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榕樹下第一百七十九章榕樹下 從黑暗中醒來,青龍睜開眸子,躺在那里想了很久,窗外透射的陽光照亮了內艙,映照在了他的臉上,風雨早已經止息了,他揉了揉昏沉沉的頭,翻身從榻上坐了起來。
已經是日上三分的時候了,一直沒有人進來叫醒熟睡的青龍,大概是昨夜醉酒醉的厲害,那盈余未敢進來叨擾,一整夜守在門外守護著青龍圣王。
察覺到盈余的氣息,青龍深吸了口氣,才微微開口招呼了一聲︰“盈余——”
“嘎吱——”
房門被打開,盈余走進來︰“圣王——”
“什么時辰了?”青龍拄著額頭問。
“已經是巳時左右了。”盈余回應著。
“這么晚了…”微微抬起頭,青龍看了盈余一眼︰“監察院的宗卷送過來沒有?”
“已經送過來了。”盈余拿起文案上的卷宗,遞給了青龍︰“監察院的人,昨天晚上就已經來了,不過圣王您喝的大醉,所以屬下也有就沒有叫醒您。”
“嗯,喝酒誤事啊!”微微嘆了口氣,青龍接過來,翻開看了一陣︰“監察院做事,依然是那副潦草的樣子。”
“啪”的一聲,將卷宗仍在了文案上,青龍站了起來︰“虛法這件事情的本身就有這么多疑點他們不去查清楚,反而對虛海部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計較,除了五六那條老狗,其他人倒是做不來這種事情呢。”
“盈余——”
“圣王!”
“和我去趟監察院。”
“諾!”
兩人去了監察院的戰船之上,五六避而不見,接待青龍的是監察院的張大人,青龍言明要查看事情的詳細卷宗,那張大人的面色雖然有些不好看,卻還是吩咐屬下將厚厚的幾摞卷宗抬了過來。
其實西海部的人協助監察院負責此事,原本乃是神殿方面的意思,本身來講,監察院未必會愿意受到西海部的這種制約,不過近年來監察院不斷做大,對軍部的利益又造成了一些影響,雙方時有摩擦的樣子,總的來說關系算不上友好,這樣被神殿強加在一起,其實也是有暗中挑撥的意味。
青龍對神殿那些老古董的想法自然是沒有興趣的,他貿然過來調閱卷宗,其實只不過是想找一找五六的麻煩而已。
幾年前,他父親在須彌海失蹤的時候,監察院就曾經百般阻撓過他,其實當時監察院未必安著什么壞心思,只不過上面有人發現了蛛絲馬跡,不過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太和宮和苦海的關系,因此有人暗中發話讓監察院將事情壓了下來,要不是后來他親自查出了一些端倪,怕是至今都不一定知道他父親是死在殺生成仁的手中,所以對待監察院,他心里的情緒大概是厭惡的,也就造成了他對監察院的人向來沒有好感的樣子。
或許有五六的前車之鑒,所以監察院的人并沒有耍一些小手段,所以涉及到的卷宗全部抬了過來,放在了文案之上,將厚厚的幾摞卷宗看了一遍之后,青龍已經微微皺了皺眉頭︰“太和宮被人當槍使,五六那條老狗竟然無動于衷?”
“呃…”張大人聽了,面色稍稍有些尷尬的樣子︰“其實、其實五大人已經派人查了,只是…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呵——”青龍冷笑︰“不是沒有消息傳來,而是他忙著給虛海部那些人搜羅罪名,應該是沒有時間來管太和宮之外的事情吧?”
“盈余!”青龍背負雙手,目光淡淡的看著張大人︰“你馬上派人按著卷宗上面的線索去查,我倒要看一看,敢將我太和宮當槍使的人,到底是什么三頭六臂的人物。”
“諾!”
盈余轉身離開了戰船,張大人愣在了哪里,目光看著青龍,渾身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怎么樣?”
