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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誰得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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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誰得罪誰?

  徐平安慰了段云潔幾句,見里面的那個少年人不住地探頭探腦地向外看,便站起身徑直走到了店里面。↑,

  在少年人的對面坐下來,徐平問他:“你叫什么名字?誰家府上的?”

  少年人打量了徐平一番,揚起頭道:“憑什么問我?你又是誰?”

  “我叫徐平,爵封永寧郡侯,現為兵部郎中、鹽鐵副使。回京以前,任權知邕州州軍事,提舉邕州蔗糖務,提舉左江道溪峒事。”

  少年人本來就覺得徐平眼熟,聽了徐平的話才想來,去年獻俘大典的時候曾經見過。

  對面坐著這樣一位朝廷高官,而且不知道徐平為什么把自己的官職說得這么詳細,少年人有些緊張,小聲道:“我叫張信一,東頭供奉官,我——我爹是前樞密張仆射!”

  徐平點點頭:“原來張仆射府上的小衙內,你這兩天賴在這店里干什么?”

  “我在店里,自然是吃酒,你管得著嗎?!”

  張信一瞪著眼睛看著徐平,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

  徐平笑了笑:“我自然管不著,但店家說你在這里騷擾良人,多次勸你離去你都賴在這里不走。這樣的事情,我就不能不管了。”

  張信一漲紅了臉:“你憑什么管?我看中了段家小娘子,要娶回去做房妾室,又沒有用強,還犯了王法嗎?再者說了,就是不妥當,也輪不到你個三司的副使來管!”

  剛才張信一見到徐平跟段云潔親切地說話已經吃了一會飛醋,這時發作起來,指著徐平道:“莫不是你也看中了段家娘子?你也是有妻室的,無非是納個小妾!你沒有出錢納回家去,憑什么來攔著我?”

  徐平面色一沉,抓住張信一指著自己的手指,猛地砸在桌子上。

  張信一嬌生慣養,比不得徐平日常健身,更曾經上陣殺敵,手指上吃痛,不由自主地尖叫一聲:“你干什么?要用強嗎?我爹是本朝仆射,建節封公,你敢放肆!”

  徐平冷冷地道:“你再滿嘴胡話,我就要掌嘴了!”

  張信一何曾見過這種場面,被徐平嚇住,不敢再說話,只是鼓著眼生氣。

  徐平道:“你知不知道你糾纏的段家娘子是什么?”

  “不過是個落魄的官宦人家女子罷了,總不是你的妻妾!”

  徐平抬手就打了張信一一個大嘴巴,把張信一打得一下怔住,傻傻地看著徐平。

  “段家娘子的爹原是邕州如何縣令,后任太平縣知縣,因為回京述職,不幸染了重病去世。我剛才告訴你我是原來邕州的主官,你沒有聽到啊?段知縣在我手下任職多年,不知道立了多少功勞,結果不等敘功就撒手離世,留下這么一個女兒孤身在世。”

  直到這個時候張信一才清醒過來,捂著被徐平打紅的臉囁嚅道:“那又如何?總之是她爹娘已經去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又做錯了什么?”

  “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段家娘子是功臣之后,現在戴著重孝,為了糊口不得已在這里開家小店拋頭露面,竟然被你這種權貴之子調戲,你當官法是什么!”

  張信一被徐平說得頭一陣發蒙,段云潔是穿著一身素衣,可卻沒想到她那一身素是重孝。而什么功臣之后,張信一更是一點概念都沒有。

  徐平對張信一緩緩說道:“段娘子的父親原來是我手下的功臣,在京城碰到你這種不成器的浮浪子弟,不得已才叫我來,你說什么混話?”

  張信一被徐平說得云里霧里,一下竟有些害怕,心里不安。張耆自己是靠著攀上劉太后這棵大樹才平步青云,沒什么才能,但教子很有一套,平時管得很嚴,張信一并不是那種被家里寵壞了的紈绔子弟。再說他兄弟二十多個,得寵也輪不到他。

  這兩天之所以在這里糾纏段云潔,一是被美色所迷,再一個只當她是個沒什么背景的破落戶。張信一的父親好歹做過樞密使,位至國公,張家雖然不像太后在的時候那么權勢滔天,但對一個破落戶來說,能進門無疑也是從地獄到天堂。

  心里一動搖張信一便想起自己的處境來,見徐平在對面氣勢洶洶,還牢牢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按住,怕過之后又有些惱羞成怒。徐平不過一個郡侯,三司的鹽鐵副使,雖然跟新近得寵的國舅李用和家里走得近,如此對自己也是太過跋扈。

  想到這里,張信一猛地一抽被徐平抓住的手,沒想到力氣太小,根本沒有抽出來,死死地被徐平抓住。不由漲紅了臉:“不知者不罪!我原先不知道這些,縱然在這里纏著段娘子也不是什么大錯。你來到這里,對我又打罵,是不把我家里放眼里嗎?”

