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 第七卷 一三二 以德報怨
正文第七卷一三二以德報怨
微微泛黃的夕陽之光,從長窗那片片雕花格斷的縫隙間映射進屋,一條條柔和的光柱中,有些許的落塵在游游蕩蕩。天已近黑,那一對巨大的龍鳳燭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陳芷毓手腕被傷,原本就如雪的俏臉上更添了些霜白。只看她那楚楚可憐的柔弱樣子,如果不是知道她先前所為,任誰都會說韓然是辣手摧花。
韓然自然不會有任何心疼的感覺。只朝她笑了笑,道:“怎么,這下知道打人不對了吧?”
陳芷毓本欲掙扎,然而手腕脫臼,又被韓然緊緊扣住,只是輕輕晃動,已經痛得幾欲暈去。口中想罵,卻又苦于被嘴巴被塞住,絲毫不能得言。心頭更是凄苦無比。
“你如果答應我不亂叫,也許我可以考慮不塞住你的嘴。”
陳芷毓性格雖急躁,倒也非不分好歹之人,當下強忍住痛,輕輕點了點頭。
韓然側耳聆聽,知道周圍數十米內再無其它人,這才抽出了塞在她口中的紅綢。然后笑道:“可不就是,有話好好說,非得動手動腳的,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你……你是個男的?”陳芷毓聽著他的聲音,忽然驚覺有些不同,再看著他的喉結,不由失聲驚道。
韓然本是個歌手,音域甚寬,如果存心要擬出女聲,原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此刻勝券在握,自也沒必要再偽裝。輕輕“嗯哼”了一聲,點了點頭,笑道:“怎么,有什么不對?”
陳芷毓略有些驚恐地道:“你……你,你既然是個男的,怎么會來給我爹做……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你一個大姑娘家,都可以跑來攪亂別人的洞房花燭夜。我為什么不能出現在這里。”
“可,可你,可你應該是個男的呀!怎么能嫁給我爹的。”陳芷毓看著韓然那眉目如畫的美艷打扮,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
韓然哈哈一笑,忽然表情一凝,壓聲道:“誰讓我要嫁給你爹,若不是你來。我本想狠狠揍他一頓的。”陳芷毓不解道:“你跟我爹有很大的仇嗎?這么處心積慮地進來對付他。”
韓然譏笑道:“大仇就沒有,不過見他這么老不羞,怎么說也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怎么。你想父債女還?那也行,讓我狠狠揍你一頓,也許我的氣就消了。”
“你敢!”陳芷毓全身一縮,躲回里榻。捂著受傷地右腕,狠狠瞪著韓然。
“你現在已經落入我的手里。我有什么不敢的。”韓然看著她有氣無處發的急樣,心中好笑,干脆嘿嘿淫笑幾聲,扮出個色迷迷的表情,陰笑道:“不讓打也行,不過你既然壞了我的洞房花燭,那就得賠回來。”說著雙手捋捋袖子,舌頭繞舌一舔,瞇起雙眼,一付急色的樣子。
陳芷毓再剛強。被他這么一嚇。也真個被驚嚇到了,整個身子都縮到了木榻最深處,一臉驚恐地道:“你不許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叫人了。”
“那些丫鬟都被你給嚇走了,你以為還有誰能飛過來救你,嘿,都這樣了還想威脅人。”韓然本就是開開玩笑。倒不想這么讓這年輕少女難堪地。只是瞬間,那付故意裝出的急色模樣一下消了。
陳芷毓性格雖急躁。但本也是冰雪聰明之人,剛才只是一下著急,現在看著韓然那模樣,也反應過來韓然并非真要做什么。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氣,哼道:“壞人!”
“我壞?那你爹如此無良妄圖霸占少女又算是什么?”
陳芷毓俏臉一白,恨恨道:“我可沒說他是好人,不過你也跟他一樣,壞透了!”
