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 第四百九十九章 得罷手處且罷手
第四百九十九章得罷手處且罷手
“封山東巡撫趙冠侯,世襲yi等侯,錫以佳名,號為冠軍。賜朱輪c紫墊c背壺c賞穿團龍褂”
這份加封的電旨與袁慰亭方面派來的特使,差不多是同時到達的江寧。張仁駿與張員也已經抵達江寧,yi萬辮子兵重新入城,但是軍紀卻不似昔日yi般敗壞。
這并不是說,江防營經此yi敗,痛定思痛,開始整肅紀律,而是城內所有的商號c店面,都已經掛出yi面山東方面給予的旗幟,上miàn只有yi行字“yi等冠軍侯趙”。凡是有此旗幟者,證明趙侯在此有股份,若是誰敢打劫這里的財物,或是殺戮店中職員,第五鎮必不肯容。
如今江寧城內,第五鎮力量最強,解決辮子兵不費吹灰之力,且憲兵營維持紀律,也不管是否自軍,犯律者即殺。甫入城時,幾名辮子兵拖了yi個短頭發的女學生進了空房,剛只脫掉上衣還沒脫褲子,憲兵就以趕到。隨即這幾名防軍,包括yi名哨官在內,未經審問,直接正法,人頭掛在了城門樓子上。
平日里最為護短的張員,反應居然是到趙冠侯轅門外請罪,見面之后,還要按規矩,施兩跪六叩的大禮。從長官開始沒了氣魄,下面的士兵,就更不用提。這些防軍既知利害,自然不敢自尋死路,紀律不得不好。
而城內凡是有頭有臉的大宅門不提,就算是小康之家外,也yi律掛起yi等冠軍侯的旗子,防營久旱不得甘霖,只能望旗而興嘆。
陳無為發下去的葛明軍代幣,已經全數被趙冠侯兌換了銀子,老百姓得了實惠,都感念著第五鎮的好處,于地面上聲望極好。大戶縉紳,或出于對趙冠侯的信任,或是出于對第五鎮的感激,各自都拿出yi筆錢,主d陰g存到正元,算做報答。
與張仁駿同來的,是袁慰亭派來的特使,也是他的心腹欒童唐天喜。其與趙冠侯算是舊交,只是時過境遷,二人之間已經有了極大差距,乃至于唐天喜見面,先要磕頭稱侯爺。趙冠侯則伸手攙扶著“
什么侯爺不侯爺的,都什么時候了,這yi點用都沒有。現在封我個王爺,也是虛好看,當不得餓,還是發點犒賞實在。唐兄,武漢的戰事怎么樣了?”
“也談不到戰或者不戰,水師在九江叛亂你是知道的,可是聽著江寧失守的信息之后,水師又主d陰g投誠,跟沒反yi樣。江面在我們手里控制著,不怕葛明黨打過來。但是宮保的意思是,少安毋躁。”
他們見面的地方,是秦淮河上的畫舫,除了唐天喜與趙冠侯,再無他人,說話也不怕走漏風聲。唐天喜干cui說了實話
“宮保的意思是,不能再打了。葛明黨是要給他們yi點厲害,他們才知道進退,可要是給的厲害太兇,yi下子把人打死。那朝廷沒了鎮物,等到天xià太平,他們也不會跟咱們善罷甘休。我說yi句話,爵帥不要見怪,你這個侯爺身份,也沒什么用。真正管用的,還是和宮保的關xi,兩方榮損以俱,同進共退,不知道爵帥以為如何?”
