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明家麥克科密克設計制作出第一臺由兩匹馬牽引的聯合收割機,其收割效率過了3o個人工,此后,麥克科密克一直致力于聯合收割機的改進和制造,現在一天可收割百畝農田…”
放下手中的報紙,容茗慧看著那邊神情得意的朱宜鋒,突然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道。
“你是在晃點他們!”
“嗯?”
正抱著兒子的朱宜鋒笑看著容茗慧,而一旁的徐靈蕓同樣用詫異的眼神看著這個妹妹,盡管希望相公納妾,但是在容茗慧進門之后她總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威脅,她實在是太過聰明,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給相公以幫助,相比之下,自己卻不能幫任何忙。
“之前你說的是用工廠吸納農村閑余勞力,然后又說農村勞力悉數外流,到時候土地無人耕種,接著又提到這馬拉收割機,根本就是在晃點地方上的士紳!”
感覺到身邊姐姐對自己抵觸,容茗慧反倒是有些后悔了,后悔為什么非在這里提這件事。
“沒錯!”
要是在外人面前朱宜鋒肯定不會承認的,但是在家人面前他并不想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
“就是在晃點他們!”
抱著兒子的朱宜鋒一邊逗著兒子,一邊笑道。
“要是不這么晃點他們,他們又豈會主動的把土地賣出?他們不賣地的話,又怎么樣把民間的游資集中到工商業上?”
相比于實現“耕者有其田”的目標,朱宜鋒更看重的是民間資本向工商業的轉移。一個正常的國家都是遵循著農業輕工業重工業的產業升級之路。這個展道路在明末時候曾閃現過一道火花,后來卻被滿清所阻斷。
在錯過那個機會2oo年之后的現在,需要采用一定的手段才能誘使讓那些士紳將注意力從土地轉向工商業,將資本投入工商業之中,從而從根本上解決剩余勞動力的問題。
“可不是每個人都會相信你的話,況且,誰都知道你在戶部學堂說的那些話,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才會出現。”
容茗慧的眉頭緊鎖著,她自然知道相公的言語并不是危言聳聽,甚至也不是夸大其詞。但他所說的卻將會生在幾十年后,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這個遠見。
“確實需要幾十年!”
將兒子遞給身邊的妻子,朱宜鋒看著容茗慧認真的說道。
“工商業的展,城市化進程的推行,不是十年八載就能完成的。沒有三四十年,甚至五六十年的時間,很難達到這一目標,而且還需要根據環境的變化調整政策。”
“調整政策?”
“沒錯!在這個過程中政府必須要加以引導,這樣既可以推動工商業的展,又不會至于影響到農業…”
穿越時空的見識,使得朱宜鋒可以有太多的后是經驗可供借鑒。
“尤其是眼下,眼下三省的剩余勞力有數百萬,全國有上千萬,這些人怎么辦?僅僅只是靠工廠又豈能吸引那么多的勞動力,”
容茗慧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朱宜鋒,現在這些人是滿清的問題,將來這些人可就是他的問題的,同樣也將是她和她的孩子的問題。
“若是到時候他們為人煽動造反的話。”
一旁正哄著兒子的徐靈蕓聽著容茗慧的話,心頭頓時一緊,有些緊張的看著相公,不過她的緊張,僅僅只是片刻,在她看來沒有什么問題能夠難倒相公。
“嗯…”
看著容茗慧的那張俏顏中流露出來的擔心,朱宜鋒笑道。
“這有什么問題嗎?現在廣州不是正在做嗎?”
廣州正在做?
容茗慧不解的看著朱宜鋒,是不是自己離開廣東的時間太長了,那邊正在做什么?
“北婆羅洲!”
緩聲吐出這四個字,笑看著容茗慧朱宜鋒說道。
“慧慧,你怎么連咱自家的產業都忘了。別忘了咱家的種植園里現在可是雇著幾百個長工呢?”
睜大眼睛的瞬間,容茗慧立即說道!
“相公的意思是移民?”