韓然聳聳肩,一付不以為然的模樣,悠然道:“隨你認為了。唉,本來還想好好教訓一下你那壞老爹,不過被你這么一攪和。算他運氣好,只得放過他了。”說著四處張望,尋找繩索之類的物事。
“你,你又要干什么了?”陳芷毓見韓然東張西望,似乎又在圖謀什么,不由驚惶道。
韓然眼光最終落在她纖腰地紅色束素上,嘿嘿笑了幾聲:“當然趕緊跑路,難道還留下來給他當小妾不成。你不會以為我真想對你怎么著吧,放心啦,我對你這種還沒發育完全的丫頭片子還沒什么興趣的。”
陳芷毓被他如此一說,不由得又羞又怒,整個人都縮回了被褥后。狠狠盯著他,恨不得把他咬吞了的樣子。
“不過嘛,在走之前,先得暫時對不起你一下,為了我的安全起見,只好把你給先捆綁起來。反正你老爹也差不多該過來了。到時自然會救了你。”
“不要,不要綁我。”陳芷毓一臉驚懼。
韓然不屑一笑,道:“這可由不得你。再說了,我綁你可是為你好,否則大可拿你做人質,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不過這大喜地日子,也沒必要搞這么多事罷了。”
說著韓然湊近她身,笑道:“你手腕已經傷了,如果乖點呢,我不但可以幫你脫臼的關節復位,還可以不綁得太緊,否則箍得緊了,血液難以流通,搞不好你這么小手可就廢了。”
“你這么好心就不不會這樣對我了!”陳芷毓氣呼呼地道。
看著她一臉激憤的模樣,韓然心下一嘆,暗想如此對你原有些過,不過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也迫不得已了。心中如此想著,不由道了聲:“那就表點誠意,綁你之前,我先幫你治下手吧!你忍著點痛哦。”說完彎下身去,伸手過去欲把她的手給捉扣過來。
陳芷毓尖叫道:“壞人滾開,不要碰我”韓然還真怕她大叫起來,轉身就拿起那旁邊的紅綢蓋,準備重新揉成一團強塞進她嘴里。
然而方低身處,忽覺身上一麻。竟然在門戶大開之際,猝不及防中,竟然被陳芷毓左手中指給點中了“鳩尾穴”。一股真氣沿穴奪胸而入。登時只覺全身血液宛若凝固了一般,心中大喊一聲“糟!”。整個人一下全身麻木不能自控,“啪”的一聲,摔趴在陳芷毓面前的軟榻之上。
陳芷毓似乎也沒料到自己這一指竟然有如斯威力,看著自己左手食指尖怔了半天,這才輕輕伸腳,踢了踢韓然。見他毫無動靜,這下大呼了口氣。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喲,剛才不是挺威的嗎?現在是怎么啦?”說著腳上加勁,把韓然給挑翻過身來。韓然看著她那偷襲得逞地得意模樣。心中簡直連腸子都悔清了。只恨自己一時心軟,當初占勢之時,就該直接把她給想法子捆住。只可惜悔之已晚,此時全身血脈麻木不堪,別說動。就連張嘴欲動,都只覺舌根根本不能自控,完全說不出話來。“慘了,這次不是玩大了,是直接把自己給玩死了。”韓然心中苦笑。
“哼,無恥淫賊,居然敢裝成個女地來捉弄本姑娘,還把我手腕給弄折。”陳芷毓看著自己腕部地紅腫,越看越氣,又狠狠踢了韓然一腳。把韓然給直接踢到了榻尾。
然而這本該是極重的一腳。踢在韓然身上。并不并覺得如何疼,反而緩解了他那巨強的麻木感,甚至只覺全身滯流的真氣也忽然有些舒緩,恨不得再挨上幾腳。
“怎么會這樣?”心念間不由一動,趕緊默想真經中記載的自我解穴之法。雖然點穴與解穴之術,他還從未來得及練習過,此刻也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其實韓然此刻的內力蓄積。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飛速提升著。尋常武人地點穴手法。于他而言,根本難以有效。只是陳芷毓地點穴手法實在過于巧妙。這才會著了道兒。但陳芷毓也是初學咋用,并沒有完全掌握這手法的奧妙,故雖點倒了韓然,卻并非深不可解。
剛才她踢向韓然地這一腳,已經如同按摩一般,激活了韓然體內那澎拜的真氣。即便不用人解穴,過不得多時,也會自然消除。
“怎么啞巴啦?不是連舌頭也不能動了吧?”
