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彼岸
讓盈余在虛海部調查了一陣，大多都是沒有眉目的樣子，將卷宗再次調閱了一遍，青龍直接派人去大羅州情報據點，拿回近些天所有關乎虛海的情報存根。
其實對于這件事情，他并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若是能找到這個人，自然是更好的，但若是沒有什么結果，對于他來說也不是什么值得糾結的事情。
他目前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虛海部上，近三十萬人的處理不時一時半會兒就能搞的定的，因為太和宮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神殿和軍部的紛爭由來已久，勢必會讓事情更加拖延下去，所以青龍打算在事態明朗之前將生米做成熟飯，不再給神殿繼續插手的機會，軍部那些大人物知曉過后，頂多會不疼不癢的呵斥一句，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從內心來講，他們大概是樂見其成的態度的。
當然了，這么一大塊利益，他自己一個人自然是吃不下的，哪怕背后站著一片山頭也是不行，吃獨食往往會撐破肚皮，所以思前想后，他還是打算將白虎拉過來，畢竟是長生大帝一脈的人，朱雀因為身份特殊，自然是不便拉她下水的。然后還有玄武，這位新興利益集團的一員，青龍向來都是對他都是有所顧慮的，因為雙方的緣關系不算友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玄武的背后和龍族有些利益沖突，所以這件事情該不該將他卷進來，一直都是讓他頗有疑慮的事情。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之后，青龍還是派人給玄武送了一封信，隨后他開始頻繁的接觸虛海部的一些將領，甚至到了最后已經根本不加掩飾了。
監察院的五六自然是受到了一些消息的，他連續給監察院發了三道道訊，但都是一副杳無音訊的樣子，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事情，他故意派人出去想要報信，但是那人尚未走出虛海部，就被巡戈的士卒截了回來。
聽聞之后的五六火冒三丈，在砸翻了三只茶杯之后，他才微微的冷靜了下來，開始變得沉默，開始深居簡出，最后，甚至對虛海部的事情也開始變得不聞不問了起來。
青龍知道之后只是忍不住搖頭，雖然表面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內心深處對于那個老狐貍更警惕了，他原本是打算趁著這個機會直接將對方做掉的，畢竟收服叛軍總是充滿了變數的，說不定哪一部賊心不死，一直想要幫虛法那個叛逆報仇，然后監察院的五大人就很不幸的成為了這次反叛事情的犧牲品，但是對方現在這樣龜縮在虛空戰船里，被監察院的人重重保護了起來，一時間，他倒真的是有些無處下手的樣子。
一番陰謀與反陰謀的背后，更加破朔迷離的事情竟然接踵而來，在第二天的某個早上，監察院的張大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了請留步，還尚未穿過門外盈余那條防線，他咬牙切齒，就已經開始憤怒的叫囂起來了︰“青龍圣王…你出來…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對同僚下手！”
坐在內艙里的青龍微微皺了皺眉，揮筆在奏折上化了幾筆，他將奏折遞給一旁站著的一名將領，略微叮囑道︰“青龍部的兵源分配大概即按照先前討論的執行，然后你派人去一趟武備堂，將我青龍部的折子遞上去。”
“青龍——你這個王八蛋——你有本事把我也殺了——”
青龍充耳不聞，繼續說著︰“在去之前，你先去拜訪武備堂的南大人，他會告訴你該怎么做，才能快速的將這批軍餉和物資批復下來。”
“諾。”這人抱了抱拳，點頭道︰“屬下明白。”他他起頭，看了門外一眼︰“圣王，要不要屬下將門外的那只“蒼蠅”趕出去？”
“你去辦好你該辦的事情。”青龍擺了擺手。
“那…屬下告退。”
男子轉身打開艙門，微微瞪了張大人一眼，隨后冷著臉走了出去。
“青龍——”那張大人依然在叫喊。
“盈余——”青龍微微開口︰“放他進來說話。”
“哼…”一聲冷哼過后，那張大人走了進來︰“青龍，你總算敢見我了。”他臉色漲紅，整個人都有些激動的顫抖了起來。
“我為什么不敢見你？”將手上另一份奏折仍在文案上，青龍冷冷的看著他︰“一大早上跑到我門口叫囂，張大人，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他微微瞇著眼睛問道。
“我干些什么？”張大人氣極而笑︰“青龍，應該是我問問你，是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我？”青龍眨了眨眼睛，搖頭失笑︰“張大人，作為同僚，我很想知道你腦子里到底裝著一些什么東西？”
“青龍，這應該是我問你的話才對…”張大人咬牙切齒的看著他︰“五大人曾經得罪過你，但同在太和宮為官，你憑什么濫用私刑，對痛下殺手？”
“痛下殺手？”青龍一字一頓的說著，眼皮微微抬起︰“五六那條老狗，怎么了？”
“你…”張大人伸手指著他︰“五大人一早就在房間內失蹤了，巡戈的士卒都是你青龍部的人，你會不知道？”
“失蹤了？”青龍愣了下，隨后，臉色變得陰沉了起來︰“盈余——”
“屬下在！”
“傳令下去，派人在整個虛海部的范圍內查找五六那條老狗，若是虛海部查不到，就派人去西海的方向、太和宮的方向！無論如何，勢必要給我找到他。”
“諾。”
盈余轉身離去，留下了微微愣在了哪里的張大人︰“你…你確定不是在演戲？”
