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口道:“也不是…我先前倒是聽說一件事,只是那事算是機密,傳消息的人不讓我隨便說。”
“什么?”有人忍不住開口問了,看說話的人有些猶豫,又道:“說說唄,反正咱們這這么多人,誰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呢…”
周圍人七嘴八舌的勸著,良久,先前那人才終于開口了:“這事是跟上一任基地首領有關的,唐坤,大家都知道吧,當時有傳言說他要跑路的事…”
“唉?你是說他卷了東西的事情?”旁邊另一個人忽然開口:“這事我也聽說過,一直以為是胡說呢,畢竟基地沒聽說缺糧的事…”
“不是胡說,是真事。當時唐坤把基地里所有的資源和存糧都卷走了…”那人壓低了聲音說著,周圍人驚訝的聽著。
“那現在怎么樣了啊?”有性急的人趕緊問。
“讓第一高手勿落給弄回來了唄。”另一個人道:“不止如此,過程很傳奇的,據說還一把火燒死了好幾十萬喪尸!所以我一直以為是胡說。”
“真的真的?說說,說說,我靠聽著就好吊啊!”
“呵呵,這話聽著就假,吹牛也要打個草稿,還幾十萬喪尸,你以為你撒泡尿滋螞蟻窩呢!”有人不屑的冷笑道:“勿落很厲害這我承認,但也不要有根沒據的瞎吹牛。再說要真有這事,憑什么不讓人傳?別特么告訴我雷鋒精神,做好事不留名呢?這年頭連…”
“砰!——”
說話的人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他整個人被凍成了一個大冰坨突兀的立里在原地。眾人呼啦一下子朝周圍散開了一大片空地,這才看到后面來了一大隊拿著武器風塵仆仆滿身煞氣的人,當前的赫然是一個面目陰沉渾身冒著寒氣的男人。
“周隊。”有人小聲道:“您怎么也來了?!”
“哼!”被叫做周隊的人冷笑了一聲道:“這次是個教訓,她也是你們配質疑的?!也不怕告訴你們,當時我就跟她一輛車,是跟她一起完成任務的人!所以——”
被叫做周隊的人陰測測的道:“再讓我聽到這種話,殺無赦!”
“讓開!”
一大隊人揚長而去,好半天才有人狀著膽子打聽那些人的來路。卻被人狠狠嘲笑了一番孤陋寡聞:“瞎啊?!那不就是現在官方異能者大隊四隊嗎?領頭那個是他們大隊長周游,雖然說是新晉的三級冰系異能者,但是聽說行事特別狠辣,別人不敢接的任務他敢接。別人不敢干的事他都敢…”
“這么說,那事是真的了?”先前一直以為是胡說的知情者震驚了:“我靠,我一直當傳說來聽的!簡直太吊了!我們特么的到處躲喪尸,人家把喪尸當無雙割草刷,臥槽…!”
“別就你自己爽啊。說出來我們聽聽啊!”有人終于忍不住了。
“別急別急!”知情者道:“我跟你們說啊,事情是這樣的…然后那好幾十萬的喪尸都被引出來了,就澆上汽油燒死在了…”
“太夸張了!這事真是真事?那為什么不讓人說?”這是一個震驚的聲音。
“怕人鬧事吧!”有聰明人道:“銀行擠兌不就是這樣的嗎?本來沒事的,要是有人說基地出過糧食危機,一準會出事。”
“…那堂堂異能大隊隊長跑來就是為了證明這個?”陰謀論者總是會有的。
“放屁!當人家跟你一樣閑啊?!”
“那他怎么也來醫療所了?”還是有人道:“雖然看著就像剛出任務回來的,但沒看出哪受傷的啊?”
“過來當警衛的吧?估計是基地里怕人鬧事臨時調回來的。”
“鬧事?鬧什么事?”有人一頭霧水。
“呵呵”有人冷笑了一聲道:“你說鬧什么事?趁機弄死人家勿落唄!”
