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卷八 建康縱橫 第三十六節 飛鷹鴻毛(四)
正文卷八建康縱橫第三十六節飛鷹鴻毛(四)
時候,你學了武藝反而是一件倒霉事。
你會了武藝,你比普通人強,你自然不愿再老老實實的種田;而經商,你的頭腦并不如你的肌肉那般強悍,沒有武功是讓你聰明的;做官?你能做官何必去交銀子學武?
而高手卻和普通人一樣肚子會餓的。
而且倒霉的是,你比普通人更容易餓,因為你飯量要大得多。
餓還是其次,伴隨著力量而來的,只有。
比普通人更大而更不容易滿足的。
“這里沒有慧眼識才的伯樂,我們要回去。”一個頭裹白巾的強壯年輕人苦著臉說道。
建康一家普通的酒樓上,盤刀門的五個年輕人正經歷人生中的一次磨難。
盤刀門是個小門派,小到江湖上沒多少人聽說過,從他們雄心勃勃的掌門創立起就沒人聽說過,因為這個掌門在江湖上也沒有什么名聲,他原來只是個木匠而已。
而這個酒樓靠窗的桌子上正有五個憂心忡忡的盤刀門弟子,他們聽說了這次轟動江湖的武林大會,他們只知道這里機會多的難以置信,為了博取富貴,他們幾乎變賣了一切值錢的物件,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尋找出人頭地的機遇。
只求一個青眼,能給他們一個職位的人的青眼。
他們卻沒想過現實冷酷的也讓人難以置信。
他們掏錢去參加比武大會,但武藝最高的師兄第一輪就被青城派的甲組弟子第一招就踢出了擂臺。
他們腆著臉去應聘慕容世家,不過在看到一個“喪心病狂”的峨眉弟子接連切斷兩個競爭者地脖子后,在一片高手的掌聲和歡呼聲中。他們馬上識相的缺席了。
他們抱著背叛師門的決心,去掏出身上唯一值錢的盤刀刀譜去向長樂幫兜售,但換來只是那個高手的白眼,他翻看了刀譜后,抽溜著冷氣說道:“你們是要搗亂嗎?”
在碰了一圈冰冷地墻壁后,他們才發現最冷酷的不是上面經歷的一切。
最冷酷的是。銀錢馬上要花完,連回去的盤纏也不會有!
“大哥,我們該怎么辦?就算能購買船票也沒有路上盤纏了,幾百里地啊!”一個看起來還是孩子的人馬上問道,其他三個少年同時眼巴巴的看上了師兄。
白頭巾沒有說話,只看著面前那碗面條。
五個身強力健的青年人圍住一個小桌子。
而小桌子上只有一碗冒著熱氣地面條。
五個人只能買一碗面條!
卻沒人動筷子!師弟們在等著他先吃,他眼睛濕潤了。
“師兄,要不我們去乞討吧。我看建康的乞丐每日能拿不少銀錢呢!收入真不少!”一個小弟說道。
“混蛋!你說什么?!我帶你們出來是博富貴不是做乞丐的!”白頭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條碗跳了起來,面湯撒了出來,幾個人都在咽口水。
“要不我們去做工吧?今早從我們過夜的橋洞出來的時候,我看到長樂碼頭招募工人的告示!”另一個小弟說道。
“我們是武林高手!”白頭巾憤怒的一拍桌子:“那是下等人地活計!我們有尊嚴!”
“師兄,那個禿頭刀客要不要考慮,他和您說過建康紅綠幫需要好漢。說是拿的也不少。”
“混蛋!什么狗屁紅綠幫.!靠敲詐良民為生!和他們混在一起,我們臉皮還要不要了?”師兄敲著桌子:“我們是武林高手啊!”
“那我們怎么辦啊?”最小的師弟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他就要哭了。
“我也不知道啊。”白頭巾青年一聲嘆息看向窗外,而街上正傳來一陣歡呼,乞丐們的歡呼。而白頭巾青年的眼睛頓時直了。
中午受了劉定強地挫折,下午王天逸仍然強忍腦門上的傷痛忍受另外一個人的咆哮。
和劉定強不同的是,他只能弓腰低頭陪笑聽著。
因為這個人是林謙。
王天逸本來下午要去見蘇曉,但林謙先派人來了,約見了他。
王天逸知道沒好事,但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林謙曾經是暗組的第二把手,現在是黃老的副手,管著建康商會。地位崇高,按公按私王天逸只能恭恭敬敬的聽著林謙一頓臭罵。
罵他的理由很簡單。
錦袍隊獨立建制,但不是像孫悟空那樣可以從石頭里跳出來,大部分銀錢都是從商會地資產收入中劈出來的,林謙自然非常不舒服。
“看看,現在幫主又把丐幫一塊借給了你。”林謙說道:“我們商會也不能白借給你,你除了負責維持他們之外,還要向商會繳納他們原本上交的回金。還要加二成!這是費用!”
“是是是。”王天逸頻頻點頭,冷汗流了一頭,心疼啊。
“另外。你現在不是厲害了嗎?怎么商會和錦袍隊還分不清?你的事情還居然有人找我邀賞?商會也不能/.的!以后你自己的情報自己買!找我賬房!”林謙指頭點的如同神機弩,把面前的錦袍司禮射的鐵軀亂顫。
汗流浹背的他后退著離開林謙辦公地房間,林謙罵的他根本抬不起頭來,自然也不敢再摸老虎屁股問究竟是什么情報,莫名其妙的他一邊罵著晦氣,一邊去找林謙的賬房。
從那里拿到一封公函后,王天逸抽開一看也愣了,上面的人他很多都認識:收情報的是他本人,作為中間提供人的卻是老熟人劉三爺,問題是提供情報的那人他壓根沒聽說過,什么聚賢鏢局掌柜王求賢。
劉三爺和王求賢賞格卻還不低,中間人還被特批了立功一次,有一筆賞金。那王求賢除了一點賞金外,還有額外賞格,讓商會給他寫封信,給他鏢局周遭一百里的黑道通告,長樂幫保此鏢局一年!
“老三什么時候給我說過情報?一起喝酒時候姑娘的情報倒是很多!”王天逸滿頭霧水:“而且這信明明是上頭直發給商會地,怎么說收情報的人是我?!林謙因為易老看我不順眼嗎?這個傻…….”
但是他哪里有膽去和林謙理論。所幸所費銀錢對于掌握一個機構的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也只好打落牙和血吞了。
他把信箋遞給跟班秦盾,問道:“這王求賢是干嘛的?你知道嗎?我根本聞所未聞啊。”
秦盾看了一遍也是一臉迷惘,王天逸看那模樣就知道自己吃癟了,嘆了口氣,就往外走。
“哎,我好像認識此人。”秦盾追了上來:“我曾經介紹了一個朋友去劉三爺那里。他想去慕容世家謀職,好像就是這個名字,少林的,劉定強師兄!”
“他提供什么情報給我們?”
“這個,我就見過他兩次,最后他要請我吃飯,我沒空。”秦盾說道:“至于情報。他兩次什么也沒說過啊。
“慕容世家謀職謀出長樂幫情報來了?扯淡啊。”王天逸一聲嘆,說道:“跟我去蘇曉那里吧。”
剛走出東院,一個錦袍隊成員就連滾帶爬地過來了:“司禮,慕容成公子馬上要進我們的地盤,這是他的文函!”
“他來干什么?”王天逸驚問道。
“據說要來購物。”手下答道:“在芙蓉街周遭四條街。”
“芙蓉街?破爛地方。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他要干什么?王天逸一愣叫道,但他還是馬上急急的揮手說道。“你馬上飛馬告知他要去的那些地盤的丐幫和流氓團頭,今天清除芙蓉街周圍的一切乞丐和流氓!讓他沿途布上暗哨和護衛。”
王天逸仰頭看了看遮住陽光地巨大的飛鷹樓二樓,他知道蘇曉正在等他呢,誰料想慕容成又要來?!
