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站門口的黃土地上。
“叫軍醫!”說著普通話的中年看見杜子騰是國人之后,先是讓士兵搜了一下杜子騰的身上,發現他已經沒有武器之后,迅速沖身后帶有亞裔面孔的人群喊了一句。
“啪嗒!”
杜子騰坐在地上,摟著慶杰的脖子說道:“哥們,挺一會,大夫馬上就出來了…!”
“…能跑出來幾個就好…咱兄弟都不作損,天…天照顧…!”慶杰嘴角呈流線狀的流著鮮血,雙目明亮的看著杜子騰。
“別說了,別說了…!”杜子騰徒勞的替慶杰擦著嘴角的鮮血。
不到十五秒,已經被驚醒的兩個醫生邁步沖了出來,他們一男一女,男的是歐洲人面孔,女的是亞裔面孔。
“你別動他!”女人沖杜子騰招呼一聲,隨即就與男人彎腰檢查檢查了一下慶杰身體,但當二人看見慶杰身后起碼有四五處彈孔之后,瞬間楞了一下。
“…nocure(無法醫治!)”歐洲男只掃了一下慶杰的傷口,就直接站起身搖了搖頭。
“他說的什么意思?!”杜子騰迅速問道。
女人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回道:“他不行了…!”
“…不可能的…他就是后背受傷,沒有打在內臟上…你們肯定還有辦法!”杜子騰攤坐在地上,非常激動的抓住女人說道。
“他…真的不行了!”
“我求求你們,你們救救他…我們一塊在一起很多年了…他受過很多傷,但都挺過來了…你們是救助站,一定會有辦法…我求求你們…!”杜子騰咣咣在地上磕著頭。
周圍起碼四五十人,望著杜子騰全部一聲不吭。
“先生,你冷靜點,他真的…!”
“我他媽怎么冷靜…我們就剩四個人了…!”杜子騰死死的抱著慶杰腦袋,眼淚和鼻涕混和著流下說道:“…我們他媽的多少坎都趟過來了…你他媽的不爭氣…你…!”
“…子騰…我真的就到這兒了…哥四個…能跑出去…跑出去幾個…該知足了。我們原本都有好路可選…考學…結婚…生子,孝敬父母,過著安逸的日子…一晃幾十年,可能就過去了…但我們都一樣啊,都選了一條走著難,但不想走還不行的道兒啊…壯壯沒的時候…我又哭又害怕…那時候…我真的想走,但…我又舍不得自己用血換來的東西…和你們這些一起玩起來的朋友…你知道的,現在的社會多現實啊…沒有一定的感情經歷…誰會像你們一樣照顧我…誰又會像軍哥,天叔那樣…往起帶著咱們這些大字不識的小混子?”慶杰望著杜子騰,嘴唇蠕動著回道:“…給軍哥當了司機…我以為…很多事兒…自己就能避免了…但人的命就是這樣…它只告訴了你,人生在哪里開始,卻沒告訴你,在哪兒結束…!”
“啊!!”杜子騰抱著慶杰的腦袋低吼。
“…兄弟,如果人真的有靈魂,我保佑你們,不求富貴一生,只求平安喜樂。”
“…兄弟,活著幫我告訴軍哥,我慶杰跟他一回,死也感恩。”
“…兄弟,我還沒來的及告訴你…我真的是愛上了靜靜…!”
“別說了…別說了…!”杜子騰不停的搖著頭。
“兄弟…我要走了…那…那就到這兒吧…!”
慶杰臨別時呢喃,他對這個世界雖有萬般不舍,但卻只能說聲再見。
四年以前,一個冬天,大雪紛飛,火鍋店內,他初次露面。
“軍哥,我想跟你干清雪,你能用我嗎?”小年輕歲數也就二十左右,個子不高,剃著小平頭,說話時目光總有些躲閃,看著很憨厚。
“剛才為啥不說啊?”林軍挺疑惑的看著他。
“他們都不干清雪,所以我要干,怕他們笑話我,說我完犢子。”小年輕言語樸實,但道理闡述的很清楚。
“呵呵,坐下吧。”林軍招呼了他一聲,隨即再次問道:“你叫啥啊?”
“張慶杰。”青年回道。
“老家哪兒的?”
“東風的,以前在一職上學,但畢業以后也沒回家,一直在外面找活干來著。”張慶杰撓著腦袋回道。
“苦點,累點,三千塊錢一個月,能干嗎?!”
“我現在住在朋友寢室,倆人擠一張床,兜里三十塊錢都沒有。再苦再累還能咋地?”慶杰表達了態度。
從這一刻起,剛剛有了雛形的融府,多了一個叫張慶杰的青年!
他和林軍沒有契約,沒有合同,但彼此都給了對方承諾!
慶杰說:“苦點,累點,我不在乎,我愿意跟著你干!”
林軍說:“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咱們慢慢來,會有好的那天!”
四年過去,融府贏來榮耀。
而曾經那個憨厚懵懂的青年,經歷了無數苦難,卻沒來得及享受完全的回報,就倒在了這里,倒在了異國他鄉的路上…
杜子騰萬般不甘,他吼著喊道:“我們曾經十個兄弟,一步步走過來,如今只剩三人還在融府!慶杰,你他媽別走了,行不行!!”
他就躺在哪里,但血已凝固。
再回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再回到那個冒著熱氣,充斥著歡聲笑語的火鍋店。窗上的霜花凝結,映出屋內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們年輕氣盛,他們無所畏懼,他們喝著最廉價的啤酒,卻吹著最響亮的牛b!
曾經的友情歲月,宛如電影一般,浮現在杜子騰的腦海,他肝膽欲裂,抓著慶杰已經冰冷的手,久久不愿放開!!
死了!!
一個多可怕的詞匯!
它強行抹掉一切情感,只留下永遠會讓人銘記的生活印記!
“兄弟,我不想走!”
“兄弟,我不讓你走!”
救助站外,黃沙隨風飄起,杜子騰死死抱著慶杰的腦袋,聲音無限哽咽的說道:“…我得花多少年…才能忘掉曾經有一個叫慶杰的朋友…一塊和我走過最難的四年…你們都沒了…我他媽還能把后背對給誰,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