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皇后 二百二十一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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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瑤主脫了外面的大裳，只穿著小襖，爬到炕上和二皇子一起玩兒。大皇子心也想上去，就是覺得這么做有失自己做兄長的尊嚴。
孩子們鬧騰的上都出汗了，讓人服侍著換了裳擦了汗，一個一個送回去安置下，謝寧也卸了簪環，洗漱之后靠在邊看書。
確切的說她看的是名冊。
宮里有那么多的人，可謝寧甚至連永安宮里的人都不能說個個叫得出名字來。出了永安宮，那些宮太監能認出來的就更少了。
不翻這名冊真是不知道，宮里人有這么多。
這些事和方尚宮商量一下最好，不過方尚宮子骨熬不住，晚上把她叫過來，也不合適。
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謝寧把冊子掩上，下地穿鞋。
宮里一入了特別寂靜，靜的象座空城一樣。謝寧能聽得出皇上的腳步聲，那動靜和別人不一樣，她絕不會聽錯的。
剛穿上鞋沒來及迎出去，皇上已經進來了。外頭的大氅已經在門口解開了，皇上穿著一件壓著玄鑲邊暗紅常服。皇上平時不喜鮮亮的顏，總覺得那樣不穩重，也就是過年的時候能破個例。
皇上握住謝寧的手沒讓她行禮，輕聲問：“孩子們都睡了？朕都同你說了，不必熬這么等著。朕忙起來顧不上時辰，可能就在長寧殿歇了。”
謝寧才不信。
皇上這些天天天都過來，就在長寧殿歇過午覺而已。其實謝寧倒想跟皇上說，天這樣冷，深了皇上實在不必回回趕著過來。了風著了涼哪值哪不值？
“你在屋里做什么呢？”
“看名冊本子。”謝寧笑著說：“上頭記著好些人本來的名字，不是進宮后改的。臣妾才看了幾頁，來娣、招娣已經見著五六個，旺財、旺福也是特別多。”
皇上點點頭：“百姓之家取名都是這樣吧？”
“差不多。以前老家那里也是這樣，好些人家姑娘都沒有名字的，大丫二丫三的叫著。要是兒子還好一點，多少不象姑娘家似的那么胡亂發了。”
謝寧讓人端了碗湯來，特意給皇上留的，里面的圓菇和雞肉都快熬化了，喝起來既不油膩，又十分補養。謝寧出不算太富貴，沒有動不動燕窩魚翅的那么鋪張，她覺得大舅母說的很對，人不能吃的太細了。
皇上喝了湯，青荷收拾了碗盞出去，熱水已經端進來了，青珠捧著熱手把巾站在一旁。
皇上到了謝寧這里，白洪齊一般就不會進屋伺候了，一應活計都是謝寧領著宮們做。她這會兒外頭的厚裳都脫了，皇上讓她老實往上坐著。
青珠遞手巾的時候眼神忽閃忽閃的，皇上伸手來接手巾，她卻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把手縮了回去，皇上又沒抓牢，手巾啪的一聲掉進了銅盆里，濺起了不小的水。
青言趕緊跪下，聲音抖抖的說：“奴婢有罪。”
皇上倒沒怎么生氣，只是揮手讓她下去。
青珠跪在那兒仰起臉，她臉上也濺了幾滴水珠，在燈下看著亮晶晶的。
謝寧已經下過來了。
她吩咐青珠：“快把水端出去，讓人進來把地擦一擦。”然后替皇上解開襟口的系帶，將濺濕的袍子脫下來。
表珠慢慢起，端了水一步一拖的出去了。
青荷回來就看見地上濺了水，也沒有多問，只喚人進來收拾妥當了，服侍主子睡下。又將主子白日穿過的裳收了。把事做完了，才將青珠叫到跟前來。
青珠臉煞白，一只腳邁進了門坎，一只腳卻還在門外，那架勢就象只受驚的兔子，一發現有風草動好逃跑一樣。
青荷沉聲說：“你的規矩都白學了？這么跨著門檻是個什么體統？進來。”
青珠進來了之后就低頭認錯：“是我的錯，我剛才沒拿好手巾，水都濺出來了。”
“是嗎？”青荷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你也就是命好，皇上在主子這里不發作人，主子又是個寬厚的。要換在別的地方，主子不你不罵你，就讓你這個天兒在外頭站半宿醒醒神兒，看凍不死你。”
青珠連忙說：“是，是，都是主子寬厚。原諒我這一回吧，我下回當差時一定格外當心，絕不會再出岔子了。”
青荷走到她跟前，抬手把她的臉扭了起來。
青珠嚇了一跳，又不敢反抗。
“青荷？”