另一艘戰船里,白虎圣王看著廣目微微問道,自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對青龍的蹤跡愈加留意了起來,至今天早上,他們已經收到了青龍前往監察院調閱卷宗的事情了,所以廣目親自探聽青龍他們動向,好久才敢了回來。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廣目微微松了口氣︰“青龍圣王只不過是想找監察院的麻煩,倒未必是發現了什么端倪。不過他讓盈余派人去探查此事,應該只是想抓五大人的一些把柄。”
“但也不得不防,萬一他們查出一些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找到那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邱瑞坐在一旁微微開口說著。
廣目神將點了點頭,目光看著白虎圣王︰“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他抿了抿唇,在繼續說著︰“想要查這件事情,大概有兩個方向可以作為突破口。一個大羅州是情報據點,他們作為大羅州的地頭蛇,可能會掌握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消息。另一個就是虛海部了,當初虛法定然是叫天機營的人查過關于他的事情,嗯,知道這些東西的除了天機營,也就是玉善了,對了,玉善!”
廣目看了邱瑞,邱瑞微微開口解釋著︰“玉善被天佑綁在了戰船的輜重艙內,后來我們聯合天佑出手對付虛法的時候,玉善就已經落到了我們手上,他的下落我們一直隱瞞了下來,監察院也尚不清楚這些,主要市天佑想保下玉善,因為他和虛法牽扯實在是太深了些。”
“嗯,玉善在我們手上,青龍他們應該是接觸不到的。”白虎站在那里,微微想了片刻︰“不過肅清虛海部的時候,好像有一部分天機營的人手并不在這里,先前倒是沒有留意,不過現在想來,那些人很可能是被虛法派出去探查老殺的消息去了。”
“玉善原本就是天機營統領,這件事情他應該有所了解,我去找他問一問。”邱瑞站了起來,起身要走出內艙。
“帶上天佑…”廣目神將開口提醒著︰“他們兩人相交莫逆,應該比較好交流一些。”
“明白。”
邱瑞走了出去,廣目和白虎坐在內艙里,目光微微對視了起來。
“天機營那些人手大部分都是虛法的心腹,無論是誰知曉了他們的下落,他們都是難逃一死。”廣目想了一陣,才開口說著︰“比較麻煩的是大羅州情報據點的事情,先前虛海部已經與他們接觸過,應該是動用了他們的人手來查過一些事情,所以,他們手上很可能掌握著一些關于殺生成仁的消息,哪怕不盡詳細,也應該有一些端倪的樣子。”
“青龍的人若是在虛海部之中查不到什么線索,一定會派人聯系大羅州的情報據點。”白虎圣王凝了凝眸子,神色有些許凝重︰“到時候,老殺的線索是一定會暴露了。”
“除非…我們在這里做一些手腳。”廣目想了想說著。
“難度很大啊…”白虎嘆了口氣,他目光望向窗外,微微咬了咬牙︰“不過難度再大也要做,否則,死掉的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問題了。”
這一天,整個虛海部忙碌了起來,青龍、白虎、監察院…亂七八糟的事情糾纏到了一起,讓原本平靜的海面,又變得驚濤駭浪了起來…
依然是寧源鎮的坊市內,楚軒坐在榕樹下,目光盯著面前的食物,一點兒一點兒的將它們吞咽近肚子里。
巳時三刻的時候,茶點鋪子里的食客已經愈加稀少了,那男子照例吩咐妻子去收拾鋪子里的東西,自己坐在了楚軒的面前,他自稱啊羅,倒是和楚軒一副很熟捻的樣子,說的大多都是武威郡一些風土人情之類的事情。
“…那蒸魚的味道甚是鮮美,乃是我父親最為拿手的菜肴,只可惜我尚未學到他一成本事,蒸出來的魚一直都沒有父親蒸出來的那種味道。”男子微微開口說著,臉上也止不住的傻笑起來。
楚軒見了搖了搖頭,將最后一口食物吞下腹中,隨后才用毛巾擦了擦嘴︰“今日大概是最后一次來,以后應該是吃不到這種食物了。”
“呃…”男子微微愣了愣︰“大人何出此言呢?莫非您要出門遠游?”
