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通對唐峰的厭惡并非沒有來由,而仇恨的根本原因卻是出在唐虎臣身上。
李鴻通三十歲不到便踏入大武師境界,并且被先皇提拔為大內侍衛統領,說是驚才艷艷也不為過。
以他的實力和天賦肯定能夠踏入武王境界,成為東陵帝國至強者之一,但就是因為當年唐虎臣橫空出世,并且贏得了先皇賞識,這一變數導致他被皇族冷落。
自從李鴻通敗給唐虎臣之后,他剩下全部人生都活在唐虎臣的陰影下,而更讓李鴻通心肝俱裂的是他有了心魔,幾十年下來,他修為沒有寸進!
李鴻通固執地認為自己的一切都被唐虎臣毀了,對唐虎臣的恨意也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如今,即便唐虎臣死了他也不肯罷休,他發誓要毀掉唐虎臣留下的一切!
當前天賜良機,李鴻通怎么可能放過?
他要唐虎臣在底下看著,看著他是如何折磨他的子孫!
唐峰根本不理會李鴻通,而是看向那位冷艷至極的公主,笑道:“我從未聽說過見到未婚妻要下跪的規矩,姬公主,你認為呢?”
唐峰覺得可以借此機會稍微了解一下這個未婚妻,如果對方表現不錯的話,他也許能指點她一二。
一個武圣的指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姬如雪柳眉輕蹙,聲音冷到了極點,道:“你可以不跪,但是記住,我不是你未婚妻!”
她不喜歡唐峰輕浮的口氣,更不喜歡唐峰剛進來時看她的眼神,那種目光和平日里見過的紈绔弟子沒什么區別。
但是她來之前就聽說過,唐峰如今孤身一人,處境并不好,而他爺爺畢竟還是功臣,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李鴻通眼睛瞇了起來,他可不想看到唐峰有峙無恐的樣子,他要的是狠狠地羞辱唐峰。
他要讓這個小畜生抬不起頭,永遠活在恥笑的陰影中,這才能讓他有種報復的快感。
清了清嗓子,為了讓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李鴻通刻意拉長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今日,我們過來,就是為了宣布一件事。”
李鴻通頓了頓,那些長老們似乎已經料到接下來的事情,臉色變得格外緊張!
這一刻李鴻通感覺無比得意,像是給當年的唐虎臣判下死刑一般,緩緩吐出幾個字,“解除姬如雪與唐家婚姻!”
緊接著,包括唐振山在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向了唐峰。
那個固執的少年,自從他爺爺唐虎臣死去,他就注定了悲劇的命運。
唐峰有些始料不及,沒想到姬如雪竟然是來悔婚!
他深深看著姬如雪,問道:“你要悔婚?”
姬如雪那張冷艷至極的臉蛋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緒,“是的,我要跟你解除婚姻。”
唐峰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憤怒,也沒有失望,依舊靜靜地看著姬如雪,“為什么要悔婚,我有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這樣的問題聽起來十分白癡,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皇族要解除婚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唐家,根本沒有資格迎娶姬如雪!
如今的唐峰更是一無是處,武徒四重,比他天賦和修為更加強大的青年才俊數不勝數!
然而在場的諸位長老面面相覷,卻沒有人笑得出來。
所有人都能聽明白其中含義,其實唐峰是在責問姬如雪,他這些年并沒有犯下任何錯誤,為什么皇族要背信棄義,落井下石?
長老們紛紛沉默,然而一些人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并不關心唐峰的死活,但是,唐峰的表現很可能會給唐家帶來麻煩…
姬如雪美目中閃過一絲異色,似乎終于有了一些微妙的情緒。
然而下一刻,她又恢復之前那般冰冷的模樣,淡淡道:“我很敬重你爺爺,但是我們這一輩人的婚姻不應該由他們自作主張,而且,我不喜歡你。”
唐峰眨了眨眼,姬如雪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而且看得出來,她是個很有主見的人。
他有點點喜歡這個女人,不,應該說還是女孩!
