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狀元 第九三〇章 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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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〇章不請自來
第九三〇章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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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個時辰過去,沈溪算算時間也該出來把案子審結了。
這種案子沈溪不打算拖過夜,一旦不能把宋鄺等人的罪名落實,那第二天方方面面就會向他施壓,因為人心不穩很可能會產生民變。
沈溪還沒離開內堂,荊越進來奏稟:“沈大人,府衙后門外來了幾個人,拿著腰牌說要見您,腰牌之前沒人見過,特來跟您請示。”
說著,荊越把一塊腰牌遞到沈溪面前。
沈溪仔細打量一下,別說荊越不認識,他也覺得有些陌生,似乎是進出京兆衙門的通行腰牌,這種特殊衙門所用腰牌,在京城只要辦公差的人身上通常都會攜帶。
“把人帶進來。”
沈溪把腰牌往桌上一放,重新坐回座位上。
不多時,一襲男裝的玉娘,在荊越和兩名侍衛的嚴防死守下走進后堂,玉娘感覺自己被人當作防賊一樣盯著,心里不是個滋味,她走到距離沈溪兩丈多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俯首行禮:“參見沈大人。”
沈溪笑道:“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人生何處不相逢,玉當家居然還沒有回京城。來人,賜座!”
玉娘斂了斂書生服的下擺,充作裙角,行了個禮,嘴里道:“不必了,沈大人,在下這里有一些機要公函交給您,不知”
沈溪一擺手,示意荊越等人出去,荊越盯著玉娘,臉上有幾分防備之色,猶豫地說道:“大人”
沈溪沒有說什么,再一擺手,荊越只能帶人告退。
雖然玉娘身手了得,但沈溪卻不用防備她,同是朝廷中人,但玉娘的地位很低,就算是在他這個督撫面前說話大聲一點,都可能會被降罪。
沈溪問道:“玉當家有何公函要與本官?”
玉娘道:“是奴家近一年來在廣東地方調查所得,主要是關于地方官員殺良冒功的情況,大人請過目。”
說著,玉娘從懷中取出一幅書卷,向沈溪走了過去。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來“圖窮匕見”的一套,但她并不敢在沈溪面前停留,把書卷放到桌案上便主動后退。
沈溪好奇地把書卷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記錄的是被殺的老百姓的詳細情況,諸如戶籍、死亡時間、冒認時間、官府的強制措施記錄得非常詳細,但這并不是沈溪想要的。
沈溪大致看過,嘉許道:“玉當家勞苦功高,本官先在這里謝過。”
玉娘道:“沈大人,奴家知道您的想法,無論您是否能證明宋鄺有罪,都會殺了他,以此來為北上與匪寇交戰祭旗。但您可曾想過,事后如何跟朝廷交待?”
沈溪微微搖頭:“本官行剿匪事,圖萬民之利,何須向朝廷交待?換句話說,以玉當家這份文案,就能作為宋鄺等人貪贓枉法殺良冒功的證據,對朝廷有所交待嗎?”
這下玉娘無話可說。
就算玉娘找到被地方官誣陷為盜匪的平民的資料,也不能證明這些事就是官府中人所為,就算最后查證也可以從容推脫,官場上要找個替死鬼并不困難。而沈溪領兵在外,懷疑誰有罪可以先斬后奏,在偵辦案子上的確比她方便多了。
沈溪如今并非只是懷疑,不過尚未有確鑿的證據。
“那沈大人是要行殺戮之事,令百姓不服?”
玉娘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道,“宋知府雖有歹心,但百姓蒙在鼓里,大人如何對百姓交待?”
沈溪輕輕一嘆:“玉當家說的是,就算一些事不需向朝廷交待,但公道卻在人心。本官只是審案,就算之前用了刑,又何曾說過未定罪而問斬?”
“嗯?”
玉娘有些詫異地看向沈溪,待見到沈溪臉上自信的笑容,便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只是覺得沈溪不可能拿到宋鄺等人確鑿的犯罪證據,所以才會猜測沈溪動用先斬后奏的權限。
這也是因為玉娘在地方上查了將近一年都沒結果,沈溪到了惠州城不到三個時辰,怎么可能會把案子調查得水落石出?
