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二十章 月夜
總督府內,眾人都處于酒酣耳熱之際,在賓主雙方都刻意地迎逢下,氣氛顯得異常熱烈,連一向不拘言笑的李鑫安都在老臉上掛起了久違的笑臉。
佳肴有如流水一般地上來撤下,美酒一杯杯地往腹中傾倒,眾人都已顯得有些不勝酒力,當然,作為主人的我是不會感到醉意的,因為,除了開始的的同杯外,手下人早就給我換成了與酒看來一般的白開水,就是殿中的其它的人知曉了此事,也絕不會大煞風景地叫喚出來,除非他長了九個腦袋。
佯裝有絲醉意,我微瞇著眼迅速掃視了一遍殿內眾人的情形,見眾人都是憨態可拘的模樣,心中想到是到了可以談論事情的火候了。正在尋思該如何開口時,門口閃進一人,朝攔住他的護衛統領皮彪耳語了一番后,皮彪迅速上前給我耳語道:“大人,府外有人有緊急情報稟報,您看。。。。。”
我吩咐道:“莫急,要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你先帶他去偏殿候著,我馬上就來。”皮彪應聲而去。
與殿中眾人閑聊了一番無關痛癢的話后,我借口內急走出了大殿,剛出大門,一轉角我就三步并做二步,迅速地來到了偏殿之中。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模樣并不算出眾,可是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身材并不算高大,即使在個頭普遍偏矮的南方,亦只不過是中等身材而已,瞧那身板,也并非一個孔武有力之人,身著最普通的藍色長衫,瞧來倒象是一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不知道他來找我到底有什么‘緊急情報’?
迷團馬上就被解開,他見我坐定后就馬上道:“大人,小民王才,乃南湖人,久聞大人英名,心中欽佩萬分,因此不遠千里攜家小特來相投,只是考慮一來自己并無什么名聲及功勞,生怕不得大人重用,二來也想看看大人是否是名副其實的百姓救星,因此才在這怒江城中暫且住了下來,平日做些合法的小買賣維生,前些日子聽聞蔡賊的兒子吳王蔡恒明來訪,心想此人奸詐狡猾,大人可不要一時不覺中了他的道,因此派家人門徒晝夜監視于他。”
說到這里,王才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一絲得意之色:“今晚終于有了收獲,不枉小民等人辛苦了這么久。”
頓了一頓道:“據小民二弟王義來報,今天傍晚蔡恒明那廝帶著十來個隨從走進了萬花樓,包了個姐兒,然后在房中迅速化裝,只帶了幾人就大搖大擺地從大門口出去了,將尾隨他們的治安局的監視人員留在了那風月之地。”
他說得可輕巧,可我臉色不禁一變,心中不禁對林世杰的治安局頗感失望,又對王才的二弟王義感到有些驚呀,要知道對方行事如此隱蔽,他卻將一切都盡入眼底,可見他刺探情報的能力。
見到我有臉色變化,王才大感滿意,知道自己這一方受到了眼前這個手握重兵的土皇帝的注意,看來家族出頭有望了:“然后,我二弟、三弟、四妹以及幾個徒弟一路分批輪換尾隨他們到了城東的一個小巷子內,見他們閃身進了一座宅子內。小民知曉后心知此中定有蹊蹺,因此馬上率眾人在四周進行調查,一查才知道,原來那是一個大宅子,以前的主人已經在大人攻城前就逃往京師,只留下幾個仆人在那里看管。近幾日,那幾個仆人并未在街上現面,而平日他們總喜歡在附近找幾個老朋友下棋、喝酒什么的。并且在走訪幾家米鋪之后,我們發現近日其府中忽然購進了大批的糧食。”
見我聽得出神,并且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王才愈加興奮起來:“小民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妙,馬上就找了幾個當地的居民,據他們說這幾日,不停的有些壯漢或走小門,或從側門進入其中,且并未見有人出來,因此,綜上所述,小民斷定蔡恒明此行必有大陰謀!”
我心中雖贊同他的觀點,但亦給了他一頭冷水:“以上所述,只不過是的猜測之言而已,又怎能是令本督關心的緊急情報呢?”王才早有裝備,不慌不忙地答道:“大人明鑒,猜測之言的確不足以為憑,不過小民在心中有數后,立即親自潛入宅內察看,發現宅內的確有大量手持兵刃的壯漢,并從一名如廁的壯漢口中取得了口供,證實他們共有三千之眾,是蔡賊千挑萬選的精兵,他們分批化裝而來,因有蔡恒明一行人在明處大鬧,吸引了治安人員的大部分注意,因此他們這一大幫人是有驚無險地行經千里,深入到了此地。”我不禁覺得有些面上無光,不管怎么說,讓人家三千之眾浩浩蕩蕩地進入了自己的心臟部位卻又無一絲警覺,除了證明自己手下的無能外,并無其它的絲毫意義。
干咳一聲,提醒我還有他的存在:“大人,小民在知悉了這一切之后,不禁心急如焚,因此才火速星夜趕來相報,希望大人能先發制人,以免受不必要的損失。”
我沉吟片刻后,心頭雪亮:不急,蔡恒明這三千人是伏兵,起的是出其不意的效果,若是想用這區區三千人便想攻占我怒江,那是癡心妄想,相信他也不會那么糊涂。因此可以想像:他用這三千人的目的無非有二,一是刺殺本督,二是針對其他勢力而來的,想要刺殺本督的話無需如此勞師動眾,一名刺客足矣,而若是想針對其他勢力似乎這三千人也是用不著,除非是想撤底的激怒于本督,來個大肆破壞,但這樣對他自己又有什么好處?
