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由

　　泥濘的小路兩旁，野草已經微微沒過膝蓋了，下面是三尺寬的水渠，引入漓水支流延伸至那成片的農田里，大量的農戶在田間勞作著，蛙叫蟬鳴不絕于耳，盡顯一片清閑安逸、悠游自在的田園景致。

　　在經過初時的錯愕之后，蘇魚眨了眨眼睛，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背負雙手，表示要小蓮她們幾個去遠方巡視下這片農田，楚軒點了點頭，任由她們離開了視線之中，不過片刻之后，他和白虎又見到了對方，只不過見到的是她親自帶頭俯在田邊摸魚的景象。

　　“呃——這蘇姑娘真是…童心未泯啊！”看著那幾個女子大呼小叫的在水邊摸魚，白虎神君的嘴角抽了抽，整個人也是一副微微呆滯的樣子，楚軒瞇了瞇眼睛，視線也不在往那邊看去，他背負雙手，在一條鄉間小路慢悠悠的走著︰“你直接說她沒心沒肺，可能會更準確一些。”

　　“喂，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啊…”白虎跟了上去，和楚軒并排走在一起︰“這蘇姑娘你說什么自然都是可以的，我可是外人，不好評價這些事情的。”

　　楚軒聽了搖搖頭，并未接過這話︰“那兩個女人，你打算怎么辦？”

　　“呃…什么怎么辦？”白虎眨了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楚軒的腳步徒然一頓，偏過頭，視線落在了微綠的農田之間︰“離開的時候，將那兩人帶走。”他繼續邁著步伐，將背影留給了白虎︰“如果你繼續讓她們留在百草堂，不久之后，她們很有可能會死掉…”

　　“為什么？”

　　“因為…我隱隱感到一些不安…”

　　“嗯？”白虎走上前來，神情變得嚴肅︰“你察覺到了什么？”

　　修行到了楚軒這種境地，對于自身安危已經是洞若觀火，尤其他的《命理刀》已經修行到了見性入神的境界，感知危險的能力幾乎是世間少有的，哪怕一些陰謀詭計對上他都不可能有著太大的作用。

　　“我什么也察覺不到。”

　　“怎么會？”這種意料之外的回答讓白虎神君微微怔了怔。

　　“就因為什么都察覺不到，所以才有些不安。”楚軒看了他一眼，這樣說著。

　　“怎么說？”他湊上前去，開口問著。

　　“你可知道，我上次殺的那條騰蛇是誰？”

　　“呃，好像是紅塵道的人。”

　　“它明面上是耶識摩羅的弟子，實際上，它應該是它的兒子。”

　　“耶識摩羅…”白虎神君喃喃自語了一陣︰“這人“天地自成”多年，向是來天下少有的大智者，自從入了紅塵道之后，更是被紅塵道奉為智尊，這人的恐怖可見一斑，只是…他的跟腳和方位太和宮一直沒有辦法掌握…”他話語頓了頓︰“他原本是摩柯宗的宗主，當年涇法圣王征剿摩柯宗的時候，這人根本就不在宗內，后來涇法圣王離奇失蹤，太和宮一直認為和他脫不了關系，當年這件事情曾惹動長生大帝親手推算，但是依然沒有辦法鎖定這人，反而讓他一手導致了大西州之亂，之后更是消聲遺跡，極少在天下出現。”

　　“它應該不是人。”楚軒瞇著眼睛，目光看向虛空。

　　“不是人？”白虎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難道它的本體是一條騰蛇？”

　　“不。”楚軒擺了擺手︰“那條騰蛇血脈雜亂，應該是隨著母體，至于耶識摩羅…我懷疑它是上古年間的某種通靈神獸。”

　　“通靈神獸？”白虎訝然。

　　“世人皆知它精通《紫薇斗數》和《三命通會》，但是受自身道行的影響，窺見“眾生”的那種人物多多少少也會推算出它的一些端倪，但是它讓人鎖定不到絲毫方位，甚至連跟腳都無法探尋，除了上古年間那幾種號稱“通萬物之情，通曉天下鬼神”的上古神獸，我實在是想不到誰還會有這么大的本事…”楚軒看著白虎，微微皺了皺眉︰“因為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這么說來，倒是不無可能啊…”白虎摩挲著下巴的胡茬，微微點了點頭說著︰“你是覺得，它在算計你嘛？”

　　“如果它真有傳聞說的那么厲害，根本不會出手算計我。”

　　“嗯？”白虎看著他。

　　楚軒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著︰“事物運行都會有某種軌跡存在，只要有人插手，就會有一定的端倪顯現出來，從而會被人感知到，這大概就是推衍之術的本質。”

　　“那你怎么會？”

　　“它算計我，事關己身，我當然會有感應，不過…”楚軒瞇了瞇眼睛說︰“如果它能掌握“大勢”，自然會有另外一條路讓它選擇…”

　　那白虎神君聽了吐了口唾沫，然后撇撇嘴︰“嗎的，你們這幫推衍天機的家伙，怎么說話都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

　　楚軒笑了笑，搖頭說道︰“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么話？”

　　“天機…不可泄露…”

　　白虎嘴角抽了抽︰“嗎的，懶得和你們扯這些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好了，先不說這些，那蔣殊應該在前面，我們過去看看。”

　　他這樣說著，人卻順著鄉間小路朝前邊走了過去，白虎齜著牙，對于這道路的泥濘程度頗為微詞︰“我說，這條路已經爛到這種程度了，你怎么沒讓那個叫蔣殊的修整一下？”

　　楚軒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過一段時期會修整的。”

　　“話說，你買了這么多地干什么？莫非真有隱居世俗的心思了？”白虎好奇的問著。

　　“留給小魚的。”

　　“蘇姑娘？”

　　“嗯。”楚軒吸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我不會永遠留在這里，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她起碼還有些東西能傍身，至于她的后路，我會給她安排妥當的…”

　　“你…”白虎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過一陣，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會真的打算…還回苦海吧？”

　　“早晚要回去一趟的…”楚軒看著鄉野間，微微瞇了瞇眼睛︰“事情做了一個了結，對他，對我，都是好事。”

　　“可是、可是你這不是去送死嗎？”

　　“你不了解他…”楚軒微微抬了抬頭，伸手指著云端︰“他已經處于“天地眾生”的盡頭，只差半步，便可成道。他收我為徒，就是為了這最后的半步，所以，他覺得不會放過我。”

　　“你在白云城這么久，不依然…”

　　“沒用的…”楚軒嘆了口氣︰“這個天下，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從我逃出北海那一刻，他就已經有所察覺了，沒有出手，不過是在遵守著我們的十年之約，到了那個時候，我不去找他，他也會親自來出來找我…”

　　“要我說，你不如躲起來。”

　　楚軒笑了笑，偏過頭看著白虎︰“你覺得，天下有地方能讓我躲起來嘛？”

　　“太和宮還是…”

　　“他想殺一個人——你太和宮根本攔不住，況且…”他話語頓了頓，用一種古怪的口吻說著︰“我沒有理由，要躲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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