“我靠!誰這么膽大?”有人驚了。
“宮陌影?聽說他可是沒死呢,也不知道藏哪里了。”有人冷笑道:“也不止是他吧估計?先前宮陌影那會,物資管控的特別嚴,一包方便面都能死一群人,那會基地里牛鬼蛇神可是不少。像孫奎馮四那樣的,人事不干盡特么的會禍害人的多了去了!誰干的缺德事多了,誰這會就擔心勿落找上門去吧!”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張嘴閉嘴世道黑暗,力量為尊,白披了一張人皮干的事連畜生都不如!現在好了吧!這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當時那幫賤人黑良心禍害人的時候挺爽的,現在恐怕是個個提心吊膽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們難道還敢先下手為強報復勿落?”有人深思。
“那怎么行?!”有人怒了:“如今基地里情況好不容易好一點!萬一勿落出什么事,再來一群心術不正的。日子還怎么過?!媽的!不行!勞資這幾天就跟這守著,誰特么的敢趁火打劫的,先問問勞資手里的刀!”
“我也是!我也是!”有人也跟著鼓噪了起來。
“還有我!還有我!”
一片嘈雜聲之中,人群越來越激憤。
人類就是這樣一種微妙的生物。一個人的時候,或許會計較得失,或許會裹足不前。但一群人的時候,往往就會被周圍的人和事影響,要么墮入深淵,要么激情飛揚。這也就是傳說中的群盲效應吧。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了這一點,而這一次,這場群體的狂歡,誰也不知道,帶來的又會是什么。
醫療所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的人也越來越多。真實和傳說之間有什么區別,已經徹底的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什么東西已經在悄然改變了。
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每個人的骨頭里,也都有一份血氣。只是,那英雄總會變成笑談,那血氣總會泯于黑暗。直到,我們隨波逐流,直到。我們行尸走肉。
但是,希望卻永遠也不會消失,也許,只需要一點星火。便會——
燎原。
勿落傷的很重。
別的都是小事,因為她異能的特殊性,加上沐秋柏反應快,喪尸血肉的強腐蝕性和感染性都沒給她帶來大的困擾。主要問題就是救展望時被撞的那一下,全身上下的骨頭都折了不少。沒折的也裂了不少,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只感覺全身都打滿了石膏,整個人裹得跟木乃伊似得。
好在脖子沒事,勿落轉了轉腦袋,陌生的房間,四面雪白,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感覺到一股熾熱的視線,勿落輕輕轉頭,沐秋柏就在她旁邊的床上坐著。直直的盯著她,目不轉睛的。他左臂上也打著繃帶和石膏,身上多處都包扎著。
好在看她醒了,那詭異的視線也收了回去,沐秋柏站起身來走到床邊,聲音溫和的道:“感覺怎么樣?”一邊說著,他一邊用裹著紗布的右手抽出了旁邊柜子上的一根吸管,單手折了一下,插在杯子里遞到了勿落的唇邊。
勿落叼著吸管吸了兩口,溫水滋潤了干燥的喉嚨。她感覺嘴里血腥的味道退了不少,只是腦袋還是暈暈的,總覺得很累,于是她閉上了眼睛。什么也沒說。
沐秋柏也沒再開口,只是過了一會,勿落感覺到身側的床鋪陷了一下,他似乎是坐在了她身邊。
“我去,外面全是看熱鬧的人!”隨著一聲大小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外面的聲浪一下子涌了進來,吵吵嚷嚷的,有種菜市場的感覺,不過只是一會,那聲音就再次遠去了。
勿落睜眼看去,卻被沐秋柏挺直的后背擋住了視線,只是不消片刻那人就到了床尾,果然是葉曉深。
“我都差點擠不進來。”他道。
“你小點聲,”這是沐秋江的聲音,壓得很低:“別把人吵醒了!”
“早就醒了!”葉曉深辯解道。
“醒了嗎?讓讓讓讓,”這是趙猊的聲音:“我姐怎么樣了?白哥你讓我看看嘛!”
