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凌點點頭:“所以,他日我若要讓她為我看清這花瓶上的藏寶圖,我即便找到了她,也最好不要和她見面,總之是見得越少,離得越遠越好。”
陳心心一思忖道:“那好吧,反正只要你找到了她,其他的事我來做,我會想辦法讓她跟我回去的,她總算是我的妹妹。”
當即,三人推開酒吧大門,魚貫而入。
這酒吧排場不小,氣勢頗足,果然如其名一般,但見滿目人影攢動,衣香鬢影,實在是都市男女排遣寂寥,繾綣艷遇之最佳去處。
撲面而來的酒精熏人,喧嘩嘈雜之勢,實在讓厲凌掩忍不住,直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陳心心卻似熟人熟客,輕車熟路一般,三人進了酒吧,不要杯酒在她這種豪門千金看來實在過意不去,
當即,她去點了三杯威士忌,讓厲凌和桐子即便不喝也手握一杯。
厲凌已然早將目光投向了魅影舞動的人群之中。
在重重肉橫肢陳、軟玉嬌軀間擦擠而過,厲凌從舞蹈區來到了酒吧一方清幽的角落,一瞬間,陣陣天籟之音縈繞耳際。
便見十幾張音樂雅座包圍的小吧臺前,一位清麗若水的女子正執麥而唱,剎那芳華,如泄音符,倏然襲來:
自古癡心曲,
最堪歌,郎才女貌,
殷殷相許。
堂下嬌鶯雙飛遠,
水里鴛鴦輕語。
都驚變,漫天愁緒。
誰念三生石上事,
轉頭空,破鑒人何處?
夜夜恨,
曇花路。
垅頭芳草依依綠,
嘆孔雀,東南又到,
斷情成續!
一線紅巾平添怨,
月老幾多緣數?
也惆悵,鵲橋清苦。
九泉應有蝴蝶夢,
伴仙魂,冥塵侶。
萬世繞,
千生去。
仙音妙樂,婉轉空靈,陽春白雪,繞梁不息,在女子唱完這闕古風古曲,座位上十來個聽眾已是熱烈鼓起掌來,掌聲經久不息。
“謝謝,謝謝大家!”女子溫婉一笑,向大家一個鞠躬,
“剛剛是我叔叔譜曲我填詞的《賀新郎》,名為‘梁祝’,說的是家喻戶曉的梁山泊和祝英臺的故事,沒想到大家很喜歡…”
女子身形清瘦卻蘊涵綽約,嬌小而姿儀萬千,一身妙曼風華蕩溢,似水流光,明媚襲人,厲凌一揉眼睛,良久竟是一個哈欠。
“才女啊!”桐子抿了一口酒,“漂亮,知性,唱得這么好,不輸給好聲音好歌曲啊!關鍵是還能填宋詞,有才!”
厲凌目光又落到了那女子身后一位戴著副大黑鏡、手里拉著二胡的中年男子身上。聽臺上女子介紹,他應該就是那位譜曲的叔叔。
只不過,看他這幅裝扮,明顯就是瞎子阿炳再世了。莫非,這男子亦是一位瞎子?
“怎么,見到美女走不動路了?看你都要流口水了!”陳心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從人群中穿了過來,見厲凌緊緊盯著吧臺上的歌女。
“男人盯著女人看可不一定是好色的表現。”厲凌搖搖頭,“也有可能那女子似曾相識。”
“喲!你們男人泡妞把妹這借口還真是堂而皇之啊!”陳心心一聲譏笑。
“不跟你扯淡了,咱要找的人就是她。”厲凌望著那女子,“果然,是我的財星。”
“真的是她?她就是我的妹妹?!”陳心心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女子,良久已是形神癡然。
陳心心望著那臺上的歌女,一陣莫名的激動,身子竟有些發顫。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做?”她望著厲凌。
“她既然是我的財星,我就不宜和她見面打招呼,因而,這兩天我會打探清楚她的去處及住址,將來再行找她。”厲凌回過神來,
“當然,至于你要怎么做,是找上去點明身份也好,還是讓她跟你回家也罷,這便是你的事了。”
陳心心朝他一撅嘴,見旁邊還有幾張空位,便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一看時間道:“等她今天完場了,我就上去找她,你們隨便吧!”
厲凌心想今天既然已經見到了她,何不再聽她唱幾首?這女子的唱功還真是一流,能把一曲《賀新郎》演繹的如此古色古香,
且還糅合了RNB風格,真是一曲天籟,滲人靈魂,聽來直讓人如沐春風,心境怡然。
厲凌良久卻是一嘆,這女子身世如此悲慘,甫一呱呱墜地,便沒有父母的疼愛,命數在人手中屢屢換來變去,
當她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時,便被送了人,到她含苞待放之時,那家人卻又全家歿于天災,從此她便如一朵蒲公英,在命運的天空飄來蕩去,
飄零至此,于天涯驛站一展歌喉,賣藝為生,她歷盡了多少塵世災劫,又當嘗遍了多少辛酸炎涼?
幸運的是,她還活著,活的如傲人的野櫻花一般迎風綻放,活的如山谷間溪水沖刷的莎草,畢竟也有春天。
活著的災難壓不倒她,命運的厄虞摧不垮她,也許,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世充滿何其啼血而無法呼吸的沉痛,
也許她根本都不知道,她的命運曾被多少陰霾籠罩,被寒冰封凍,被灰暗浸染。
是的,她一定不知道,她的母親愛她的時候是什么樣子,想她的時候有多么慈祥;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父親,差些便讓她無法嗅到到這個世界罪惡之花的芳香、也差些便讓她感觸不到這個人間苦孽之塵的余溫。
她其實活的很精彩,夠瀟灑,溫室里鮮艷的花朵有時燦爛奪目,畢竟風雨中怒放的生命才夠輕舞飛揚。
厲凌的思緒被一陣鼎沸人聲給打斷——
“草你瑪的,老子是這里的鉆石VIP,你娃瞎了你的狗眼了!你給老子算算,幾十萬才買得到這里的鉆石卡?”
“楊少,實在對不起、不好意思!霜兒在這里駐唱每天的曲目是固定的,不接受點曲…”
“FUCKYOU!給老子打,朝死里打!”
片刻間,就見三個壯漢圍著一個年輕男子拳打腳踢起來!
人群剎然嘩變,眾人紛紛離席而起,湊了上去。
厲凌站起身來,但見那狂妄的“楊少”乃是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看他那排場,便也知道他是什么來頭和貨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