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有些人平生不常勇敢 “如果世界漆黑,其實我很美。
在愛情里面進退,最多被消費。
無關痛癢的是非,又怎么不對?
無所謂。”
舞臺依然大體漆黑一片。
只有兩束追光。
兩個大學男生。
白襯衫,衣扣扣到了領口最高那一顆,袖扣也扣著,這樣顯得有些呆板。
一個握著話筒低頭在唱,一個在等候,兩個人都沒有太多的動作,這同樣有些呆板。
但就是那個感覺,很對。
就連兩個人臉上的半臉面具,都與這首歌,那么的合襯。
被否定的人總是不習慣張揚,哪怕傾訴,爭辯,也盡量放低姿態,何況站在舞臺…
因為聲音特質的關系,付誠的演唱很有“訴說”感,就像一個人在你面前語氣溫和,緩慢而平靜的說:“你看,其實差別可以被忽略,如果世界一片漆黑…”
這首歌不是許庭生為這次演出拿出來的,大概是在一年多前,輪回還在賣彩鈴的時候,他們因為不肯露臉而被冠上了“丑人樂隊”的標簽,許庭生一時興起,把這首歌丟給了付誠。
后來,兩個人沒有繼續做彩鈴,經歷apple出道和新巖中學校慶表演之后,也沒有人再提那個說法,這首歌,自然也就暫時被放在了一邊。
那么巧合,這一次,它如此應景。
付誠唱完了第一段,他的聲音被很多人熟悉,一聽即知,他已經越來越專業,游刃有余,他的嗓音特質,曾被樂評人一次次夸贊,老天厚待…
現場一片沉醉,怕鼓掌擾亂了歌聲,有人連呼吸都盡量輕微。
那種于黑暗中訴說的氛圍,持續著…
張寧朗開口。
“如果像你一樣,總有人贊美…”
只一句。
臺下就是一陣不自覺地驚疑,“嗡”一聲。
“這個不是輪回?”
“體型就不對,聲音也不對。”
“水平差好多,他干嘛啊?破壞演出…”
徐勝那一群人,已經開始大聲喝倒彩,起哄…“下去”…“下去”…
張寧朗雙手握著話筒,手在微微顫抖。
他的聲音也在顫抖。
本就沒有太好的歌唱天賦,而且缺乏經驗,再加上站在舞臺的緊張…讓他的第一句,有些“車禍現場”的感覺…
臺下的那些嘈雜,他肯定也聽得見。
但是,他繼續唱下去。
“如果像你一樣,總有人贊美圍繞著我的卑微,也許能消退其實我并不在意,有很多機會像巨人一樣的無畏放縱我心里的鬼 可是我不配!”
付誠把一只手按在張寧朗肩上,臺下那個女孩子咧著嘴笑到最明顯,揮舞著手臂,希望他看見。關于這件事,寧夏對他說過,你不一定要去做,我不用你去跟任何人爭。他說,我不能永遠只有好,我去試試。
過往的張寧朗很好,但終究是缺了一些東西的,他試著去找到。
有些事,說是兩個人互相堅守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但其實,人在群體社會里生活,沒有真正寧靜的桃花源。
他的聲音越來越堅定,穿透嘈雜和議論紛紛。
如果這首歌是一場獨白,張寧朗的訴說其實比付誠更發自內心。付誠并不普通,他的聲音就不普通,而如果他摘掉面具,現場的女生會大聲尖叫。
張寧朗才是習慣了普通的那一個,甚至,他一度是人們最容易忽略的那一個。他是同學們多年以后回看畢業合照,不容易提起,更不容易對上號的那個男同學。
然后,長辮子的學妹寧夏站在了他身邊。
他的普通,就變成了“罪”。
這段歌詞,便如他的心聲傾訴。
“如果像你一樣,總被人贊美…”
這說的是寧夏,她也許不如那些系花、院花、校花漂亮,但是因為本身獨有的特質,正被越來越多人欣賞和贊美。
為此,因為怕張寧朗困擾,她甚至想過剪掉長辮…
但是張寧朗不讓,男孩愛上一個女孩,留住她的方式,永遠不應該是讓她失去光彩。
“圍繞著我的卑微,也許能消退…”
卑微并沒有消退,越來越多的議論,是他太普通,他不配…這世界閑人總是很多,譬如“鮮花插在牛糞上”,“瘌蛤蟆吃了天鵝肉”這樣的話,玩笑說來是調侃,認真一說,其實傷害那么大。
尤其當徐勝出現,他富有、高大帥氣,如果不是人渣的話,人們或許會覺得,他才更相襯…
“其實我并不在意,有很多機會像巨人一樣的無畏放縱我心里的鬼 可是我不配!”
