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修神 第二章 高人大懷
第二章高人大懷
任聽風怎么突然就出山了?
且說云如霜心如死灰,茫然想了許久,最后轉向東邊飛去。她決定找個地方隱居修煉,但是必須回去對師父說一聲,如果不是任聽風收她為徒,那天在玉屏峰的大殿內也不知要受到怎樣的重罰,被多少人指責與唾罵。太上教中別人多少都對她有些異樣的眼光,唯有任聽風沒有給她一點點臉色,并且悉心傳授她、劍法,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去一次。
至于掌教真人,現在大約只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可以與祖宗教有特別勾通效果的棋子罷了,如果不是大愚派她去找李飛、去跟蹤楊靈靈,她跟本不會兩次自取其辱,心中創傷雪上加霜。
云如霜一路往天傾山,遇見有裝著笑臉跟她打招呼的同門都恍若未見,別人說她狂妄也好、孤僻也好、不近人情也好,都由他們說去吧。山門內外自然也沒人敢攔她,任由她進去。
不一會便到了鳳凰崖后山的一個小山谷,眼前是一片紫竹林,薄霧蒙朧,清風習習,竹枝搖曳發出輕柔的“沙沙”聲,除此之外連蟲鳴鳥叫都沒有,安靜得令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云如霜知道,這是任聽風發出了劍意,他的劍已經真正的無影無形,無所不在,那些鳥獸蟲豸之類便是因為感應到異樣的氣息而停止了鳴叫。
那種靜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突然消失了,林中傳出任聽風溫和而淡然的聲音:“霜兒回來了,進來吧。”
“是!”云如霜打起精神,輕手輕腳地走進紫竹林內。
林中有兩間竹屋,外面以籬笆圍了個小院子,顯得簡單樸素,自然和諧,與竹林渾然一體。
任聽風依舊是老樣子,披發赤足,寬松舊衫,手持一把竹枝做的掃把正在院子內掃落葉。院子內鋪了不是很整齊的石板,地面清楚而干凈,只有偶然一兩片落葉,顯然他經常打掃。
此時他除了一種令人覺得飄逸、空靈的氣質,與沒有修行的人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真氣波動,如果不是在這片看起來有些與眾不同的竹林內,很難令人聯想到他是劍法天下無人能超越的任聽風。
“師父……”云如霜在門口停下,想說什么,但卻不知該怎么開口。
任天風停止了掃地的動作,望向云如霜,微笑道:“你的修為大有進展,但是心卻亂了。”
云如霜咬住了下唇,低下了頭,心中更亂,不知該不該向他訴說自己的事,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李飛?”
云如霜好一會才答:“是。”
任聽風居然不再追問,而是微仰頭望天,有些出神。
云如霜也不多說,靜靜邊,她很清楚這個師父神通廣大,有的事不必說他便已知道,有的事說了也未必能說得清楚。
任聽風突然嘆了一口氣,這對他來說非常少見,云如霜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幾乎沒有聽到他嘆氣過。
“唉,這件事不能怪他,也不是你的錯,而是我的錯。”
“什么?”云如霜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李飛沒有說假話,當年他確實借用大乘禪宗眾位高僧之力,施展三世輪回,想要找到薛可兒的轉世。當時我不明真相,見有人以大神通侵入本教重地,便出手干涉反擊回去,正好在他與你將要勾通前世今生之際打斷了……后來他都沒有再對你放展這個法術,又憤恨無比,十有因為被我打斷后便無法再重來了。”
云如霜呆住了,玉臉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原來這竟是真的!
任聽風又嘆了一口氣:“他對薛可兒用情之深舉世皆知,我無意破壞了這件事,他自然恨極了我。我于心有愧,所以多次對他手下留情……天地之間戾氣漸重,道消魔長,本教弟子勾心斗角,邪欲滋生,這也是他們咎由自取,也不能全算是他的錯。”
“師父,你……你是說我前生真的是薛可兒?”
任聽風道:“我無法洞悉三生,怎知你前生之事?但他于千萬人中偏就找到了你,總有些緣由。我也正想問問他和大乘禪宗的和尚,你就陪我去走一趟吧。”
云如霜愣了愣,有些惶恐道:“這……弟子之事不敢勞師父親自下山。”
任聽風笑道:“我也好久沒有下山了,聽說最近陽城熱鬧得很,我也正好去看看,不算是為了你而跑這一遍。況且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不問一聲?”
云如霜不說話,心里已經明白任聽風是想成全她和李飛,有他出面調解,事情就不一樣了。可是她該如何面對李飛呢?
