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午時三刻開始,白虎神君廟里就6續的走出了一批批人,這些人衣著尋常,上了人群密集的街道之后,眨眼間就不見了蹤跡,一名青年男子站在神廟的臺階上,手里拿著一把折扇,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后隨便尋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他一路走走看看,饒有興致的模樣,有時候還會和擺攤的小販閑聊幾句,看上上的小玩意也會隨手扔下一錠秘銀拿走,出手闊綽的習慣和尋常出游的富家公子并沒有什么區別。
穿過一處并不怎么熱鬧的街道,上了石拱橋,那橋頭的拐角處有隔六七張桌子的小茶攤,正好在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榕樹下,他走過去隨便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之后隨便叫了些茶水和吃食,四處打量了下,倒是不遠處的一桌人讓他稍稍的注意了些。
四個人圍在了一張桌子上,主要是一男一女再說,旁邊的兩個小姑娘也不搭話,稍大些的在嗑著瓜子,小點的在啃著果子。
“…往年的這個時候,外出踏青的人很多,尤其是漓水河畔的兩側,一向都是人滿為患的,只是今年遇到了這種事情,百花爭艷的景致怕是已經看不到了。當然看不到還算是好的,漓水決堤,還需要去治理,大片的農田被火山灰覆蓋,怕是也不能用了,我都打算將我名下的一些田產賣掉,而且今天城內的糧價漲了不少,周邊的環境也開始變了,有許多人開始生起病來,據說整個城內的藥鋪醫館都已經被人踏破了門檻,坐堂的大夫供不應求,要不是你那間鋪子摘掉了門匾,怕是你也不會那么清閑的和我坐在這里了。”
“火山灰覆蓋的農田,收成會更好,不必著急賣掉…我最近正在考慮將門匾掛起來。”
“呃…重開百草堂?”
“有這個想法,畢竟…還是要找些事情做的…”
“那你準備的東西就多了…”
那女子用一種閑聊的口氣說著,對面的男子神色平淡,開口的時候也是不緊不慢的。
不過兩人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青年男子聽了一陣兒,“對火山灰覆蓋的農田,收成會更好”之類的話嗤之以鼻,就沒有了什么太大的興趣,坐在茶攤上吃茶休息了陣,過了一會兒,那桌子上的一男三女起身離開,茶攤上的顧客也換了好幾波,直到未時左右,出去探聽消息的人手漸漸有了眉目,最后被一名身材精瘦的男子匯總了過來。
茶攤上,青年男子接過一張紙,細細的看了起來,這些外出人員都是天機營的好手,調查的方向也是面面俱到的,根本不用擔心,這匯聚的線索足足有一百多條,尤其是其中的一條線索,讓青年男子微微注意了一些。
火山爆的那一天,白云城不少地方生了不同程度的廝殺,有高手大打出手,起碼有小半個白云城被波及,這件事情很多人都是忌諱莫深,不肯細說,但是天機營的人手還是查出來了一些東西來,當然有幾方實力參與、或者人員身份之類的是根本弄不到詳細情報的。
青年男子想了一會兒,吩咐那個人調遣尋跡司的人手過來,一刻鐘之后,當十幾個人來到了廣興商號舊址上的時候,他們看到的卻并不是想象的一片廢墟,而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場景。
這大概波及了十幾條街巷的殘骸已經漸漸被人整理了出來,一棟棟建筑拔地而起,遠處還要不少的房舍在修建,來來回回運貨的馬車足有近千輛,黑壓壓的人群幾乎一眼望不到邊際。
“喂,你們幾個,說你們呢,干什么的?”
或許是他們這些人站在這兒太過惹人注意,一名還略帶稚氣的少年帶著十幾個兵士走了過來,那少年大聲質問,雙眼通紅,似乎剛剛哭過。
青年男子微微皺了皺眉,一名天機營的人手看了,上前一步,臉上堆著笑︰“軍爺…”
“誰特么是你軍爺?這地方是你們待的嘛?沒看到正在忙著嘛?”
