會……嗯……社會……”
小身影咬著手指，眉頭皺起，“社會”后面還有兩個字，她卻看了半天，沒讀出來。
“縮影。”
絡腮胡一邊看著標題“棄兒文化對大陸的影響”的文章，一邊隨口指出來。
小身影仔細忍著那兩個字，隨即抬頭：“什么是縮影？”
絡腮胡停頓片刻，大致將棄兒文化對大陸影響的文章看完，揉著她的頭發開口：“比喻能代表同一類型特征的具體而微的人或事物。”
看看魔獸山脈的方向，絡腮胡將小身影抱在懷里指著前面：“就比如魔獸山脈里，越是邊緣地帶，魔獸等級越低。越是山脈深處，魔獸等級越高。這就是神賜大陸的縮影。邊緣的，比較差的環境，都是比較落魄的種族，最好的土地，最集中資源最豐富的，就是人類占據。”
小身影想了想，看著絡腮胡：“可是冰神和冰霜巨狼都在魔獸山脈最外圍，它們并不是最弱的，等級最低的。”
絡腮胡笑著抱著她：“所以啊，這樣的縮影才真實。就比如我們棄兒是社會最底層的，可是你認為我們如今最弱嗎？或者我們會一直最弱小嗎？”
小身影漂亮眼睛看著絡腮胡，半響撇嘴靠著他懷里：“別廢話了。我要吃東西。”
絡腮胡驟然表情凝固，嘴角抽動。
隨即突然打開鍋蓋直接就要給小身影塞進去。
“不！！！不！！！”
小身影緊緊抱著絡腮胡脖頸大叫不松手，絡腮胡沒動，只是面無表情看著小身影。
小身影也皺著小眉頭和他對視。
“噗。”
“呵呵。”
那邊一直認真聽著的棄兒，驟然笑出來。
每天這時候，大人和殿下在時，都是他們最開心的時間。
因為每天大人和殿下就是這樣互動的溫馨著。
一如三年來的每一天一樣。
瘦弱棄兒頭目將鍋里翻炒好的菜盛出來，填上水燒著。
看著天邊漸漸呈現的點點繁星。
一如三年來的每一天……
轉眼，已經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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