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之天下霸主 第29章 紅蝶:一支紅艷!
紅蝶在昏暗的林中,運足內力,死命的奔跑著。
此時,雨雖然已經停了下來,但隨著被驚起的夜鳥,水珠簌簌簌的掉落。她的腳踩在泥地里的撲撲聲,以及心跳加速的聲響,猶如混雜在了一起,天地仿佛在左搖右擺的晃動,隨著內力的消耗,經脈也開始變得火熱。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她只希望將這些人,帶離娘親而其他人,至少讓娘親能夠平安。
也許,自己一開始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吧?她為自己腦袋瓜的遲鈍而感到后悔,那個叫摩銅迥的蠻子說“交出那個女孩”時,明明就是指著她來的,而那個時候她唯一的感覺就是害怕,什么也無法去想。
如果自己早一點想到,一個人逃,將這些人引開,也許娘親會更加的安全,也許其他人也可以少死一些。學劍的時候,總是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夠像故事中的女俠一樣,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大殺四方,結果一遇到敵人,不要說大殺四方了,竟連思考都沒有辦法做到。
為這樣沒用的自己感到羞愧和無力,此刻的她,除了不斷的奔跑,將這些敵人帶得遠遠的,已無法再有其他的念頭。
咣咣當當,兵器碰撞的交擊聲,以及一聲怒吼在她的身后突然響起,緊接著便是混亂不堪的喧嘩。后方發生了什么事?這一刻的她很想回頭去看,然而噗噗的心跳聲敲擊著她自己的耳鼓,讓她無法肯定那到底是真實的存在,還是自己的幻覺。
撲的一聲,有人倒在泥水里,濺起了水花,轟的一響,那是玄氣與玄氣碰撞所引發的爆裂聲。她似乎清楚地把握住了身后的一切,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要誘她回頭的怪物所制造的幻聽,一回頭就會被抓住,一回頭就會死……在這樣的恐懼中,她沒命的逃著。
已經開始慢慢進入夏季的天色,亮得很早。
朝陽從東方的山嶺間,先是展露出紅色的霞光,紅光熏染了云霞,小半個天空,就這般被藕斷絲連般的、魚鱗般的粉紅色云絲所覆蓋。
潮濕的山林間,空氣清晰,野花的香氣一點一點的發散而出,混雜著泥土間腐爛的味道。昨日的雨水,猶如將所有的樹葉都洗滌了一遍,綠意盎然。濕轆的地面,偶爾還能看到一兩處積洼。
一處石縫間,女孩那嬌小的身影鉆了出來,東張西望著。衣裳雖然是上好的絲綢,此刻卻已經被污泥染得、與周圍的泥石難以區分。右手中握著一口寶劍,頸部勉強未沾上污泥的、白嫩的肌膚,卻有一點小小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自己把自己割的。
往周圍看了好一陣,直到確定,應該沒有什么危險。雙手撐著身邊的石塊,她努力的把自己的身體從狹窄的石縫里“拔”了出來,被泥土染黃的繡花鞋踩在地上,往下輕輕的陷入些許,然后小步小步的,尋了一個方向,遠離了藏身之處。
昨晚到底是怎么甩掉那些追殺者的,女孩自己也弄不清楚。如果非要硬著頭皮去回想的話……昨晚自己最后甩掉的,真的是那些可惡的蠻子嗎?還是另外的一批人?
娘親怎么樣了?她到底是不是平安無事?
女孩心中擔心著,但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找她,又或者說,就算找到了娘親,會不會把危險又帶給她?
女孩小心翼翼的,在山林間走著,寶劍握得死緊,做好了隨時抽出的準備。清晨的陽光下,小鳥在枝頭嘰嘰喳喳的跳動著,根本不怕她的出現。回想著昨晚被追殺時,夜鳥不斷被驚起時的情景,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連這些小鳥都不怕她了嗎?
