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媛是今天上午12點的飛機抵達江州機場,陳健已經知道她是自己的親表妹,決定去接機,剛換上外套,忽然收到一條短信。
他有點意外,看了看正在和顧晨一起吹牛的徐騰,大致是在求援,“顧雪驪和陳安邦中午請我吃飯。”
“為什么?”徐騰有點不解,喝著巧克力味的康寶高蛋白粉熱飲,一臉蔫壞的偷笑,“難道是要收購你手中的9江泰集團股份,幫你解套?”
“昨天是9,今天已經是47了。”陳健很無奈的聳肩,有點小傷感,“鱉王持有的股份都扔給我了,一分錢不要。”
徐騰一口熱飲都噴出來,漫天雨霧,顧不得嗆的難受,急著追問陳健,“我暈,你怎么不說呢,這么容易就搞到手了!”
“二爺,我都想打死你。”陳健很委屈,也藏著一種不愿釋放的痛苦,白里透紅的臉龐已經是一片赤紅,“我本來只是負資產幾億,現在已經妥妥負資產幾十億了!我都告訴你了,這玩意一毛錢不值,你卻非要我接盤。外面的人不懂,我們董事會內部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前天剛讓董事會的秘書發送信函,鱉王就聞風而動,將他持有的38股份全部扔給我繼承。要不要我告訴你,早上有幾位長輩打電話,求我收購他們的股份?”
生氣不能解決問題。
陳健一聲傷感的嘆息,平靜下來,反正他在瑞士有賬戶,隨時可以跑路,“二爺,你也別高興,我已經讓律師起草文件,將我名下的所有江泰股份都分給你一半。”
“我草,你不能這樣。”徐騰暈死,真的坑到自己了,要這么玩,他也是負資產十幾億的男人,他海外可沒有賬戶,這是要玩死他啊。
“對,男神,我支持你。”顧晨簡直是同仇敵愾,他支持徐騰坑人,但也不坑自己人啊。
“等一等?”徐騰發現一個問題,“鱉王”陳永年這么坑陳健,有點不對勁啊,除非…嚓,他懂了,鱉王真是鱉王,陳健是黃信洲的兒子。
這事估計只有陳健、鱉王、黃信洲知道,那個鄔太太都不清楚,蔣寧遠可能也知道,那天見面時,說過一句“陳永年好歹也是你們長輩”。
陳健生氣的時間極短,其實,他內心深處想挽救江泰系,這是黃信洲一輩子的心血,他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也不愿意責怪徐騰瞎出主意。
“二爺,陪我去吃飯吧,顧雪驪也就罷了,陳安邦那種級別,我應付不了。”陳健要請徐騰幫忙,他現在想挽救這家根本無可救藥的江泰系,死馬當活馬醫,必須找徐騰這個祖傳忽悠高手,忽悠省里一二三四把手。
“好。”徐騰沒有辦法反對,這事就是他惹出來的,他那天喝多了,莫名其妙要做一個打不倒的男人,興致勃勃要和慶云系大決斗。
斗毛啊!
人家都不知道他是哪條戰線的毛毛蟲!
徐騰那天是真喝多了,先是干紅,后是干邑,喝的有點太嗨,其實,他的真實想法是和陳健一起去瑞士,泡洋妞,騎洋馬。
說真的,他還真沒騎過洋馬。
至于江泰系這件事也不難理解,黃信洲服毒自殺的那一年是99年,當時,整個江泰系的那十幾位長輩,已經在轉移資產。
徐騰的記憶中,江泰集團破產是2003年的事,也沒現在這么夸張,比如江泰過去沒有汽車產業,在西城區的地產投入規模也沒有這么大。
蔣寧遠上臺操盤的這幾年,整個江泰系一直在整合,目前基本是重組成一家規模更龐大的江泰集團,大到了不能倒的地步,只有廣泰集團置身度外。
在這個過程中,至少又有十幾億資產陸續逃走,或是注冊為隱秘的假外資。
總體來講,陳永年,還有蘇皖、柳俊生、朱培培的父母,基本談不上虧,他們不可能將真正優質的資產整合進去。
這幫人是不會做賠本生意的,資本家嘛,都是裝逼界的大神,表面跟你玩破產保護,背后不知道在哪里藏著幾億資產,悶聲發大財。
現在只要江泰系內部有人愿意接盤,這幫人是立刻扔盤,徹底離開這個戰局。
路上,陳健開車,心情低落。
徐騰坐在副駕駛座上反復盤算整件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快到陳安邦約好的大唐飯店時,腦海終于浮現出完整清晰的棋局,讓陳健在路邊停下,“老三,我明白了。”
陳健撕開一包玉溪。
兩人打開車窗,在車里抽煙。
