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特別的禮物
楊楓溪這幾天左等右等，卻一直沒見唐葉來這里替劉大壯求情，這有些不像他葉小唐辦事風格呀。
吃完這頓素餐，楊楓溪獨自溜達到外面，沿街道微服私訪走了一圈，最后來到長樂坊，一問，這家青樓最近一段時間并沒有新來的姑娘，楊縣令有些性趣黯然，最后找借口把罵了個狗血噴頭，心中的火性才漸漸消磨了。
楊楓溪剛回到別院的書房，還沒來得及讓人上茶，就聽見敲門聲。
“老爺我今天晚上還有公務，娘子早點安寢吧。”
“楊大人聽錯音了吧。我可不是你娘子…我是葉小唐，特意給大人送禮來了。”
楊楓溪一下愣住。他本想前去開門，但想想還是沒有站起來，為啥？現在是人家求自己辦事，有必要那么火急火燎的嗎，這樣還覺得我楊楓溪就是你的一條狗，能有那好事嗎？
楊楓溪咳嗽兩聲，聲音帶著一絲不可抗的威嚴，道，“原來是葉義公，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還是明天說吧。我正在批改案件！”
唐葉一聽就知道這家伙在賣乖，“這個老狐貍，竟然還在給我耍心眼，軟的不吃，那就來硬的。”
唐葉一腳猛踹，這扇木門又怎能抵擋他這勢大力沉的一腳。
“嘎吱！”
唐葉直接把楊楓溪的書房門踹開。
楊楓溪回來還沒多久，書桌上文案也都沒有展開，頓時就站起來，手指唐葉，怒然罵道，“葉小唐…你這是要造反嗎？你當這里是望月樓嗎，來人…”
唐葉聳聳肩，笑盈盈地走到楊楓溪書桌前，道，“楊大人別喊了，你這小別院風景倒是不錯，但是防衛力量如同虛設，我說還不如望月樓呢。”
“葉小唐，你給我老實一點，這里是你胡鬧的地方嘛。現在給我滾——滾蛋！”
縣令大人確實非常憤怒了，他憤怒葉小唐目無法紀，你他么是什么東西，竟敢到我這里放肆…所以楊楓溪鼓起的眼珠都有些充血，但是奇怪之處葉小唐并沒有回避楊楓溪的眼神，而是那么冷冷看著…
兩道目光，僵持了兩個呼吸！
楊楓溪壓低聲音，怒道，“你來我這到底要干啥，這就是你想撈人的手段嗎？我告訴你…劉大壯這次坐實了案子，就算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
“楊大人，我可沒說來這里撈人，我尋摸著過年也沒給你送禮，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您總不該把我攆出去吧。”唐葉滿臉堆笑的又回過頭朝屋外說，“猴兒啊——進來，給大人敬禮，再把我精心準備的禮物拿來。”
“是，葉大哥！”
猴兒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纏著絲綢的方盒子走進屋，對楊楓溪連連鞠躬，神態又怯又懦的把盒子放到書桌上。然后再次鞠躬跑出了屋子。
楊楓溪一語不發，心中卻有些激動，目光也挪到盒子上。
按楊楓溪豐富的經驗判斷，像這種包裝質量的盒子里面，絕對不會盛裝著金錠銀錠，要么是可以隨時到錢莊兌現的金票銀票，要么，就是玉璧寶馬，翡翠珠寶。
空氣頓時就變得融洽起來。
楊楓溪柔聲道，“葉子，咱們都是一個陣營的兄弟，這種事情你不是害我嘛。”
“大人別客氣，這是小老弟的一點心意。”
楊楓溪用手一指唐葉，笑得老奸巨猾，“你說你吧，為了送個東西，還非要踹壞我這扇門，什么好東西…”
“大人一定會愛不釋手。”
楊楓溪搓搓手，雖然當著送禮人拆開禮物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情，但又有啥關系，誰讓老爺我才是陽關城的掌權人，劉大壯是生是死，就完全靠我這張鐵口銅牙。