她抓住寶劍,狠狠的向它們揮了揮,做出要宰了它們的姿態,可惜沒有哪只鳥兒被她嚇到。
就這般,無法辨別方向的,一路走著,此刻的她,一夜驚魂,實際上已經頗為勞累,但終究是不敢在這種地方多待。一只小鹿從林中竄出,看了她一眼,悠閑的低下腦袋從她身邊走過,氣得她牙癢癢。
又走了好一段,往前看去,她心中忽的一驚,在她的前方,倒著兩具尸體。她戒備著周圍,小心走去,其中一人仰著臉倒在地上,雙目怒瞪,竟是保護她的那些侍衛中的一人。
自己繞了一個大圈,竟然又繞回來了嗎?她心中暗自想著。
想要把他們埋葬,但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只好抱歉的對著尸體鞠了個躬,扔下他們,往另一邊奔去。繞到了山腳下,抬起頭來,咬了咬牙,往山上爬去,竟然又回到了那個廟里。
藏在暗處仔細觀察著周圍,沒有看到人,但還是不敢直接走正門,而是從后方的墻上爬了進去。進入殿中,找到了昨晚其中一名侍女落下的包袱,里面竟有兩件本是用來給她和娘親路上換洗的衣裳。
再出了殿,墻腳下,有一大缸的水,找了個破葫蘆勺,就這般舀著水往自己身上沖,泥水反而沖入了貼身的里衣。無奈之下,將滿是污泥的外衣脫下,扔在一旁,只穿著內里的褻衣,然后一邊沖著涼水,一邊緊張的往周圍看,好在并沒有任何人闖入。
大致上沖了個干凈,回到里殿里,在包袱里翻了一陣,脫下褻衣,直接就用做包袱用的粗布將就著擦干身子,換上衣裳,好在雖然是公主,這點小事還是做得到的。然后,就在昨晚娘親睡的木板上躺下,過了一會,又突然驚起,跑到外頭,將脫在水缸邊的臟衣裳卷成一團拿起,左看右看,硬是找了一個洞塞了進去,退了兩邊,覺得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又跑進了里殿,再次躺下。
然后想著,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啊?既然我人在這里頭,那把它們拿進來不就好了?生怕它們被人看到,為什么就非得在外頭找一個洞塞?只是這個時候,困意涌來,昏昏沉沉的,就這般抱著寶劍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奔跑的腳步聲,刀劍的交擊聲,仿佛在耳邊響了不停,又有大火不斷的涌來。陡然驚醒的時候,猛然坐起,周圍一片安靜,從方形的窗戶往外看,天色有些昏暗。抓著寶劍,小心翼翼的往外頭走去,來到殿門出,看著殘陽下的美麗山景,有些發怔。
明明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睡著,結果竟是就這樣睡了整整一天么?
扭過頭來,看著自己早上留在殿中石地上的、繡花鞋沾上的黃泥,那一個個腳印清晰可見,果然自己跑出去藏衣裳的事純屬多余嗎?女孩為自己的“江湖經驗”感到深深的羞愧。
既然已經躲了一整個白天了,那干脆就再待一晚。那侍女昨日倉促離開時落下的包袱里,還留著一點干糧,和著廟外的溪水將就著吃了,然后逼著自己練了一趟劍法,到了半夜,方才進入里殿睡去。大約是真沒有人想到,她竟然還會回頭,跑回這個破舊的神廟,一個晚上倒也相安無事。
天剛亮時,就醒來了,跑到外頭對著溪面,洗了一下臉,勉勉強強扎了個最簡單不過的發髻。把那包袱綁好背起,繩頭在胸前打結,背在背上,就在這般提著劍,從正門下山去了。
沿著大道走了一個上午,途中經過了一個村子,蠻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消息,使得到處人心惶惶。然而到底該不該逃,卻是誰也說不清楚。有些人攜家帶口的往嶺海方向逃了,更多的人卻是茫茫然的,不知所措,有的想著,官軍總會殺回來的,有的想著哪怕真被蠻族滅了大周,那些蠻子也總是要找人幫他們種田種地的,不可能真的殺光所有人。
途中靠著一名路過的好心老人,上了一輛牛車,往離得最近的郡城而去,向老人打聽了一下,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處州地界,但也僅此而已。實際上對于各州各府的具體位置,紅蝶基本上,除了知道京城在哪里、臨安在哪里之外,其它全是睜眼瞎。
