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擊潰
不但唐葉心急如焚，連劉嵩也是心驚肉跳——因為謀劃對付中郎將的事情一旦敗露，兩人必死無疑。這些天看似平靜的背后，原來早有人在暗中窺視著他們了。
前方草叢之上，逃竄之人身法一流，步落無痕，單單依靠草尖的力量也能騰飛，這還是唐葉來到這里第一次遇到。他想追，卻覺得腿腳越發沉重。
廢話，都跑出五六里之遙了，又是連續施展這種高強度的輕功，小腿肚子就像灌了鐵水一樣，而且肌肉腫脹，青筋暴突——這都是強弩之末前的預兆。
相比之下。劉嵩是奔雷境初級高手，身法和實力都要比唐葉強一大截，他距離前面逃竄的黑衣客大概有五六丈，就這么一直保持著距離！
拼的就是腳力。
漸漸唐葉也發現，前面那人身法固然很強，但實際上并不領先多少，相反——這人身材苗條細瘦，似乎有些熟悉，但唐葉一時想不起到底是誰。
“不用再逃了。”
劉嵩停下腳步，唐葉也跟在身后，黑衣客仍然前行，不過只跑出百余丈也停下來了。
前方竟是一大片長滿蘆葦的津口。
本地人稱為死水澗，是一大片橢圓形的水域。雖然天寒地凍，卻只有外層結冰，勉強可以站人。
唐葉噓噓喘氣，對劉嵩大聲說，“這人應該是一個老相識了，我怎么覺得好像一直就隱藏在我們身邊呢。”
劉嵩也是腦袋大了。如果只看背影，黑衣客細瘦而苗條，但絕不是女人，從他特殊的身法以及均勻的呼吸聲中可以辨別出——此人最擅長身法輕功，甚至可以說是自從一派，修煉的絕不是尋常的大路貨秘籍。
“前面就是一條死路，水深十丈，比冰還冷，掉進去就全身僵直。難道你還會凌波微步不成？”
唐葉話語中帶著一絲譏諷。
黑衣客停下腳步，怨毒的眼神望過來。這讓唐葉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萬箭穿心，地獄里的惡鬼一樣。
劉嵩喝到：“閣下到底是誰？”
但黑衣客卻不回話。
“既然這樣，就休怪我無情了。”
唐葉往前一撲，轉眼飛掠出了百丈，眼看就要與黑衣人交手。
“慢著！”
黑衣客終于說話了，而且還揭開了蒙面圍巾。
“竟然是…是你，東方旭！”
唐葉硬生生的收回攻擊，這人竟然是向來弱不禁風的主簿大人東方旭！不過東方旭輕功雖好，卻不懂任何攻擊系的武功，所以面對唐葉的進攻，他立刻把身份亮出。
連劉嵩也摸不著頭腦，東方旭在軍中擔任要職，又是清流黨的人，雖然劉嵩一直視他為心頭大患，恨不得殺之而后快，但萬萬沒想到東方旭竟然有這樣的輕功，身法如此凌厲。
隱藏得太深！
劉嵩再一細看，不由得松口氣，他并沒有發現東方旭具備強大的武學威壓，也就是說——這人輕功雖好，但并不懂武功，呼吸也不再勻稱，而是氣喘吁吁，心跳紊亂。
東方旭如臨大敵的望著著兩人，一揮手，又恢復到了寒門士子衣帶飄飄翩翩君子的感覺，是的，他很儒雅，清風撲面。但這雙眼睛非常怨毒——
“東方旭，你為何要跟蹤守備大人。”唐葉站在距離東方旭幾米開外，也提高了警惕性。
東方旭冷眉橫眼，森森然的笑起來，“葉小唐——喔，不，我應該叫你唐葉吧，你可是高貴的唐侯嫡子的身份啊。天下這么大，你為何要來陽關城？劉嵩——你不但窩藏通緝要犯，而且還膽大包天的想要謀害中郎將軍。二位——還有什么要狡辯的嗎？”
“狡辯？”
唐葉不屑一笑，開門見山的道，“東方旭你別搞錯身份了，這不是在軍營，更不是縣衙大堂。你為魚肉，我為刀俎——你是不是犯糊涂？人在做，天在看——有什么未盡之言，在臨死前不妨說一說吧。”
東方旭很清楚自己的下場。
命運就是這樣，本來竊聽到劉嵩與葉小唐的密謀方案，等于牢牢抓住了他們的把柄，只要稍作謀劃，就能讓唐葉與劉嵩死無葬身之地，可是萬萬沒想到被發現后慌不擇路，竟然來到了死水澗這種絕地。
這可真是樂極生悲啊。
“哈哈，哈哈哈！”
東方旭一陣仰天大笑，他頭發凌亂，內心的鎮定也有些不復存在了。雙眼中血絲密布：“唐世子，我有個問題一直不明白。”
“閣下請說…”
“我在軍營當中，已經取得兩營軍馬的指揮權；我在民間，又有龍家這棵大樹。再說今天，我還抓到你們鐵一樣的證據，也摸清楚了你唐葉的真實身份。請你告訴我——我為什么會輸？”
陽關城的千人守衛隊，一共也就四營兵馬，東方旭居然控制住了兩隊，這還了得。劉嵩一語不發，但臉色極差——現在應該沒假了，但到底是哪兩營人馬？