“秦盾,你馬上替我告訴蘇曉大哥一聲,我忙完再來。”灰頭土臉的王天逸馬上上馬,一路狂奔回到錦袍隊。
王天逸心急火燎的回到總部。卻發現慕容成根本沒來過錦袍隊,只是找人通報一下而已,他這種地位不經過王天逸這種小人物也是情理之中,通報一聲已是完全符合江湖規矩,也給足了長樂幫面子。
“這種屁事!凈給我添亂!”王天逸長嘆一聲,大聲喝令給自己換馬,他要去追慕容成,他怎敢不陪同這種慕容世家大人物在長樂幫地盤上活動?
這就是錦袍隊擺在明面上的第一職責。
但是他沒如愿去成,又有了一件事把他從馬鞍上掀了下來。
聽了報告,王天逸臉色都變了。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么?昆侖的那個小弟死了?!怎么可能!上午還給我問好來著!”
昆侖委托王天逸養傷地小兄弟確實死了。
而且死了不是一小會。
錦袍隊到處是殺人的行家,自然到處是驗尸的行家,包括王天逸在內。
他翻了翻那具已經開始僵硬的尸體,就知道這是被人活活悶死的。
這是不折不扣地謀殺!
而且竟然是發生在錦袍隊總部內的謀殺!!
“誰接近過他?!”王天逸氣急敗壞的大吼著
“我們查了,除了唐博公子,沒人來過這房間。”管家汗流浹背的匯報著。
“你不是跟著他嗎?”王天逸問道。
“小人想過了,唐博公子一來看了看,就讓小人出去,說要試試他們獨門的治療秘技,小人在門外等了好久,唐公子才出來,說病人睡了,他自己帶上的門,我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哥好像睡著了一樣,我也沒…..沒多想,那可是唐門六公子啊!到吃完午飯,仆人給小哥喂飯,才發現小哥已經…..已經…….”管家腦袋都要點地了。
“不可能是唐博!他是誰?怎么會做這種事情!”王天逸一聲怒吼。
“可是……..可是這里戒備森嚴,除了他確實沒人和病人獨處過啊。”
“什么?”王天逸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人不過是昆侖的低級弟子,干地不過仆役之事,唐博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接著冷臉吼道:“派人給我去查!”
旁邊的金猴子馬上躬身道:“趙爵易已經去找唐博地車夫了。他們在一起酒宴中認識,談的投機,自稱和他以好友相稱。”
誰知道什么時候趙爵易才能回來,王天逸還要去找慕容成,他驚異不定的上馬,實在不了解為什么貴為唐門公子的唐博要干出這種事情來。著實匪夷所思。
但他剛到大門門檻,趙爵易就回來了,帶回了情報:唐博的車夫恰好在慕容世家的酒樓中等主子吃飯,他飛揚跋扈慣了,根本沒有隱藏地意思,趙爵易一問他就說了,說那天去昆侖給武神送解藥,一個小看門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唐博很生氣,車夫說完還說這個人該死,說完就是肆無忌憚的大笑。
聽完回報,陶大偉一愣說道:“這么說,我倒想起來,什么毒蟲叮咬?那小哥中的毒不就是唐門在武林大會給我們推銷的腐骨消肌散嗎?說是不死不休的毒藥嗎,還開出天價!”
說到這里。王天逸已經了解了事情大概,他的臉卻綠了:在我錦袍府殺人?你也不我放在眼里了?!再說一個如此微不足道地人你就能追殺到我府里?別說你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就算一個破落戶,誰聽說過去客人家里追殺仇敵的?更別說你殺的這個人和你的地位天壤地別,你至于為了一點睚眥而趕盡殺絕嗎?打狗還得看主人!
但這人不是狗。
是連狗的地位都不夠。只是昆侖這個小門派的最低級弟子,他地命是能擺在臺面上作為和唐門談的籌碼嗎?
根本不能!
這是笑話!
難道只能忍了?
那昆侖那邊怎么交代?
昆侖看門對唐門公子啊!
我你唐博祖宗!王天逸牙齒神經質的咬著嘴唇。
此刻,王天逸突然想到唐博為什么說“虧了”,敢情他認為那條人命的價錢還不如他那瓶傷藥啊!
雖然確實如此,但如何不能讓主人又驚又恨又怕又無可奈何!
只要動手就要追殺對方到一死方休!
哪怕是只是睚眥小事,哪怕是身份地位天壤之別的地卑賤之人,哪怕是在高手林立的別門府第里,哪怕…….唐門之人這是何等的駭人、何等的喪心病狂!
連殺人無數、自認心狠手辣的王天逸的臉色都變綠了。
想到這里。王天逸伸手入懷掏出那瓶唐門秘藥,但就像捏著一條駭人的毒蛇一般,他狠狠的把瓷瓶摔向門檻。
在瓷瓶碎片飛濺中,王天逸地大罵吼起:“這條瘋狗!”
大罵聲中,王天逸打馬出了府第,但跑出沒十丈,他又勒住馬頭折返了回來,用馬鞭指著管家和副手大吼道:“聽好了!以后再有唐門的人來,派一流高手全程跟住,一刻不能脫出眼外!”
王大立很高興。因為他在過節。
他是一個建康長樂幫不知多少團頭手下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乞丐。
因為他身體肢節柔軟,裝瘸裝的像,就免去了被團頭砸斷腿成真殘廢的噩運。
當然丐幫的有袋弟子是不用刻意被做成殘廢的,他們往往孔武有力,他們管著乞丐,上面就是團頭,這點,王大立很妒忌他們,但也無可奈何,因為他身體瘦弱,連二袋弟子都打不過,只能打過平常乞丐,所以雖然身體健全卻只能靠演技當一袋弟子。
但乞丐也是人,乞丐也是有節日的。
不過每個乞丐的節日是不一樣地,因為乞丐過節是看運氣的。
現在王大立他們的節日就來了,
日,就是乞丐地盤這條街上來了個樂善好施的豪客!
一個華服公子領著兩個跟班一個年紀大些的隨從,正邁步在芙蓉街上,他在找做魚餌有名的陳漁老,但是他也漫步街上那些賣低劣蘇繡的商店。
最好地是。他遇見乞丐上來扯袍腳,總笑容滿臉的扔出一點碎銀子,嘴里還笑道:“為爹爹祈福。”
有錢加孝子加樂善好施,這是乞丐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在第一塊碎銀子落進街口第一個乞丐的破碗里發出一聲脆響的時候。
王大立和他的丐幫同門,就像武林高手看見了血那樣撲了上去。眨眼間就圍住了那華服公子。
“爺爺好心!”
“祝您爹爹長命百歲!”
“爺爺是孝子啊,給小地施舍則個!”
一句句貼心的恭維話說出。那公子笑瞇瞇的扔著碎銀子,那姿態那風度,優雅的就好像那不是銀子而是繽紛的花瓣。
來了豪客的消息不脛而走,另一條街上的三袋弟子在街口伸出頭看了下,就掉頭跑回去了。
哼!不用說也知道,這王八蛋是通知自己手下的八個王八蛋騙子乞丐了,很快那狗日地三袋弟子就會仗著人多勢眾帶著自己手下圍住這個公子。
這條街是自己的地盤,但不也不敵人家三袋弟子人多勢眾啊。
王大立等四個乞丐看這公子已經施舍完畢。自然不想其他街的人來搶生意。
這直接影響他在丐幫里的地位,也觸動了身為一個優秀乞丐的自尊!
畢竟自己拿一點也是幸福,但別人比自己拿得多卻是不幸。
乞丐也一樣。
看到三袋弟子腦袋消失,身為這條街上乞丐王者的一袋弟子王大立立刻笑道:“公子爺是要找魚餌建康第一的陳漁老是吧?”
“是啊。您知道?”正要走開地那公子一愣,立刻轉回身來,俯身問道,居然還用了敬稱。
生平第一次被人稱呼是“您”。王大立也是一愣,馬上他趴在地上笑道:“他住在柏芝巷子,就在那邊小巷子,地方偏的狠,他這個人是死腦筋。酒香不怕巷子深,店鋪就是他家,不好找的很,連招牌也沒有,小的帶您去吧。”
說罷就趴在地上朝那條小路口爬去。
“有勞您了。最后一塊碎銀子了。”錦袍公子滿臉驚喜,他把一塊銀子放在王大立面前的破碗里。
在周遭同僚一片艷羨聲中,看著破碗里那塊巨大地碎銀子,王大立從爬變成了跪。又變成了站,他一躍而前,朝后揮了揮手:“公子爺跟我來!”