“嗯,差不多。”將毛巾放下,楚軒點了點頭︰“不過,每天吃這么多銷魂散,總歸是不好的事情。”
“消、消魂散?”男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撓了撓頭︰“大人,您說的是什么,小人大概不懂呢。”
“啊羅…”楚軒看著他,微微笑了笑︰“其實這茶點做的的確很好吃,只不過,若是你親手做的,哪怕里面摻了銷魂散,我依然會一粒不剩的吃掉。”
“呵——”男子傻笑了下︰“這不就是我做的嗎?”
“你這雙手,倒是不想一雙做食物的手呢。”楚軒看著他,微微的搖了搖頭︰“大概你這一輩子,都從未接觸過這種東西。”
“哦?”男子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問著︰“那你覺得,做食物的手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呢?”
“我怎么知道。”楚軒理所當然的說著︰“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呃…”男子怔了怔,隨后微微的笑了起來︰“果然,消魂散對殺生成仁,的確是沒有多大的作用呢。”
“其實還是有些作用的。”楚軒微微聳了聳肩︰“最起碼我每天都要去一趟茅廁。”
“哈哈…”男子哈哈大笑︰“殺生成仁,的確是很有趣的一個人呢,若不是因為末那識,我想我們很可能會成為一對朋友。”男子笑容收斂,神色認真的說著。
“道不同不相為謀…”楚軒的眸子微微盯著他︰“我們的路并不相同,所以注定成為不了朋友,哪怕不是因為那個人,也最終會分出個你死我活。”
“是啊…”男子咧嘴笑著︰“從你出生開始,這就是一件已經注定了的事情了。”
“所以我才很好奇,你當初為什么會盯上她的?”楚軒這樣問。
“我沒有盯上她。”男子看著楚軒。
“明白了。”楚軒點了點頭︰“原來,你盯上的一直就是我。”
“那年我路過白云城…”
“你發現了她的胎兒有異!”
“嗯,我全稱參與了那些東西,一直注視著她發生的每一件事情,若不是被火炎焱發現了蹤跡,你現在未必能活著站在我們面前。”他眼睛似乎在發光,露出了一種絕對理智的瘋狂︰“你是我見過的,最神異的生命,哪怕那些上古神獸,都未必由你這么完美!”他的目光仿佛能將楚軒剝開一般,充滿了一種狂熱的求知欲,嗯,這種目光楚軒增加遇到過,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師父的時候,他自然知道,擁有這種目光的人,大概都是瘋子。
“完美?呵——”楚軒搖了搖頭︰“沒有發現瑕疵,不代表沒有。”
“你發現了?”男子微微皺了皺眉。
“不然,我根本不會坐在你的面前。”楚軒這樣說著。
“看來,我當初設想的有些錯誤。”男子有些懊悔的樣貌。
“難道,你就不想更改一下嗎?”楚軒看著他笑了笑。
他目光也看了過來,兩人隔空對視了一陣,他突然搖了搖頭︰“晚了,大概是…沒有那么多機會了。”
“你現在若是不把握機會,以后…大概就更沒有什么機會了。”
“會有的。”男子笑著說,目光饒有深意。
“嗯?”楚軒坐在那里,見男子伸手掏出了一樣東西,微微放在了桌子上︰“的確。”他眉頭挑了挑,舔著嘴唇問著︰“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賭一把。”男子神色有些認真。
“賭什么?”
“賭命。”
“我憑什么相信你?”
“只要你愿意,你自然就會相信我?”他笑容有些自信。
楚軒看著他,伸手一只手︰“拿來!”
“不用考慮考慮?”
“嗯?”楚軒皺眉。
“看來,她比我想象中還有重要呢。”男子嘆了口氣,將桌子上的東西遞了過去。
伸手將東西拿到手上,楚軒站起身子,從榕樹下走了出去。
男子沒有阻攔,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好久,他才揮了揮手,隨后整個人如泥沙般轟然的爆碎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