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大玩家

　　林逸繼續提了沉重的書袋，一路淘書。

　　不過他這下可不敢再去淘那些大套書，磚頭書了，書袋里的那套資治通鑒已經讓他承受不了，后悔沒讓老黃跟來，要不然就不用這么苦惱了。

　　這洛陽的古玩城很大，林逸費了大半天功夫才逛了不到一半。沒辦法，他淘書的度很慢，往往是在一個攤前就要駐足一會兒，直到把攤上所有的舊書都看完了，沒有漏網之魚，他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不用說，這一趟下來，他又淘到了幾本書，分別是一版一營言的豐乳肥臀，蛙，以及透明的胡蘿卜。

　　莫言今年入圍了諾貝爾文學獎，林逸認為他的作品日后定會升值，尤其那些出名的初版本。

　　豐乳肥臀1996年，一版一印，購價1o元。

　　蛙2oo9年，上海文藝出版社12月一版一印，購價8元。

　　透明的胡蘿卜1986年，作家出版1版1印，購價1oo元。

　　其中透明的胡蘿卜算是個小漏，網上現在已經拍賣到了三四百元。

　　除此之外，林逸買了兩本一套的七十年代中華書局出版的焚書和續焚書，花費25元。白居易詩選，1962年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花費15元。

　　把這些往袋子里一裝，林逸立馬就后悔了，買了太多，太重了。

　　尤其臨近中午，日頭也出來了，他又是提又是背，兩大袋子書籍重的像灌了鉛水一樣。

　　太累了，找個地方先歇歇吧。

　　就在林逸張羅著找個地方歇歇腳的時候，就見不遠處一個攤子上，一個模樣黝黑，四十來歲的男子沖他喊：“兄弟，還沒找到攤位呀？都擠滿了，你先來這邊歇歇腳吧！”

　　原來他把林逸當成了同行，因為來得晚，沒找到擺攤的地方。

　　林逸莞爾，看自己大包小包的，還真像是擺攤賣書的。于是也不解釋，就去那人的攤位下歇息。

　　那人峙一個涼棚，就是那些優可口可樂的遮陽傘，正美滋滋地樂呵著，見林逸過來，就塞給他一張報紙，說：“先坐下歇一會兒，等會再找攤位當然，你要是不嫌棄，跟我湊一起也行。我看你帶的書也不多。”

　　林逸就道聲謝謝，然后拿著報紙呼扇幾下，這才四月份，天就這么熱了。

　　那人是個話癆，就摸出一根煙遞給林逸，林逸忙接過去，又從兜里拿出自己的煙遞一根過去。

　　那人一瞅就笑道：“哎呦，還是蘇煙，兄弟你這買賣雖小，抽的卻是好煙呀。”

　　林逸就笑著說：“沒啥愛好，瞎抽。”

　　那人就嗅了嗅煙，點燃道：“這可不是瞎抽，一盒好幾十呢，夠我賣好幾本書了。”說完抽一口，咳嗽兩聲，又說：“不過這賺錢不容易，我建議你啊，還是逝點，抽煙抽一般的就行了，多存點錢，以后好娶老婆。對了，結婚了沒有？”

　　林逸忍不爪，“還沒呢。”

　　“有對象沒有？”

　　“有了。”

　　“哦，那就算了，要是沒有我倒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也是做這一行的，長得也水靈漂亮。我看跟你挺合適。”

　　林逸暈倒，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熱心人，不僅讓自己湊攤位，還要給自己介紹對象。

　　接下里那人就直接做了自我介紹，說自己叫“王長林”，是從陜西來的，一輩子沒啥愛好，就愛看書賣書。

　　林逸一向都是個好聽眾，別人說什么他就聽什么。這王長林也是個熱心腸的主兒，很快就主動和林逸稱兄道弟，把滿肚子的話都往外倒。尤其很詳細地說了自己是如何走上買賣舊書這條“不歸路”的。

　　“記得那是在九三年的時候，一到星期天，我們那新華書店門口，就會有三四家舊書攤擺在那里，因為書價比書店便宜好多，所以生意都還不錯。

　　那時，我初中畢完業，已經在母親的單位上了好幾年的班了。有時實在閑著無聊，一到星期天，就總好到書店門口的一個攤主那里花三毛錢一本買一些海外星云雜志拿回家看。由于雜志太薄了，不禁看，不到一個月就攢了有一百多本。那時，覺得賣廢品怪可惜了的，就也拿著去到書店門前去賣了。