看著這瘸腿乞丐突然站了起來,華服公子也是一愣,接著和身邊的侍從大笑了起來,一群人跟著他走進了柏芝巷。
“就在前面!這巷子太深了,不知多少人想買魚餌,都找不到他,這老頭腦袋有毛病,連招牌都不打。”王大立一邊走。一邊笑著朝背后的公子解釋,胸前的銀子在不停的跳動,也讓他的舌頭格外活躍。
“我父親近來愛垂釣,我就是要買他的魚餌!定有重謝。”
這公子的一句話,讓王大立興奮地跳起來了。
但他那站滿泥漿的腳剛從空中著地,眼睛一瞪,馬上就通體發寒了。
瞬息間,他落地扭腰、急退、弓腰、探頭。
王大立躲在了公子的身后。
因為巷子的前面突然跳下了三個手持兵刃的蒙面人,后面也有聲音?
他哆哆嗦嗦的朝后看去,后面竟然也有兩個蒙面大盜,把他們堵在了巷子中間。
“蒼天啊!”王大立抱住了頭,蹲在了公子和隨從的最中間。
不過公子和隨從們只是前后看看,身體卻都依然豎得筆直,直如植到巷子中心的蒼松,動都不動。相比而言但強盜卻不說話。
兩撥人對峙好久。
都沒人說話。
氣氛實在是尷尬,連王大立都等的都不耐煩了,他從刺猬抱團的狀態中抬起頭了,覺地這幫強盜實在太不專業了,你媽的會搶劫嗎?起碼你得說點理由:“此路是我開”你也不懂嗎?
連評書都沒聽過啊,鄉巴佬!
王大立心里暗罵。
不止王大立,公子一行等了好久,驚慌變成了詫異,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幾個啞巴蒙面人在干什么。
乞丐王大立,和公子,連強盜自己都讓人難受的搖動著身體,晃動著手里的刀。不停著互相交流著復雜的眼色,這些眼色在王大立看來,只有一個感覺:“這群傻瓜竟然也不知要說什么!”接著他給了自己地評語:“鄉巴佬!”
為了打破難耐沉默,那公子咳嗽了一聲,笑道:“各位想要什么?”
聽到這一句開口劃破沉默,感到慶幸不是王大立自己。他分明看見前頭三個強盜喘出一口粗氣,連他們的面罩都吹起來了。
“銀子!”一個稚嫩的童音接口道。
這是后面的一個蒙面人叫的。
聽見這聲音,不僅公子一行連王大立都愣了,都想這強盜年紀也太小了吧,真是世風日下啊,這么小的孩子都會搶劫了?
“我們不是強盜!”領頭地白頭巾急急叫道。
被攔住打劫的正是慕容成一行,他左手一伸擋住左邊大步沖前的保鏢,那是武當出身的江左第一刀手。只他一個人就能將前面三個一看就是廢物的低手在眨眼間卷成肉泥;又一抬右手阻住右邊保鏢的蠢蠢欲動,這個人是唐門修行出來的異姓高手,如果他出手,前后的敵人將如鮮花綻放時倒下地花瓣一般同時倒地,而他們絕對不會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呢?”慕容成收回了兩只手,好像攏起了翅膀驕傲挺立的大鵬,臉上卻一直笑瞇瞇的。
“….”三個搶匪你看我我看你。結巴許久后帶頭大哥說道:“我們剛才看見你施舍乞丐大方的很,我們現在缺錢,你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反正你是有錢人,不會在乎的。”
“我確實是有錢人。”慕容成微笑了下,說道:“給點錢。沒有問題。需要多少呢?”
“真給啊?”搶匪反而吃驚了,沒想到要錢竟然這么簡單,那大哥看了看小弟,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我們不是強盜,我們只是需要買船票回家鄉,你拿五兩銀子來吧。”
“五兩啊。”慕容成想了想,笑道:“我給,我給便是。”
“不要把我們當乞丐啊!”白頭巾突然有點惱羞成怒地模樣。他往前挺著刀嚷道:“你有錢了不起啊?!你不要看不起我們,我們可都是武林高手!長樂幫慕容世家那些高手見我們都是恭恭敬敬的呢!我們厲害有名的很!”
慕容成一笑,伸出左手往后一探,讓保鏢把錢袋拿出來。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范金星此時卻按住了公子的胳膊,他有些惱火地說道:“公子,過了吧?何必如此!”
慕容成搖了搖頭,同時也搖了搖手,一個巨大的銀
交到了他手上,他看著范金星笑道:“我們是來買特而且這是長樂幫的地盤。再說你看看他們,值得計較嗎?”
范金星看了看幾個搶匪,苦笑了一下,縮回了手。
慕容成手握銀袋,抬起頭有點歉意的說道:“各位好漢,不好意思,我平常身上不帶銀錢的,就是帶也是為了布施用的,剛才碎銀子都用光了,我也沒想到這里乞丐這么多,平常我如果步行都是一個難遇到的。”說到這里,慕容成笑了起來:“沒有五兩地,給你們一個銀錠吧。”
說著伸手入那鼓囊囊的銀袋,伸手摸出一個大銀錠來,他伸直手朝白頭巾遞過去:“拿去!”
但沒人接。
五個搶匪同時傻了,誰如果遇到出乎意料的情形總會傻的。
這銀錠足有二十兩那么大!
這五個人自出娘胎起,竟然連見都沒見過這么完整這么巨大這么漂亮的銀錠。
白頭巾伸出手如同去拍一條毒蛇的三角頭,飛快的拍了一下那銀錠又飛快的縮回手去,直如那不是銀錠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而他的小兄弟則擺出了駭人地進攻姿勢,對著慕容成那只手,如是反復了三次,才顫巍巍的從慕容成手掌上抓過那塊銀子。
三個搶匪腦袋都碰一起塊了,盯著手里那誘人的銀錠,三雙眼睛同時變成了斗雞眼了。
看到這里,不僅慕容成,連隨時準備斬人的保鏢都笑了,而旁邊蜷縮在墻邊的王大立肺都氣炸了:這五個撈過界的混賬王八蛋,這簡直是搶自己的銀子!要是這條街上的混世魔王九紋龍大哥知道了,肯定把他們剁碎了扔進大江里喂魚!但這公子這么好心,是不是等這公子買完魚餌,自己立刻也照貓畫虎客串一筆強盜乞丐生意。但是做乞丐生意的自己身上是不帶兇器地,這是一個好乞丐的職業道德,但現在機不可失,職業道德也靠邊閃了,九紋龍這只會嚇雛兒的白癡也滾蛋吧,天大地大銀子最大!要不自己找把菜刀?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吧。”范金星黑著臉說道:“各位閃開吧,我們公子忙得很。”
“好好好…..謝謝…….您貴姓大…..小的……別客氣…..滴水之恩…..”白頭巾捧著銀錠已經語無倫次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個強盜還是個乞丐或僅是個遇到好心人的幸運兒,身體亂顫的他要閃開,但站在巷子中間地他,往哪邊閃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和敬意?
這個滿腦子混亂的匪首居然一只腳往左邁去,另一只腳卻往右邁去。差點自己仰天摔倒。
慕容成笑著搖了搖頭,正要把銀袋遞回手下那里。
白頭巾身后的一個少年突然叫道:“慢著!再給一錠!”
這下子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白頭巾從暈眩狀態下猛然回過身來,他狠狠的回身往師弟頭上一巴掌,低聲道:“我們又不是強盜……..”
挨了一巴掌的那少年捂著腦袋大聲叫道:“他有錢啊!他不在乎啊!盤纏他也出了吧!”
五個強盜和四個被搶的加一個旁觀地乞丐誰都沒吭聲,他們在互相看著。
打量了慕容成好久,白頭巾慢慢的試探著說道,還帶著點羞澀:“此路是我開….我們也不容易。這位大哥,我們盤纏您也給了吧,再給一錠好吧?”