所以,他定是駕禍江東之計,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假冒東方世家的人,用三千奇兵出其不意地夜襲總督府,能干掉本督使怒江群龍無首是最好不過的了。但他的目標應是鎖定在欽差身上,只要欽差遇刺身亡,我方與朝庭的關系就會立即緊張,這樣的局勢才是對他最有利的。
思前想后一番后,我心頭明了,轉身對王才說道:“王先生不顧自身安危為我軍送來如此重要的情報,趙遠心中不勝感激,待此次風波過后,趙遠定會重酬先生對我軍的好意。”
王才聞言微笑道:“大人若是以金銀珠寶等俗物酬我,豈不是寒了小民全家的心?要知小民全家原本就是前來投效大人的,些許功勞不過是見面禮罷了,大人若是肯錄用我等便是對小民全家的最好酬謝。”
我聞言不由仔細地盯了他二眼,只見他一臉笑容,眼中射出希翼之光,顯出是語出肺腑。說實話,他的這個見面禮的確是讓我增加了對他的良好印象,若以投資論,這也是一次成功的投資,他來日收獲的將是付出的百倍。
但是,自從東方白事件后,我對人再也沒有以前的赤誠了,環境的改變,身份的變化逼得我開始多疑起來,眼前此人雖好,但在沒有通過仔細調查下,我絕不會輕易相信他的。
因此,我并沒有馬上給他肯定的答復,只是要他三天后再來一趟,在我的示意下,王才顯得有些興奮地離去。
既然有人要對我不利,那我就應該采用雷霆手段將危險提前消除,王才前腳剛走,我馬上就找來大將蕭武,著他迅速領軍消滅這些尚未出洞的毒蛇。此時,在一旁服侍的護衛統領皮彪道:“大人,若是等蕭將軍點齊兵馬前去圍剿,雖能戰勝,但時間太久,相信那批賊人也早就聞風而動了,不如來個以逸待勞,就在府中設下埋伏,將他們一網打盡。”
我有些贊許地望著他點頭笑道:“不錯,咱們的小皮彪開始學會思考了,過些日子就放你下去當一個基層軍官。”皮彪大喜,他整日待在總督府大院中,以他少年人的習性,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風光了,況且護衛統領雖是總督的貼身之人,人人畏懼三分,但私底下難免會將他貶低三分,而且他出身于軍人世家,沙場交鋒才是他心中的夢想。
蕭武開口道:“皮統領若是想外放,不妨來我這里,象你這樣的少年英雄,我是最歡迎的。”
看來蕭武官當得久了,人也圓滑了許多,一頂高帽將皮彪捧得愈發高興起來。
我也曾想過引蛇出洞,關門打狗這個計策,只是不日我將大婚,將好好的一個總督府變成一個血流成河的人間屠場實非我的本意,因此,雖對皮彪進行了表揚,但我仍然堅持要蕭武帶兵前去圍剿,不過為了動作迅速,我特意寫了一個手諭讓他帶走了平日駐守總督府的二個火槍隊中的一個,還命令林世杰全力配合,務必不使一人漏網。安排妥當之后,我回到了接待欽差的大殿中。大殿內依舊歡聲笑語不斷。在李鑫安的刻意迎奉之下,欽差大人也早就喝得暈頭轉向了,大著個舌頭不知道說的是什么意思。
其實這種賓主相和的情景只是一種假象,大家早就是心知肚明了。在我心中恨不得馬上就統兵百萬直搗京師,以便一統天下;而在慶隆帝的心中亦是恨不得生食我肉,只是形勢逼得我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罷了,終究若是我們雙方大起沖突的話,得利的將是那些隔岸觀火的人。
這一點我們雙方心中都很清楚,于是就給了我們一個“聯盟”的理由:和則雙利,分則雙損。
蕭武帶著火槍隊大搖大擺地站在校場內,等待著敵人的出現。這個校場是城東通往總督府的最近之路,蕭武判斷敵人必經此處,加上地形有利,于是決定就在此與敵人展開戰斗,將他們一網打盡。當然,在其他敵人可能經過的各個路口之上,他也派遣了不少士兵防守,以免自己判斷失誤,敵人不走這條最近的道路。
若敵人真的另走他路,指望路口上的那些士兵防住他們是不太現實的,不過稍加牽制是完全可以的,加上在城中協助的武林同盟,足可以支撐一段時候。只要聯絡員帶來敵人的準確消息,蕭武自然就會帶領大軍前往支援。