當時記得，還把家里的一些舊書也拿去賣了。什么初中的課外書，還有些斜候看的童話書，再就是每片都有好幾十個錯別字的盜版的射雕英雄傳。最好的書是一套很早以前從一個親戚家借來忘了還的五幾年版的封神演義讓我只給賣了五塊錢。后來那個親戚的兒子溜達到我書攤上來，我還讓他從我的書攤上拿了好幾本書呢！我也給過他們家不少我賣剩下的書，這也算是扯平了吧天抽冷子賣了一回書，賣得還挺好的，一大天下來帶去的書，幾乎全被我給賣光了，沒剩下幾本，最后算下來大概賣了有七八十塊錢的樣子吧下可把我給樂壞了。當時記得，我一個月的工資才掙一百五十塊錢哪；給媽媽一百二十塊錢，留下三十塊錢，自己零花。一下子，一天就賣了七八十塊錢，那心情甭提有多高興了。這可真是個賺錢的好買賣啊里不禁這樣想著，也做著我的財夢　　可是緊接著最犯愁的事也來了，就是書源問題。那時，冷丁賣書，不知道有廢品站這個買書的便宜地，別人知道，也沒人告訴你啊時，一下班，我就滿市的轉，找書源。你還別說，真叫我找到了一家私人開的書店，賣的都是盜版武俠書。有七塊錢一套的，也有五塊錢一套的。當時我對賣盜版武俠書是不怎么感興趣的，突然間，現柜臺底下一個角落里，有一蘿癟不均的舊書。上前一看，都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工具書。有電工的，有木工的。當時實在是沒有書可賣啊問年青的女老板道：‘這些書是咋賣的呀！’‘啊些書是別人放在那里，讓我代賣的，打五折。’當時我心就是一動，看了一下書后的價格，最高八毛多錢，最低八分錢，大概有三十多本書的樣子吧！我就全部都給買了下來，一共花了七塊多錢。后來，大概賣了有五十多塊錢吧是我第二次在書上賺錢了，第一次是在萍蹤俠影上賺了三塊多錢。

　　后來，終于叫我費晶心萬苦，找到了一家私人開的廢品收購站。第一天就收了一小袋子革命題材的械，那時廢品站里邊的書是賣六毛錢一斤，外邊廢品車上的書是賣一塊錢一斤。那些書現在還有芋的是：歐陽海之歌、銅墻鐵臂、小城春秋，后來記得定價幾毛錢的小城春秋還讓我星期天拿到書店門前自己的書攤上，賣了個十塊錢的高價呢！

　　記得那個時候，舊書的后面的標價都是很低的，一般就幾毛錢。你要高點吧！買書的顧客就說了：‘定價才幾毛錢，你咋賣好幾塊錢呢？’當時我還跟他們解釋道：‘這是十年前的價啊！’后來嫌煩了，干脆就用油筆把書后的價改成十五，二十。她們就不再說書貴了。記得有一回，一位買書的老者在我這攤上買了一本三俠五義，看了書后面我改完的定價交完錢后，還沖我點著頭得了寶似的有些激動地說呢：‘酗子，不錯。二十塊錢的書，你才賣三塊，真是太便宜了啊！’后來才知道，這樣涂改后面的定價，會影響版本的收藏價值，我就再也沒有這么干過。

　　還有一回，五一節，秤加班，我給了我們部門科長五十塊錢，他讓我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賣了三大天的好書。一共叫我賣了六百多塊錢呢！大約掙了五百來塊錢吧！從那時開始我覺得這個生意不錯，幾毛錢一斤來的，幾塊錢一本賣，掙錢比上班容易得多了。大家可知道，那時我一個月才掙一百五十塊錢吶!所以我就下定決心，在秤辦了停薪留職，一心一意，專心致志地賣起了舊書。

　　還記得辦完停薪留職的那天下午，我躺在廢品站對個的廢品車上，忽然有種一下子解脫了的感覺，再也不用看領導的臉色和心翼翼的和同事相處的過日子了。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回自己了。

　　可是現在才明白，啥事兒都會變，現在城市里搞什么文明建設，我們這些擺攤賣書的就成了臭蟲，被趕來趕去，交了錢也不行，人家就是不讓你擺。你說吧，我都這么大歲數了，除了會買賣舊書我還能干啥？讓我去酒店端盤子，掃地，那活兒我可干不來，也干不下去。沒想到四十來歲了人生還要大逆轉，想想心里頭可真不是滋味。”

　　王長林說完這些，一臉的滄桑，林逸卻從中聽出了他們這些經營書攤蟹的不易為了生存，如何茍活在城市里，如果說以前只看到他們活的瀟灑，現在看到的卻是艱難。偌大的城市，卻容不下幾個舊書攤，說來豈不可笑？

　　就在林逸思忖著的時候，忽然，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陣嘈亂。

　　王長林遺煙朝那邊看了一眼，然后狠狠地吐口唾沫說：“大玩家出來了，瞧好吧，人家這才是真正玩書的，哪像我們，根本就是要飯的！”

　　林逸詫異，什么意思？就忍不住朝那邊仔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