  徐平冷冷地道:“我是對你這種不成器的浮浪子弟不放在眼里,關你家里什么事?難不成你到這里還背著‘鄧國公’府的牌子來?”

  “你先放了我!”

  徐平不屑地搖搖頭,松開手放了張信一。

  知道段云潔還在孝期,張信一心里再是不甘也不敢糾纏下去。沒人知道也便罷了,只要用手段把段云潔弄到府里去,便就萬事大吉。現在已經惹了徐平過來,什么手段都用不了,一不小心還可能惹禍患上身。

  心里轉過無數的念頭,張信一終究還是恨恨地跺了跺腳,只有在心里記住,以后總有機會,難不成徐平還能在這里看一輩子?

  站起身來,張信一恨恨地看了看徐平和段云潔,悻悻離去。

  看著張信一離去的背影,段云潔對來到身邊的徐平輕聲道:“聽說他爹是仆射,官封國公,你這樣得罪了他,會不會有什么后患?”

  徐平聽了就笑:“我得罪他?當年在邕州,他爹那時候任樞密使,不知道給我找了多少麻煩!現在還有兒子來糾纏你,你怎么不問問他家怕不怕得罪我?”

  聽了這話,段云潔臉上的烏云終于散去,跟著笑起來:“你終歸是個至誠君子,不會與這些小人計較,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君子做事無非是光明磊落,一樣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他惹到頭上來,我可不會把這吃虧的事情隨隨便便就吞到肚子里!”

  聽徐平這樣說,段云潔又有些擔心:“你要怎樣?這樣行事官場上落人話柄!”

  “我也不怎樣,不過是把這不成器的小子遠遠趕出京城而已!你放心,我會明著行文三班院,說這張家小衙內在京城里無事生非,擾亂地方,找邊遠小州差注個小官,免得攪得京城里面烏煙瘴氣!再者說,我在官場上的話柄本來就不少,也不差這一個!”

  段云潔沒再說什么,認識這么多年,知道徐平頂起牛來就沒那么容易退步,不過不會失了理智,總歸會把握住分寸。

  兩人據著一張桌子分邊坐下,段云潔看著徐平道:“這些日子你忙得很,好久沒到我這小店里來了。”

  徐平沒有回答,也沒法回答。京城不比在邕州,什么事情自己說了算,成千上萬的人供自己調遣。現在很多事情都要自己親自動手,還處處受人掣肘,哪里有在外任職時的自由自在。更重要的是現在還要顧著家里,家事在段云潔面前更加無法提起。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去山下,天完全黑了下來,路兩旁的樹上掛著各色燈籠,仿佛一條條長龍一般,在開封城里蜿蜒。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徐平想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好像曾來沒有這種旖旎浪漫的日子。現在與段云潔坐在一起,還有國事、家事、私事一重重的牽絆。

  沉默了一會,徐平低聲對段云潔說:“開酒店這種生意,總歸是拋頭露面,不定就惹出什么事情來。這次趕走一個張家小衙內,過幾天還不知道又會惹來什么人。算了,你們兩個還是換個行當,做什么不能糊口?”

  段云潔微笑道:“那做什么呢?”

  徐平低頭想了一會,突然想起今天在編修所印的書來,猛地抬頭看著段云潔:“要不就還干你最拿手的,在京城里開個印書的作坊。今天三司里印書,跟你當年在邕州印的簡直有云泥之別!京城里的書坊一向賣得好,隨便印什么書都賺錢!”

  “印什么?賣什么?又哪里來的本錢?我們這家小店,做死做活,一年也不過只能攢下來二三十貫錢。當年邕州印書的那一套工具,可是值不少銀錢。”

  被張信一糾纏兩天,段云潔也有些煩了,不想再開酒店為生。她不是沒想過重親撿起印書的活計,只是本錢太大,有心無力罷了。

  徐平看著段云潔笑笑:“不是還有我嗎?總有辦法給你籌出本錢來!”

  段云潔看著徐平,只是微笑著搖頭。現在不比當年,段云潔怎么可能拿徐平家里的錢?徐平家里什么都有,最重要的是有妻有女,這是跨不過去的鴻溝。

  徐平知道段云潔的意思,不過還是信心滿滿:“放心,本錢也總會給你籌出來的!”(未完待續。)

20122015傲宇閣免費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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