于是,唐峰故意腆著臉說道:“我不想解除這門婚姻。”
場上安靜了一剎那,那些長老打量著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而姬如雪美目中更是有了慍怒的情緒!
“找死,公主的婚姻大事豈是由你說了算,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李鴻通猛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掌,將茶杯震碎在地,陡然起身指向唐峰。
他雖是一臉怒意,心中卻在無情地冷笑,一個武士四重的小畜生竟然想要染指帝國最璀璨的天之驕女,這種人活該被羞辱!
姬如雪看了李鴻通一眼,淡淡道:“夠了,不得無禮。”
李鴻通這才得意地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瓷瓶,放在桌上,不屑道:“這一件事你們唐家沒有權利拒絕,不過看在是皇族主動解除婚姻的分上,我們會給你們足夠的補償,這里是三顆通竅丹,可以幫武徒境界的修煉者打通體內穴竅,這門婚事從今天開始解除,而這三顆通竅丹就是你們的啦。”
修煉者最看重天賦,而體內開啟穴竅的數量,便是決定其一生成就的關鍵,這三顆通竅丹足以為唐家培養三名天才!
場上安靜了一剎那,聽到李鴻通開出如此豐厚的條件,眾人一時間全都激動起來。
“唐峰,答應他啊,姬公主和你根本沒有可能,皇族好不容提出補償,你可要抓住機會啊!”
“哎,一張婚書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你留著也就一張廢紙。”
長老紛紛拉攏唐峰,似乎姬如雪才是他們要保護家族的弟子,連唐振山也跟著說道:“唐峰,答應他。”
這些人還真是現實!
要是沒有唐虎臣,唐家現在還不知道窩在哪個小地方,可現在,唐家居然為了幾顆通竅丹,就用這種態度對他!
唐峰對家族失望之余感覺又好氣又好笑,通竅丹對他而言比垃圾還不如,他若是有心,幾天時間就可以練出一爐通竅丹。
姬如雪有些看不下去,但是唐峰之前也惹得她有一絲慍怒,她站了起來,冷冷道:“我們走。”
李鴻通掃了唐峰一眼,“是,這樣的廢物不用理會,讓他自生自滅就好。”
說罷,兩人徑走出大廳正門。
唐峰嘴角噙著笑容僵硬下來,那笑容里有種諷刺的味道。
沒想奪舍之后,他堂堂武圣居然被一個連武王都拿不出手的小家族壓迫得如此難堪!
然而就在姬如雪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唐峰眼神亮了幾分。
他奪舍之前已經到了武圣境界,修煉出神魂,雖然受到修為禁制,還沒有辦法施展神識,但是對于身體三丈之內的情況,卻感應得無比清楚。
這一剎那,他忽然感應到姬如雪的身體里,有一股極為冰寒的氣息!
是寒毒?
唐峰心中驚疑不定,回頭看了女子一眼,只是數息功夫,便確定心中所想。
確實是寒毒,而且到了深入骨髓的程度,這種傷勢若拖延下去可是非同尋常,連藥王都無法輕易救治!
帝國公主身上怎么會中了寒毒?然而已經來不及多想,眼看姬如雪要走出大廳,唐峰忽然喊了一聲,“慢著!”
姬如雪腳下一頓,卻沒有回頭的意思。
“八步寒蛇!”
唐峰冷笑著吐出幾個字。
聽到唐峰莫名其妙地開口,諸多長老全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而姬如雪和李鴻通卻是身子一震,同時回過頭來。
李鴻通死死盯著唐峰,“你知道什么?”
唐峰懶洋洋地說道:“姬如雪身上中了寒毒,我說得對不對?”
姬如雪確實中了寒毒,而且是皇族內部的秘密,這個傷一年前便落下,一直沒法根治,而且已經影響到姬如雪的修為。
除開皇族成員,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而一旦姬如雪的傷勢被外人所知,對她名譽將是極為嚴重的打擊。
李鴻通剎那間涌出殺人滅口的想法,語氣里多了幾分森寒的殺意,“小畜生,是誰告訴你的?”