搖了搖頭,慕容成嘆了口氣,但馬上又笑了起來。又取了一錠銀子給他們。
這次白頭巾一把抄在手里。
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五個強盜的眼睛在發著光,他們嘴角在難以抑制的裂開,他們互相竊笑著對視著,但這光慢慢從白變成了紅,等他們抬起頭來,竟然成了五雙如狼般的紅色眼睛。
“這下可以了吧。”慕容成蕩了蕩錢袋。
“你有錢!”白頭巾把銀子揣進懷里,他指著慕容成的銀袋。握住刀柄地手生來從未像此刻那么堅定過,他大叫道:“這點錢你不在乎對吧?不如就當做善事了,把所有銀錢都給了我們吧!”
不止是白頭巾,盤刀門弟子的手全都緊緊握住了刀柄,生平最堅定的一次。
兩股殺氣驟然在小巷里旋風般的暴起。
慕容成雙臂再次一展,又擋住了身后兩條暴怒的兇龍,他凝視著眼前地兇光四射的眼睛,并無什么懼色,嘆氣道:“何必呢?”
“交出來!”五把刀、五個人,異口同聲的吼道。巨大的銀袋把他們凝聚成了一個人一把刀一個聲音。
殺氣的源泉是握緊刀的堅定之心,這五個強盜同樣發出一股黑云般的殺氣,那么的堅決,堅決地如同他們已經看到了天堂所在——那巨大的銀囊。
但這黑云馬上就消散了,因為來了刮散云的疾風。
“不許動!”一聲暴喝用丹田內力吼出,整個巷子都抖了抖。
所有人都扭頭朝巷口看去。
躍過扒著墻壁呆看巷內搶劫的乞丐的人頭,兩條錦袍人影一閃,閃電般朝巷內的一眾人飛奔而來。
沖在最前的正是錦袍司禮王天逸。
他唰的一聲就沖到這群人附近,但他的第一個動作卻是雙手摁住膝蓋弓腰狂喘。
這慕容成一行太難找了!
芙蓉街附近本就是建康的“賤民”群居之地,魚龍混雜,街道狹窄,道路坑坑洼洼,還四通八達,這里到處是廉價地妓寮拉人狂砍的老千賭場,王天逸他領著趙爵易一到這里,就不得不下馬步行,在這人流涌動的狹窄街道上,步行比騎馬更快,但他們從芙蓉街一頭沖刺到另一頭,也沒見到大人物,只好又沖刺回來,只因為慕容公子的馬車停在遠遠的外邊,根本沒帶來顯眼的參照物,他們也是步行進來的。
好不容易拉住一個眼線乞丐,在急火攻心的本幫高手面前,那膽戰心驚的乞丐語無倫次,要不是趙爵易抱住胳膊。王天逸差點掐死他,這才知道了慕容成進來了這條巷子。
一進巷子,王天逸就感到了那不尋常的氣息,本來就汗流浹背地他急火攻心的用盡一切內力加快速度,以致于他電閃般沖到這群人周圍的時候,這個一流高手都不得不手拄膝狂喘。
“報出門派名號來!”喘了沒兩下。王天逸一直起腰就對這些蒙面強盜大吼起來。
他謹守武林規矩。
他們可是對慕容成下手啊,光憑這膽量就值得這一問。
“憑什么告訴你?你是他的跟班嗎?”堵在慕容成后面的強盜那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
慕容成大笑起來。
強盜地這些話已經表明了身份:要不你們是故意裝傻,那是自己找死!要不是真的傻,自己錦袍上的鷹標都不會看!不管怎么樣,你們都要死!
而王天逸愣了下,雙手立刻一動。
瞬息間,他身體兩側就閃亮起了一圈炫目的光暈。
那是短劍劃圈時的痕跡。
如同戲法一般,兩把森冷的短劍出鞘就
轉。在光環消的瞬間,停在了了王天逸手里,左正握。
近戰搏殺式!
跟在身后的趙爵易一眼就看出了王天逸地握劍說明的道理,他有些倉皇的手一抖,提在手里的那把戟如同化出了一個額外的影子,頓時左手也多了一把戟。陰陽雙戟!
一步斜退,他閃在了王天逸右側身后,大吼一聲:“虎!”
左為龍,右為虎,他向前方自己的友軍通報了自己的方位。
“前上進下!”王天逸低低地吼了出來。
趙爵易一愣。眼睛立刻盯緊了后面的兩個強盜:司禮的暗語很明確,他要突擊過后面的敵人,直擊前面三人,而對于自己就要干掉后面的敵人。
“明白!”聲音有些顫抖,第一次和司禮這樣地大人物配合進擊,趙爵易的激動過多緊張。
但這次難得的合擊沒有發動,因為堵住慕容成一眾人的兩個強盜第一次面對這種對手:寒光四射的頂級兵刃、熟練到自然的攻擊前蓄勢、自信而冷酷的無敵氣勢。
王天逸兩個還沒動,兩個強盜就慘叫一聲。自顧自跑過慕容成,竟然躲到他們師兄后面去了,五個搶匪擠在了一塊。
看到這里,慕容成公子身邊的范金星發話了,他說道:“王天逸,你們建康地盤上好玩地事情真多。”
一句話。
王天逸腦門上汗珠子就密密麻麻的出來了。
他來之前已經讓手下通報“借給”自己的丐幫團頭清除流氓乞丐了,為的就是讓貴客留一個好印象,而他一路狂奔而來看到什么?
到處是躬身工作的乞丐!
而尊貴的慕容世家大公子居然在自己地盤還受到強盜搶劫!
這要是慕容成一聲冷笑說給姓霍的聽,自己會怎么樣?
王天逸不敢再想,他只能強笑著賠罪:“最近武林大會。各路江湖人物混集建康,魚龍混雜,我們也是力有不逮,………..不對!是難免有疏漏!我馬上給公子和范先生一個交代!你們放心好了!”
“哼!我們趕時間!”范金星一甩袍袖。
王天逸立刻點頭不已,接著臉色一片殺氣密布,連身體都躬得如撲擊前的豺狼。
“誰也不許動!現在你們是四個打手,而我們是五個高手!我們只要銀錢!不要自己找死啊!”白頭巾把刀尖偏向向新來的兩個錦袍家伙,就算是瞎子也得感覺到這兩個人和其他人不同,殺氣兇的讓人不安。
“你們誰也不能插手,我自己解決。”慕容成毫不在意地轉過身,用脊背對著那五把鋼刀,他在對自己手下還有王天逸他們下達命令。
“什么?”大家都是一呆:你要自己動手?
“公子,您…..”范金星上來就要擋住慕容成。
“都不許動!”慕容成一聲吼,壓住了一片人,他揮手把銀袋扔回了目瞪口呆的保鏢,身體一弓彈了出去。
“公子!”驚叫聲中。
強盜們的驚訝一點不比慕容成侍從少,但他們比這些高手還多了一種反應,這就是驚慌。
就算是年齡最大武功最高的白頭巾也一樣,他更驚慌:這是生平第一次。有個人赤手空拳對著手持鋼刀的他沖了過來。
我們不是強盜!
我們也不是搶劫!
一炷香以前我們還安安穩穩吃我們的午飯,但為什么突然間就要殺人了呢?
