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歌 第七章 道沖而用之
另一邊,仙力運轉滿十六周天,邵白羽自行醒來,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混沌一片的瞳孔中,那深不見底的白色居然似云團一般涌動開來,草庵正上方的天際隨之風起云涌,直到一炷香之后,異象方散去,雙瞳恢復純白,混沌難明。
邵白羽寵溺地看著依偎在肩膀處的莫君如,輕輕地拍了拍,將她放倒在床上,接著悍然站起,深深提氣,向著東方伸出右手,用力一攥,遠方玄青殿寂靜角落中的鴻鵠神劍跟著產生反應,璀璨金光射出,神劍“嗖”的一聲飄了起來,劍鋒直指南山。
它似是想走,卻被一層無形無質的東西裹住了,離去不得。
坐在逆瀑中閉目冥想的掌教緩緩睜開雙眼,鋒銳如劍的目光向著南方掃去,相隔百里,其中景物分毫不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金子總歸是要光的。只聽了一套入門口訣,便能自行推演生成內丹,甚至掌握仙力流動方式,與仙劍共鳴,真是了不得啊。邵白羽,你確實驚訝到我了,呵呵。既然如此,干脆成人之美好了。”他信手卻一片樹葉,雙指并攏,以準確到毫厘的手法,在其上刻下了一段話,之后又以這兩指夾作葉,用力射出。樹葉楔子一般,釘入鴻鵠劍劍柄縫隙。
李易之輕笑:“能掌握多少,看你的造化了。”他揮手,無形無質的能量網散去,鴻鵠仙劍如愿飛出,流動的仙力在經過的地方形成彩霞,引正在練劍的學生們側目。
“呵呵,掌教這是松口了啊。”方翠崖站在末日峰上,不無憂慮地說道,“蟬翠,這兩人將是你通往掌教之路上的最大敵人,務必格外心。”
站在他身后的持劍童子,深望空中仙霞,信誓旦旦地說道:“放心吧師傅,同樣的錯誤徒兒不會犯第二次。”
方翠崖道:“鴻鵠劍雖然也是不出世的神劍,但和我傳與你的“千娥”相比仍有巨大差距,你一定對此善加利用。”
金嬋翠重重點頭,拱手道:“是,徒兒明白。”
“放心吧,就算拼了老命,為師也要助你登頂蜀山之巔。”末日峰峰頂的毒火似是流竄到了方翠崖的身體里,在那細長的眼中熊熊燃燒,“放心吧。”
與此同時,鴻鵠神劍拖著彩翼飛向南山,穿過敞開的窗戶,進入草庵,于邵白羽近前停駐,鴻鵠仙獸變化成黃金旭的模樣,在邵白羽脖頸上親昵。
變為旭的鴻鵠,圓滾滾的身體分外可愛,一對翅膀叉開著,像是在雞蛋殼上插進去了兩根樹枝,邵白羽心中高興,又被它弄得很癢,“咯咯”笑個不停。
“哇,這只旭好可愛啊。”莫君如不知何時也醒來了,與初見時不同,她那爬了滿臉的胡須,明顯沒那么烏黑了。莫君如愣頭愣腦地伸出雙手,將黃金旭一把掐住,放在天上亂甩。
鴻鵠被甩的頭暈眼花,慘叫不停,邵白羽正想嗔罵,卻在此時,看到了長劍劍柄上的樹葉,一片夾在寶劍上的樹葉,越百里而來。這明顯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于是,按捺住了教訓君如的想法,他飛快地嚷樹葉,放在眼前。
果如所料,葉片上,有人以渾厚蒼勁的筆法寫下了一段話,“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一段繞舌的道門口訣之后,另附有一行兄,邵白羽讀了倍感心驚,“觀后,立毀之,不得道與外人,否則,滾出山門——李易之。”
幾乎毫不猶豫的,他攥緊了拳頭,葉片在拳中粉碎,接著抬頭去看君如,現她并沒有注意到此間的事情,才放了心。細琢磨樹葉上的句子,“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觀后,立毀之,不得道與外人,否則滾出山門——李易之。毫無疑問,前面那段話,是比老乞丐傳授的精深得多的心法口訣,而后面那句話,則是掌教在告誡自己,這段口訣,不許告訴外人。
——外人。
邵白羽疑惑的是,這個外人的范圍,是否將沈飛也涵蓋了進去。
“觀后,立毀之。”邵白羽輕咬此字,“既然是立毀之,那么恐怕是要將沈飛也排除在外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掌教是有意用此方法挑撥自己和沈飛的感情?還是特別看重自己?亦或對沈飛仍有戒心?”
邵白羽抬起頭,遠望方栦,在這一瞬間,那雙上天恩賜之眼,居然被刺痛了,似乎有一道更犀利,更敏銳,如有實質的目光也正從那邊看過來。
“李易之在盯著自己。”邵白羽清楚的知道,能擁有這樣目光的人只有一個,“他在等自己做瘍嗎?要么,接受此口訣,暗自修煉,避開所有人。要么,逐出山門。二者只能唁一。”
邵白羽還是猜不透,掌教此舉的真實用意。他閉上了眼睛,不再去注意那道迎面而來,如劍芒一般的目光,細思樹葉上留下的話。“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這段話雖然只有寥寥數字,但其中蘊含廣博,深度明顯高于老乞丐傳授的入門口訣,以自己的悟性,暫時也無法參透,既然暫時無法參透,也就是留下來,讓自己慢慢品的,既然是慢慢品,也就不會馬上見出成效,既然不會馬上出成效,那么修與不修,外人也很難看出來。這樣一看,即便自己不說,沈飛也不會知道,談不上破壞兩人的感情。難道是格外看重于我?”