“西城區有兩大板塊,北邊是三大科技園,南邊是大學城,科技園那邊都是工業用地和寫字樓,江泰占的地很多,一大半都是省里白批的。大學城總計四萬七千畝地,教育用地占一半,別的不說,光是長江學院就占著1/10。”
“你記不記得,咱們上次在江泰總部偷偷查賬時,發現一個問題,江泰集團曾經給江師大、江工大、江大墊付過幾筆巨額借款,幫四大高校擴大教育用地的申購?所以,大學城的教育用地才能占一半。江泰系,包括廣泰集團,還有幾家外省地產巨頭又占了40,最后10基本就是最難拆遷的城中村,誰都沒法下嘴。”
徐騰終于是完全想明白了,一點點的分析給陳健聽。
“你是說,這是老蔣的布局,不給慶云系和華煤鐵在西城區搞地產業的機會?”陳健隱隱也聽明白了。
“對,殺敵一千,自傷八百,江泰的資金壓力本來就大,繼續這么玩,雖然堵死了別人賺錢的門路,自己也被噎死了。”
徐騰玩著手里的保溫茶杯,仔細想想,“陳永年那幫混蛋還有一條船,可能在外省,他們只是要用江泰這條爛船堵路,不給慶云系和華煤鐵機會。等到江泰崩盤破產,他們再將這些地皮、煤礦、酒店低價買回去。買不回去也沒關系,反正他們不虧。他們只是用銀行的錢和對手廝殺,自己的錢早就變成外資,投資其他地方。”
徐騰心里是很感慨啊,做生意的,到了陳永年、陳安邦這種地步,基本都是人渣之王,根本沒道德,沒底線。
當然,這盤棋是老蔣下的。
蔣老魔在八九十年代,參與過江泰系的規劃和經營,后來功成名就,明哲保身,基本是不想再參與這種骯臟事的,結果又被請出山。
這一次再出山,不管是陳安邦,還是慶州顧家,心里估計都是草草草。
顧家為什么一定要奪取長江學院的控制權?道理很簡單,就是為了長江學院的四千畝教育用地!
西城區明明是鬼城,各家樓盤的銷售情況的都不太好,但也是未來十年,江州市最大的地產業開發中心,結果被老蔣玩的都沒有地皮可買,長江學院這所破學校也根本用不了四千畝教育用地。
那些規劃有一半是騙人的。
商業地皮拿到手里,三年內必須開發,教育用地就不一樣啊。
長江學院有兩千六百畝荒地,全部在種樹,根本沒人管,這地擱置十年,轉成商業用地,那可是多大的超級樓盤,得是多少億的大項目啊?
徐騰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問陳健,“你猜老蔣這些年為什么長期留守北方,最近也一直是在首都?”
“你是說…?”陳健努力想了片刻,“他們的另外一條船在京津唐?”
“對,他們用假外資的方式入股其他地產、鋼鐵企業,因為這兩個東西是他們真正能玩,也擅長玩的!”徐騰仔細琢磨一番,很明確的告訴陳健。
“鱉王沒坑你,即便鱉王想坑你,老蔣也不會同意。因為江泰集團已經被老蔣重組成一個不能倒的怪物,一旦破產,七十萬職工要下崗,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你的日子可能艱難一點,但你肯定能熬過去。五年之后,你這邊沒倒,地產漲了,老蔣那邊也做大了,那就是慶云系的死期,東辰更是永遠沒機會做大做強。”
“三爺…咱們朋友圈第二男神。”徐騰推算到這種地步,信心強勢,言之確鑿,“十年后,你就是江淮省的首富,因為你是黃信洲的兒子,身邊還有我這種朋友圈第一男神的輔佐…當然,這只是我的無責任八卦胡猜,咱們先打幾個電話確定一下。”
他已經解鎖手機,給蔣寧遠發短信,將自己的推測發送過去,必須要一個準確的答復,別他媽這么玩孩子,要我們配合沒問題,講清楚利潤怎么分。
他可不是陳健,國內沒股份,海外沒資產,冒險一搏,玩死自己怎么辦?
他也是一個能靠臉蛋和身材吃飯的硬漢,總不能真要陳健養他一輩子吧,那他還不如投奔徐總徐媽,在直銷圈和香港娛樂圈混呢!
結果。
老蔣的回復差點將徐騰嚇尿。
“這是你母親和我在老黃病危之前,三人商量好的棋局。你母親不想讓你知道,所以,我也不便透露太多,告訴陳健,老黃并不是死于自殺,而是胰腺癌,根本無法做手術。至于你嘛,我只能說,你母親希望你們老徐家不要太張揚,普通一點很好,我也深表贊同,她是一個有大智慧的女性,你應該向她學習。”
這是什么情況?
徐騰感覺很不好,心悸,恐慌,懂了,有點懂了。
徐總還是那個徐總,徐媽不是那個徐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