還有,宋鄺等人打死都不會承認殺良冒功,口供是注定拿不到手。
人證、物證、口供是定案的三大要素,沈溪什么都沒有,用刑就是想得到口供來定罪,玉娘送來的只是片面的物證,其實幫不到太多忙。
沈溪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玉當家如果有時間,不妨去前面大堂聽審,看本官是否有濫用職權!”
玉娘行禮:“恭敬不如從命。”
她的確想見識一下,沈溪如何能給宋鄺等人定案,而令罪犯和百姓皆都心服口服。
府衙大堂,沈溪說半個時辰后出來。
可如今時間到了,士兵維持秩序讓百姓不再喧嘩后,沈溪遲遲不見蹤影,而大堂上跪著的一干嫌犯皆在痛苦呻吟之前的老虎凳對他們的傷害不他們生怕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下一輪老虎凳,或者是別的什么酷刑。
“肅靜!大人升堂!”荊越大喝一聲。
隨即士兵充當的衙差發出的“威武”的號子,在百姓期待中,沈溪從內堂走了出來,與沈溪一同出來的還有一名白凈男子,但此男子并未跟隨沈溪到大堂案桌后,而是在內堂與大堂連接的門簾處便站定不動。
沈溪剛坐下,宋鄺便朝沈溪大喝:“沈溪小兒,未過堂而先用刑,還是對朝廷命官用刑,置大明法度何在?本官要見御史,要上告朝廷,告你欺君罔上!”
沈溪用手支著頭,好像在欣賞耍猴戲一樣看著宋鄺,一時間有些無語自己哪里“欺君罔上”了?要是手里沒有點兒憑證,你以為我真會貿然前來惠州府?真是什么帽子都敢往我頭上扣啊!
大堂內吵吵嚷嚷,主要是因宋鄺的狂妄而起,引發府衙一種官員強烈反彈。荊越皺了皺眉,揚了揚腦袋,頓時沖上去一名官兵捂住宋鄺的嘴,讓他不要再發雜音。
但宋鄺相當暴力,直接便動了牙,將捂住他嘴的官兵手給咬破了,鮮血直流,可那名官兵強忍著疼痛沒有松開手。
荊越立即上前向沈溪請示:“大人,這姓宋的狂悖無禮,末將揍他一頓,看他老不老實。”
你現在要定的是宋鄺的死罪,他不反抗就要束手待斃,如果打他一頓有用的話,我能不用?
沈溪微微搖頭:“不用打了,用布帛將他的嘴堵上,拉到一邊就是。”
很快,宋鄺就被堵上嘴如同死狗一般拖到旁邊。
沈溪一拍驚堂木:“帶人證!”
“威武”
幾名衣著平素的百姓,腳步緩慢地進到大堂,一共有四人,三男一女,其中兩名男子跪在前面,而后面的一男一女像是夫妻。
四人的歲數都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
“大人,您要為草民做主啊,草民全家上下十二口人,都被知府衙門派去的人給殺害了,之后還定個通番賣國的罪名嗚嗚,腦袋全給砍了,尸骨無還!”跪在前面的一個看起來非常精明的年輕人高聲道。
一語出來,全場嘩然。在場圍觀百姓大約有二三百人,衙門外等消息的百姓更多,之前沈溪一味用刑,圍觀民眾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認為督撫大人有濫用私刑的嫌疑。但還沒等大家把不滿醞釀成怒火,這會兒督撫大人已經找來人證指證知府衙門的罪行。
沈溪神色波瀾不驚,問道:“你尚未告訴本官,姓甚名誰,上來便要告知府衙門殺你滿門,可知大明王法?”
那人哭訴道:“草民知曉,民告官要先杖責二十,大人只管讓人打就是,草民絕不吭聲!”
“好,有骨氣。”
沈溪拿出簽籌,卻只是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并未擲出,“本官先免去你這二十杖,你若是能解本官心頭之惑,本官既往不咎,但若口有遮攔,立斬不赦!”
那人一仰頭道:“大人請問。”
沈溪點頭道:“本官問你,你如何得知殺害你全家的人,是受命于知府衙門?”
