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旗幟《春物》
渡邊淳一在吸煙室里重重的抽著煙。
此時的他心中很煩悶。
《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這本書他很肯定是一本好書。只是讓她始料不及的是，松下幸之介居然會為了打擊自己，不惜煽動民族對立情緒，即便損害到公司利益也要拿下自己。
此時他才真切知道對方遠比他所預料的更沒有下限。在對方的眼里，最重要的根本不是公司利益，而是他自己的個人得失。
這讓父子兩代人，都將畢生心血奉獻給小學館的渡邊淳一，根本不能安心離開。只是此時面對洶涌的民意，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最后重重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渡邊淳一懷著悲壯的心情，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無論如何他都要為這件事擔起責任。
而在另一邊松下幸之介則一派悠閑的看著樓下聚集的人群。
他才不在乎事情鬧得有多大，反正最終要站出來承擔責任的也不是他。至于《春物》下架的虧損他更是絲毫沒放在心上。
相反事情鬧得越大，虧損的越多他才越開心。因為那樣渡邊淳一留下的可能就越低。
小學館樓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起初先到的民眾還沒有注意，然而等到新來的人打出標語時他們才意識到不對！
只見一張條幅上清楚的寫著：“還我自由，恢復《春物》發行！”
開始的時候還只是幾個人默默打著橫幅。然而時間不久，越來越多的人群聚集。這群人都穿著一身正裝，像是出席一個無比莊重的活動。他們基本不發出聲音，但就是這種靜默，像是有著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一邊抗議小學館發行《春物》的民眾不自覺地收了聲。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在要求恢復《春物》發行的隊伍后聚攏。他們用沉默和手中的標語向世人展示著他們的聲音。
慢慢在他們不遠處，那些抗議《春物》的人越來越不安。雖然旁邊的人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像是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但是那種無聲的靜默，那種無形流露的悲壯，那種散發而出的絕不妥協的決絕。都讓他們忍不住地不安。像是面臨著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隨著沉默的隊伍一次次壯大，之前抗議《春物》的隊伍越發不安，終于有第一個人退縮。悄悄地離開了隊伍。緊跟著就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像是連鎖反應般，離開的人越來越多。最終一個不剩。
宅男們以這樣無聲的方式，取得了屬于他們，也屬于《春物》的勝利。
在小學館出版社里，一個年輕的女孩興奮地跑進渡邊淳一的辦公室。
“主編，出大事了，來了好多人在樓下把公司給圍住了。”
渡邊淳一沒有抬頭，埋著頭一字一句的寫著他的辭呈，想到即將要離開這個自己工作了半輩子的公司，渡邊淳一的眼睛已經隱隱有些濕潤。所以他低著頭不愿讓人看到他此時的脆弱。
“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負責的。不用擔心。”渡邊淳一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不是的主編，剛剛又來了一批人，他們都是支持《春物》的！”年輕的女編輯有些著急的說道。
“什么？”渡邊淳一猛然抬起頭，他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外面來了好多支持《春物》的人群。比那些抗議的還要多得多！”
渡邊淳一這一次聽清了，頓時坐不住了，急忙站起身，走到窗邊，向下一掃，就看到一大群身穿正裝的青年，手中舉著標牌。
“還我《春物》，還我選擇自由。”
“《春物》是屬于我們的，我們不用你們操心！”
渡邊淳一看著下面黑壓壓一大片的人群，心中已經在狂笑。
松下幸之介煽動民族情緒，想用民意左右公司的決定。
現在《春物》卻自發號召起更多的人，對那些妄圖毀掉《春物》的人說不。
抵制《春物》的是民意，支持的同樣是民意。當不同的民意碰撞在一起，最終支持者的數量決定一切。看著樓下那黑壓壓的人群，和到處都是支持《春物》的標語，渡邊淳一就知道，勝利是屬于自己，屬于《春物》的。
誰也不要妄圖用民意去左右他人。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堅持。
就在渡邊淳一激動莫名時，桌上的電話響了。
渡邊淳一努力的平復了下情緒，走了桌前接起了電話。
“我是相合昌宏！”
只是一個名字就讓渡邊淳一立刻繃直了身子。
“總裁，您好！”
“渡邊來我辦公室一趟。”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
