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七幻”前兩幻都沒能取得預想中的戰果,石之軒雖覺愕然,但卻并不灰心沮喪,對方是能夠斬殺大宗師的“武林神話”,若是隨便就被自己的前兩幻擺平,那豈不是顯得死掉的大宗師太水了不是!
石之軒一手負后,另一手前揮,五指綴合成刀狀,鋒銳遙指李師道。
雙目精芒大盛,長笑道:“好我石之軒出道以來,尚是第一次遇到你這般強勁的對手,今日就看我‘不死七幻’能否戰勝你這‘武林神話’!”
“‘武林神話’?”李師道念叨一聲,腦子里不自覺想到了那個悲催的時刻負BuFF纏身的劍道宗師 就在李師道微微分心的時候,石之軒突然現身他左側,手刀彎擊而來,取點是他左頸側要穴。
幻魔身法,如魔似幻,當世第一,名不虛傳。
縱然石之軒幻魔身法絕世無匹,李師道仍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奕劍術”以劍指使出來,威力絲毫不比神兵利器弱。
須臾間,兩人就拆了數十招,石之軒落入下風。
——嗚嗚!!
驀地,密林深處傳來一陣簫音。
李師道和石之軒同時劇震,手下的動手立即收斂。
“青璇?!”
簫聲是兩人最熟悉的聲音,當世就只有石青璇吹奏的出來。
簫音來的突然,去的更加突然,仿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但其實已在石之軒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他竟是連自身安危都不顧的扭頭看向簫音傳來的方向,極目遠眺,似乎是在找尋愛女的身影,腳步不自覺的往前踏出兩步,隨即神色猛地一變,雙目中綻放出痛苦的情緒,生生壓抑住了見面的沖動。
李師道冷眼旁觀,不言不語。
石之軒突然悵然一嘆,意興闌珊道:“青璇果然沒有看錯人,以你此時的武學造詣,當世已經沒人是你隨手這樣也好,你越是有是本事,就越是能夠保護青璇,不讓她受到傷害,也不會守寡。很好!”
“好了,我要走啦好生照顧我的女兒!”
說罷,他就這么邁步離開。
“青璇托我告訴你。”望著孤寂離開的背影,李師道揚聲說道,“‘娘到死前一刻仍沒有半句怪責你的話’,這是她的原話。忌日那天,我會和青璇一起去祭拜,你若是放得下,便一起來吧。”
“放下,放下,哈哈”
石之軒身體一顫,縱身飛離,身形仍是瀟灑縹緲,但在李師道眼里,卻有一種逃避現實的意味。
簫音再起,似有如無,與四周的冬雪白林融渾無間。隨著呼呼風嘯若隱若現,就像輕云遮著的明月;令人耳迷神蕩的動人蕭音仿似在九天外處翩翩而起,把肅殺的寒冬轉化為充盈生機光輝燦爛的天地,明麗的音符一時獨立于天地之外,一時與萬化緊密湊合。
李師道往簫聲起出掠去。心中諸般情緒被簫音消去,只剩下說不盡的溫柔和愛意,一心想著眷進到愛人身影。
進入密林深處,石青璇的倩影出現在小山頂一塊大石上。
她身穿淡紫色的輕羅長祆,香肩搭著色澤素雅披肩以御風寒,下配杏黃色的綾羅裙子,秀外慧中的面容仍帶著一貫抑壓下透出來的憂郁神情,別具冰雪冷傲的美態,不施半點脂粉,可是其文靜嫻雅的舉止,輕盈窈窕的體態,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仿若夢境中徘徊在空山靈谷的仙子。
李師道縱身來到佳人身邊,忘情的聽著悅耳的簫音。
簫音倏然而止,石青璇生輝的美目顧盼多情的朝他看來,千嬌百媚的白他一眼,頑皮道:“呆子,看什么呢?!”
李師道湊近她晶瑩雪白的喧,壓底聲音試探道:“我在看我未來的老婆呢!”
石青璇風情萬種的瞥了他一眼,低下頭:“呸!該有的禮數一樣也沒有,還想讓人家嫁給你?做夢!”
看著石青璇低下螓,李師道一時間驚喜的難以做出反應。
他在幽林玄配著石青璇住了兩年,可說是感情深厚,關系親密如同夫妻,只是每當他提起成親的事情,石青璇要么顧左右而言他,要么直接抽身離開,像是這種點頭許諾的情形,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也就是說,石青璇答應了自己的求親。
反應過來之后,李師道一把將眼前的佳人摟入懷中,柔聲道:“青璇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石青璇伸手纏上他脖子,下頷枕到他寬肩去,在他耳邊呵氣如蘭的柔聲道:“人家既然這么說了,自然是放心了的過我想解決了他的事情,帶你去祭拜過母親,守孝七天之后,再無牽掛,然后好好地做你的妻子。”
李師道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應道:“這是自然。”
石青璇欣然一笑,玉容貼上他臉頰,語氣輕柔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聽石青璇仍只肯以“他”來稱呼她的父親,可知直至此刻,她仍不肯原諒石之軒過她肯主動提起他,對石青璇來說就是一種進展。
李師道認真的想了想,緊擁著佳人,柔聲道:“他是一個因犯下彌天大錯致下半生活在悔疚交集中的可憐人,但同時他亦是一個懷迸大夢想的理想家。想讓他悔悟正途,只有讓他的夢想全都落空這樣說,青璇明白嗎?”
