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郎中 第543章 碼頭草醫
第543章碼頭草醫去看書網
更新時間:20170127
初春,咋暖還寒。
渝州山城鉛云密布,碼頭石階兩邊殘雪未消。
寬闊的碼頭上無數大大小小的烏篷船,苦力、船工扛著沉重的各色貨物,踩著長長的踏板,忙碌地上貨、卸貨。
渝州是座山城,從碼頭到主街要上一層層青石板鋪成的數百級陡峭石階。從高高的主街巷口處,可以看見整個繁忙的碼頭,但這里正是風口,所以做地攤生意的人沒有愿意在這擺攤的,除了楊仙茅。
此刻,他正坐在巷口一條寬大的青石板的頂頭處,雙手抱膝,眼睛木然地望著繁忙的碼頭。在他身邊那塊大青石板上鋪著一張白布,上面擺了幾味常見的草藥。他的草醫地攤白布上空空的,不像其他草醫,要寫上“祖傳秘方華佗再世”之類的吹噓之語。
剛剛開春,寒風依舊凜冽,他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青布長袍。碼頭的風吹得他的頭發有些凌亂。
他在渝州碼頭這巷口擺草醫地攤已經一個多月了。
他無處可去。
他從洪荒世界回來,就發現跟凌霄尊者所說的一樣,時光已經過去了一百年,他來到了一百年之后的宋神宗元豐三年。
他去了他的家鄉宣州,果然跟凌霄尊者所說一樣,他的父母妻兒都已經不在人世,沒有子孫后代留下,也沒有一個認識的親戚朋友。
他沒有去朝廷認證自己身份,不可能有人會相信他是一百年前的神醫楊爵爺。他也沒這份心情,在得知只有自己孤孤單單活在這個世上而且還命犯“五弊三缺”之后,他就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什么都沒興趣了,包括功名利祿。
他的收納袋連同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不見了,身上的陰陽真火、元氣也都沒有了蹤影。只剩下當時他取出來給三個魔頭療傷的一套手術器械和藥物,懷里的鬼谷子的金色小羅盤,以及那柄冥河水淬煉過的尚方寶劍。
他萬念俱焚,只想遠遠的離開熟悉的傷心地,找一處能夠讓自己安靜聊此殘生的地方。
于是,他來到江邊,隨便找了一艘長途販運貨物的商船,謀了一個船工的差事,商船是遠去渝州的。就這樣,他在商船上撐船拉纖,跟一幫船工苦哈哈在一起,一路來到了數千里之外的渝州。
這里已經遠遠的離開了他熟悉的世界,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在這兒,他覺得可以找到片刻的寧靜。
于是,他辭去船工的活,上了岸,用撐船拉纖掙的錢買了這身行頭,在碼頭擺藥攤,給碼頭苦力船工和這一帶的窮人看病,掙幾文銅錢糊口。
他跟別的草醫不一樣,他不吆喝,也不主動招攬生意,不招呼那些攤前蹲著可能要看病的人。他的目光只是呆滯地望著滔滔的江水和繁忙的碼頭,誰也不知道這小郎中在想什么。
所以,他的草醫地攤生意很差,一天難有幾個人光顧,也難得賺到幾文銅錢,不過他每天的開銷很少,餓了就啃冷飯團,渴了就喝涼水,晚上住在附近一家販夫走卒常住的碼頭最便宜的客棧里,跟那些滿身臭汗搓著腳丫子,用葫蘆喝劣酒大聲說笑的漢子們,擠在一張只有草席薄被硬梆梆沒有燒炕的土磚通鋪上。
他幾乎不說話,別人跟他搭腔,他也只是木然地看別人一眼就走開了,所以客棧的掌柜、伙計和那些同屋的販夫走卒都說他是個怪人,有好事者私下揣測,這少年郎中要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有什么傷心事。
此刻已經是下午時分,天更陰冷,云層很低,幾乎要擦著房頂了,黑壓壓的看著要下雨,來往的行人匆匆加快了步伐,有的出門的人已經在腋下夾了一柄油布紙傘,準備遮風擋雨了。
楊仙茅卻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沒注意要下雨。他一直保持著相同的姿勢,抱著雙膝,扭頭望著碼頭和江水。直到肚子咕咕叫,他才從懷里摸出一個硬梆梆的飯團,塞到嘴里,費勁地咬下一塊,在嘴里嚼上幾口。取過身邊青石板上擱著的一個破舊的葫蘆,拔掉塞子,咚咚地喝上幾口冰涼的井水。然后,嘴角也不抹,繼續呆滯的望著江水出神。