白頭巾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但里面沒有一絲地堅定,全是混亂和驚惶。
看著那急速而來的奢華衣料縫制的前襟,白頭巾一擺手里的鋼刀,低頭咬牙對著那里用力戳了過去。
但這一刀猛然停頓在半空。一分一毫也不再移動。
白頭巾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眼光溜過自己沾滿泥的手、臟兮兮地刀把,然后是污穢的刀身,再也動不了了,一只潔白的手握住了刀背。
那手,白的像玉一樣,五指修長如同白蔥嫩白,皮膚光潔的好像會發光。此刻卻握在粗糙污穢發黑的刀身上,更顯得白嫩得扎眼。
但就是這一只白嫩的手,有力的卻如鐵鑄地一般,任憑白頭巾雙手握住把柄死命強捅,那刀如生了根,分毫不動。
白頭巾只強捅一次,就再無機會。他立刻騰云駕霧的朝后飛了出去。
慕容成的左手握住刀背,接著就是一個通臂直打,白玉球一般的右拳電閃而來,“嗵”!迅疾無倫的砸在了師兄腦袋上,白頭巾人還未落地就早已昏眩過去。
“殺啊!”沒時間管后飛出去的白頭巾大哥。其他的盤刀門弟子全朝慕容成殺了過來。
看著咬牙切齒地圍上來強盜,慕容成冷笑著左手五指一松,白頭巾的刀就朝地上落去,扭身一沖,閃進左邊敵人懷里,一個弓步勾欄椎,力道之強著點之準,直接把那個敵人打得頭朝下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后面的敵人已經揮刀沖上來了,慕容成弓步前腿一彈,整個身體立刻朝后彈去,右腿彈出,正中此人面部,卻毫不停留,一直伸直。
“咚!”一聲響,那是腦袋撞破土磚的悶響。
慕容成兩腿劈得成了一條直線,左腿足尖點地,伸得筆直的右腿卻生生把敵人地頭踩進巷道墻里。
接著他朝后轉身。踩人入墻的那條腿又靈活的如鞭子一般揮起,絲毫不在乎空中那把刀的威脅,霸道而囂張的砍在第四個敵人脖子上,中腿者當即翻了白眼,歪著脖子噗通倒地。
然后慕容成唰的回過身來,和最后一個敵人面面相對。
那人已經在抖了,扎得極其不專業的面罩早丟了,露出了一張稚嫩而恐懼的面容,但他地刀還高高的舉著,腳下還在沖。
“殺….啊!”一聲帶著哭腔的喊殺聲中,慕容成一揮左臂,一拳打掉了那刀。
最后一把刀落地,觀戰的所有高手都擦了一把冷汗,吐出一口緊氣,并肩站立的錦袍司禮和江左第一刀手同時站直了腰,不再擺出沖擊姿勢,而唐門高手搖著頭,放松了手臂,開始悠然把玩剛才一直緊扣在手的透骨釘,而范金星不是戰斗高手,他松口氣后,就抱臂看著慕容成搖頭不止,又疼又氣又不解。
但一伙隨從還沒吐完那口氣,對戰的局勢又是一變,所有人都開始又倒著抽回那口涼氣。
原來慕容成一拳砸掉對方的刀,并不停留,左拳從下往上一擺,右拳卻從上往下蓄勢待發,這是一招打得漂亮異常的雙龍搶珠,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發動攻擊或者防御,是攻守兼備的漂亮招式,但這招卻沒能發出。
江湖上任何用兵刃地人,只要他受過稍好的訓練,都勢必有應付兵刃一旦脫手后如何短暫防御的方法。
慕容成的這“雙龍搶珠”就是做好套等著刀手被打落刀后揮拳或者踢腿反擊的。
但這小強盜根本沒任何反應,刀猛然脫手,他竟然呆呆站著不動,只是抬起臉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錦衣華
亮公子。
自己做好反擊“反擊”的準備了,但對方一動不動。
慕容成不由一愣。
要知道慕容成貴為七雄之一慕容世家的大公子,從小他就閱讀最好的秘笈,由江湖上最好的老師圍著教授,他武藝上的修為也絕對是一流高手,所以他才一個人能赤手空拳的輕松的打得幾個小門派強盜屁滾尿流。
但他武藝練地再好,他也極其欠缺殺場真正臨敵的經驗。
沒有會把昂貴的珍珠去當暗器打敵人。慕容成這等身份如何可以冒著刀鋒箭雨去沖鋒陷陣?
他沒多少經驗。
面對出乎意料的情況,他不由的一愣。
而殺場上一愣就是要丟腦袋的。
當然這里不會,對面那個嘴上還沒長毛地小子不是身經百戰的暗夜殺手,他看著上下兩個拳頭,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哭,別說打人了。他站的比立正還筆直。
他抬起頭看著高他一頭的慕容成,用驚惶受驚恐懼到極點的淚眼,但回應他的卻是一雙在瘋狂燃燒的眸子。
然后慕容成動了,讓外面那些高手冷氣倒抽。
慕容成沒有用左拳掏擊敵人右肋,也沒有用右拳勾欄斜砸對方脖子,他用地是自己腦袋。
這個公子稍稍往后一仰身子,又猛然俯了過來,用自己的腦袋狠狠砸中了對方的腦門!
這不是頭錘。
頭錘攻擊在任何一本武林秘芨里都沒有。因為你要發動這個攻擊,必然是和敵人手腳絞纏在一起施展不開的時候,什么招式是要你和敵人絞纏在一起動彈不了的?這不比賣藝練的鐵頭功更可笑嗎?
但幾乎所有經過江湖風雨磨礪的高手都在實戰中學過這招。書里沒有,但殺場上什么都有!
像王天逸這種高手自然知道頭錘如何使用,頭錘是用堅硬地頭骨去攻擊敵人眼睛以下的柔軟部位,這是以硬摧弱,一下得手往往就能擺脫開對方纏抱。
不過絕對不是硬碰硬。拿頭撞對方頭,難道比誰腦袋硬嗎?
這可是街頭流氓不專業的做法。
可是現在慕容使用的就是街頭流氓的斗毆手法。
沒人知道他為什么要在穩操勝券地情形下使用這種“完全不符合他身份”的打法,所有人下巴都攤到胸口了。
“咚”好像兩個西瓜撞在一起,兩人都是眼前一黑,慕容成借著腦袋被彈出。仰天深吸一口氣才抹開了那黑暗。
但小強盜卻比慕容成更慘,他沒防備啊,被撞的更暈。
搖搖擺擺的他后退一步,閉著眼身體往后仰,但人體的站立本能又把他拉了回來,他腳下猛地一步沖前,俯身低頭,弓腰立在了慕容成身前。兩人幾乎要抱在一起。
慕容成低下頭,看到黑乎乎的后腦勺,他再次猛地俯身低頭,用腦袋再次狠狠的撞上了對方頭顱。
“咚”又一聲。
這次小強盜連呻吟也沒有,“哐當”一聲直接被砸趴在了地上,動也不動,他暈過去了。
看著慕容成仰著臉,閉著眼睛,踉踉蹌蹌的轉身走了回來。
“公子啊!”一群人才如夢初醒般在哭爹喊娘似地叫喊中圍攏了過去。
大家都被驚呆了,連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范金星拉開慕容成捂著腦門的手,看著那塊額頭正中淤青焦急得跳腳:“公子,您怎么了?您中邪了嗎?”
王天逸良久合攏了下巴,但合不上瞪得溜圓的眼睛,他看著慕容成像看著一個奇怪的物件,嘴里說道:“公子,您何必如此啊,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范金星大怒,指著王天逸鼻子就罵:“長樂幫地盤上都有什么啊?”
慕容成扭回頭,看著王天逸一會,突然笑道:“你這么吃驚干什么?幾個小毛賊而已。”
王天逸倒是如中邪般眼睛離不開慕容成分毫,心中卻想:“他真中邪了?!”
“你是誰?同黨?”王天逸轉頭看見貼著墻小心站起的乞丐王大立。
“向導。”慕容成倒是替他說了。
“屬下建康商會丐幫周團頭手下芙蓉街一袋弟子王大立,參見錦袍隊的大爺……”王大立汗流滿面的叫道。
“你還屬下呢?”王天逸鼻子都要氣歪了:“去!叫你們團頭和地盤上管事的過來見我!”
送慕容成一行到了陳漁老的家里,王天逸轉出院門,果然看著巷子里風風火火跑進一群兇神惡煞般的大漢,他們驚異地看著滿地的倒地不起的搶匪,匆匆跑了過來。
“你就是九紋龍?”王天逸對領頭的問道。
“是是是,錦袍隊大爺好眼力,不知怎么稱呼?”領頭的趕緊弓腰鞠躬。
什么好眼力。不知道他是九紋龍的是瞎子。這個人是這片地盤上流氓地痞地頭子,武藝如何不知道,只知道此人面白唇紅身體魁梧,一眼看去一表人才,不過這不是最顯眼的,最顯眼的是他身體上紋了九條龍圍繞。花團錦簇一般,雖然好看,但也能嚇死人,誰如果是個小心謹慎的良民,會把自己皮膚紋的像花園一般?