“嗯”
石青璇輕點螓,即是說無論是李世民還是宋家,只要不是魔門扶持的人統治天下,石之軒的一切就都落空,殘酷的現實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夢想是有多荒謬,不堪一擊的 春暖花開之日,烽火重燃東都洛陽。
李家攫精銳固守,但在李師道的幫助下,宋家軍和少帥軍破城而入,一番激戰之下,將洛陽收入囊中。
仗著士氣大盛,軍心可用的時機,宋家軍和少帥軍兵分幾路,一路勢如破竹的擊敗李家把持的各個據點要塞,連戰連勝。宋缺在嶺南策應,糧草、兵器、兵盾能及時供應,支撐大軍作戰。
李師道要做的就是正面摧毀組織抵抗的將領和李家士兵的軍心,這個工作對他來說并不困難,反而是得心應手。
最終,吃了李世民大虧的宋金剛領軍攻入長安,李家的主事者大都戰死,只有一些孤寡老蓄著。
就這樣,天下除了一些零碎區域,全都歸入宋家和少帥軍的統治。
作為宋家的族長,以及宋家軍的實質掌控者,宋缺迅進駐洛陽,準備建國、封賞等等一系列非常復雜的事情。都已經初步定為洛陽,國號就是“宋”,嶺南宋家山城作為輔都,將嶺南牢牢掌控。
之后,寇仲與宋玉致的婚事正式定下來,寇仲卸下少帥軍一切職務,將少帥軍歸于大宋,一心陪著宋玉致,然后就是專心追究武道。
經此一戰,魔門和佛門的實力大減,梵清惠和師妃暄此次慘敗,已然回返慈航靜齋,立誓不再輕出江湖。徐子陵那個癡情種子也不知道是為了還慈航靜齋護法的恩情,還是不愿舍棄與師妃暄的感情,竟是和她一起走了。
宋缺一向看不慣魔門肆意妄為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此次借著大勝的機會大局鏟除魔門有頭有臉的人物,直接導致的后果就是魔門各派傷亡慘重,有幾派更是直接被滅了門,連功法典籍都被清剿一空,入了宋家的寶庫。
確立宋家得了天下之后,李師道便無事一身輕的一心陪伴石青璇,帶著她滿天下的游玩,只等祭拜過碧秀心,守孝七天,便可以正式商量婚期,結成神仙眷侶。
漫天雨粉,層層飄舞,降往大地,玉鶴庵融化成幻境般的天地,水霧把殿舍和林木覆沒,模糊了物與物間的分野,愈顯得供奉在靈位孤燈滴焰的凄清冷美。
李師道和石青璇拜祭了碧秀心之后,他們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肩并肩站在門口,等待著該來的人到來。
石青璇拿起玉簫,吹奏起的簫曲與夜空和春雨交錯成哀美虛無的旋律,醞釀著充滿沉郁壓抑的感情風暴。使人感覺置生命的長河,正作著滄海桑田的轉移,一時峭拔挺峻、一時溫柔如枕,會砌出石青璇的獨白,備受宿命的包圍、纏繞的生命,又隱含令人心顫的靜滌之美。
一道人影從雨中走來,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濕潤一片,就這么站在大門門口處,癡癡地看著石青璇,雙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傷神色,雨屑輕顫,說不出半句話來。
最終,簫音緩緩消去,天地回復先前的寧靜。
直到此時,石之軒仿佛才有了勇氣,舉步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李師道輕輕一拉石青璇的玉手,石青璇顫了顫,柔順的遵從他的意志,把門讓給石之軒通過。
石之軒在兩人身旁止步,不敢望向石青璇,目光投往供奉在屋內供奉的靈牌,嘆息道:“朽璇此曲殲秾,深得秀心太華夜碧、月出東斗之旨,且青出于藍,我石之軒尚有何話可說?何憾可言?”
說罷負手登階,步履輕松,仿似放下了一件心事。
石之軒接近靈牌,取了香往火上放,以往談笑間取人性命,生平難逢敵手的大宗師,竟是點了數次都沒點上,顫抖的手讓人懷疑他究竟是不是那個“邪王”石之軒。
好不容易上了香,石之軒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低著腦袋,不知道在與碧秀心說著什么悄悄話。
半晌。
石之軒緩緩轉身,臉上老淚滂沱,苦澀的道:“我的朽璇,爹去陪你的娘啦`璇沒有準備送爹一程嗎?”
石青璇軟弱地靠往李師道,全憑他的手輕托粉背,垂遺下唇,好一會櫻唇輕吐道:“爹!”
“你叫我什么?”石之軒全身抖顫,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卻似過分驚喜的看著石青璇,期盼著,期待著。
“爹!”
——當!當!當!
石青璇的聲音無巧不巧的和撞鐘聲一起響起,接著梵喝聲起,佛頌之聲從東大寺遙傳而至,充滿怫法無邊、普渡眾生的禪機意境。
石之軒身軀猛地顫抖數下,雙眼回復往昔神采,但又異于平常,跨步出門,往梵唱來處的茫茫雨夜仰瞧去,雙目閃閃生輝。
李師道心中倏地一動,只覺此時的石之軒就如佛殿中的羅漢觀音,大徹大悟的氣息油然而生,已然在這一刻越了無上大宗師,進軍天道。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石之軒忽然立定,雙手合什,目光投往石青璇,忽又看向李師道,“杏,好好對我的朽璇,不要讓她傷心難過!”
語畢,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石青璇,轉身邁步沖入雨中。
“成法破法名涅檠,
智慧愚癡通般若,
菩薩外道同菩提,
無明真如無差異。”
包含禪意的長吟中,石之軒仰天長笑,灑然而去,消失在院門外雨霧保迷處。
“一切都結束了!”李師道輕輕捏了一下石青璇的玉手。
石青璇神色恢復平靜,柔聲道:“我們守孝七天之后,便去其他國度走走吧。”
“嗯。”
——滴滴瀝瀝!
春雨仍是下個不休,卻再沒有先前凄風苦雨的況味,有的只是嶄新的世界,以及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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