唐葉看出來了劉嵩的心結，靈機一動，順著東方旭的話直接詐道：
“東方大人，你太自信了——兩營兵馬？劉嵩大人在幾個月前就知道你搞的那些小動作，你以為掌控了兩營兵馬？呵呵，我只能笑了，劉嵩大人分分鐘可以滅了那兩名校尉。是不是劉大人！”
劉嵩也是個老狐貍，嘿嘿一笑，道，“這兩名校尉——早已對我立下決心，只要你東方旭敢有任何動靜，立刻…”
劉嵩做出一個切菜的動作。
“不可能——陶、李兩人早就得到仇大人的密令…不…”突然，東方旭閉嘴不言，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唐葉根本就不知道實情，劉嵩也絕不會知道。
自從半年前調任到這里時，東方旭獲得了仇問天的一份密函，信中中郎將就是為了鏟除劉嵩，如果沒有這樣的后臺，東方旭敢輕易動劉守備？
而且，這種機密，如果自己不說，鬼才知道呢。
“嘿嘿…”
“哈哈哈…”
劉嵩和唐葉開懷大笑，東方旭果然是昏了腦子，這樣簡單的一詐就冒出實話來。
東方旭極度憤慨的望著狼狽為奸的兩人。突然跪在冰面上…抱頭痛哭起來。
“咿，怎么哭了？”
雖然唐葉也很奇怪、摸不著頭腦，但東方旭哭聲凄厲宛轉，就像是孤魂野鬼哀嚎一樣，讓這個夜晚平添一股荒涼。
足足一刻鐘，突然，東方旭停止了哭喊，一下子站起來，披頭散發如同怪胎，他用手指著唐葉，哈哈大笑，唾液橫飛：
“我是英才，我怎么會輸？我自幼以來寒窗苦讀，凡事莫不聰慧，文道昌隆，在朝堂大殿中及進士，天下如我之輩——能有幾人？你是個騙子，你是個騙子——要輸的永遠是你們。”
正所謂人要滅亡，先會瘋狂。
平時的東方旭看似強大而又縝密平靜，但實際上對勝負之心看得太重。
所以今晚一敗內心防線迅速瓦解，已經到了快要崩潰邊緣。
說白了，這種人成功時就是天才，一旦失敗，很快變成傻子。因為內心不夠真正的強大！
“他不會是真的瘋了吧？”
唐葉小心謹慎，仍然怕東方旭耍詐，是的，歷史上這樣的人太多了，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可以吃吳王夫差的大便，后來照樣興兵滅吳——這樣的故事還少嗎。
所以…
唐葉臉色鐵青，他現在確實無法判斷，東方旭到底是不是在裝瘋賣傻，但有一點卻不能改變，那就是——絕不能讓東方旭活著看到第二天太的陽了。
“東方旭，你腦子燒糊了吧。你一生都在做夢，朝堂本無名，強作黃粱夢——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可憐蟲，皇城殿試上的不是你，而是…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你只是在做夢！”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進士，我師從龍清圖——我是大才子！”
唐葉步步走來，他每說一句話，東方旭都在拼命的搖頭，在竭力抵抗這種有著魔力一般的聲音。
“你是個冒牌貨，一生一世都在做夢，你是人間的可憐蟲。”
“不，我是天才，我是進士——我還要成為大將軍。啊，不…你說的不對。”
唐葉的每一句話都像魔咒一樣，既混淆了現實，又似乎煞有其事，這讓東方旭的判斷力瞬時失衡。
東方旭眼珠子咕咕亂轉——已經非常的錯亂分裂了。
就在這時，唐葉閃到到他身邊，伸手往前一推。
就聽見咔嚓！
東方旭被推,往后一滑兩三尺遠，足下冰面破裂變成噬人的冰窟窿，瞬間掉下。
死水澗冰冷刺骨，東方旭腦袋掙扎著往上冒出一兩次，但隨即又被冰下的寒流給吞沒了。
劉嵩心情非常壓抑，他長長吐出一氣，目望唐葉，“唐葉，這就是你對敵人的手段么？”
唐葉有些不明白。
“什么手段？”
“你太狠毒了——這是我見過最恐怖的結局。”
劉嵩說完打了個冷戰——今夜消滅東方旭，他絲毫沒有任何的興奮感，相反，他有一種冷入骨髓的痛感，仿佛掉進冰窟力里的就是自己。
唐葉也不說話，對待什么樣的敵人，就采取什么樣的手段。這無可厚非！既然東方旭自稱文士，那么我們就玩文字游戲——沒想到結局竟然來的這么快。
兩人往回走了幾步，唐葉突然感覺手指上傳來熱感，低頭一看常勝戒光芒大盛，接著腦海里傳來一道信息：“阻撓你前進步伐的人，統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