不僅普通人一眼看去就怕了,連其他地痞一見也軟了,看著嚇人啊。
所以這個九紋龍也沒怎么用打人,只要瞪瞪眼發發狠話。就把事情辦了,混上了龍頭老大的地位,輔佐丐幫團頭。
但這紋身也有一樁不好地地方,就是為了保持威懾,必須時刻露著。可憐現在天氣漸涼,九紋龍還不得不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無袖搭衫,還敞開懷。露出胸口龍頭,此刻躬身行禮,冷風一吹,登時遍體雞皮疙瘩。
沒管對方問話,“這里有人打劫。這么大的事情,你們聾了還是瞎了?”王天逸喝道。
九紋龍渾身一抖,趕緊說道:“今天中午聽見有個錦袍隊大爺說讓我們都收了生意,小的我就收攬手下安心在家打牌,這事也有乞丐告訴于我,我已經領著人出來了往這里趕了。那被搶的客人沒事吧?我們可以賠。”
“你拿什么賠?!”王天逸憤怒的瞪著他:“我要你們布眼線和暗哨護衛呢?”
九紋龍一攤手:“這位大爺有所不知,這種事情須要周團頭牽頭,不然就算我布置了。我也不知道要跟蹤誰保護誰,況且有變故我也不知道和誰匯報啊?”
“周團頭呢?他沒和你說?”王天逸眼睛一瞪。
“不知道,沒收到他命令。”九紋龍答道。
王天逸狠狠的吐出一口長氣,然后他指著那幾個搶匪低聲說道:“都給我料理了。”
“啥?”九紋龍一呆。
王天逸瞪了他一眼,拂袖轉進院門,去陪慕容成選購魚餌了。
“大哥怎么回事?”小弟圍上來問道。
天氣雖然涼了,但此刻九紋龍頭上卻出汗了,他掀起汗衫擦汗,看著遠處幾個人,心中卻喊苦:“媽呀。這次手上要見血了。”
“那幾個小混蛋怎么辦呢?”弟兄問道。
“先捆起來,帶走,等周團頭過來。”九紋
了主意,但他不想讓小弟看出來他怕殺人,因為他經多少條人命在身了,但那是江湖威懾,別說殺人,打架他都沒打過幾次,這個不知什么人物的一句話就要他真地干掉五條人命?
“錦袍隊什么東西?去你媽的。”九紋龍一邊捆人一邊在心里叫道。
陳漁老的貨色很不錯,慕容成買了兩大袋,非常高興。
等一群人轉出來,朝幾條街外的馬車走去的時候,丐幫弟子王大立跑回來了,他和王天逸回報道:“周團頭十分抱歉,他一會就到。”
“你都回來了?他一會才到?”王天逸的臉上冷的好像結了一層霜。
“沒法子啊,團頭他正和商會地陳分會長…….”王大立解釋道,但看著王天逸的臉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到一半就閉嘴了,身為一個優秀的乞丐他懂得察顏觀色,此刻的他只想離這個司禮遠些。
識相的他看到趙爵易一手拎著一個裝魚餌大袋子,趕緊跑上去幫忙提了下來。
“這位倒是給我們指路了,貴幫乞丐很熱情。”慕容成笑著說道。
王天逸趕緊點頭,然后竄了出去,一腳把離他最近地一個乞丐踢飛了出去,把在街口等著圍住豪客慕容成的乞丐們頓時作鳥獸散,一路上再無人騷擾。
“公子,這次真是對不住您了,都是最近的江湖人士太多了,難免有匪類混在其中,多到讓我們頭疼,現在您如果再來,先給我說,我馬上在您的必經之路上候著。”王天逸點頭哈腰的解釋著。
“不用了,我馬上就要回蘇州了。”慕容成邊走邊笑。
“不過今天見識了您的武功,真是大開眼界,您真是神勇啊。那些強盜簡直該死。”王天逸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
說到這里,慕容成臉色變了,他嘆了口氣說道:“我想他們也不是罪大惡極的匪類,他們以前肯定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看,他們很窮,武藝也不行,盤纏也沒有了,他們剛來找我地時候不過是不想乞討而已……..”
“我給了他們意料之外地銀子,我確實比他們有錢很多。我也不在乎……他們應該高興才是,其實第一錠銀子就足以支付他們的船票和盤纏了吧?他們剛開始只要五兩啊。”
說到這里,慕容成搖了搖頭,有些傷心:“但是人為什么要貪得無厭呢?遇到了我,本是他們的幸運,可是他們拿了第一錠,還要第二錠…….最后還要整個銀袋。”
“這些敗類都貪得無厭!”王天逸怒火滿臉:“您根本就不該給,他們給您要了之后。以后還會去搶其他人,毫無廉恥!”
“是啊,他們拿著別人的東西,這本來就是不屬于他們的意外之財,但他們每多得一分,就燃起了十分的貪念,他們嘴臉越來越可惡。腔調越來越理直氣壯,連指著我地刀都握得越來越堅定………”慕容成嘆了口氣,居然是十分傷心的一口氣。
“您為什么要親自動手,別說孫大哥了,光靠李大哥一人就夠了啊。這種貨色十個百個也不是他的對手!”王天逸笑著捅了捅慕容成地一個保鏢。
慕容成臉色突然很凝重,他慢慢的說道:“我想試著自己拿回自己的東西。”
“什么意思?”王天逸一頭霧水。
“我在想,如果我沒有護衛,沒有外援只有我一個人,甚至武功也沒有他們好?我該怎么做?”慕容成說著,聲音悠遠的仿佛來自天外。
接著他看著王天逸,伸手指著自己額頭上的淤青,笑道:“我什么都用上了。這兩下真是酣暢痛快!”
“您是千金之軀,”王天逸笑道:“若要活動身體,打獵騎馬都是不錯,以后不要和這種卑賤匪徒親身犯險了!萬一有個閃失,嚇死我了。”
“你很吃驚是吧,我看出來了?你認為我這種身份不會做這種事情?”慕容成問道。
“那是,我做夢都沒想到您會這樣!還用腦袋!”
慕容成咬著牙,突然笑了起來,很得意,他說道:“你們都會吃驚地。哈哈!”
馬車到了。魚餌被放了上去,慕容成在上車前,突然扭頭問道:“我想起一個事情,王天逸你手底下有個少林第一弟子吧?在哪個聚會中介紹過。”
“是啊。”王天逸一呆。
“前些天,我看齊元豪很親熱的拉他進去說話,你派去的?”看了看有些發怔的王天逸,慕容成一笑替他回答了:“當然是你派去的,他可是穿著你這扎眼的錦袍隊袍子在慕容世家府第里亂晃啊,我只是好奇。”
說完不待王天逸回答,慕容成就進了車。
只剩下呆如木雞的王天逸,實在想不明白劉定強這個家伙沒事跑對方那里干什么,居然還大大咧咧穿著錦袍隊錦袍。
丐幫周團頭地府第很不錯。
團頭是丐幫的高級首領們,他們管著無數乞丐,不要以為這些團頭也不過是乞丐,恰恰相反,除了他手下的乞討工具,其他任何人都尊稱他們為員外。
他們錦袍華服,收入頗豐,他們的生活不亞于任何一個財主。
建康曾經有個鼓詞就是講有個團頭收留了一個落魄才子,還把女兒嫁給他,并給他盤纏去京城趕考,最后高中狀元。
他們出身各異,有的確實是乞丐起家地,但任何一個乞丐都以他們為奮斗目標,盡管團頭不是乞丐。
王天逸第一次來周團頭的家,他拒絕了去大廳里等忙的不可開交的周員外來見他,他就站在院里踱著步等著,旁邊是帶路的王大立和九紋龍在恭謹的陪著。
他并不認識這個員外,這不過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而已,公事。
“哎呀,這不是錦袍隊王司禮嗎?”周團頭匆匆走了過來,他四十多歲,是個雪白的胖子,江湖的風雨沒有給他臉上留下任何褶皺,保養地好像皮膚要滲出水來,在旁邊的管家作勢攙扶下,他一路行來。滿臉堆笑趕緊給院里那個面色陰冷地刀疤年輕人行禮,行完禮,他笑起來:“我曾經在飛鷹樓見過您,不過您未必認識我這乞丐頭子。嘿嘿。”
但面對他的恭敬禮數,王天逸抱著胳膊,連動一下都不動。冷冷的打量著他,一抬下巴,算作傲慢的回禮。
一見面就被面前這個年輕人囂張的無禮以對,周團頭一愣,立刻直腰指著管家鼻子大罵:“混蛋,你怎么不請王司禮進大廳上茶?他是錦袍隊的指揮官,你懂不懂?王八蛋,我地臉都被你丟光了!”
