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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決戰

  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陽光下的交趾兵士卻覺得心里發冷。

  前方的谷口迎著陽光,在后面拖出巨大的影子,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像是野獸的大口正準備擇人而噬。

  陳常吉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宋軍的石彈雨一般的落在身后,這段進谷前的路已經留下了近千交趾人的尸體。石彈雜七雜八地鋪在路上,擋住前進的路,后續的隊伍根本無法保持隊形,變得散亂起來。

  陳常吉面無表情,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他只希望這個過程快點結束,到了谷口再重整隊伍。但愿山谷里不再有意外,就是情形再不利,平地上與宋軍正面對陣,總有一搏的機huì。

  兩面的山坡根本沒有進攻的機huì,只要能撤回富良江,他最佳的選zé就是進山谷與宋軍決戰,而且越快越好,能夠打亂宋軍部署那就最好。

  山谷深處,南諒州城隱約在望,那里有什么等著自己?

  山頂上的徐平也有些緊張,雖然做了各種萬全的部署,但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誰知道會發生什么?

  山上的防守兵力已經大部分集中到了谷口兩側山峰,尤其是弓弩手,居高臨下指向越來越近的交趾大隊。

  譚虎帶著親兵在谷中的長墻上飛馳,傳達著徐平的軍令,一切顯得緊張而有秩序,等著決戰的到來。

  城中的石全彬得了消息,騎了馬出了城門,沿著谷中兩側的長墻飛奔向徐平所在的山頭。這道墻不僅是宋軍的防線,也是交通線,到了山坡附近斜著直上山頭,把山與幾里外的城池連到了一起。

  到了山坡上。石全彬下馬與徐平打過招呼,登高向南一看,就見到螞蟻一般的交趾兵士正向山谷行進。

  吃了一驚,石全彬問徐平:“交趾人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直攻山谷?”

  徐平道:“要么就是對方主將想明白了,不管谷里有什么布置,都是他必須面對的。不然就退兵。要么,在我想來,應該是升龍府那里來人,催著他盡快結束戰事,他等不起了。”

  “這話怎么說?”

  “交趾南邊,占城的攻勢雖然不猛烈,但一直戰事不休。北邊,蘇茂州已經亂成一團,牽連到了附近地方。形勢不穩。閣長不要忘了,現在交趾王李佛瑪登位的時候可是發生了幾次叛亂的,那幾個作亂的王雖然被囚禁起來,人可是都還在。李佛瑪沒有多少選zé,必須盡快平定一路,再集中兵力平息其他方向的戰事。諒州這里催得急,想來是在交趾人的眼里,我們是最弱的。”

  石全彬聽了。看著徐平,奇怪地道:“云行你這里數萬兵馬。還有更多的民夫能夠征調,錢糧充足,怎么會弱?馮知州那里都沒這個實力!”

  徐平笑道:“這是我們知道的,關jiàn交趾人不是這么看的。再說馮知州堅守欽州,李佛瑪天大的膽子敢進攻我大宋的地盤,說來說去。能夠下手的就是我們這里了。不過他的心太大了些,來的人有點少。”

  依著徐平的脾氣,如果自己面對這種形勢,下了決心就做得干cuì些,一萬多人太小家子氣。從富良江邊怎么也抽個三四萬人來。

  “官人,交趾軍隊到谷口了!”

  魯芳跑著過來稟報,臉上神色分外凝重。現在兩方上下,都知道到了最后決戰的時候,沒人敢有絲毫馬虎。

  徐平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出了口氣,對魯芳道:“放交趾前鋒進谷,從中軍開始,兩側山上的弓弩手盡管放箭!命手和督戰的看緊了,戰后依各兵士放箭的數量發賞錢!膽敢渾水摸魚的,斬!”

  “諾!”

  魯芳轉身離去,不大一會,兩側山頭的鼓聲敲響,鼓聲漸jiàn密集。

  石全彬聽著,覺得自己身上發熱,心情激蕩,對徐平道:“云行,我們到山邊看看交趾人的軍陣!”