渡邊淳一心中瞬間充滿了忐忑。此時他顧不得多想，立刻起身往樓上的總裁辦公室跑去。
剛剛打電話過來的人正是小學館的最高負責人。在整個小學館，這個人絕對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主宰著小學館的一切。面對他的命令，渡邊淳一不敢有任何遲疑。
當渡邊淳一來到總裁辦公室外時，已經有助理在外面等著了。見到他到來立刻將他領了進去。
走進辦公室里，渡邊淳一一眼便看到了另一個人正站在辦公桌前。正是松下幸之介。對方此時正一臉得意的低著頭。
相合昌宏一臉平靜的坐在辦公桌后。在渡邊淳一進來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總裁好！”渡邊淳一忍不住有些緊張，尤其是看到松下幸之介臉上的神情。他知道，此來肯定是和《春物》有關了。
然而相合昌宏始終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除了最開始看了渡邊淳一一眼外，就像是忘了渡邊淳一的存在一樣。自顧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辦公室里像是有一陣無形的壓力，讓渡邊淳一的臉色越來越白，頭上有大顆大顆的汗水冒出。渡邊淳一不敢伸手去擦。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渡邊淳一即將崩潰，再也堅持不住，想要主動出聲打破沉默時。
相合昌宏終于從面前的文件上移開了視線。看向渡邊淳一，神色淡漠地問道：“渡邊，是你做主簽下那本中國人寫得輕小說？”
渡邊淳一不敢有絲毫遲疑，急忙點頭道：“是的，總裁。”
相合昌宏始終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緩緩開口道：“理由呢？”
渡邊淳一心中一動，明白下面自己的回答，就是決定自己能不能繼續留在公司的關鍵了。
“這本小說非常特別，它整本書都彌漫著一種與常人的看法完全背道而馳的觀點。很多觀點明明顛覆的人的固有認知，卻又會忍不住覺得想要贊同。更難得是，整本書風格相當統一，沒有虎頭蛇尾。而且有著一種自虐式的血腥溫柔。讓人忍不住會心疼書里的人物。我覺得這本書完全擊中了當代相當一部分年輕人。可以肯定，這本書必然能在年輕人中掀起一陣狂潮。雖然是中國人寫得，可是整本小說完全是純正的日式風格。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澀。所以我當時力主簽下這本書。”
相合昌宏一直認真的看著渡邊淳一。似乎在確認他每一句話的真實性。
當渡邊淳一說完時，他又看了眼松下幸之介。
“松下，你看過這本小說么？”
一旁原本低著頭，暗自得意的松下幸之介頓時面色一僵。
他當然沒有讀過，甚至都沒有看到過這本書。
雖然他授意媒體的朋友炮制出一篇滿是詆毀的文章。但他只是出主意。
“總裁，我······”
“好了，我清楚了！渡邊，你回去繼續工作。通知下去，將昨天加印的《春物》，全部運過來，就地向前來抗議的人出售。”
“是！”渡邊淳一聞言頓時心中升起一陣狂喜。他知道自己贏了。《春物》贏了。
他不敢多待，急忙從辦公室內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的松下幸之介此時則面如土色。再沒有之前得意的模樣。
“松下，你以為你的小動作我看不到么？我就那么好蒙蔽？”
松下幸之介聞言頓時臉色再變，渾身忍不住地發抖。
“對下屬，我最看重的品質就是忠誠！不是終于公司，而是忠于工作。可你的作為讓我很失望。”
松下幸之介臉上完全失去的血色。只見他哆嗦著嘴唇似乎想要求饒。
然而相合昌宏沒有給他機會。
“來人，請松下先生離開吧，讓財務將他的工資結算清楚。從此刻起，松下就不再是小學館的總編了。”
走進來的助理忠實的執行著他的命令。
當所有人都離開后，相合昌宏從抽屜里拿出一本不厚的小說。赫然正是《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
“就是這本書么？從今天起，你將名留日本輕小說史。那么寫出這本書的陳學謙，你又會是什么樣的一個人呢？”
相合昌宏走到窗邊，看著人群一個接著一個按著次序，不停上前購買調送過來的《春物》。
他預感到，一本現象級的輕小說即將橫空出世。這本書的成績將會讓全日本都為之瞠目。
這是一本能夠改變日本小說類型格局的神作。
然而這本書卻是一個中國人寫得。
樓下買到《春物》的人都振奮的向人群揮舞著自己買到的小說。像是在揮舞一面勝利的旗幟。
從今天起，《春物》既是宅男一族的旗幟。至此，《春物》的成功無人可擋。
而被無數人念叨著的作者陳學謙，此時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手中拿著贏來的英語大賽冠軍的證書，臉上卻沒有太多的笑容。
因為，顧清影要走了！
比前世要提前了近一年，此去一別無盡期。或許一別便是永別！
顧清影和陳學謙之間的身份差距，像是一條無可逾越的鴻溝。橫隔在兩人之間。
如果注定是分離，那么或許早點放手也好。
坐在窗邊的陳學謙看不出情緒，沉默地看著窗外的景物飛快的在眼前倒退。
驀然一只柔嫩的小手緊緊的將他的手握住。
陳學謙轉頭看去。
楊薇緊咬著嘴唇，扭頭不敢看他，但握著他的手卻絲毫不曾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