“滾——”青龍瞪眼指著他︰“馬上給我滾，否則…我讓你尸骨無存！”
五六突然失蹤的這件事情，倒是有些出乎青龍的預料，他早就已經派人封鎖了監察院所處的那艘虛空戰船，尤其是對五六他們幾個，更是派了有不少人盯著他們，卻沒有想到重重封鎖依然抵擋不住五六，讓這個人脫離了他的視線范圍之外。
事實上，五六所身處的那片區域早就被青龍設下了陣法，將監察院和太和宮的消息徹底割斷了起來，但是五六消失卻徹底打亂了青龍的部署，若是他將消息傳回太和宮，勢必會出現一些節外生枝的事情。
不過眾目睽睽之下，那五六怎么會消失呢？
這樣想著，青龍似乎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坐在那里想了一陣，他突然站了起來︰“來人——”
“圣王——”
“馬上派兵搜查監察院所處的虛空戰船，并且沒有我的命令，艘戰船上不許任何出來。”
“諾。”
青龍在虛海部鬧出的事情，自然會掀起一些波瀾，尉遲雍聽到了一些消息后親自找了青龍談了一陣，青龍將事情和盤托出，這位出身軍部的高手雖然和青龍少有焦急，但是涉及到軍部和神殿方面，他自然知道該站在哪邊兒，所在直接開口勸戒對方不要將事情鬧大，隨后就離開了這里。
而身處虛海部的白虎等人也是早就查到了一些端倪的，他們甚至比尉遲雍還要早知道事情的經過，只是他們關注的重點不在五六這里，而是青龍派人聯系大羅州據點的事情。
“怎么樣？”
風塵仆仆的廣目神將在天黑之前趕了回來，白虎和邱瑞立即問著。
“我將青龍部拿到的情報存根進行了刪減…”廣目喝了口水，繼續說著︰“青龍派去的人修為不濟，應該不會發現什么問題的。對了，我剛剛回來，發現整個虛海部風聲鶴唳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監察院的五六失蹤了，青龍正在派人找他。”白虎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廣目和邱瑞也不關心，自然沒有什么心情去聽一個毫無關聯的東西的。
“情報存根已經刪減了一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瞞過青龍。”白虎微微嘆了口氣。
“圣王，其實你不必擔心這件事情的。”廣目微微笑了笑︰“我在處理情報存根的時候，發現殺生成仁已經離開了寧源鎮，因此哪怕青龍察覺到什么，大概也于事無補了。”
“老殺離開了寧源鎮？”白虎眨了眨眼睛︰“他去哪里了？”
廣目兩手一攤︰“我怎么會知道？他又沒告訴我。”
“不管怎么樣，都是一件好的事情。”邱瑞抱著胳膊看著兩人︰“難道不是嘛？”
白虎深吸了口氣︰“或許吧…”
于此同時，一片黑白分明的海面上，一條木筏微微飄蕩在那里，楚軒撐著一根潔白的竹篙，一點一點的滑動木筏在海水中移動。
細細看去的時候，那木筏的材質顯得有些故意的樣子，主體部分似乎都是一些巨大骨架構成，而在木筏上，更是包裹著厚厚的一層肉皮，那肉皮上的紋絡清洗可見，浸染的鮮血微微滴落下來，似乎是剛剛剝下不久一般，包括那根潔白的竹篙，也只不過是一根細長的脊柱骨罷了。
這是他路上遇到的一只異獸，那只畜生想一口將他吞掉，卻反被他所殺，最終落到個拆皮扒骨的下場。
將異獸的尸骨做成木筏，自然是為了在這片海域上前行，因為這里是北海的最深處，他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苦海。
苦海是一處很特別的海，它的特別之處在于，大多數物體落到苦海之中，都會莫名其妙的沉下去，最后被海水擠壓的爆裂開，包括人在內的一切生靈，還有陰陽五行，莫不如此。不過，死人大概是不在此列的，若是將人的皮膚剝下制成木筏，就可以在這片苦海之中行駛。
苦海的顏色是黑的，它與周邊的海域格格不入，仿佛獨立于整個北海一般，遠處是天水一線的景致，而苦海的區域，則是一片略顯灰暗的地方，它長年累月都是這副樣子，就好像一片黑霧霾籠罩的海域，始終讓人難以看的清它真正的模樣。
就這樣，楚軒慢慢的劃動著木筏，枯燥無味的重復著同一個動作，從早晨開始，劃到午時，然后他在往回去的方向化，朝著后面不斷倒退，一直到日落時分，它才劃到了苦海的邊界之中，對面是一片尋常的海水模樣，而腳下則是漆黑的顏色，一條海線將這片區域劃分的涇渭分明，好像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人，各自站在不同的一端仰望。
天黑之后，腳下的海水開始微微分開，周圍的景致也開始變化，這是進入苦海的一陣方式，若是不得其法，哪怕做好了木筏一直在海里游戈，也永遠都找不到該找到的那個地方，師父曾經說過，這叫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而回頭的這個岸——就是彼岸。
彼岸是一座島，至少楚軒一直認為它是島，哪怕它是一種連楚軒都不認識的生物褪下來的軀殼，但是它已經停在這里很多年了，自然就是一座島。
他才這里生活了很長時間，對于彼岸的環境多少有些了解，多少的意思就是很多地方他也沒有去過，因為彼岸很大，又很小。
很大的時候，永遠看不到盡頭，猶如一片大世界。很小的時候，你可以一覽無遺的察覺到每一處細微的景致，就仿佛它出現在你的眼前一樣。
那個時候，他大概是不懂的，直到很久之后，他修為有成，才大概明白彼岸的一些奇異之處。就這樣輕輕嗅著空氣里熟悉的味道，加下踩著一片軟綿綿的金色細沙，茂密的植物在周遭歡呼跳躍，他再次感受到了曾經熟悉的一切，但是這一刻，卻又顯得那么陌生，讓人始終看不清端倪。
他走到了一片建筑群中，目光復雜的看著哪里許久，竟然生出了一種復雜的情緒來，就這樣微微凝視了一陣，他突然嘆了口氣，隨后邁起腳步，朝著建筑的最深處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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