任聽風說:“我已經沒有什么可以教你了,日后該如何修行全是你的造化,你我師徒緣分已盡,這件事結束之后,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不必再以我為念。”
云如霜更加惶恐,“撲通”一聲跪下:“弟子不敢。”
任聽風伸手虛托,云如霜便身不由己站了起來。任聽風道:“本教是興是衰自有天定,也不差你一個弟子,你留在本教左右都是尷尬,何苦來著?我自會與掌教說這件事,不論除名與否,日后你都可不受本教拘束。”
云如霜這才明白,任聽風早已洞悉了一切,完全體會她的為難之處,并且為她做好了安排。
名門大派中幾乎每個人傳授弟子都是要弟子忠于師門,報效師門,師恩可以不報,門派重任卻不能放下。而現在任聽風卻要放她這個太上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年輕弟子中最有潛力的唯一弟子走,這種胸懷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他的人格之偉大,還要超過他的劍法——也許只有這種胸襟的人才能練出這樣的劍法。
云如霜感動之極,又有想要跪下磕頭的沖動,但卻沒有跪拜,也沒有說感謝的話,因為任聽風并不喜歡這些,這些也無法表達她的感激。
來的時候,她的心中是一片絕望,天空一片灰暗;而現在她卻覺得自己非常幸福,所有憤恨、無助、茫然都消失了。不論以后怎樣,到少已經有人愛她,像父親一樣深沉、偉大的愛,有此足以溫瞬她冰冷的心。
任聽風干脆利索,不帶任何東西,也不換衣整裝,甚至沒有與魚玥說一聲,就這樣走出竹林,駕起一團祥云下山去。云如霜也是駕云,不緊不慢跟在他的后面。
太上教的人見任聽風突然帶著徒弟下山了,不由大為驚訝,議論紛紛。
這個太上教的保護神已經有超過八十年沒有下山過了,為什么突然下山,難道又發生什么大事了?再聯想到云如霜剛才回來的模樣,也許是在外面吃了虧回來請救兵了。可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得罪她?這下有得好看了!這個消息比道士們的飛劍還快傳了開來,每個道士都有些興奮起來。
路上云如霜主動把自己下山后的事說了出來,從第一次撞見李飛,只攻不守傷不了李飛分毫,反被李飛用彩雷“捆”住開始說起;再到第二次出手偷襲,沒幾招就被削斷了寶劍,束手被擒,然后李飛刻意示好,送丹藥和法寶,為她煉劍……一直說到跟蹤楊靈靈,見到兩人親熱,由爭執而產生第三次交手,又是一敗涂地。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第一要讓師父知道自己劍法的不足,第二也希望師父能明白她與李飛之間發生的事,才好決定接下來的事,所以幾乎沒有隱瞞什么。
任聽風默默聽她說完,既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也沒有指責李飛的荒唐。云如霜有些不解,問道:“師父,他的修為到底到了什么境界,為什么我已經達到慧劍第二層了,結果還是……”
“我用了一百多年練成劍法,被世人譽為天下奇才,可是他僅用了三十多年便已將近大成之境,而你年不及雙十,便已達到慧劍二層境界,這樣算起來,我便是天下蠢材了。”
云如霜笑了起來,心里的陰影立即消散了,雖然任聽風沒有直接表揚她,言下之意李飛要比他還有潛力,而她比李飛還要有優勢,眼前的這些挫折算什么?但她心里還有最后一絲疑慮。
“我也相信他不是……好色之人,可是為什么他要一直護著那個小妖女呢?”
任聽風笑道:“你我都出于道門,耳目熏陶,本就對妖類有偏見。你涉世未深,不曾與相妖類處過,聽得一個‘妖’字便以為都是十惡不赦,罪該萬死,卻不知妖與人一樣,也有善惡,也有愛恨,才智心性甚至超過人類。他能毫無芥蒂地把妖和外族當成同類對待,這一點讓我很敬佩。”
“可是……”
“他說的只是氣話,如果他不是一個用情專一的人,就不會兩次大鬧本教了;既然是專一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將舊情完全忘卻,只是明知無法再繼前緣,又害苦了你,所以不再執著罷了。你以現在的心境,再細細想想他所有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覺得他不在乎你嗎?”
云如霜臉又通紅起來,她當然想信李飛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之前的一次次誤會和鬧翻,主要是她的意氣用事和任性,他對她確實已經很寬容。
真正了解了任聽風的寬容偉大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太小心眼了,而李飛卻是連任聽風也贊賞的人,那么他的胸懷又怎會狹礙了?他是那么優秀的一個人,自然很多女人圍著他轉,日久生情也在情理之中,況且那些美女都是在她之前就與他認識了,她憑什么后來居上,要求他有花不折空守枝頭?
除非她能得到前世的記憶,她才能比他身邊的人更有資格得到他的愛。突然之間,她也不覺得受前世的影響有什么不好了,可是怎樣才能得到前世的記憶呢?
一路胡思亂想,云如霜的心逐漸開朗起來。
李飛正在與眾好漢商討決定祖宗教的內部事務,母老虎快如奔雷疾電沖了進來:“主人,聽說任聽風下山來了,正往這邊來……”
“什么?”李飛也不由吃了一驚,楊靈靈卻嚇得腳都軟了。
母老虎道:“同行的還有云如霜,只怕是……是她受了委屈,把任聽風給搬出來了!”