在校場四周的民房內,房子的真正主人早就被治安局的人給轉移走了。怒江的老百姓是很好說話的,一聽到是總督大人的命令,馬上就主動撤離了,在他們心中早就豎立了對總督大人的無比信任。現在民房里面隱藏著的是一群群驍勇的戰士,一年多的太平時光并沒有消磨掉他們的雄心壯志,相反的還使他們對即將發生的戰斗有了一股從骨頭里發出的渴望。
為了此次的戰斗,蕭武動用了八千近衛軍的戰士和數以千記的治安人員以及不少武林同盟的高手。在將兵馬分散在各個路口之后,他手中的人馬亦只剩下三千多了,但他勝卷在握,無他,只因他身后的那隊火槍手和自己的直屬騎兵隊。
騎兵的威力他是了解的,畢竟他是以騎兵起家的。至于火槍的威力,在我軍的高級將領中,經歷過戰爭的他亦是最清楚的,因此有這么一隊火槍手的他對此戰充滿了信心,誓必要將敵軍一舉殲滅。夜幕中,前方火光連閃數下,那是警戒的人回報:敵人來了。頓時,將士們興奮了起來,雖是鴉雀無聲,但都用力地握緊了一下手中的兵刃,心也被提了起來懸在半空中。
不久,在月光下,依稀可以看見一條人龍正往這邊走來,人雖多,卻沒有發出多大的腳步聲,看來他們是下過一番苦功訓練過了的。
“一步、二步”心中默默數著敵人的步伐,估計差不多后,蕭武大喝一聲:“喂!你們是干什么的,停下來接受我們治安局的檢查。”
敵人的腳步不慢反快,加速地沖了上來,在依稀可見的月光下,為首的漢子臉上掛滿了殘忍的笑容,蕭武不慌不忙地邊后退邊下令:“點火!”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早就分散在四周埋伏好的兵丁將火堆點燃,熊熊火光以利劍一般劃破了夜空,一個火堆雖然照射不了多大面積,但數百個火堆同時點燃就不同了,火光將校場幾乎照得有如白晝。點火亦是行動的信號,在四周民房內掩蔽的士兵們一見火起都立即行動了起來,首先發揮威力的是站在屋頂的弓箭手,他們將手中的箭矢有如雨點一般傾倒在敵人的頭上,緊接著是如狼似虎的士兵,士氣高昂地舉著手中的兵刃吼叫著撲了過來,而幾乎與此同時,蕭武身后的火槍手們也發出了我軍在戰場上的第一槍,剎那間,如同千百個霹靂響起,震得敵人面色發白,而沖在最前面的那幾十人,早已被密集在槍彈打成了滾地葫蘆。
形勢一片大好,幾乎就在一瞬間,我軍就掌握了戰斗的主動權,然而片刻之后,反應過來的敵人在軍官的指揮下,亦不甘示弱地發動了拼死反擊,一時間反倒傷了一批沖殺在最前面的我軍將士。
蕭武做為一個大將,早就習慣了戰場上的激烈拼殺,嗅慣了充滿血腥味的空氣,退到安全地帶后,他習慣性地身先士卒手持長槍,跨上心愛的戰馬,帶領自己的親衛隊有如旋風一般朝敵人沖了過去。應該說此次戰斗中,騎兵的加入使敵人過早的崩潰了,因為蕭武的運氣極好,他殺的第一個軍官便是此次負責行動的敵方首領,首領一死,敵軍就變成了群龍無首之勢,再無剛才的相互支援了,于是先后讓我軍逐個擊破。
以后的戰斗,喔!應該是一邊倒的屠殺才是,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敵人實在太少了,就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校場上再無一個站立的敵人了,也是,在這種局面下,就算你武藝超群能抵住數十位士兵的圍攻,但你能躲過那些在屋頂上侍機朝你發射冷箭的神箭手嗎?即使你躲過了同輪冷箭,那么下一刻出現在你面前的就是荷槍實彈的火槍手了。
因此,當蕭武從戰斗的激情中醒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竟無一個活的敵了,不由大發雷霆,將軍官們罵了個狗血淋頭,而被罵得莫明其妙的軍官們在飽受了非人的折磨后才知道將軍發怒是因為沒有活的俘虜可以審問,以便向總督大人交待。
自認倒霉的軍官們只好派兵在尸首中努力尋找,希望可以找到個可以說話的,而且也的確被他們幸運地發現了五個還沒斷氣的傷兵,這才使蕭武那顆急燥的心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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