  “有什么好看的,還是隨著我在這里,一會等他們進了谷,有的是時間看。進谷之后才是大仗,現在只是小打小鬧。”

  石全彬職位不高,但卻皇上身邊親近的人,到了山前,一個不小心哪個交趾猛士發瘋一箭射上來,受了傷可就連累徐平。

  見前鋒兩千人無驚無險地通過谷口,陳常吉出了一口氣。宋軍雖然沒有在谷口處建關,但這里兩山對峙,地利仍在,是最危險的地方。

  陳常吉的一口氣剛吐出來,就聽見山上鼓響,隨著谷聲,兩側山頭的弓弩矢雨點一樣向交趾兵士射來。

  步軍陣形,每隊都有持盾的,可以大大減小敵軍箭矢的傷害。但這種布置是針對陣形前方來的箭矢,側面來的則辦法不多。眨眼之間,就有許多交趾兵士中箭倒地,一時在谷口亂成一團。

  陳常吉行在谷的中間,箭矢到不了他的身上,急忙命親兵傳令彈壓,盡量保持陣形,快速通過谷口。一邊心里暗罵,對面的宋軍主將奸滑無比,總是放過前鋒打擊隊伍的中間部位。人放對時最怕打腰,軍陣也是一樣,中間一亂整個隊伍就亂了,實在是最陰險的招數。

  谷口位置并沒有多遠,不過幾十步的距離,付出了兩三百人的代價,交趾軍隊快速通過,由于陳常吉處置果斷,彈壓得力,陣形并沒有大亂。

  通過谷口,視野一下開闊起來,陳常吉這才發現谷中的布置。

  前方數里外,稍斜一點的位置,就是南諒州城。從城墻沿伸出來,像兩條粗壯的臂膀,兩道高大的土墻一直伸向谷口兩側山頭。

  陳常吉覺得頭暈,有修兩道長墻的人力物力,宋軍為何不在谷口修一座像樣的關?那樣自己早早就死了心思。這樣布置,就為了把自己引進山谷來?

  前面空蕩蕩的,并沒有想像中嚴陣以待的大隊宋軍,一直到南諒州城。沒有任何阻隔。

  陳常吉越發看不明白,難道宋軍是想讓自己帶兵去攻城,借助堅城與自己部下抗衡?南諒州城可算不上堅城,那樣還不如谷口建關呢。

  想來想去,陳常吉還是想不明白,真想把宋軍主將叫過來。好好地問上一句:“為什么不在谷口建關?為什么不建關?”

  太陽慢慢地快爬到頭頂了,天氣漸jiàn熱了起來。

  入谷的交趾兵士出了口氣,終于走過了鬼門關,前方看起來再無險阻,前鋒已經前進了近一里路,仍然沒有遇到任何攻擊。

  難道谷外的一切都是宋軍的障眼法?實際上過了山谷就再無任布置,直接就面對州城了?

  陳常吉怎么也不敢相信這一點,兩邊高大的兩道土墻隨時都在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錯覺。宋軍一定還有其他的手段。

  親兵見陳常吉進谷之后立住不動,小心提醒:“大帥,我們已經入谷,前方再無宋軍阻攔,是否立即前進攻城?”

  “前進,命令各部回速前進!不管宋軍有什么手段,真刀真槍對上就不怕他們!就是前面的州城,一人一把土也就登上去了!”

  陳常吉一下回過神來。催馬向前。

  “嗚——”

  正在這時,突然兩側的土墻上響起了悠揚的號角聲。

  陳常吉心里一緊。立馬向兩側看去,就看到無數宋軍從土墻上探出頭來。

  “有埋伏?什么埋伏?”

  陳常吉心里疑惑,看兩道土墻同身后的山坡一樣,也是斜面,莫不是會有宋軍從墻后沖出攻自己側翼和身后。

  “咚!咚!咚!”

  就在陳常吉迷惑不解的時候,土墻后邊突然傳來沉悶的聲音。同時有濃濃的黑煙升起。

  隨著這聲音,數十石彈從側土墻上飛出來,斜射向陳常吉的中軍。

  這些石彈比山頭的石砲所發威力更大,射程更遠,而且幾乎是直射。一彈過來,直接在交趾陣形里掃出一條幾十步遠的空白。

  “天殺的宋軍,卑鄙無恥,竟然在谷里還有砲!”