“回大人,這一切乃是草民親眼所見,親耳聽聞。那天傍晚,我們一家務農歸家,米缸里沒有糧食,我爹娘讓我去后院屯糧的地窖挑擔谷子出來碾米。我剛下地窖,我大哥突然出現在窖口,說外面有馬隊路過,馬上騎士神色不善,讓我躲在地窖里暫時不要出來,然后便用稻草和蘆葦遮掩地窖窖口。”
“我大哥離開后沒過多久,前面院子傳來廝殺聲,然后我爹娘和哥哥嫂嫂,還有幾個弟妹慘叫聲相繼傳來。我躲在地窖里,整個人幾乎嚇癱了,但為了知曉親人的生死,我還是鼓起勇氣湊到地窖的通風口向外看。”
“等過了大約一刻鐘,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他們的身形映入我眼簾,我才知道他們是兵刃敲擊墻壁和地面,他們的身上和武器上還有血跡。我仔細一琢磨,原來那些人正在查探我家里有無隱秘的藏身處,當時我嚇得尿都出來了。”
“好在我大哥把地窖遮掩得嚴實,他們才沒發現我。估計是檢查后覺得我家里已經死絕了,那些個賊子才放心在正對通風口的地方敘話,說知府大人親自交待,做事情要干凈利落,絕不能留一個活口”
“等人離開后,我怕他們殺回馬槍,一直不敢出來。過了一晚,外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傳來,小人才戰戰兢兢從地窖里爬出來,發現家里除了血跡外,家人的尸體一具都沒有留下,又過了幾天,官府貼出公告,說我一家通匪,已就地格殺。小人無處伸冤,只能到處躲藏,直到被大人派來的人找到!”那年輕人說著,開始抹起了眼淚。
一番話說得條理分明,百姓們聽了無比動容,官兵們也是義憤填膺,唯獨玉娘覺得太過扯淡。
殺了你全家十二口人,不趕緊離開案發地,反而在你藏身地附近說是知府衙門派人做的,好似故意要讓你聽到,這些兇手得有多麻痹大意?
玉娘不由看向沈溪,認定這些人證是沈溪安排的,所以才會有如此說辭她帶著人找了近一年都沒找到殺良冒功案子的活口,而沈溪來到惠州城不過兩個時辰,就找到四個證人?太不靠譜了!
沈溪又詢問另外三人,跪在前面的那位儒生說辭大致跟年輕人相當,不過他是聽到前院動靜不對,自行躲到家里墻壁的夾層中才僥幸逃過一劫,而后面的夫妻二人說得則有些曲折。
丈夫說自己在外求學,帶妻子返鄉,結果路上被人劫持,殺了他們的仆從,將他們帶去山寨百般。
他們無意中得知,這些人與知府衙門有染,最后被他們找到機會趁著夜色逃了出來。
聽了這番說辭,玉娘更覺得沈溪栽贓的手段極為拙劣。
但在場的老百姓和官兵已經怒火中燒,越沒見識的人越容易被片面的表象所迷惑,越容易被鼓動。
場面騷亂起來,沈溪一拍驚堂木,向堂下幾名證人喝問:“本官問你們,若將當初攔路搶劫殺人的賊子擒來,可能辨認?”
“回大人,學生就算死也忘不了這些人的模樣!請大人為我等做主!”那對夫妻向沈溪磕頭。
“大人,如果能見到那些個賊子,草民絕對不會認錯!”年輕人也出聲附和。
“好,來人啊,帶人犯上堂!”
沈溪一聲令下,這次堵在大堂前面院子看熱鬧的民眾自動讓開一條通道,十幾個五花大綁、頭上蒙著黑頭套的人,被官兵押解著往府衙大堂而來。
到了公堂上,沈溪一擺手,負責押送的士兵將這些人頭套一摘,這些人要么身上有刺青,要么臉上留有刀疤,一個個橫眉吊眼,一看就知絕非善類。
“就是他!化成灰草民也認得!”夫妻中的書生指著人群中一個臉上有十字刀疤的粗獷漢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錯,就是他們,殺了我全家!”
年輕人滿臉通紅地指著那群人,神情極為痛苦,不知何時淚水已經蓄滿眼眶。未完待續。、,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16101610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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