韓然眼中露出無奈眼神,心道:“這不是明擺著地事嗎?”
“這次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哼,居然想捆我,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素心樓的人你也敢惹!”
“素心樓?”韓然心下一怔,暗想這不就是簡荻師從的武學門派嗎?簡荻送別他時,還曾經囑咐過如果他日江湖告急,可以把素心樓的名號說出。只是沒想到這個護身符還沒有用上,卻先被素心樓地人給點倒了。
不過印象中似曾聽誰言過簡荻是素心樓年大師的關門弟子,卻不知眼前這個年紀該比簡荻還小的女子與簡荻又是什么關系。
“沒想到居然栽在素心樓門下。”韓然只感人生無常,不知道是該笑還郁悶了。然而這只是開始,更糟的事果然接踵而來。只聽見遠方忽然傳來喧嘩的聲音,似乎已經有一群人向這邊的院說笑著走來。
他修習真經以后,聽力漸佳,這一干人離此雖尚遠,已經隱隱然聽到有人在恭喜道:“員外老當益壯,明年定然再抱得貴子。我們可就送到這了哦。”更有人哈哈淫笑道:“陳老爺子這新納的妾不知長得何等模樣,可否讓我等鑒賞一二呀。”只聽對白,顯然是前來陳府恭賀的人把陳儒南給擁簇過來。
“這天還沒黑,居然就散席了,這都納第九房了還猴急成這樣!”韓然心中靠了一聲,心想陳芷毓見也不需要叫人來對付自己了,只須這群人來到,大喊一聲,自己就全玩完,被人拉到衙門痛毆一頓叛個“男扮女裝罪”只怕還是輕的,就怕陳家來個閉門私刑什么,那就再悲劇不過。
不過情勢雖急,但進入這時代以來,比這更悲劇的場面他經歷得更多,韓然心下并不慌亂,只是更加沉攝心神,慢慢驅運真氣,想讓這被封地穴位解開。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面前的陳芷毓竟似完全沒有任何想呼叫人來的意思,倒似有些緊張起來。竟然對著他低聲道:“喂,你真不能動嗎?要來人了!”只看其神色,倒似比韓然還要緊張。
“這不是廢話,我要能動還賴在這干嘛,真等人來三刀六洞大卸八塊呀。”韓然不想再浪費這最后的時光,連回答的眼神都懶得再給她。只默默回想經中所記載地運氣解穴之法。
陳芷毓見韓然即不動彈也不能說話,倒有些沒主意了。狠狠推了他兩下,氣道:“你再不動,我可不管你了。一會你被我爹他們撞穿。你就死定了!”
韓然心中苦笑,脫口而出道:“我這不是被你點了穴嗎?要動也得你幫解穴吧。”張嘴處自己也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舌根麻木已經消褪,已能說出話來了。
這倒并不是他立刻就自我運氣解穴有方,實在是陳芷毓的內力非常有限。手法又只略窺門徑,封穴并不甚死,片刻即已緩解。否則以素心樓地點穴手法,若是簡荻又或者年眉青使將出來,沒幾個時辰,絕對無法讓人能自解。
“還敢裝啞巴!”陳芷毓恨得又是狠狠推搡了他一下,怒道:“你現在還來譏笑我不會解穴是吧?哼,我可管不得你了,活該你折斷我地手,又男扮女裝的來騙人。這次自討苦吃。早死早超生吧。”
看著她地表情,盡管身處險境之下,韓然心中倒有些好笑了,這個女子,似乎并不像自己第一印象中的那般蠻橫無理。也有些挺可愛地一面。至少她雖然被自己給恐嚇。
韓然漸覺體內真氣重新緩緩流動,麻木感漸漸消褪,情知再給自己十來分鐘的時間。也許就能站立起來。現在卻有些來不及了,當下一臉無奈。道:“這次知錯也晚了。早知道當時就拜托簡姑娘教幾手你們素心樓的解穴方法了。”
“你認識師姐?”陳芷毓聽他如此說,一下愣住。韓然見她表情,心下只得嘆你這點身手,居然還真是簡荻的師妹。這武功差距也快有天上地下之隔了。
“到了到了,哈哈,陳員外你今天喝了這么多,不知道一會還能不能穩住馬兒地。”更有人笑道:“員外自有佳人解酒,喝再多也不會醉的啦!就怕這員外這九房年紀尚幼,未經調教,不能侍候周全呢!哈哈!”門外傳來的淫笑聲越來越清晰,已經進了這個院的圓洞門處。
陳芷毓臉色一變,低罵了一句:“下流!”貝齒一咬,忽然似乎下了什么決定似的,竟然不顧右腕地疼痛,左右手一抄,竟把韓然給抄抱了起來。
這種突如其至的“艷福”可是韓然根本沒有想到的,然而身子完全不能動彈,只能任由她勾抱著。陳芷毓抱著韓然,沖向門邊,身子旋處,已經抬腳踢開了門拴。韓然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暗暗幽香,一頭霧水,完全沒想明白何以她忽然間轉性,竟然要救自已。難道僅是因為自己剛才提到的簡荻之故?
