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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弒父

第75章弒父第75章弒父  閉門關扼關中通蘭州、河西的黃河以南要道,自漢時設關,近千年里一直是隴右有數的雄關。如今沒入蕃羌近二百年,這座雄關早已被雨打風吹去,只剩下了斷辟殘垣。

  關下的空地上,細賞者埋對坐在火前烤肉吃的禹藏花麻道:“大王,兵貴神速,我們已經到了這里,很難再對秦州隱瞞消息。如今應該點起兵馬,銜枚急進,打秦州的宋軍一個措手不及才是。在這里磨蹭,可是白白貽誤軍機!”

  禹藏花麻聽了大笑:“都統大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必著急?這里前邊不遠就進三都川河谷,我們不進谷,宋軍不知道我們前來,進了谷才會泄漏行蹤!”

  細賞者埋皺著眉頭道:“大王為何這么說?”

  “二十年前曹都護在秦州做大帥,宗哥的李立遵因為求贊普之號,宋廷怎么都不難肯他,一怒之下率兵進犯秦州。都統大人,那時候他跟我們走的路一樣,都是從這里進三都川谷道。宋廷吃了一回虧,怎么還會吃第二次?先前我已經打探清楚,秦州派兵在這谷里的要害地方建了一座城,我們一進去,不是正好撞見?”

  細賞者埋一驚,急得跺腳:“你怎么不早說?現在如何是好!三都川谷道地形險峻,我們就要打秦州一個措手不及,他們若是有了防備,這仗還怎么打?谷道里修好城,我們攻下來就不知道到猴年馬月,這仗沒法打了!”

  禹藏花麻大道:“都統大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氣!我部下的兵馬是本族根本,我既然帶著來了,自然是早已經做了安排,豈能被一座小城擋住去路!”

  細賞者埋強行壓下胸中怒氣,問禹藏花麻:“你做了什么安排?”

  “宋軍到谷里修城,已經幾個月了,但跟占據那里的心波三族鬧別扭,這城遲遲都修不起來。我早就探聽清楚了,那城只立了四堵土垣起來,城門壕溝一切皆無,就是個花架子,怎么能夠擋住我們大軍的去路!”

  細賞者埋氣得牙癢癢:“你又不早說!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一氣殺進谷里去!”

  禹藏花麻神秘地搖了搖頭:“不急,我這里還暗中布下了一著妙棋,到時必定要讓宋軍首尾不相顧,我們乘勢殺他個天翻地覆,把秦州周圍搶掠一空!我們在這里等一等,便是派人去把那一步棋發動起來。不然地話,我們進了谷,跟宋軍一交手,消息必然傳出去讓秦州知道。到時我們一出谷口,剛好跟宋國大軍撞上,當年李立遵被曹都護殺敗,就是吃虧在這上面,我怎么能夠重蹈覆轍!”

  細賞者埋是從心里不相信這個土大王還能布出什么妙棋來,不過他不走,自己也不能帶兵先行,只好問道:“不知道大王是做了什么布置?”

  “不能說,不能說,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禹藏花麻連連搖頭,只顧吃肉。

  納質院里,甲寒坐得端端正正,聚精會神地聽前面的張載講《論語》。自從賜了姓,甲寒的前途一片光明,學起來更加起勁了。他已經能讀寫近兩千個字,跟十幾個學習最好的質子一起,結束了起蒙階段,開始跟著張載學論語。

  只有學了這些圣賢經典,才能算是真正的讀書人,只會讀書寫字可還算不上。本來徐平并不想讓這些人學這些,而是讓他們學農書之類,學些實用的知識。哪里想到這引起了質子的強烈不滿,認為徐平在心底里認為他們是蕃人,不配學圣人典籍,瞧不起他們。

  徐平哭笑不得,自己本來是好意,哪里會想到竟然引起這種誤會。無奈之下,只好讓張載教他們《論語》等圣人經典,學到多少看他們的造化了。

  書屋里傳出朗朗讀書聲,正在大家學得入神的時候,管納質院的一個公吏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在門外對張載道:“先生,大事,且停了教書!”

  張載摸不著頭腦,放下手中書本,到了門外,問那公吏:“讀書是何等事,豈能胡亂打斷!你說說看,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非要來這里擾我教書!”

  公吏看著張載,傻愣了一會,突然大喘了一口氣:“先生,不是我有意作亂,是真地出了大事,非來不可!上丁族的瞎廝鐸心作亂,他們族里的人找到納質院來了,非要見甲寒不可。如今經略和種通判都不在,我又能如何?”

  “作亂?”張載猛地一驚,“你細說一說,到底怎么回事?瞎廝鐸心如何作亂法?”

  “聽來找甲寒的人說,瞎廝鐸心欲投黨項蕃賊,老首領不答允,那畜牲喪心病狂,竟然弒父奪權!現在他正招集族眾,要傳箭周邊蕃部,起兵反叛朝廷!”

  張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弒父奪權,非人,非人!怎么會有人做出此種事!”

  公吏急得快要哭出來:“先生,現在不是評鑒瞎廝鐸心的時候,當要立即拿一個主意出來。如今經略不在城里,種通判不在城里,石通判又去了長山寨,如何是好?”

  張載慢慢平定下來,對公吏道:“你且不用急,帥府還有劉直院在,他是秦隴路招安蕃落使,正管著蕃落。你現在去把上丁族來的人喚過來,我穩住他,你去帥府找劉直院。”

  有人拿主意就好,公吏出了口氣,轉身去了。張載回到書屋,吩咐今天就到這里,讓眾人離去,獨把甲寒留了下來。等眾人散去,張載對甲寒道:“你族里出了事情,我現在說給你,萬不可亂了方寸!你也是讀圣賢書的人,當有泰山崩于前面不變色的氣度!”

  甲寒拱手行禮:“先生但講無妨,甲寒讀了圣賢書,受了圣人教誨,自然會有分寸。”

  張載深吸了一口氣,才對甲寒說道:“你族里面來了一個人,說是你的兄長瞎廝鐸心欲要投靠黨項,背叛朝廷,你父親不允許,瞎廝鐸心就——”

  甲寒心里一沉,急忙問道:“他怎么做了?難道帶人撇下族里自己跑了?”

  “唉,他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情,弒了老首領,要奪權叛亂!”

  甲寒張大嘴巴,看著張載,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消息是真的。瞎廝鐸心最近心有怨言甲寒是知道的,但一家人過日子,總能免磕磕碰碰,怎么就突然做出弒父這喪心病狂的事情來?蕃羌是不如漢人重親情,但父子骨肉,怎么下得去手!更不要說蕃落重首領權威,瞎廝鐸心是瘋了嗎,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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