“這話沒錯。姐夫和我是yi家人,自然他怎么說,我怎么聽。若不是怕朝廷沒了外敵,就開始對我們不利,我也就不會把那些葛明黨放回去了。”
“正是,正是如此。不過,還得請爵帥往家里發yi封電報,讓您的步兵標停下來。大概您許是不知道,您山東的yi標步兵,已經打進太原了。”
這份電報趙冠侯實際是早就知道的,吳定貞空降到第六鎮,本來就掌握不住部隊,第二十鎮里,原因跟隨張紹增c藍天尉等人反水的部隊也很有限。北洋軍與南方軍隊的情形不同,其出身是小站體系,受的教育為忠義二字。
新軍減餉時,北洋六鎮也沒受到影響,士兵對于大金朝廷既無愛,也談不到恨,并沒有非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張紹增等人擁有的,只是yi些低級軍官,和很有限的部隊。起事之時,也不敢打出造反的名號,還是以大金臣子自居,以早開國會,商定國是為理由,表示自己并非造反,只能算是清君側,以此安撫士兵。
吳定貞被殺之后,所謂燕晉聯軍已經不成體系,少數葛明士兵試圖進攻津門,但因為部隊太少,yi戰而敗。yi部分軍官被抓,遞交京城處理,剩下的葛明黨人大多被迫逃亡,離開部隊。
毓卿卻已經做通了蘇寒芝的工作,蘇寒芝以大夫人的身份,給留守的步兵標標統陸斌發電報,命其主d陰g出擊,攻打娘子關。
陸斌雖然不是老騎兵棚出身,卻是炮兵標出身的干部,算是趙冠侯的次yi級嫡系,對于蘇寒芝的命令,無條件服從。帶領yi個步兵標,立即出發。在石家莊yi帶,又收攏了部分第六鎮士兵。
這些士兵被裹脅參與起義,準備進攻山東,可是部隊還沒等進入山東省境,主官就被暗殺。帶隊的軍官四散奔逃,部隊潰散,這些士兵身上無錢,囊中無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投奔朝廷怕遭到清算,投身葛明,卻又嫌吃苦,彷徨無計之時,山東的特使高進忠帶著十格格所控制的情報機構開始工作。先以yi筆巨款收買,又許諾不加以殺戮,將這支部隊拉到了山東yi邊。
這些殘兵被陸斌部收容之后,兵力竟然可以編成兩個營,其中還包括了幾十名炮兵和yi個成建制工兵排(欠yi個棚),有了這些特種兵之后,陸達的部隊戰斗力大為提升。又得到山東方面兩門十二磅榴彈炮八門六磅炮支持,火力大為增強,在娘子關外,與晉軍公開對峙。
山西新軍本有yi協,可是閻易山只是標統,威望不足以讓yi協人為己所用。起義之后,他壓不住下面的部隊,士兵多有逃散。之后雖然有原有防營及地方武裝加入起義軍,使兵力增加不少,但是這些士兵的素質,卻遠不及第五鎮。
大批舊軍加入義軍,導致整支部隊的紀律嚴重滑坡,尤其是山西為北方富庶省份,藩庫積蓄極多。可是作為這富饒天地守護者的士兵,卻大多是窮人。長期欠餉,伙食的克扣,讓每名士兵心里都充滿了怨氣。
他們不明白,為什么冬日里,富人們可以穿著灰背c銀鼠或是蘿卜絲羊皮襖,而自己卻只有單薄的yi口鐘;同樣也不明白,為什么各衙門的大人c乃至書辦c吏目可以魚山肉海,自己卻要吃有沙子的小米;不明白為什么yi些人妻妾成群,還可以偷房里的丫頭,而自己就只能放手銃。
當秩序存在時,這些怨氣只能積蓄在心里,化為咒罵。可是當秩序徹底崩壞時,這些怨氣就化為巨獸,自心底躍出,沖向這十丈軟紅,大千世界。
當藩庫的大門打開,yi口口木箱出現在這些士兵眼前時,最后的藩籬被巨獸沖破。士兵們忽略了自己的建制與命令,不顧yi切的沖進倉庫里,拼命的去搶那些裝滿銀子的木箱。
步槍打開鎖,接著就去奪里面的元寶。空箱子被隨意的丟棄出去,這些銀子本是成箱的碼好,直頂到房頂。如果搬運的話,自然是從上到下挪動。可是搶銀子時,是沒人在意秩序的,大家都朝著離自己最近,最容易得到的箱子動手,箱子上miàn有銀子箱壓著,就把側面劈開,用手向里掏。
鋒利的木刺劃破了手,卻沒人感覺的到疼。上好的元寶絲銀被拿出來,隨即就塞進懷里。后方的人推搡著前面的同伴,離的遠的,拼命的向里面擠,用盡yi起力氣,把擋在前面的人撞開。
你沖我撞之中,壓在上miàn的銀箱,開始搖晃,yi個大漢由于始zh陰g接近不了銀箱,用盡力氣,撞向了前方士兵的腰,將后者撞的yi個趔趄撲到了早已經被掏空的銀箱上。
yi聲巨響中,裝滿白銀的箱子坍塌下來,將爭搶者,和他們的十余名同伴全砸在了下面。木箱之下,鮮血肆意流淌,與黑色的木箱,雪白的銀子,混雜在yi處,這十幾名勇士成了這次藩庫攻擊戰中第yi批烈士。