正猜想間,陳芷毓已經抱著他向外面沖將了出去。不倚不偏,正與進入院落的的這群地方土豪官員撞了個正著。
“毓兒,你干什么?”這群人中居中處,喝得滿臉潮紅,肥碩如豬的陳員外臉神一變,看見自己的女兒居然抱著另一個女子從屋中沖將出來,只看她所抱之人一身嫁裝,顯然正是自己新納的小妾。
陳芷毓望著自己地父親,一臉鄙夷。“哼”了一聲,腳下未停,徑直向著另一個相反地院落沖了出去。
“大膽!快放下她!”陳員外急得左右一揮手,大聲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攔下她們。”
韓然貼著她溫熱的小腹,卻無瑕享受這等溫香軟玉的感覺,只能一邊暗自運氣盼著趕緊恢復行動能力,一邊聽天由命,任由陳芷毓抱著前進。
這陳府內院落亭臺甚多,其中自有石徑相連。陳芷毓生于斯長于斯,對此地再熟悉不過,在身后一干人的追趕中,穿花舞柳般已經越過了三四個大小不等的院落。撲地推開了一個廂房的門,把韓然給抱將了進來。腳一勾,把門給關上。
她雖然也曾經練過武,但畢竟功力很淺,這般抱著并不算輕的韓然快速跑了這么遠地,還是不由得香汗淋漓。韓然只看她氣喘吁吁地模樣,又知她右手還脫臼著,完全是靠臂力強撐著,心有歉疚,低聲道:“放我下來吧,你手還傷著呢。”
陳芷毓皺眉道:“救你還這么多話,不出聲會死呀!”說完她也不知按了什么機關,只聽“咯噔”一聲,榻邊屏風后地一道墻竟然移動開來,露出一個暗門,里面是一個黑漆漆的暗壁。
抱著韓然鉆將了進去,里面黑漆漆地,勉強能看清竟然是向下的臺階。手觸機關處,那暗墻竟然又恢復了原狀。沿著臺階向下,兩人已經進了一個幽深陰暗的地下隧道。顯然,這條暗道是每個地主豪強在建造莊園時都必備的逃生之道。
這兒顯然已經久沒人用過,空氣混濁不堪。而且漆黑無比,完全沒有任何視線可言。縱算韓然視力再好,全無光源之下,也只覺伸手不見五指。陳芷毓似乎曾經走過此道,又或者此通道是呈一條直線,雖在黑暗之中,緩緩沿壁摸觸而行,倒也不算難行。
“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下,真的走不動了!”陳芷毓黑暗中行得一會,終于有些體力不支,一下坐將下來。不停地喘氣。
“那不如換我抱你走吧!”韓然忽然笑道。陳芷毓一怔,這才隱約感覺到,韓然竟然已經自個兒站了起來。
“你,你已經能動了還讓我抱著你?”
黑暗之中,韓然看不清她的面孔,但想到她此刻那種氣急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隧道中傳出很遠,回聲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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