李飛搖了搖頭:“他不是這樣的人,不會因為這個而出山。”
楊靈靈臉色煞白,聲音有些顫抖:“她,她,如果她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上一狀,說些挑撥的話……”
李飛還是搖頭,在他看來,云如霜性子孤傲,不是一個受了委屈就向師父哭訴的人,更不會挑撥離間,楊靈靈是嚇得失去分寸了。
“他不會為這個而來,更有可能是為了太上教的事,還有……”還有什么李飛卻沒有說出來。
母老虎也有些緊張地問:“主人,你有幾分勝算?還是先做些防備,只怕他們轉刻即到了。”
“幾分勝算?”
這個問題李飛還真的無法回答,任聽風儼然是中原第一人,近百年威名不墜,劍法已經到了神而化之的境界,哪里還能衡量?第一次上天傾山,李飛受他兩劍,幾乎毫無反擊之力,如果不是有太一神水護體可能就玩完了。后來雖然有所突破,但提升的幅度有限,以此來推算幾乎沒有勝過任聽風的可能。
但是李飛現在有了太一神水作為兵器,如果在水滸仙境內實力再加成,勝負之數真的就很難說了。
李飛心境完全平靜下來:“用不著做什么準備,我與他遲早要分出勝負的,就是他不來找我也要去找他!這是我最大的挑戰,沒有回避或是以其他方式來解決的可能,并且我只能勝不能敗!”
眾人無話可說,心里卻極度忐忑不安,一個是近百年天下無敵的絕世高手,劍道至尊;一個是屢創奇跡的蓋世奇才,神功無雙,究竟誰更勝一籌?
戴宗匆匆進來匯報:“稟教主,幽玄宗安掌門、魔法門齊掌門帶著兩派重要人物進來了,外面還聚了大量各派的人。還有太上教的道士們大量往東門外集中,據說是任聽風來了,他們趕去迎接。”
李飛道:“請安寧和齊娜進來,外面的人愛怎樣就怎樣,不必管他們,本教的人該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用不著手忙腳亂。”
“是!”戴宗退了出去。
“現在繼續討論剛才的問題。‘六殺神’是本教的最主要戰斗力量,而接下去幾年內必定會有很多戰斗,所以人員可以多一些,每個堂上限為三千人;霸海堂也是將來發展的主要方向,上限為五千人;神造常項目雖多,但一般的人手可以臨時從其他堂口調用,只需要真正有特殊才能的技師,所以人員不能太多,應當栽減到一千人;聚寶堂同樣是人才貴精不貴多,上限也是一千人。神造堂和聚寶堂如果人手不夠用,等穩定下來之后可以開設外堂,增收外堂弟子作為底層人員……”
“今后將按實際面臨的需要和條件進行各堂人數的上限調整,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成為正式弟子留在水滸仙境內修煉,不合格的隨時剔除,優異的予以特別培養……”
安寧和齊娜各帶了幾個人進來,見李飛正在忙,便遠遠站在門外等著。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戴宗又進來報告:“稟教主,任聽風在仙境外面求見。”
“哦……”李飛點點頭,“他也算是一代宗師了,不管來意如何都得給他點面子,各堂主列隊迎接吧。”
“是!”眾人轟然應諾,魚貫而出。
李飛和母老虎在前,辟邪、鎮惡緊隨其后,楊靈靈和阿布納、安妮有些遲疑地落后一些,也往外走。安寧和齊娜也各帶各自的干將跟在后面。
水滸仙境四周都是近千米寬的水域,雖然修行者大多會騰空,但為了表示對主人的尊敬,正式來訪的人一般都不會直接飛進來,而是乘聚寶堂設在對岸的渡船進來——其他門派也有類似的規定或限制,比如天傾山的渡心橋只能用走進去。
此時水滸仙境外早已人山人海,其中太上教的道士最多,少說也有五六千人,連大愚都親自帶著重要人物從紫金山趕來了,正陪在任聽風身邊。
李飛倒是有些意外,以他的估計,任聽風不是喜歡張揚的人,怎么會讓這么多人跟著,難道真是興師問罪來的嗎?
再看他旁邊,站著的不是云如霜還有誰?只是微低著頭,垂下眼光,不知心意如何。
李飛率著眾人來到水邊,隔岸揚聲道:“不知任前輩來到,有失遠迎了。卻不知所為何事?”
任聽風笑道:“我來得冒昧,還請李教主見諒。我今日來此只是私人會晤,與本教無關,與各派也無關,除了我這徒兒,沒有帶別人同來。”
眾人盡皆愕然,特別是太上教的人臉色更難看,老祖宗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這話怎么有點示弱的樣子?大多數人本來以為任聽風是來興師問罪的。
“既然如此,有請!”李飛話音剛落,一百零八種彩色雷電閃現,形成一道雷光虹橋延伸到對岸,正好落在任聽風前面不遠處。
不管任聽風來意如何,只要他進入水滸仙境,李飛就不怕他了。
任聽風面帶微笑,大袖飄飄便往橋上走去,沒有半點遲疑和防備,云如霜也緊跟在他后面。
大愚等人極為尷尬,任聽風已經說了是私人訪問,與太上教無關,他們自然不能跟進去,再呆在這兒有些熱臉貼冷的感覺,如果就這樣走了又覺得很沒面子,這會兒當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大上教的人沒走,其他人也不走,就在外面等著,就當是為了瞻仰“劍神”任聽風的風采而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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