最后一個重音,準確的說,跑調了…
張寧朗用盡力氣唱出那一句,明明無關任何人,不曾傷害誰,但他就是聽過了太多太多次的那句話,他說:“我不配。”
他依然唱得不夠好,只是更堅定,而歌詞,其實也就短短幾句,但聽歌人的情緒已經變了,因為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這個人在發自內心的訴說。
尤其是那些了解事情背景的人,他們更明白,他為什么唱這首歌,唱到這么用力。
同學、朋友,曾經忽略他的人,陌生人,小項凝同學…掌聲,震耳欲聾。
“丑八怪…能否別把燈打開我要的愛,出沒在漆黑一片的舞臺丑八怪…在這曖昧的時代 我的存在,像意外…”
付誠接過了高音,唱到我要的愛,出沒在漆黑一片的舞臺,張寧朗跟唱…
“有人用一滴淚,會紅顏禍水我只能沉默以對,美麗本無罪像塵埃一樣的無畏化成灰誰認得誰管他配不配 丑八怪…
用力踩那不堪一擊的潔白 第二遍,沒有任何聲音、技巧的表現,卻唱出最堅定的心。
面對非議,甚至面對徐勝居高臨下,咄咄逼人…
他曾經沉默以對,一次次退讓。
如今,
他說,管他配不配。
你們且繼續,且用力…踩那不堪一擊的潔白…
既然我像塵埃,那還有什么所謂。
最后一句,
“我不存在,才意外!”
雷鳴般的掌聲中。
半臉面具伴隨最后一個字從張寧朗臉上被揭下,普普通通的身高,普普通通的一張臉,普普通通的一個大學男生…
剛剛不普通的歌聲里的他,回歸平常。
觀眾并不容易接受,他們,尤其她們,更期待,另一張面具會不會揭下。
但是,無所謂,張寧朗只是想跟一個人說話。
“對不起,我唱得不好。”他說。
他的目光只看著寧夏。
但是其他人開始跟著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不過,你喜歡嗎?”他問。
寧夏燦爛的笑著,用力的點頭。
每個人都看她,她把手兜在嘴邊,大聲喊:“喜歡,我好喜歡你,張寧朗學長…”
“咻…”
“呼…”
短暫的沉默過后,口哨聲,笑聲,掌聲…一同響起。其實若可以,若被提醒,若放下成見,若在感動里,誰不愿意欣賞美好,給予祝福?
“好多人都說,我配不上你,其實我也有過懷疑,驚嘆自己的運氣。就當那是運氣吧,何其幸運,我身邊有你,那么美好的你…”
張寧朗已經不再慌亂。
“誰說小哥老實,不會說情話的?”李興民在嘀咕。
李琳琳和包妹子瞪著各自的男朋友,眼神里的意思:“看看…學一點…”
小項凝靠在許庭生的手臂上。
“有些人平生不常勇敢,我的勇敢就不多,幾乎每一次,都是因為你。我還記得,那天好多人問你要電話,我連手機都沒有,你把號碼寫在紙上,給我…
我還記得,第二天我凌晨五點起床跑去買手機,然后整個寢室一起研究,應該怎樣給你發第一條短信。他們說了很多,最后我發的,你是不是覺得很傻?我后來也覺得,因為我好像一個導游。
還記得第一次約會,我磕磕巴巴的給你講了一晚上英語四級,我看出來了,你當時憋著,其實快笑暈過去…
還記得,我們看的是階梯教室的電影,難得在外面吃飯,把溪山鎮的夜市逛了許多遍…”
徐勝一群人已經退場了,不管音樂,還是他說的“誠意”,他都敗得太徹底。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敵不過一句:我平生不常勇敢,每一次,都是為你。
這一晚的小哥簡直情圣,只為一個人。
“我會一直勇敢下去。”他說。
“嗯。”寧夏用力的點頭。
張寧朗笑了笑,說:
“別人的青春發生很多故事,豐富多彩,跌宕起伏…我的,曾經只有考試和升學不斷重復。迄今為止,它只發生了一件重要的事,遇見你。然后,我的青春才開始擁有色彩…
謝謝你,學妹。”
普普通通的張寧朗,實現了一次征服,對所有人,普通的,不普通的,一樣的,單調灰暗的,不一樣的,色彩豐富的,都被征服。
世間哪有配不配,只有對不對。
“一周年了,我送你一份禮物。”
額,考慮斷章的問題,欠一更吧,也許張寧朗的故事在部分人看來不那么實際,但我想,總還是要留一份哪怕傻一點都好的期待和美好。
欠一還二,明天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