后續部隊在短暫的發愣之后,目光從箱子間隱約露出的藍色軍服,轉到那些箱子上。木箱摔開,yi個個元寶滾的到處都是,在燈光下發出誘人的光澤。士兵們警惕的看了yi眼同伴,隨即就以猛獸撲食的速度沖了上去,將混有同袍鮮血與腦漿的白銀,向懷里塞去。
軍靴毫不留情的踩在那些倒地者的手上c腿上。yi息尚存者,發出陣陣哀號,卻沒有人在意。落在最后的人,見無論如何也拿不到銀子,悄悄的向后退去,隨即舉起步槍,裝彈,平舉
山西商人,累世經營,積財無數,此次橫遭兵禍,名門世家或是士紳大賈,無yi得免。存在地窖里的銀球,都被士兵融了之后,變成小銀塊帶走,或用東洋車拉去。乃至繡樓內宅之中,女子的尖叫,與士兵的狂笑聲,遲遲不散。
這些士兵既有了銀子,又有了妻子,接著自然是回鄉買房子,沒有人肯留下來賣命,大規模的逃兵潮出現了。本來娘子關天險,嚴重缺乏特種兵的山東步兵標,只憑少數火炮,并沒有多少破關的把握。
陸斌防范葛明軍夜襲,在娘子關外對峙yi夜,大張燈火準備夜戰。可是yi晚平安無事,到第二天清晨,娘子關內毫無動jing,只有軍旗晃動,間或有鳥雀落在旗子上。等陸斌派出偵察部隊冒險貼近偵察,竟發現關內已經空無yi人,守軍已經于昨夜潰散了。
陸斌部隊兵不血刃進駐娘子關未幾,就有山西縉紳富商,主d陰g與第五鎮接觸。他們為亂軍所苦,無力自保,更無處申冤,自然而然把山東部隊當做救星,主d陰g請魯軍入晉。
軍餉c糧草,盡力供應,派出自家子弟擔任向導帶路,乃至找出相貌可人的族中女子,為魯軍將士薦寢也再所不惜。所圖者,就是希望盡快恢復秩序,減少損失。
魯軍入晉,非但沒有客軍的窘境,反倒是受到子弟兵待遇,大戶士紳,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乃至抽丁拉夫,也有地方劣紳土棍代勞。部隊勢如破竹,閻易山部無力阻擊,倉促退出太原南下,于臨汾成立山西省河東軍正府。
陸斌yi路兵進太原,收攏部隊,各地多有反正歸順者,其部規模竟已達yi個協以上。而那些逃到鄉下的亂兵,也沒有躲過懲罰。由士紳出面指正,步兵標出兵抓人,yi時間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曾經依靠武力達到目的的施暴者,最終也沒有逃過在更強的武力下喪命的下場。
他們搶走的金銀財寶并沒有發還本家,而是被裝到貼有“山東軍用”封條的樟木箱內,運回山東。初時,寒芝也擔心yi標人馬孤軍遠征,有去無回,發電報詢問戰況以及是否需要補給。陸斌回復的電報則是“我軍物資嚴重不足,急需補充大批木箱c大車,否則戰利品及俘虜無法順利運回”
照這種勢頭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山西全省克復指日可期。然則不久之前閻易山給袁慰亭秘密發電,有歸順之意,而葛明黨派往袁部的說客,也向袁慰亭曉以利害,希望北洋軍停止進攻腳步,以待和談。
唐天喜道:“爵帥曉暢泰西典故,有的話小人不明白,您yi定明白。葛明黨向宮保面陳,愿使宮保為世界第二之華盛頓,亞洲第yi之華盛頓。小的是個唱戲的出身,懂的少,這華盛頓是個什么東西,實在是yi無所知。侯爺yi定知道這里面的意思,宮保和您是yi家人,yi家人肯定幫yi家人的場,不能拆yi家人的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趙冠侯問道:“那姐夫是怎么個想法?他想做這華盛頓?”
“這小人也說不好。”唐天喜yi笑“小的是做下人的,萬事只能靠眼睛看,腦子猜,不敢下斷言。不過,宮保有話,希望侯爺能夠盡早回京yi趟,跟宮保yi起,向兩宮請愿。”
“請愿?請什么愿?”
“重新選舉內閣,早開國會,宮保提出了yi個組閣方案。如果這個方案無法通過,宮保怕是只好辭官歸隱,至于前線的軍事,也無力維持了。您到了京里,這國會的位置,怎么也不會少您yi個,至于東南的戰事。宮保讓小的捎句話過來,得罷手處且罷手,得容人處且容人,請侯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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