啊,原來已經到了處州啊……處州在哪里?她對于地理的無知,差不多就是這種程度。
好在,她雖然是不知州府、弗論郡縣的地理盲,但至少知道自己該往南,反正往南就對了。當然具體的方向她也是分不出來的,但可以問人,雖然途中也遇到一些登徒子,以及好幾個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地痞流氓,但看到她一個女孩,隨身持劍,摸不透她的來歷,卻也不敢輕易招惹她。
敢于孤身一人獨自行走江湖的、帶劍的姑娘家,武藝肯定是很厲害的,這也算是大家的一種共識。
靠著自己一人,勉勉強強的,竟也平平安安的孤身走了三天路,其中最為兇險的一次,大約是一次進入客棧,把包袱里的銀兩拿出來付帳時,引動了邊上幾人窺視的目光,好在那客棧的老板娘,似乎也是有來歷的江湖人,暗中提醒她小心一些,又幫她將銀子換成了銅板。此時她才知道,原來在外頭,一般人是很少使用銀子的。
對于那個老板娘,她心中極是感激,至于那個老板娘在幫她換銅錢時,欺負她不懂價格,污了她至少四成,這個她卻是不知道的。當然,盜亦有道,其實那老板娘黑得還算是有良心的,暗處已經幫她打發了兩批窺視她所帶銀兩的下九流,這個她也同樣并不知曉。
這一日,來到了一個縣城,此刻腹內也有一些餓了,便在城門處的一處亭子邊,點了一碗豆腐花,獨自占了一桌。方自喝了半碗,忽覺周圍食客紛紛讓開。她一抬頭,下意識的抓住了周邊的寶劍,睜大眼睛。
此刻,她已經被六名蠻子圍住。這六名蠻子,俱是兇神惡煞,為首的蠻子拿著釘頭錘,惡狠狠的盯著她:“丫頭,終于找到你了!”
紅蝶臉色蒼白,這兩個蠻子將她圍住,形成無形的壓力,猶如山一般倒下的陰影,讓她透不過氣來。周圍的那些食客,早就已經驚慌避開,連攤子的老板也已經躲得遠遠。知道這一次,自己怎么也無法逃走,紅蝶嬌軀僵硬。
只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么要特意跑到南方來抓自己,但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好事。那些被蠻胡擄去的妃子、郡主等等的下場,她是聽人說過的,或者說,即便沒有人說,其悲慘的命運也是可以想象。
“丫頭,跟我們走!”立在她前方的蠻子,一只大掌往她抓來。
就在這個時候,嘭的一聲,邊上一條人影飛起,撞上了半丈外的木樁,木樁斷裂,那人慘哼一聲,在地上滾了幾滾。被打飛的,竟然是這六名蠻子的其中一人。其他五人猛然回頭,為首之人喝問:“什么人?”
“路見不平,管閑事的人!”一個女子如同鶯歌一般、美妙的聲音,傳了過來。
眾人一同看去,只見一名美麗的青年女子,穿著鮮艷的紅色衣裳,右手持傘,傘柄斜斜的支在肩頭,曼妙的往他們走來。這女子,身材高挑,步履輕盈,她手中撐的傘是紅色的。衣裳上片片桃花,傘面上一個桃枝,枝上又落著黃鸝。冰肌玉膚,閉月羞花,柔美飄逸,點染曲眉。
這一刻,就連紅蝶也不由得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媚態如風、款款飄來的青年女子。這是一種無瑕的美麗,腰肢輕擺,但并不讓人覺得妖嬈,暗香襲人,別有一番嫵媚。
“管閑事?”一名蠻子怒喝道,“你管得了么?”
一根狼牙棒往那女子手中的花傘猛然砸去。
“我跟你們走,不要傷……”紅蝶方自叫到一半,刷的一響,手持狼牙棒的蠻子竟然飛了起來,掛在了遠處的石墻上。
這一瞬間,紅蝶看直了眼,她根本沒看出,這位姐姐是怎么做到的。剩下四名蠻子亦是臉色微變,顯然都看出了這個女人的厲害。
那女子右手輕旋傘柄,左手柔撥發束,發束輕輕飄起:“春江花朝秋月夜,一支紅艷露凝香。我管不得,誰人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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