“沒錯,就是移民!“耕者有其田”這個想法確實很好,想要實現它,有很多辦法,移民就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像現在廣東可以像北婆羅洲、向南洋移民,那里的土地之大可以接納上百萬貧民,當然即便是沒有婆羅洲,我們還有其他的地方,比如說東北。”
注意到容茗慧似乎不知道東北在那,朱宜鋒便解釋道。
“東北就是關東,滿清說那里是他們的龍興之地,所以封禁兩百年,人口甚至不足百萬,其實遼東那地方,是咱們漢人的九州之地,當年隋煬帝、唐太宗之所以要征高麗,就是為了收復遼東咱們的九州之地。”
感覺有些岔開話題的朱宜鋒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話題上。
“東北那里有數億畝無人種植的荒地,至少有三億畝可供開墾的土地,而現在關內一共不過只僅只有十億畝耕地,按人均三畝計算,東北可以安置移民一億人,當然實際安置可能只有幾千萬,但是將幾千萬人移民到東北,就從根本上解決了剩余勞力的問題。”
當然也就解決了土地的問題,即便是工商業不能吸納全部的剩余勞力,通過向人少地多的東北、新疆,河套以至于蒙古、濱海、蝦夷、庫葉島等地移民,就足以解決人與地的問題。更何況還有南洋以及非洲吸納移民。當然海外移民并沒有關內移民那么便利。
“所以這些人真的不是什么問題?”
對于滿清是問題,但對于自己來說,朱宜鋒有些懶洋洋的說道。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呢?我們要修通鐵路、造船、修碼頭,只有改善了交通才有可能把盡可能多的剩余勞力送到需要他們地方。”
“如果…”
一直在旁邊聽著相公與容茗慧說話的徐靈蕓,有些怯生生的開口說道。
“如果他們不愿意去呢?畢竟都是背井離鄉的。”
實際上即便是徐靈蕓自己,隨著丈夫從上海來到了武昌,都有一種背井離鄉的感覺。更何況是那些普通百姓。
“他們豈敢不去!”
不等相公回答,容茗慧的眉頭微微一揚。
“既然廣州能禁止乞討把乞丐流放到北婆羅洲,那么把少地者送到關外,給其耕地、給其牛羊,他們又豈敢拒絕!到時候去不去可由不得他們。”
看著容茗慧那副俏眉冷豎模樣,聽著她那毫不留情的言語,朱宜鋒甚至有種想沖她豎起大拇指的想法。
確實去不去可由不得他們。就像土改一樣,改不改可由不得地主。人逐利可是更惜命。
“手段一定要硬!”
點點頭朱宜鋒看著妻子說道。
“但是也不能完全強迫,要一步步的來,比如將來可以先把那些赤貧的農戶遷走,現在廣東就是這么干的,”
提及廣東正在辦的事情,朱宜鋒的心底頓時只覺一陣舒暢,自己只需要提個醒,他李子淵,就知道該怎么辦!禁止乞討將青壯乞丐流放之后,為了解決北婆羅洲的勞動力問題,他更是把眼睛盯上了城中以及鄉下的赤貧百姓,他們中有不少人是地痞無賴,好賭、好斗,總之可以說各種毛病集于一身。雖然赤貧但并不一定是村中的“弱勢群體”,但這些人大都好兇斗狠,也正因如此,他們可以說是最適合移民海外的人群,因為他們不怕死,因為他們好兇斗狠。
換句話來說他們敢打敢拼,有戰斗力。這樣的人到了南洋,到了海外殖民地,面對當地土著的時候才不會吃虧,才能夠在當地站住腳。世界各國的移民之路,莫不是以這種人為先驅,若是一上來就用普通百姓,沒準還會讓當地的土著給欺負了。
“先把這些人送走,當然可以用集體改造以及其它類似的借口遷出去,如此一來,尋常百姓反倒會歡迎,就像廣東現在就沒有任何阻力,在當地百姓看來,等于官府幫他們把這些禍害弄走了,這樣的好事,百姓焉能不喜…”
就像那個“最后他們終于沖我來了,但已經沒有人為我說話了。”一樣,人類的心態從來都是如此,現在被遷移的是那些赤貧百姓,其中不乏地痞無賴,所以百姓樂之,他們會習慣,會接受。以后遷移普通貧民的時候,他們同樣也會習慣,也會接受,至于那些中農則會慶幸,他們不是中農,就像現在的貧民會慶幸,他們不是赤貧百姓、不是乞丐一般。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等到輪到他們的時候…”
搖頭長嘆口氣,容茗慧看著面前的丈夫,又一次感嘆著他的心機之沉,自己只是看到了,他們不去不行,而他想到的卻是“辦好事”,讓百姓甘心為其驅使。
“其實這是好事兒,只是他們都看不到罷了。“樹挪死、人挪活”與其在老家勉強糊口,為何不干脆到外面闖蕩一番?這個心態啊…”
搖頭感嘆一聲,朱宜鋒用頗為無奈但卻又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
“他們的心態不變,所以我才要千方百計的幫他們變,畢竟,這不變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