看著氣急敗壞的團頭和汗流浹背地管家。王天逸沒心情看他們做戲,他抱臂來回走了幾步,單刀直入的問:“周團頭,你知道不知道你們現在隸屬于錦袍隊?我中午派人來通知你,你難道沒聽見?”
周團頭何嘗不知道他們被商會“借”給了錦袍隊,但一個“借”
們建康三十四個丐幫團頭一起暗地罵娘。
任何大門幫都有丐幫,那是因為丐幫不僅賺錢一點不比正經生意差。而且好像主根上蔓延而出的須根,深深插進周遭的土壤里,眼線眾多,消息靈通。
而正因為這個生意收益頗豐,任何一個團頭的交椅都熱的發燙。能搶得頭破血流;搶上了也不一定能坐得穩,你必須打點真正地丐幫幫主——商會,周團頭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三年了,已經喂飽了上頭直接管著他的商會人物,這可是真出血本啊。
他們怕的就是上頭為了多吃點,玩什么“合、拆、轉”。
無論是團頭負責地盤合并、還是大團頭地盤分拆,抑或者是被轉去別人負責,這對每個當事團頭都是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慘事。這就意味著你得為了新位置新的屁股安穩,而削尖腦袋、繼續放血、展開新的鉆營。
這次他們被突然的毫無預兆地“借”給錦袍隊,他們也曾經去求過商會那些老朋友,不料這些乞丐頭子的頭子卻和團頭一樣氣得罵娘,因為命令直接來自揚州,建康商會一點法子沒有!
錦袍隊是干什么的?
丐幫和幫派的生意,不是戰斗部分,團頭也不是武林高手,他當然不清楚錦袍隊那些一夜之間蹦出來的生面孔有什么值得他真心尊重地,不過是一群高手而已。
高手?
乞丐還看不起這些高手呢。
我們要飯乞討起碼還給幫里那么多銀子。你們能干什么?能/.金嗎?除了飛揚跋扈欺負弱小還會干什么活計?
再說你們錦袍隊不就是迎送賓客的仆役嗎?比龜公和姑娘還不如!你們才成立多少時間?憑什么把歷史悠久的商會丐幫讓你們指使?誰認識那一群臉生的人?
任何位置都是靠銀子和斗爭才坐穩的。
誰會甘心?誰會服氣。也不知道要借多長時間,對方會不會獅子開大口,大家都在祈禱真像命令說的那樣,只是為了緝查刺客。但查個屁?能查到怎么能自己脫逃??武林大會一開完就馬上一切歸位吧。
所以沒有團頭去主動見王天逸,那說不定是沒事找事,既然這個司禮沒主動找過自己,那何必去羊入虎口呢?興許悄悄的來又悄悄的回去了。
而今天錦袍隊一個人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周團頭家里,含混不清地要求他們今天立刻清了所有乞丐和流氓,還要布置暗哨和護衛。
為什么?
你給個理由吧?我們只是“借”給你們而已!
一天不做生意要損失多少銀子?
周團頭盤算片刻,就有了決定,他不禁慶幸自己礙于面子,只讓管家去接待那個小孩,這莫名其妙的命令不如就說自己不知道,拖了吧!
所以周團頭沒有做任何布置。
此刻錦袍隊那個臉上帶刀疤的司禮居然找過來了,居然不依不饒的論起來了,周團頭眼珠一轉,立刻有了主意,他弓著腰笑了起來:“王司禮,我實在抱歉的很,您派人通知的時候我在外面檢查地盤生意,我一回家,商會的劉掌柜又來了,看看,他剛走,您就來了,老實說,我也是剛知道這事。您現在要清除嗎?我馬上派人去辦。”
“清?客人都走了。”王天逸冷著臉說道:“你要清什么呢?”
王天逸說話實在又硬又冷,加上那口氣分明就是不給對方面子,周團頭被王天逸堵得夠嗆,但他也是江湖上混出來。根本沒有冷臉,馬上笑了起來,連連給王天逸作揖道:“那是我不對!哎,都是因為王司禮剛借了我們,大家還不熟悉,近來我地盤屢有斗毆發生。我忙的焦頭爛額,本想幾天前就去拜望您的,結果拖到現在!是我錯了,請司禮堂中高坐,在下有點心意奉上。”
說罷就扭頭低語讓他管家去準備一盤銀兩,一會奉上來。
但王天逸冷笑一聲,抱臂的雙手變成背負,他圍著周團頭慢慢踱步。好像在盯著一頭獵物,冷笑道:“借,按幫規,你就是我屬下!我地命令你必須執行,你的團頭信物呢?拿出來!”
要知道團頭信物就是類似官場官印一般的東西,畢竟江湖之大,大門派手下眾多。誰也不一定都認識誰,有時候就需要你出示下信物表明身份。
聞聽王天逸要自己信物,周團頭臉色變了,身上的肥肉都一起哆嗦了一下,白肉變作了青肉。他趕緊跑到王天逸身邊,急急說道:“司禮,您誤會了,請堂里談……我給您…..”
“我說的是拿出信物來!眼里沒有幫規嗎?你敢抗命?”王天逸兇狠的打斷了他地話。
看王天逸那副模樣,周團頭只好苦著臉從懷里掏出一把青皮鞘短劍遞了上去,肚里卻考量著這短劍一脫手再要回來需要付出多少銀子,是直接給這個無恥的司禮,還是還要打點商會的朋友。變向要回,不管如何,脫了手再回來就要銀錢!
這些白花花的銀子讓他渾身的肉都疼的跳了起來,嘴里卻強道:“真的是誤會啊,我和商會管丐幫的劉掌柜是好朋友,張文房是我地老上級了,他現在是林謙會長的助手,我們都是一家人……..”
王天逸好像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他把玩著那短劍,抽出來看了看劍身。笑道:“果然是信物,連刃都沒開,這能割肉嗎?”
“割肉?廢話,你不正在割我的肉嗎?!”周團頭臉都急綠了,那信物在眼前跳來跳去,卻就是拿不到手里,他多希望王天逸能馬上還給他,他貼到王天逸身邊,頭低到王天逸腰帶那里,焦急的解釋道:“王司禮,都是誤會,屬下真錯了,我馬上就您賠禮,絕對讓您滿意。”
“你讓我今天顏面掃地,你拿什么賠?”王天逸在周團頭眼前晃著那把短劍,笑道。
“五百兩您滿意嗎?”看著王天逸那冷笑的臉色無絲毫變化,周團頭急得滿頭大汗王天逸冷哼一聲,手捏著那短劍往身后一擺,后面站著的趙爵易愣了一下,趕緊躬身雙手把短劍捧到了手里。
“八百!還不行?一千兩!屬下給您認錯了,您大人有大量…….”看王天逸果然要拿走短劍,周團頭急得跳了起來,他上前一步拽住了王天逸地袍角:“王老爺,屬下這次確實是錯過了命令,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改正,那團頭信物就給屬下留下吧。”
王天逸毫無表情,他扭了頭,對趙爵易打了個手勢。
“什么?!”趙爵易的臉立刻扭曲了,他看了看王天逸又看了看拽住他袍角的胖團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算了。”王天逸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抬手捏住趙爵易手中短劍劍柄,抽出了整個短劍,捏著劍柄夾在了手里。
“王老爺,一切都好商量,這次我真的錯了,我愿意賠償您。”看著王天逸又拿回了短劍,周團頭立刻眼睛一亮。
“有賠償自己上司的?”王天逸問道:“你賠得起嗎?