“呃…是這樣的,我們少爺想在這地方買間宅子,所以…”
“誰告訴你這地方賣宅子的?”那少年見這人遞上來一東西,面色一變,冷笑道︰“想賄賂老子?哼哼,鬼鬼祟祟的,說不定是陰陽教的奸細!”
“軍爺,我不是奸細啊。”
“是不是你說的不算,和我回巡察司里,等我查清楚了再說。”
兩人在不斷扯皮,局面頓時僵持了起來。
青年男子冷冷看著,倒是明白了過來,這小鬼年齡雖不大,脾氣到還是不小的,或許是情緒不好、或許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原因,總之他們算是流年不利,撞在了對方的槍口上。
“喂,你干什么?”
一聲怒吼傳了出來,兩方的人手開始聚攏,不知道是誰開始推嚷,然后局面就不受控制,雙方開始了動手,不過白云城的兵士自然不是太和宮天機營精銳的對手,幾乎注定了是一邊倒的結局,有些人還沒有開始伸手就已經飛了起來,當青年男子回過神來的時候,白云城一方的兵士已經被天機營的人按在了地上。
“住手!”
“住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青年男子順則聲音扭頭看去,對面不遠處逐漸走過來一人,那人先是打量了他們幾眼,然后微微皺了皺眉,天機營的人得到了青年男子的示意,放開了地上的白云城兵士,緩緩后退戒備著。
“他嗎的,你們…”那少年剛被放開,便想沖過去,對面來的那個大漢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李壞,你還閑事情還不夠亂嘛?”
“這位兄臺,不好意思,這完全都是誤會…”青年男子抱歉的說著。
“誤會?未必吧,太和宮的人,會跑來我們這種小地方生誤會?”大漢瞪了名叫李懷的少年一眼,然后看著青年男子的幾位手下︰“青鋒劍、太乙靴,這些都是太和宮天機營的制式裝備,我要是不過來,是不是就用到我的人身上了?”他微微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你們太和宮是在調查火山爆的事情,不過,你們來錯地方了,這里面有十幾條街巷被毀,好幾萬人還在睡著大街,工械局的人早就忙不過來了,所以,拜托各位離開這里,不要妨礙我們這里的運轉秩序。”
“呃…”青年男子愣了下,忽然明白對方依然抵觸情緒在里面︰“不知道閣下怎么稱呼。”
“李須陀。”
“李兄…”
“你完全不用這樣,你查你的案子,我修我的屋子,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沒有必要套近乎。”
乾元谷外一役,李須陀死了不少弟兄,他也是僥幸活了下來,如今剩下的一些人又被對方給揍了一頓,無論雙方誰對誰錯,他的心里都不會太好過,這種煩躁的情緒感染下,他自然不會給對方太多好臉色,雙方各為其主,根本沒有必要賣對方太多面子。
“呃…”那青年男子皺了皺眉,似乎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井水不犯河水有些過了,人皇乃是天下共主,我太和宮查案也是為了天下眾生,怎么會是…”
他正說著,那邊李須陀卻伸出了手,打段了他后面的話︰“人皇是天下共主不假,那是因為他身上背負著大功績,但是人皇離開太和宮,依舊是人皇,你太和宮離開人皇,卻并不一定是太和宮,所以,兩者不要混為一談。”
這種想法不僅僅是他有,整個天下,存著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否則,太和宮就不是太和宮,早就恢復了上古神庭的威視了。
青年男子立在那,神色有些陰郁,這邊的李須陀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了,我這里很忙,沒有時間招呼太和宮的眾位,所以…”
他絲毫沒有給對方提供便利的想法,表情很堅決,青年男子盯著他,他看著青年男子,兩人隔空對視,氣氛沉悶了許久。
“我們走。”
青年男子冷冷的甩了甩袖子,帶著天機營的人手,在對方的監視下離開了這兒。
“大人,下面該怎么辦?”
“換個地方吧。”他嘆了口氣,心里有些不爽,這種被人藐視的滋味他還是第一次遭遇,還是在大羅州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嗬,既然人家不肯配合我們,那我們就…換個地方。”
“荷花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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