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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街道,車轅長轂,露水寒重。天際深處點點星光,似有無窮之遠。
唐葉與眾多弟兄們的長長隊伍,緩緩駛往陽關城東門,前進速度并不快,這主要是怕路途顛簸,影響到柳青青的病情。
馬車中,隔著防寒布簾,柳青青半臥半躺,依靠在柔軟的墊子上,身著厚厚棉襖,膝上搭著一張雪狐絨皮,手邊還有一個沙陶燒制的火罐——些許半明半暗的火炭正在燃燒著。
在如此精心呵護下,就算外面天寒地凍,柳青青也不會覺得有半點涼意。
在過去一段時間里,柳青青不便與唐葉接觸,便是通過牧遙作為中轉人,斷斷續續了解一些關于唐葉的信息。
所以,唐葉方才恐嚇楊楓溪的一番對話,柳青青也不覺得有什么。
“葉子…我們前行的速度太慢了。不用為我擔心。”
“那——我稍微提高一下行車速度。如果你覺得顛簸,就吱一聲。”
在唐葉催促下,馬車速度提高了一倍,時速大概達到十五公里左右的樣子,穿過了陽關東門城樓,地勢起伏的丘陵地帶出現在眼前。
陽關城墻東樓上,一個寥落孤單的身影佇望著,目送唐葉率領隊伍離開。
唐葉并不知道,從他離開七星麻將館這一刻起。
牧遙一直遠遠跟隨著,從望月樓到這里。
如今,車馬西風,終須一別。
唐葉馬隊漸漸遠去,牧遙再也沒有追了。
“葉子…”
牧遙艱難笑道,一滴滴淚水落下,冷風吹來,衣袂飄舞。
許多記憶如同潮水般涌現。還清楚記起第一次在陽關城樓前血戰后,兩人短暫交談,那時候唐葉還有些青澀,沒有現在這么老練圓滑。
再后來,是大草原一行,自己也與唐葉有過短暫的交集,牧遙也只是覺得這人好玩,有意思,重感情。
“直到在死水澗那一天,你親口告訴過我,要給我一份純潔的感情,我便高興異常。唐葉,我特喜歡你寫的那些歌,那些詩,我會牢牢記得一輩子。”
閉上眼睛,心情進入飄渺的境界,牧遙輕輕念道。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云彩。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陽關!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云彩。
牧遙把“沉默是今晚的康橋”,改成了“沉默是今晚的陽關”。
“你用這首詩,牢牢占據我的心房,從那以后,我便再也不能拒絕你的情意。可是…救回柳青青,就必須要讓無相神尼出手。”
牧遙真正難受的原因,便是這個。
無相神尼是位與眾不同的高人,而凡人和高人之間的差距,就像云泥之別。所以,且不說唐葉現在名不見經傳,就算身份是貴胄親王,三公九卿,也同樣會被白云巖窟拒之門外。
唐葉想要踏入白云巖窟,只有一個方法作為代價——那就是牧遙自愿從此跟隨無相神尼,侍奉她不離左右。自然而然,以白云巖窟的清規戒律,誦念佛經,出外修行,也等于和唐葉之間畫上了一個結束的句號。
直到終于再也看不到唐葉的隊伍了,揪心般的酸楚終于平靜下來,牧遙一狠心,“葉子,我愿用這一生青燈獨守,換你一世如夢繁華,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請原諒我!”
說完,牧遙“嗖”地一聲,凌空飛渡,身如一只靈巧春燕,返回望月別院后立刻匐在案前,點燃一截蠟燭,挑燈夜戰。
她一連寫了三封信,都是留給父親藍玉先生的。
“第一件事,請父親大人可以接著我的工作,重新梳理兵器譜強者的實力排行。”
“第二封信,當今圣上,虎視眈眈武道界,唯恐至高強者掠取天地間一絲絲造化之氣,成為飛升之人。若我們不能團結迎敵,至高強者一滅,武道界必將迎來一次血腥浩劫;父親大人可策應唐世子,若有所求,當竭力而為。”
寫到這里,牧遙停下筆,隨之想起唐葉那雙精明而清澈的眼睛,似乎就在前方看著自己。
“唐葉——”
牧遙明知這是幻覺,依舊是心中一痛。片刻后,她又開始執筆寫第三封信。
“三年也好,十年也罷,總之瑤兒已經決意,哪怕用此一生時間,也要追隨無相神尼。福兮禍兮,已作天邊云彩。莫要強行來找我,再與無相大師起沖突。”
牧遙一口氣,寫完三封信。寫完之后,仍然遲遲不肯收筆。
“十年之后…縱然重逢,他還能記得我嗎?”
牧遙輕輕的收起這些信,快速收拾起行囊,最后在書架前站住,手中這本古籍里,夾著一頁信紙,這便是唐葉在鑄劍廬送給自己的那首詩。
牧遙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切,本以為自己可以天涯追隨,與之偕老,未曾料到,分別就在下一刻。
牧遙左思右想,拿信的手指都顫抖起來,“不如不要,徹底斬斷關系吧?還是收下,權且留作一份紀念?”
但最終,她還是把這一頁情詩,貼著胸懷放下。
辦完這些,天色已亮。牧遙背著行囊,來到金喬洛的房間前,咚咚敲門。
“誰啊?”金喬洛其實也一夜未眠,整出兩個明顯的熊貓眼。唐葉昨晚離開時,她便在想,是跟隨而去,還是繼續留在這里,等風平浪靜的時候返回京州。
“牧姑娘這么早找我啊?”金喬洛打開門后一愣,牧遙的裝扮引起了她的注意。
牧遙戴著綠竹斗笠。
一身青色衣裳更把苗條身材襯托得近乎完美。
再加上牧遙自帶非凡氣度,乍一看去,整個人就像是一塵不染的出水青蓮,又像一位行走山川之間,美貌無雙的女性劍俠。
“你…你這是要出遠門嗎?”
牧遙瀟灑的點點頭,“我有件事情想麻煩一下金小姐,十日之內,會有一位老先生來這里,我想請你幫個忙,代傳幾封信給他。”
金喬洛接過遞過來的一沓信,點點頭回應,“這個我自然能辦到。那人姓什么,叫什么?”
“便是我爹藍玉先生,另外,短期內陽關城應該還比較安全,金小姐可以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等心情好了再回京州吧,這座房子就交給你了,呢,這是大門的鑰匙。多多保重,我走了!!”
“再會。”
金喬洛隱約猜到牧遙有些心事,心中隨之泛起同病相憐的感受,于是一直追到院外街道上,但牧遙已經縱馬離去,只留下一道清瘦的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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