  陳常吉從馬上一躍而下,猛地滾在地上,看著自己跨下座騎呼吸之間就成了一灘肉泥,被巨大的石彈碾壓而過。

  隨著炮響,兩側鼓聲不絕,蝗蟲一般的箭矢鋪天蓋地,向交趾軍隊直直飛來。看箭矢,聽聲音,陳常吉就知道墻上宋軍用的是強弩。怪不得進攻山坡的時候一直沒見強弩,這可是宋軍的看家本領,沒想到用在了這里。

  谷口一里多寬,進谷后的土墻相距比谷的寬度還遠一些,大約是五六百步的樣子,兩側強弩射程回起來也不能全部覆蓋,但只給交趾兵士在中間留下了一條窄窄的生路。

  就這中間的窄窄一條,又被火炮覆蓋處,實際上也是死地。

  陳常吉回頭一看,交趾大軍依然在向山谷里沖來,而前面包括前鋒在內,已經被宋軍突然的攻擊打蒙了,亂成一團。

  怎么辦?陳常吉閉上一眼睛,全沒了主意。

  山頂上,石全彬看得雀躍不已,興奮地問身邊的徐平:“這就是口袋陣?為什么布成這么個陣勢?”

  “我這里有六千硬弩,不擺這個陣勢,這些硬弩就擺不開。兩軍對陣,就是要盡可能讓自己的力量發揮出來,讓敵人的力量發揮不出來,達到了這個目的,勝利也就看得見了。閣長,交趾人已經有七八成進了山谷,你說,我們是不是已經贏定了?”

  “贏了!已經贏了!交趾人有天的本事,現在也只能讓我們宰殺!云行,你這一場仗打得漂亮,我回去定要在官家面前為你美言!”

  石全彬興奮異常,他這個對戰事一竅不通的也已經看出來,交趾人現在想跑也跑不掉了。早就聽說徐平造的火炮很厲害,比山坡上排得滿滿的石砲還要厲害得多,現在親眼看了,才知道不是虛言。

  徐平對火炮不太懂,只是依著前世印象,鑄成最簡單的前裝火炮。這種炮雖然也有彈道,但大致還是直射,要是裝在山上效果并不太好。徐平便把所有火炮都排在了土墻上,斜對著谷口,形成交叉火力,這才是口袋陣的精華。

  陳常吉萬念俱灰,只是一會功夫,宋軍的火炮再射一輪,交趾軍隊就徹底亂了,根本無法指揮。一時亂糟糟的,有的向谷口處想逃跑,被山上的宋軍弓弩截住,也沒幾個人逃出去。就是出了谷口,山坡上的宋軍石砲還沒有停,有逆天的運氣才能僥幸逃脫。

  離谷口較遠的,看著前邊的諒州城,一覽無余,好似沒有任何防守,本能地就向哪里跑。要么死在兩側的強弩之下,要么被火炮的彈丸取走性命,只有極少數的人避過這些奪命的武qì,卻不知前面還有一萬多馬步宋軍等著他們。

  山坡上的徐平看著,也覺得心驚。他只是按照發揮最dà火力的原則布置防守,并沒想到會有這種威力,一萬多人的隊伍,一下就成了待宰羔羊。

  工事掩體這些遠比火炮更加超前,配合遠程武qì發揮的作用超出想xiàng,徐平還想著一旦交趾軍隊清醒過來,會向土墻進攻,特意把土墻做成了有利防守的斜坡。卻沒想到交趾軍隊根本就反應不過來,一下子就成了沒頭蒼蠅。

  土墻后面,見到交趾軍隊的樣子,宋軍士兵士氣愈發高漲,下面腿上用力,把架在墻上的弩上弦,手中扳機一扣,弩矢便飛了出去,動作越來越熟練。到了后邊,有的兵士甚至開始瞄準,互相賭賽誰射得更準。

  強弩要開必須用腰力,單開臂力能拉開的都是奇人異士。就是用腰力,也只能連射一二十枝就會力竭,繼續透支體力往wǎng數天都失去戰斗力。

  徐平這陣勢靠的就是遠程逼ngqì的火力打擊,當然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緊急趕制了上弦機構,在墻上支起弩架,只兵士用腳一踩,就可以靠著體重把弩上弦,大大減少了操作難度,節省了體力。正常宋軍里的弩手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大力士,這里則一般青壯男子就可以操作,不然也難有這種氣勢。

  弩架只能固定在土墻上,一旦進攻就沒了作用。但這個時候,卻實實在在地能發揮出最dà的威力。

  從修筑工事,到改進各種武qì的操作,在最短時間里形成最dà的火力打擊,點點滴滴,徐平用自己的前世知識,終于累積成壓倒性的優勢。

  太陽過了山頂,火辣辣地掛在頭上,天氣變得悶熱起來。

  石全彬看著山谷里情景,對徐平道:“交趾人已經完了。云行,你派人回去準備慶功宴吧,今夜我們一醉方休!”

(今天后臺看到消息,從明天起,接下來的十天是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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