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易 第四百九十六章夜風冷
“天子王氣？”郡城隍返回府邸，猛然扭頭看向柏山方向。夜幕上空云海滾滾，金云中龍影若隱若現，匯聚的萬民念力壓制柏山其他屬性的力量。
萬民念力鎮壓萬邪的理念實質上和上古的禁神領域如出一轍。同樣借助超凡力量的存在，與其說是以人道克制神道，不如說是某一種超凡力量壓制著其他種類的超凡力量。
禁神領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禁神？無非是借重某一位神靈的神性構建特殊領域，壓制非其所屬的其他神靈力量。上古之時一樁樁凡人屠神的慘案，在那些大神處忌諱莫深。這根本不是顛覆神道的舉動，而是某些神靈借此為借口在鏟除異己。
萬民念力構建的領域，任何不被萬民所認可的力量都難以滲透。說到底，是王神力量的運用。
“南周嗎？”郡城隍恢復本相，本欲回返府邸重整旗鼓，突然就看到柏山中的異變。“以南周王氣鎮壓神道，南周真是肆無忌憚啊。”
“畢竟南周背后有龍神支持。”文判官將這些日子發生的時候告知神主。“柏山和成元帝一系關系極為密切。荀家崩，就意味著北周覆滅。”
“神主，我們現在的隴川郡便是北周之地，要不要去幫忙？”
“雖然我們屬于北周，但我們不過空降而已，憑什么為北周賣命？”
“再者，表面上是南北周之爭，實質上牽扯人龍之爭，天庭內斗。我們還是明哲保身吧。”
幾位屬神爭論不休：“我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玄黃地母臺，既然地母臺被人收走，我們何必再在這里糾纏？而今主神也已回復本相，不如早早離去為妙。”
郡城隍微微搖頭：“到底大司命閣下幫我回復本相，總算欠下一個人情，不能不還。”郡城隍正要出手，驀地看到功德光輝升起。
那功德光同樣是一種神奇的領域。領域之中只憑借功德論高低，同樣封印其他屬性的神道之力。
王氣對功德，讓兩方同時失去超凡力量，只能憑借武力決勝負。不過荀易那邊的寶天青華鐘強大，祭壇上最后一步的還陽仍然在穩妥進行中。
接著，郡城隍看到率南周而來的荀晟。看到此人，他馬上歇了心思：“看起來，大司命把握全局，這人情還不好還呢。”
他放下擔心，率眾離去。
荀晟帶領南周的術士、死士而來。以龍氣封印超凡力量后，吩咐下去：“直接去老宅，但不可波及周遭，對荀家普通人下手。”從始至終，荀晟的敵人只有荀易一人。
如果將荀晟的這一生寫成傳記，從他的視角來看。他從小失去母親，并且父親對母親涼薄，死后不能入祖墳。父親再娶，后母對自己也不曾真心實意。就連親哥哥和自己之間也在彼此算計。幾月前的恩科，他也被嫡系的那位大少爺穩穩壓了一頭。并且依稀得知母親的死，和嫡系大少爺的母親有關。
那么，為母報仇，發憤圖強打敗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走上人生巔峰就是他的目標。多么勵志，多么傳奇？如果以他來寫，或許境遇截然不同。
寒風冷冽，荀晟衣袍飄飄，目光望著靜謐柏林。不出意外，荀易目前應該正在老宅歇息。
南周的人意圖古趙秘庫，而龍子镠等人只把他當做鎮壓超凡力量的道具，彼此之間不曾聯絡。所以很多情報不曾共享，有些荀晟知道的東西外人不清楚。而荀易目前復活母親的事情，荀晟也不清楚。不然的話，他依照荀易的性格，會馬上換另一套方案，而不是直接派人潛入荀家。
五色壇上，荀易跪坐在蒲團上，口中振振有詞。
“我有點可憐你這堂兄了。”孫戩突然開口。
“嗯？怎么說？”
“本以為能夠翻盤勝你一局，卻不知道這一切從一開始都在你的目光注視下。從一開始他就是個失敗者。”孫戩對荀晟的命運很是嘆惋。作為荀家子，他身上有荀易留下的命軌，透過他探知南周的行動。甚至通過他的一舉一動來影響目前的戰局。
荀易在龍神插手之后，在孟晨被牽制后，唯一的翻盤點就在荀晟身上。
“他算不上什么惡人，除卻跟你作對之外，待人處事都沒什么大錯。只可惜……”
“可惜什么？世界上從來沒有全善和全惡之人。哪怕是我們最推崇的炎帝陛下，對異域而言就是最大的惡。”
“彼之蜜糖，我之毒藥。我和荀晟之間的仇，從母親時代開始就已經結下。”兩位母親的死亡是永遠解不開的結。倘若沒有荀晟之母當年做下的事情，荀易日后建國，自然會先重用荀家有才之人，那時候荀昆、荀晟統統是荀易的臂助。但是現在嘛……
“我是不可能原諒，當初曾經害我性命的人以及她的后人。”這是荀易少年氣盛的一面，畢竟他只有十七歲，迫不及待想要報仇雪恨。但是作為荀家培養的繼承人，他又有另一種物盡其用的本能。將荀晟殺了是好，一了百了，但是其價值難以最大發揮。
如果荀晟死了，荀易從哪里得知南周的事情，從哪里來操控南周的人施展龍氣領域？
“殺人永遠不是最痛快的方法。讓他在我手指尖跳動一生，按照我的規劃生活，但心中卻自以為自己在反抗我。最終在死后才知曉一切，自己一生的所作所為都是在為我的事業添磚添瓦。其不生不過是我的牽線木偶。這樣，復仇才有意思。”
“怎么不說話了？”
“因為有時候跟你對話，總能感覺背后陣陣發涼。這就是孟晨所謂的鬼畜腹黑？”
“想太多，這屬于最基本的吧？”荀易不以為然：“斬草除根雖然好，但你不知道世家復仇不以日算，而是以年計？收養仇人的孩子，二十年后送回去報復，父子相殘，母子什么的，相比起來我是多么善良啊。”
“你如果都算善良純潔，那么我算什么，道德圣人嗎？”當然，這話孫戩沒說出來。他和荀易的三觀，從一開始就不同。從小受到的教育理念有著天差地別。荀易沒有長歪，成為什么大奸大惡之人，而且走入功德道，簡直是天地之幸。
“我有點明白，為什么天庭培養上帝種子那么難了。”
思考方式，這是最大的問題。
江湖武者一向信奉“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誠然，這樣做沒錯。但是假如面臨一個巨大的選擇題。你跟某人有私仇，但是這個人活下去可以讓你這方少死千萬人，而如果他死了會讓你這方面對更大的損失。那么，到時候你選擇讓他活下去，還是將他直接殺死？
不，很多時候，江湖武者連這個仇家活下去所帶來的意義都看不明白。看到仇家，直接上前殺人剁成肉泥。直到自己這一方損失千萬人后心中才冒出所謂的后悔和假設。
有的人行事魯莽，走一步看一步。有的人性格謹慎，走一步看三步。而有的人瞻前顧后，走一步看九步，反而難以走下去。
為帝王，魯莽行事肯定不行。但是優柔寡斷也不行。他人將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未來托付給你，可不是讓你用來書生意氣的。哪怕明知玉有瑕疵，但也必須用。
“開始了。”荀易沒理會孫戩的感嘆，他的目光遠望，南周的人潛入老宅，正面臨他們此生最大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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