他的草醫地攤旁邊是一家破舊的茶肆,門口青石板和里面大堂上橫七豎八地放著很多竹椅子,裂了縫的四方桌,就那么凌亂地擺放著。臨近傍晚,只有幾個無所事事的老茶客還在這消磨時光。
茶肆是婆媳兩個經營的,媳婦是個小寡婦,姓夏,閨名夏銀花。圓圓的臉蛋、下巴卻是小小的,柳眉彎彎,挺直的鼻梁,薄薄的紅唇一看就是快嘴,體態略有些豐盈,腰肢卻是極細,可能是那一條青絲絳緊緊勒下的結果,顯得胸脯格外鼓鼓囊囊的,吸引著茶客有意無意的眼球。
夏銀花命苦,她男人得了重病,算命的陰陽先生說了要沖喜,于是他老娘就托媒說親,說了苦命人夏銀花上門沖喜。可惜沖喜不成,丈夫連洞房都沒能進就一命嗚呼。夏銀花也就成了個黃花小寡婦,跟著婆婆一起打理這家碼頭茶肆賴以為生。
她性格很開朗潑辣,此刻正扎著一個藍布圍裙,挽著衣袖,跟那幾個老茶客說笑著,手里提著一個大茶壺,不時的摻水。
她婆婆則坐在柜臺后面,滿臉皺紋,嘟噥著干癟的嘴,小眼睛滴流轉著,精明地盯著門口過往的行人,判斷著可能進來的茶客,然后尖著嗓著大聲叫喊夏銀花趕緊招呼客人。
楊仙茅在她家門口旁邊青石板上擺草醫地攤,夏銀花見他年少,孤單一人在這,一天到晚沒有人光顧,覺得他老實巴交傻乎乎的,每天只是啃冷飯團喝涼水,挺可憐的,一時心熱,便給他倒一碗熱水,沒想到這小郎中只是搖搖頭不接,也不看她,也不說話,依舊呆呆的望著碼頭出神,氣得夏銀花沒好氣地將一碗熱茶潑到地上,說他是個木頭疙瘩,便再懶得理他。
這時已是傍晚時分,最后幾個老茶客也起身告辭走了,烏云更低,吹來的風都夾著雨絲了,夏銀花開始上門板準備關門,見到楊仙茅還坐在青石板街邊攤位上呆呆望著碼頭出神,見他穿得單薄,身子似乎在微微發顫,好像感覺很冷的樣子,心又有些軟了,手里舉著一塊門板,大聲地說了句:“天黑了,還不收攤回去?”
小郎中卻還是不理睬。夏銀花一跺腳,心中暗罵自己多事,噘著小嘴繼續上門板。
這時,有一個老者捂著腮幫子,咚咚的從青石板街頭另一側跑了過來,抹了一把汗,見到楊仙茅的草醫地攤還擺在那,抹了一把汗,絲絲抽了幾口涼氣,欣喜的說道:“幸好還在,哎呀,真是救命了……”
說著,老者來到了楊仙茅的草醫攤前蹲下身說道:“喂,小郎中,幸虧你還沒走,這可真是救了命了。來來,你上次我買的那治牙痛的藥粉再給我一包,我這牙又痛起來了。”
楊仙茅也不看他,打開旁邊一口大木箱子,從里面取出一個瓷瓶中,倒了一些藥粉在一張小小的草紙上,包了一個小紙包遞給老者,說道:“一文錢。”
這一個來月夏銀花見到這小郎中給人看病,每次都只收一文錢,于是曾好心提醒他,別的草醫地攤賣藥丸至少收五文錢,有的還要十文的,而他老實巴交的每次只收一文錢,虧了自己,可這小郎中就當沒聽見,根本不理睬,氣得她罵小郎中活該受窮。
她卻不知道,楊仙茅知道自己是“五弊三缺”之命,金錢過手留不住之后,極度心灰意冷,索性每次看病只收一文錢,夠買兩個飯團就行,所以每次看病都只收一文錢。
這一次,夏銀花見小郎中又只收一文錢,卻也懶得再勸,接著上門板。
那老者將一文銅錢放在小郎中上邊的白布攤上,咧著嘴,露出一口爛牙,嗖嗖地抽著涼氣,說道:“我說小郎中,你的藥好是好,用了之后很快就不痛,可是過上幾天又痛起來。你這藥斷不了根啊!”
楊仙茅話語中沒有任何表情:“要斷根,得拔掉。”
那老者撓了撓頭說道:“我怕痛啊,我這人最怕痛了,上次我找草醫拔牙,痛得我在床上打滾三天三夜。你拔牙痛不痛?”
“不痛。”
楊仙茅淡淡說道,依舊沒看老頭,只是瞧著暮色中碼頭那滾滾東流的江水。
老者道:“先前給我拔牙的草醫也說他拔牙不痛,還不是痛得老子床上打滾。”這老者抽吸的涼氣,嘟噥著說,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捏了捏手里的那小包藥,自言自語說道,“這一包藥粉也就夠個堅持幾天,到時候用完又得花錢來找他買。索性痛一痛,把這牙拔了!”
想到這,老者轉身回來,蹲在攤位前瞧著楊仙茅說:“你拔牙當真不痛?你能不能保證?如果真的不痛,我就雙倍付你拔牙的錢。如果痛的話我可不付錢,你敢打包票嗎?”
正在上門板的夏銀花沒好氣的插了一句說:“才一文錢你還打這主意?你也太摳門了吧!你問問,哪個草醫拔牙不痛了?你這不是存心賴人家錢嗎。人家容易嗎,這大冷的天在這擺攤,就賺一文錢你還想賴掉。”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