唐葉諂媚笑道，“大人，還等啥呢？打開瞧一瞧！”
“真的？這有點不好吧？”
唐葉殷勤勸道，“都是自己人，還裝什么裝…打開，打開。”
“那我就不好意思啦。”斜眼望著唐葉，楊楓溪顯得很興奮。
“又不是花姑娘入洞房第一次…大人請…一定會有驚喜喔。”
唐葉在楊楓溪巧手拆開盒子一剎那，往后退了一步，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濃烈…
“啊…”
楊楓溪發出一聲慘叫，伸出的雙手竟然猛地縮回去，臉色因為驟然驚嚇而變得慘白。
因為他發現殷紅的鮮血正從盒子里面滲透出來。
楊楓溪還能清楚的看到，這里面有著這么一絲黃白毛發露出來。
少許白色流質物體也滲透出來，有點像豆汁兒，但血腥味卻很重！
“是…是…是人頭！”
楊楓溪被嚇得要死，斷然已經不敢再去揭開虛掩的盒蓋了。
縱然楊楓溪為官多年，被他判了斬立決的死囚不少，也曾親臨監斬現場，看過人頭滾滾的場面，但那都是遠遠觀望——這么近的距離，還是第一次。
楊楓溪立刻往后退了好幾步。
“葉小唐，你敢殺人，而且還把人頭送到我這里，這沒有王法了嗎？除非你今天殺了我——不然等你轉過頭去，我立刻拿你辦案，讓你知道我楊某人也不是個孬種。”
“啪啪…啪啪…啪啪…大人好氣度，不愧是我們陽關城的青天大老爺。”
唐葉也在冷笑，而且還鼓起掌，但這語氣哪里是夸贊，而是裸的嘲諷。
“葉小唐，你到底為何來這里？”
唐葉也沒有回答，而是朝前走出一步，目視楊楓溪，伸手去揭盒子。見楊楓溪閉著眼不敢看，心中有些波動，“看來這老家伙還挺能裝的。”
“楊大人，睜開眼看吧…”
楊楓溪知道躲不過，只得睜開眼，吃驚的望著盒子內，“怎…怎么是個狗頭！”
雖然前后不過幾分鐘時間，楊楓溪卻發現自己內衣黏糊糊的貼著后背，早就嚇得濕透了。
“啪”，又是一聲，唐葉從腰后把廚刀取出，放在盒子旁邊，笑道，“大人，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啊，這可是龍傲天府上的那條大白狗，純正的西域牧羊犬，得值好幾百兩呢。前幾天我一直沒機會下手，一刻前我才把這事給辦好了——我對大人仰慕尊敬，第一時間就把狗頭送到您這來，您是要煮湯呢，還是紅燒，要是您這不方便，我干脆讓劉大廚去望月樓給您做上一鍋，怎樣？”
唐葉談笑風生，語氣又輕松又調皮，但眼睛卻毒辣的要命，就像一條毒蛇似的盯著楊楓溪！
楊楓溪憤怒之余也已冷靜下來了，葉小唐態度很明顯，既然劉大壯關在監牢，我們望月樓還能做生意嗎？不過這狗頭還有一種寓意，如果你楊楓溪是個狗官，那么——下次盒子里裝的會是什么？
明白了吧！
楊楓溪迎著唐葉的目光，反問，“這就是你來這里和我談判的條件嗎？”
“要是大人覺得這禮物還不夠…那么，小猴子你過來，告訴楊大人我會送什么禮物。”
猴精兒又竄了進來，朝大人鞠躬，又朝唐葉鞠躬，扳著手指頭一板一眼的說，“兄弟們最近都查出來了。這座院子里面一共有七位女眷，婦人叫月娘，還有個叫小雅的丫鬟，喔，對了…他們的戶籍地址，也都距離陽關城不遠。但月娘姐姐家就比較遠了——在七八百里外的六里橋呢！”
楊楓溪憤怒了，臉色鐵青，牙齒咯吱咯吱響，因為他聽出來了，唐葉是在拿自己的妻室在要挾自己，而且他做了非常充足的準備，竟然連她們家住哪兒都摸得一清二楚，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唐葉把猴精兒打發出去，一臉正經的說，“大人——我真的錯了。”