邵白羽受寵若驚地抬起頭,現,那道鋒利的目光已經消失了。
“謝謝。”他在心中默念。
玄青殿內,掌教負手而立,布衣垂地,一雙枯井般的眼睛,有著復雜的光芒在閃動。
“白羽哥哥,你在想什么啊,怎么一動不動的。”莫君如雙手揪阻鵠左右的翅膀,轉著圈踮了過來,“快看,快看白羽哥哥,需鵠真的太可愛了。”
邵白羽打眼望過去,看到需鵠又圓又大的眼睛滿是淚光,兩邊翅膀被揪得通紅,心中一氣,道:“鴻鵠,別給我面子。”后者委屈的目光立時一變,雙頰鼓起,金色的尖喙向前猛啄,“哎呦。”君如吃痛,松開手。
需鵠飛快地撲騰起翅膀,因為肚子太圓了,想要敝飛行的高度分外困難。莫君如被它搞怪的模樣逗得笑,又伸出手,想要抓,哪想到鴻鵠身上驀然騰起金光,身軀以肉眼可見的度快放大。
“呦。還想跟我耍橫是吧。”莫君如也來了氣,“玄女,給我滅掉它。”說時遲,那時快,在她出命令的同時,巨大的玄女幻象便在虛空中鋼了出來,莫君如眉心的憂閃閃光,右手向前平指,玄女幻象跟著拍出一掌。
“玄之力是世上最純粹的力量之一,何等巨大,正在變大的鴻鵠立時被轟飛,草屋的一面墻壁被撕開,仙劍上的金光退卻,鴻鵠一路滾爬,跌跌撞撞地飛了出去。
“哼哼,知道老娘的厲害了吧。”莫君如得意洋洋地抹了抹鼻子,背后卻忽的一涼,猛然想起了什么,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果然撞見邵白羽準備殺人的目光,她馬上賠笑道,“白羽哥哥,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一時興奮,忘了它是你的仙劍了,sorry!”
看對方完全沒有動靜,便散去玄女幻體,縮著脖子,向屋外踱步白羽哥哥,別生氣,別生氣白羽哥哥,鴻鵠沒事的,我出手還是很有分寸的。白羽哥哥,你別生氣了,就算受傷了也沒事啊,這一屋子的草藥,還有沈飛那個假醫生,鴻鵠就算被打傷了,也一定會沒事的。”
邵白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張大了嘴巴咆哮道:“白癡,鴻鵠如果有事,我要你好看。”
“我保證,絕對沒事,我保證。”莫君如趕緊向著鴻鵠跌落的地方跑過去,到了近前,才現它又變成了旭的模樣,兩翅像手臂一樣端在胸前,氣鼓鼓地把腦袋甩到一邊。
“需鵠,別生氣啦,姐姐給你道歉了。”莫君如蹲下身子,用雙手去捧它,不過被鴻鵠身上的金光給擠了出來,“需鵠,別生氣啦,姐姐給你道歉啦。需鵠,需鵠呵,你還來勁了是吧,再不聽話我就”
“你就怎樣。”邵白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莫君如縮縮脖子,立馬換做笑嘻嘻的臉孔,“我我就更加更加,難以自拔的喜歡上你了,小寶貝。”她撅起嘴,厚厚的嘴唇與又黑又硬的胡須相伴,搞兄惡心,“唔親一下,需鵠。”后者一扇翅膀,“啪。”的一聲,回了個嘴巴。
“啊。你敢打我。”莫君如捂著變紅的臉頰,擺出要殺人的架勢。
需鵠端著架子,挺著胸,全然不懼,好像在說你來啊,你來啊,怕你不成。
莫君如真是窩火,罵道:“好你個畜生,有白羽在背后撐腰就有恃無恐了是吧。哼,你給我心點。”
“好了,好了,別鬧了。”邵白羽勾了勾手指,“鴻鵠,過來。”
需鵠立馬化作金光,竄入白羽懷中,使勁親昵,白羽笑著拍拍它的腦袋,道:“陪我打坐吧。”說著,轉身便向屋內走去。
莫君如抻著脖子喊道:“白羽哥哥,吃點東西再修煉吧,身體要緊。”
邵白羽背對著她,也不徒,“你自己吃吧,我不餓。還有,草庵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勸你好好想想,等下怎么向云師叔交代吧。”
莫君如這才想起,茅草屋被自己開了一個大洞,慌里慌張地道:“壞了壞了,等下老乞丐回來,一定會被罵死了,壞了壞了。”
“你啊,你啊,出手沒輕沒重的,真是。”邵白羽一腳踏入屋內,想了想,又撤了回來,“算了,就在屋外修煉吧,反正這里到處都是花圃,坐在哪里都很舒服。”他踱步到樹叢旁邊,平靜坐下,需鵠跳回寶劍上面,操控它降落,劍刃光芒斂去,邵白羽盤腿閉目,雙開,平放在膝蓋上,需鵠欣喜且依戀地使勁瞅著主人看了很久,然后安心舒服地趴了下去,趴在劍上。
它是鴻鵠劍的劍靈,與劍靠的越近,身上的能量便越可以得到補充。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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