唐峰嘿然一笑,從容看向姬如雪,自信道:“我可以治好你身上的傷!”
李鴻通一愣,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放肆地譏笑起來,“你能治好八步寒蛇的毒?哈哈哈,簡直是天方夜譚!”
姬如雪體內寒毒深入骨髓,半年前曾不遠千里去見過一位藥王,連那藥王都沒法醫治,而這個只有武徒四重修為的小雜種居然說可以治好她!
原本姬如雪也不相信,但是看到唐峰臉上無比自信的神色,她美目中多了一絲異樣的光彩,問道:“你憑什么說能治好我身上的傷?”
“殿下,你怎么真的相信他?這家伙就是個騙子!”李鴻通眼神里充滿了怨毒,一下子尖叫起來。
唐峰不動聲色道:“我是不是騙子,你試過之后就會知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姬如雪柳眉輕蹙,神乎其神的信了三分,毫不猶豫道:“說!”
“這門婚事不提也罷,不過,你剛才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接下來一個月,我要你做我的侍女,若是把我服侍的舒服了,我愿意救你一命!”
這樣一席話出口,滿場的家族長老全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唐峰!
他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姬如雪是什么人?東陵帝國唯一的公主,皇族的掌上明珠,即便是在周圍幾個帝國也名氣驚人的天之驕女,唐峰竟然妄想要姬如雪來服侍他?
“小畜生,你找死!”
李鴻通勃然大怒,這個叫唐峰的小家伙比唐虎臣還要可惡一萬倍,居然當面羞辱皇族!
被李鴻通三番兩次辱罵,唐峰也動了怒氣,冷冷道:“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
李鴻通眼中閃過一絲實質般的殺意,身體一動,直接朝著唐峰沖了上去。
兩人之間原本就只有數丈距離,此時眾多長老根本來不及反應,而即便他們有這個能力,也未必會阻攔李鴻通。
因為唐峰只是唐家一枚棄子,他的死活無關緊要!
姬如雪臉色一變,眼睜睜看著李鴻通出手,其實她有心想要阻止,然而也完全來不及了。
她是武士巔峰,可李鴻通是貨真價實的大武師,在整個皇城也是威名顯赫的高手!
相比之下,唐峰那武徒四重可憐的修為,就顯得無比孱弱。
在李鴻通面前,他和螻蟻沒有任何區別!
危急關頭,唐峰反而表現得異常冷靜,全身繃緊,仿佛一頭隨時可能暴起的野獸 李鴻通大武師境界的修為施展到極致,在一息之間便可穿過百丈,而武徒境界的修煉者頂多跨越三丈距離,這差距如同天地!
一股罡風撲面而至,唐峰瞳孔猛地一縮,將李鴻通每一個細微動作看得無比清楚。
那一只手在他瞳中不斷放大,連手掌上的紋路也清晰地呈現出來。
他腦海中有數無種方法來躲開這一擊,但是他身體的動作卻完全跟不上!
太弱了!
這一刻,唐峰憎恨自己的弱小。
電火石光間,李鴻通已經出現在唐峰身前,抬手,一掌落下!
唐峰畢竟是唐虎臣的孫子,帝國功臣之后,李鴻通不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他,但是可以狠狠地將他羞辱一番!
唐峰臉色微變,這一巴掌分明就是沖著他臉上而來,要是落實了,最輕也會讓他毀容!
好歹毒的李鴻通!
唐峰心中怒氣直冒,最后一刻,只能憑借身體勉強完成一個小幅度的偏移,堪堪躲過了臉上要害,而與此同時,他抬起雙手,用胳膊護在腦袋面前。
“咔擦!”
手臂上的骨骼發出一陣脆響,緊接著,唐峰感覺手臂上傳來一股鉆心的痛,就像是生生被巨力折斷了一樣!
這股巨力并沒有停下,而是又沉了幾分!
唐峰削瘦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直接飛了出去,砸在大廳的墻壁上,最后無力地攤倒在地。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