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落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深吸了一口氣,道:“行,我跟你走,但你要放他離開。”說這話的時候,勿落只是直直的盯著耶夢加得,他的身體擋住了廠房的大門,背著光,即使是異能者五感遠超常人,也仍舊看不清表情。
好在耶夢加得沒有繼續發瘋,他呵呵輕笑了兩聲,直起了身子,無所謂的攤開右手道:“請。”
“勿落!”沐秋柏急切的想要說什么,但是話音未落便被勿落打斷。
“相信我!”她道,頭也沒回。
聞言,沐秋柏下意識的緊緊握住了劍柄,然而他只是深吸一口氣,沒再說一個字,也沒再做任何的停留徑直離開,并且還刻意繞過了站在廠房正中間的耶夢加得,好在那人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勿落并沒有過去阻攔。
沐秋柏很快離開了有一段距離,只是還不等他接近廠房門口,勿落便又開了口,這一次卻是對耶夢加得說的:“不是讓我跟你走嗎?你在等什么?”
“呵呵”耶夢加得輕笑,什么話也沒說直接從高高的機器上跳了下來,十米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耶夢加得來說,那只是轉瞬的距離,眨眼間,他就已經到了勿落身前!
一道刺眼的黑光從勿落的身體里爆發而出,笑容還掛在臉上的耶夢加得甚至連躲避都來不及!他身側的景象詭異的扭曲了一下把那黑光擋在外面,然而還是晚了,那黑光還是有極小一部分沾染到了他!耶夢加得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急速消逝,他看見自己原本伸向勿落的右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然而遭此異變,耶夢加得卻絲毫不見驚慌,他臉上的笑容竟然還在持續擴大,配合著那迅速干癟下去的臉頰看起來極端瘆人!生死之間,耶夢加得一雙異色的眸子里是讓人無法直視的光彩,癲狂還是喜悅?那種仿佛發現了新大陸般的光彩跟將死之人絕無半點關系!
勿落心中一跳,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這人。可是由于身體受到負能量的影響,她此刻絲毫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耶夢加得那雙詭異的眼睛里光彩越來越甚!
耶夢加得伸向勿落的右手沒有縮回去,他手里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綠色針管,并且毫不猶豫的扎在了勿落的脖子上。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中也突然出現了一大把灰灰白白的晶核,他想也不想,直接把那一大把晶核的都扔進了嘴里!
勿落心里的驚駭難以形容,她自己覺醒速度異能的情形如同流光一般飛快自她腦中掠過,冷汗突兀的自后脊升起,徹骨的寒意流向四肢百骸,可還不等她想明白什么,隨著那冰涼的綠色液體注入她的脖子,她整個人已經徹底的暈死過去了。
這異變生的極快,等到沐秋柏轉回來的時候,勿落已經暈了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耶夢加得此時正半跪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上卻是大大的笑容,只是此時他臉頰深陷,僅剩一張薄薄的皮膚包著四方的臉骨,皮膚下卻好似還有什么東西在不斷鼓動,整個人形如厲鬼,只讓人望而生寒。
沐秋柏一把把勿落脖子上的針管拽了下來,然而那綠色的液體早已經注入大半。憤恨之中,沐秋柏反手一劍便狠狠的捅了下去,然而耶夢加得只是笑,簡直笑的仿佛沒有痛覺一般。受到那種泯滅生命的負能量侵蝕,耶夢加得此時連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但那雙異色的眸子卻仍帶著攝人心魄的光芒,在這昏暗的廠房內熠熠生輝。
沐秋柏傷的很重,耶夢加得那一刀從左至右橫貫他的整個胸口,那手術刀上不知道有什么玄機,如今傷口深達寸許,直達心肺,可想而知,如果當時沒躲開的話會是什么后果。但是此時,他卻沒功夫關心這個。
勿落至今沒醒,沐秋柏讓葉曉深拿那綠色的液體去化驗過,結果卻讓人失望至極。那幾個醫生嘴里一大堆專業術語,然而說了半天無非都是一個意思,核心成分不明,需要更高級更專業的儀器進行檢驗。然而所謂更高級更專業的儀器…沒有。
甚至沐秋柏把心一橫,讓葉曉深去貧民區隨便找了個小地痞注射了那東西,然后送去給那幾個醫生救治,結果卻仍舊只是徒勞無功的,跟勿落一樣,除了昏迷不醒什么問題都沒有,甚至連原因他們都檢測不出來。
然而這都不是最糟糕的,畢竟只要人沒死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最糟糕的事情,卻是來自于人。
雖然沐秋柏盡量不出現在人前,但是他跟勿落都受了重傷的事情還是被那天參與行動的所有人都看見了。人多嘴雜,雖然當時礙于種種原因沒有人說什么,但這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基地,一兩天還好,連續三天…足以讓本來就心存僥幸的人蠢蠢欲動了。
一天,又一天,打著關心名義的試探越來越多。可以說,當初勿落他們有多風光,如今就有多危險!沐秋柏不是沒想過像宮陌影一樣找地方躲起來,可是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再躲還能躲過那些地頭蛇嗎?到時候不僅沒什么效果,反倒更是會把他們的虛弱徹底的暴露出來,連試探都給那幫人省了。
至于說靠著現在基地的管理者…就蒲雙陽那態度,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事了。尤其是,沐秋柏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那天他們受重傷回來時,向運生和喬允看向勿落的目光可是極其的詭異…
“嗤拉!”
客廳的窗簾被粗暴的拉上,窗簾頂部的金屬桿擦出了刺耳的聲音。葉曉深轉過身不再看外面,臉色陰沉的罵道:“媽的!一大早上就又來了六個人!”頓了下他又道:“還有個三級的!”
沒人答話,沐秋柏仰面靠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神情疲憊,短短三天,身受重傷又勞心勞神,此時他看起來也是臉頰深陷胡子拉碴,再也不復平日的自信從容。
不過他不說話不代表沒人會說話,趙猊憤怒的一腳踢在了沙發上,緊接著又轉身狠狠一拳砸在了墻上,那力道太大,乃至于雪白的墻面上都留下了斑斑血跡。
“跟他們拼了!”他恨聲道。
“別添亂。”這是沐秋江的聲音,話雖如此,他也是眉頭緊皺,抬頭紋顯得更深了,他小心推了一把沙發上仰面躺著的沐秋柏問:“我覺得沒那么嚴重吧?”
“嗯。”沐秋柏用鼻音應了聲,然后站起身道:“我去洗把臉。”他的聲音相當沙啞,眼睛睜開,里面滿是血絲,走過趙猊,沐秋柏伸手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道:“沒事,但你要收不住脾氣,就先進去照顧你姐去。”
說完,也沒等趙猊回答,徑直走向了衛生間。
室內一片安靜,趙猊咬著嘴唇,只是死死的握住了拳頭,過了一會,他轉身走到小次臥的門口,直接打開門進去了。
只是一會的功夫,沐秋柏再出來時,已經與剛才大不相同了。胡子已經刮干凈了,眼神也是一片平靜淡然,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整個人除了有點憔悴,再也看不出一絲重傷虛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