“您講,您講,一切好說。”以為對方要開價,周團頭在王天逸面前弓著腰搓著手,像極了一條哈巴狗。
“好說?你讓我丟面子,我要你賠命!”一聲冷哼聲中,王天逸捏著短劍地手臂整個不見了,卻化作了一道影幕,風一般刮過胖團頭那白嫩的脖子。
風還沒過,王天逸一腿飛起,閃電般踹在了胖團頭右肩,這個巨大的肉山立刻轉著飛摔出去。
雖然身體飛轉、落地、翻滾,盤隨著團頭的身體軌跡,風中劃著一個圓形的赤色圓環。立刻狂涌而來血地腥味。
周團頭雪白多肉的脖頸一側正響著風聲,血如果噴的太快,那聲音就像風聲。
那里被他沒開刃地短劍開了一個深深的口子,鮮血噴的好像涌泉一般,噴地又高又遠,躺在地上。周團頭如同夢游一般,翻著白眼珠,伸出肥大的手捂住了那創口,噴泉不見了,但血柱爭先恐后從指間蜂擁而出,瞬息間在他頭頸下的泥土蔓延開來。
依然輕輕捏著刀柄,王天逸一甩,鈍刀上血滴落地。劍身又恢復了純凈,馬上他一腳踩在了周團頭胸口,讓想翻滾的周團頭動彈不得,鮮血在另一邊狂涌而出。
王天逸低頭打量了一眼一塵不染的袍子,扭過頭看著目瞪口呆的手下,滿意的說道:“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改變主意不讓你來做嗎?新手和老手地區別。你肯定會讓他地血噴的到處都是,把你自己和我弄得渾身是血。我討厭人血的齷齪。它們又腥又臟。我寧可去殺豬,也不愿意殺人。”
被王天逸踩在靴下的周團頭渾身抽搐,血已經不再噴了,而是開始流了,失血的他。臉白得像白。
“啊!!!!”管家這才回過神來,他捂著頭,發出一聲足以撕裂別人耳膜的尖叫。
“你!”直到主人鮮血差不多流盡,周團頭豢養的護院、保鏢、打手這才從極度震驚中回過頭來,他們操起家伙朝王天逸沖了過來。
趙爵易閃電般地從背后操起了雙戟,擋在那群蝦兵蟹將和王天逸之間,風里飄散的劇烈血腥和王天逸的冷酷,剎那間讓他渾身熱血沸騰。他手里的雙戟在不受控制的顫抖。
不是恐懼,而是這血腥氣息讓他不由不戰栗得激動起來。
趙爵易在戰栗,而王天逸身體靜地如同一塊鐵石,他看著圍過來的那群人,他抬手大喝道:“你們是要蔑視幫規?還是要和長樂幫為敵?啊?!!!!”
這群被周團頭喂飽的打手被這殺氣騰騰的一喝,眼睛才亮了起來,除了地上那具正在急劇失去生氣的周團頭,他們也看到王天逸的錦袍,看到了那代表高級身份的鷹標。
人有時不能猶豫。
只要一停,馬上就后退。對前任恩主的感恩戴德立刻就被眼前這個死神地殘忍和冷酷嚇退。
所有人都垂下了兵器,不再敢再看王天逸,同時怯怯的朝后退去。
捏著那團頭短劍,王天逸眼睛朝周邊掃去,誰和他目光相交就是一個哆嗦。
一看到那雙眼睛打量自己,九紋龍脖子馬上像折了一樣低了下來,他咚的夾緊了褲襠,那里一股熱液正順著大腿咕咕而下。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王大立站的離王天逸最近,被嚇得幾近瘋癲的他突然下跪,不停的磕頭,大喊著。
“啪。”王天逸把短劍仍在了王大立面前:“從現在起,你就是新團頭了。”
“小的….”王大立呆了半晌,突然又連連磕頭:“小的只是一袋弟子,這責任重大,小的怕承擔不起。您另找他人吧。”
“我說了是你就是你!承擔不起?那就把信物送回來!親自來找我!”王天逸冷笑起來:“丐幫那么多人,我不信找不出不用放血的就當上團頭地人來!”
說罷,他大步走到王大立身邊,敲著他的頭叫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我指認的新團頭。任何人與你為敵,給你作對,就是跟我為敵,跟我作對愈發冷酷:“但是如果你辦事不合我意,我就料理掉你!”
說完王天逸一拂袖子,領著趙爵易就往門口走去,但走到一半,他又停住回過身來指著王大立大喝道:“你!洗了澡再來見我!”
周團頭被放光血一個時辰后,盡管王天逸并沒有去通知他們,建康長樂商會丐幫還活著的三十三個團頭,同時站在了錦袍隊總部,連坐也不敢坐,頭也不敢抬,在院里排了整整齊齊的三排,一起在等著這個人回來訓示。
面對周團頭這個胖子,王天逸毫不猶豫放光了他的血,沒半點手軟和仁慈。
但對著此刻前面坐著的這個胖子,王天逸卻只敢坐半個屁股的椅子。還一直嘿嘿地陪著笑。
因為這個胖子不是丐幫的,而是黃山石的親信蘇曉。
蘇曉看著面前誠惶誠恐的王天逸,看了看面前桌子上放的那疊報告,問道:“這就是你的…….?”
“是啊!”王天逸趕緊站了起來,滿臉笑容道:“在我遞交上去前,想請您先看看。能不能提點意見?”
這報告正是王天逸寫地關于刺客被救走事件的調查報告,王天逸根本不信自己能再次捉住逃跑的趙乾捷,救走他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他趕緊把報告趕出來了。
但這東西合不合上面口味呢?
雖然劉遠思管著這事,但黃老和霍長風是一伙的,而蘇曉正是黃老的親信,王天逸自從不用給青樓牽馬擦臺階開始,就不停和蘇曉拉關系。銀錢根本跟土一樣送出去,現在這種東西能不先給蘇曉過目嗎?
蘇曉點了點頭,拿起報告,卻直接抽出最后兩頁看了起來:那里就是結論所在。
“你說是慕容世家運氣好?恰好碰到了你們?”蘇曉眉頭皺了起來。
“那肯定啊,一是他們運氣好,二是我們內部泄密,但我已經排除了第二種可能。每個主要人員挨個排查完畢了!那么只有第一種可能。”王天逸急急的說道。
蘇曉看著王天逸那副氣急敗壞的表情,撲哧一笑,把那疊報告漫不經心地甩到了王天逸面前:“我很想幫你撕了,你可以不信我,你交上去吧。黃老替你撕。哈哈。”
“請大哥給個指點。”王天逸腦門上的汗密密麻麻的出來了。
“看你懂事。劉遠思已經得到了情報,”蘇曉指著王天逸,冷笑道:“你下面人泄密。”
“不可能啊,”王天逸張著嘴瞪著眼說道:
“我已經說完了,隨便你了。”蘇曉端起杯子開始喝茶。
“大哥,那人是誰?”王天逸猛地趴在了桌子上,直直的看著蘇曉。
“好像姓劉的低級隊員吧。”蘇曉一笑。
“沒人知道所有細節,要既能伏擊我的鴿巢。還能
爵易箭手位置,除非是我們錦袍隊三個司禮啊!”王色:“我知道劉定強是去過慕容世家,但是他就是真聽見了機密地點,也就是知道鴿巢地點暗語,至于泄密,也無法泄的如此徹底啊!”
接著他說道:“而且那個人有點木,但人品不錯,這點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是泄密地人。”
“人品不錯?江湖上人哪有這么簡單?不過隨便你了。”蘇曉笑道:“我也是道聽途說,嘿嘿。”
臉色灰白的王天逸捏著自己那疊報告。木頭人似機械的走出飛鷹樓,外邊夕陽的日光讓他暈眩。
“司禮你沒事吧?”秦盾關切的問道。
“你,趕緊給我去找王求賢!他這狗日地究竟提供了什么情報?”王天逸失態的吼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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