雖然屋里就一盞燈，青荷仍然看見她臉上涂了脂粉，還描了眉毛。大晚上頭發還梳的齊齊整整，帶著兩朵時新樣的紗制宮并兩根銀簪。
過年的時候宮中規矩也沒那么嚴，平時宮不許妝飾，過年時就沒人認真管這個，涂點胭脂帶朵這都沒事。
可是青荷她們這些天天伺候主子、小主子的宮，卻是很少妝飾的。這是方尚宮一慣的規矩，在皇上面前務須穩重不能輕浮，更不要說永安宮里還有小主子，你涂著脂粉熏著小主子怎么辦？帶著首飾要是小主子碰著，扎著了，怎么辦？
青珠眼神閃躲，有些結結巴巴的說：“，？”
青荷慢慢松開了手。
她心底漸漸被憤怒漲了，同時又感到十分酸楚，還有被背叛了的心涼。
皇上英偉不凡，而且不僅此而已。皇上還代表著這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勢富貴。
青珠會有糊涂想法，青荷并不覺得奇怪。這宮里不說那些妃子娘娘，就是宮們兒，哪個沒做過夢，想著有一天能爬上龍？
可青珠不但有這種妄想，她還真真切切的做出事來。扮的妖嬈些，在皇上面前弄出點動靜來……說不準皇上看中了，那不就一步登天了嗎？從此翻做了人上人，再不是任人作踐使喚的奴婢了。
可她也不想想，她現在的好日子哪里來的。貴妃待邊的人一貫不薄，從不罵折辱，更沒有苛扣過她們的月例用度。這些事兒別的宮里多少都有，單就他們永安宮沒有。青珠就這么回報貴妃主子的寬和嗎？
青荷一言不發，青珠先前還硬撐著不出聲。可是屋里象死一樣寂靜，明明不熱，青珠背上卻都是汗。過了半晌，她終于撐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下來，抱著青荷的哭求：“，好。你放過我這一回吧。我是一時糊涂，我剛才真不是有意的，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濺皇上一水……”
“我相信。”青荷慢慢的說：“我相信借你一個膽子你也不敢往皇上上濺水。可是你這扮，這妝飾……瞧你這胭脂涂的，這不是尋常胭脂吧？顏真好看。”
青珠咽了一口唾沫，唇干舌燥。
“我看著這胭脂象主子曾經用過的啊。對了，年前送了一批新的來，舊的就撤換下了。你用的就是主子以前用過的那盒舊的，對不對？”這能叫一時糊涂嗎？
這簡直是心積慮，就想借著主子的光，踩著主子的勢往皇上上扒。
青荷已經下定了決心。
青珠決不能再留下了。
青珠涕淚交，她現在是真的害怕了。
之前她不是沒想過要是這事不成該怎么辦，可是她沒怎么認真去想。她在鏡子里量自己，覺得自己正是最好的年紀，她是沒有貴妃美貌，可是貴妃畢竟都生過一個孩子了，哪有她這么鮮？人們不都說，男人就愛個新鮮嗎？
她一心想的都是要是皇上看中了她，她該怎么好好的表現。她甚至還想過，皇上可能會給她什么位份品階。謹妃不就是宮人出嗎？她不過生了一個病歪歪的兒而已，現在也是一宮之主，正兒巴經的妃子娘娘了。自己將來可能比她還要……
“，好，你饒了這一回吧，我以后再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兒服侍，一心一意伺候主子，要是我再起旁個念頭，叫我天雷劈不得好死……”
青珠怕的什么話都往外說，語無倫次，眼淚把脂粉都沖了。
青荷平時對這些宮能照顧的也就照顧一二了，但有的事她絕不能忍。
就象眼前這件事，青荷就忍不了。
她在宮里年頭不少了，青珠她們又天天都在眼前，青荷對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一眼就能看出她現在的話根本不是真心，就是為了求，說的再好聽也沒有用，一轉頭不等抹開淚她就會把這些賭咒發誓都忘了，野心和妄想也不會就此消。
兩個有力的中年人進來，兩人十分練的把青珠從地上拽起來，一個從后面扭住她的臂膀，一個堵住了她的嘴。
青荷吩咐她們：“青珠今晚睡覺窗子沒關嚴實，著了涼了。永安宮里有小主子，她得挪出去，否則把病氣過給小主子誰也擔待不起。”
青珠喉嚨里嗚嗚直叫，腳也胡亂踢騰。
她又不是頭一天進宮，一聽這話就知道青荷要怎么置她。
要是一頓罰一頓還好，可是現在就是要她的命了。一病，再挪出去，等著她的就是最后報一個“病歿”，連個葬之只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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