楊楓溪怒極而笑，“不，你一點也沒錯。我楊楓溪為官多年，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的人，深夜闖門，然后帶一個人頭——是狗頭來嚇唬我，最后竟然還敢威脅我。難得，難得…我低估你了呀，葉小唐——你真是個人才。難怪劉嵩愿意捧你！”
“大人謬贊，謬贊。我葉小唐又不糊涂，其實早就做好人頭落地的準備。大人您別客氣，現在就可以用這把這菜刀剁了我，我相信以大人的手段，這事兒說不準還能變成好事，送給龍清圖一件大禮物了呢。”
唐葉笑到，一語雙關，好不厲害。
楊楓溪當然知道，就算他拿得起這把菜刀，也斷然打不過葉小唐。再說，就算葉小唐把脖子伸過來，敢砍嗎？砍完了這一家老小怎么辦，像他這種陰狠毒辣的小人，能沒致命性的后招？
“我們都是快人快語，你今天來這里鬧，不會是只為了救回那個胖廚子吧。”
“大人，簡單事情可別想復雜了！我不吃獨食，不要雙拼，只要你開條件，放人就行。”
“放人不可能，除非你們劫獄，我假裝讓捕頭追捕，放他一條活路！”
唐葉斷然拒絕，斬釘截鐵的說，“不行，我必須讓劉大壯明天就去望月樓干活。望月樓少不了他，生意不做，你那好幾百兩投資銀還能回來嗎？”
眼下鬧得這地步，楊楓溪也沒有必要再推諉說辭了。
“銀子我當打水漂都行，我得給受害家屬說法。身為這里的父母官——我又不是個昏官。”
唐葉心里把楊楓溪罵了個祖宗十八代，昏官？你不是昏官，但你確實是個狗官。這些年貪了不少銀子，連老婆都那么多，還一個個貌美如花溫香軟玉，真他么懂得享受啊。
唐葉打了一個響指，猴精兒已經是第三次進屋，他手中端著一本大燕律遞過來。
唐葉迅速翻開標有書簽的地方，朗朗說道，“大燕律第一百三十八條第五款，如果不是兇殺案，不是亂紀朝綱，不是叛國罪，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犯人可用贖罪銀。”
楊楓溪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葉小唐來這里之前，果然做足了功課。
“贖罪銀？但至少也得征求到原告的諒解吧！”
唐葉笑了笑，“所以楊大人，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先讓劉大壯回去，再給我一個月時間，如果到時候原告王玉玲仍然不能原諒劉大壯，那么你再把他抓回來，到時候——今晚我不是砍了龍傲天的那條狗嗎，你仍然可以用盜竊罪重判我，怎樣？”
唐葉目光堅定，完全不容楊楓溪拒絕。
“這就是你的條件，如若我不答應呢？”
“還不答應？”
唐葉邪性的笑起來，并且立刻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很快，遠遠就傳來了楊楓溪女眷的驚聲尖叫，完全是歇斯底里嚇破膽子的哀嚎。
“啊，快來救我——救我…”
楊楓溪心急如焚的推開門，就見院子西邊，那個暖床丫鬟小雅只穿著半透內衣，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而且身上還有一些鮮血。
“你到底讓人干什么了？”
“楊大人，別擔心，只是一個小禮物而已！”
原來猴精兒早就按照葉小唐吩咐，把狗尸的另一部分搬到了女眷的屋梁上，隨著往底下那么一推，于是乎這半大截已經涼透了的狗身子，突然落在丫鬟身上。
在這暖意綿綿燭光搖曳的閨房中，能不嚇死個人嗎？
(祝廣大讀者2016年元旦快樂，一輩子看不到太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