趙猊的腦袋從沐秋柏的肩膀上方露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勿落:“姐…傷的好嚴重啊…”
猶豫了一下趙猊道:“雖然聽外面人說的時候覺得很酷,但是看到你傷成這樣…”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神有點復雜,最后嘆息了一聲,把手里擰著的東西放在了床頭柜上。
“你愁眉苦臉的干什么,”葉曉深站在床尾沖趙猊道:“這不是沒事嗎?嘖嘖聽外面說是五級喪尸,有好幾層樓高,說什么要不是你,這基地已經完蛋了。”
“逞英雄的時候怎么沒想著會變成這樣…”說到最后,葉曉深忽然說不下去了,有些煩躁的別開了視線不再看勿落了。
“…”勿落沉默,她不知道說什么,但她能感受到大家都是在擔心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種待遇,這讓她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
“行了淺淺,讓她休息會吧。”沐秋柏站了起來道:“都出去。”
“你妹的小白白!”葉曉深怒了:“都還沒罵你呢,怎么看的人啊?”
“行了,我們出去吧。”沐秋江扯了葉曉深一下:“讓勿落睡會。”說完就拉著他往外走。
“等等——”眼看著眾人要出去,勿落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等到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臉上,她又覺得有點尷尬,咬了咬唇,她道:“謝謝。”聲音幾不可聞。
然而,沒有人回答,就在勿落以為別人都沒聽到時,沐秋柏卻輕咳一聲開了口:“我的鍋。”
“就是你!”所有人一起瞪向他。
勿落:“…”總覺得哪里不對?
僵了一下,勿落還是決定把詭異的氣氛無視掉,她猶豫了一下,道:“我不想留在這,人太多。”她想跟他們一起離開,這種到處都是人的公共場合讓她很沒安全感,尤其是身受重傷的時候。
聞言,坐在床沿上的沐秋柏轉過身看著她:“現在走不了的,你身上打了一堆石膏,外面又滿滿都是人…”
勿落聽著他的解釋,垂了眼沒說什么,他說的這些她自然知道,只是她真的不想呆在這種公共場合。可還不等她開始郁悶,沐秋柏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他好像醒悟到什么似得,突然住了口,聲調一變,干脆道:“沒事,我在這陪你。”
“草!”那是葉曉深的聲音。與此同時,勿落下意識的抬眼去看沐秋柏,發現他只是神情溫和的看著自己。
“晚上我就在這陪你,別想太多了,異能者身體素質好,幾天的功夫,嗯?乖。”沐秋柏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伸出纏著紗布的右手揉了揉勿落的腦袋。
兩人距離極近,沐秋柏的臉近在咫尺,其實他本來長得很帥,眉峰銳利如劍,眼神清明,鼻梁挺直,唇形明晰。臉型輪廓流暢,線條明朗。
坦白說,像沐秋柏這樣一個人,本該有一股鋒銳之氣,只是平日里總被他那一身詭異的氣質掩蓋下去,顯得莫名的溫和近人。甚至你跟他相處的越久,越不容易察覺他本來該有的模樣,就好像戴了一層魔法般的面具一樣。
但此時,沐秋柏的臉跟勿落近在咫尺,眉眼五官都放大到了極致,這讓他那種溫和的氣質再掩蓋不住眉眼間的鋒芒,即使他的唇畔帶著柔和的笑意。
勿落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停了一拍,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人。
但這感覺僅是一瞬,沐秋柏的手在她的發頂上輕輕的揉搓撫摸著,這讓勿落有點尷尬,他身上的氣息直直的壓過來,讓她甚至是有種被他攬在懷里的錯覺,可不等她開口說點什么,沐秋柏便收回了手,直接站起身來對趙猊道:“先喂你姐吃點東西,我回去換身衣服拿兩床被子過來。”
勿落感覺沐秋柏似乎心情不錯,他語調輕松的對她道:“我一會就回來,”然后又看向了葉曉深道:“淺淺,你懂的。”
葉曉深別過臉去,道:“滾。”
可就在沐秋柏快要走到門口時,勿落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開口道:“小白白!”
沐秋柏立刻回頭,眼神柔和:“怎么?”
“…”勿落忽然直覺自己好像不該繼續說出本來想說的話,但是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開口道:“…展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