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皇后 一百五十八 打聽
高婕妤聽說了消息時顯然難以置信。
施順儀能封妃?謝婕妤也封了妃?韓充容都封妃了?那她呢?難道旨意里沒有提到她嗎?
淑妃賢妃都死了,高婕妤就想著,如果這一回皇上還會晉封后宮,如果只有一個人能封妃,那個人必然是自己啊!
結果這回皇上難得的慷慨大方,一口氣封了三個妃子,偏偏把她漏了。
這怎么可能呢?
連施順儀那個面疙瘩都能封妃,憑什么?難道以后她見著施順儀那個丫頭出身的妃子還得客客氣氣的見禮,稱她一聲娘娘不成?
謝婕妤晉封婕妤才多久啊,她居然又一次越級晉封為貴妃,這簡直讓高婕妤肺都要氣炸了。連韓充容那個小家子氣的女人都借著玉玢公主的光被封了個妃子,這讓高婕妤情何以堪。
她連問了幾次來回話的太監:“你肯定漏聽了!皇上不可能不晉我的位,你是不是聽錯了?把謝婕妤和我搞混了?皇上究竟封誰做的貴妃?”
回話的太監肚里叫苦不迭。換成別的事,他還能順著高婕妤的心意說兩句討她的好,這種事怎么可能順著她說?皇上的旨意就是那么頒的,他怎么會聽錯?
“不,一定是擬旨的人出了錯。我和謝婕妤都是婕妤,位份一樣,他們一時沒弄清楚寫錯了也是有的。”高婕妤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門里門外的宮女太監們撲通撲通跪了一地,他們哪敢讓高婕妤這么出去?萬一獲罪,這滿宮里上上下下全逃不過。
太監膝行向前兩步重重叩頭:“主子,奴才說的全是真話,再借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假傳捏造圣旨,也萬萬不敢欺騙主子啊。”
兩個貼身大宮女也上前來勸:“主子消消氣,這傷還沒全好,哪能這樣折騰自己的身子?主子也不用著急,這時沒有,到過年時必定就有了。現在這時節愁云慘霧的,哪有過節的時候喜慶體面?”
高婕妤聽了這話慢慢轉過頭來,忽然抬起手掄圓了胳膊,重重一巴掌抽的宮女一個趔趄。
“你懂什么!先封后封差別大著呢。等她們冊封那天,我就得給她們行禮道賀去。我給她們道賀!我的臉都丟盡了!就施順儀那副德行,我還得反過來拜她?”
宮女捂著臉趕緊也跪在她的腳邊不敢再勸。
打了人高婕妤倒是冷靜多了。
這事不對勁。
明壽公主謀反,施順儀不但沒受牽累被貶被罰,居然還得以晉封為妃?難道今天太陽打從西邊兒出來了?還是她給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藥?
相對于有子女傍身的其他兩個人,高婕妤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一直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的施順儀居然成了妃子,以往她也就配給高婕妤做個小跟班兒,可以后高婕妤居然得管她稱一聲娘娘。
這真要把高婕妤氣瘋了。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她一定得打聽出來,絕不能就這么傻呆呆的被蒙在鼓里。
要讓她知道了施順儀是耍了什么手段上位的,她一定要讓她好看。
她當然知道圣旨不可能出錯,擬旨的人更不可能把人名搞混。可是這讓她實在下不來臺。哪怕現在還沒面對那些會對她冷嘲熱諷的,僅僅是當著她自己的一幫心腹奴才的面,她已經覺得臉皮被扒的精光了。要知道前天她還在信誓旦旦的指點江山,放話自己肯定成為賢妃淑妃過世后最新上位的那一個。要不把這事兒折騰個明白,她連關起門來都覺得氣短心虛,在奴才們面前耍不開威風了。
高婕妤在宮中多年,要論人緣可能不怎么樣,但人脈確實不是一般的廣。她說一聲打聽,快天黑時就有許多真假摻半的消息傳回來了。有人說施順儀是因為攀上了謝婕妤的大腿才被皇上順帶晉位的,因為前兩天她才往永安宮跑了一趟,出來時眼睛紅紅的好似哭過,說不定對著謝婕妤裝可憐表忠心來著。謝婕妤一定是抹不開面子,又覺得謝順儀已經老成這樣兒也不可能和她爭寵了,這才在皇上面前替她說了好話。
也有人說,可能是賢妃臨死之前,說不定跟皇上說了那么兩句同情謝順儀的話。畢竟施順儀和賢妃怎么說也算是同一時期進了王府的人,沒有多少交情也有那么幾分香火情。皇上多半是看著賢妃的面子上,對這個已經老大不小的施順儀發了善心,賞了她一個妃位。畢竟從王府時期就伺候皇上的嬪妃真的不多了,賢妃她們那一撥的人,數來數去也只剩下了施順儀一個人。
還有一種說法高婕妤嗤之以鼻壓根兒就不相信。這種說法是,明壽公主倒臺,施順儀本該被連累,皇上不降罪她就不錯了,反而還給了她封賞,肯定施順儀有功哪,她說不定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關于明壽公主的秘密一點兒不剩都抖給了皇上,皇上這次給她的封賞就是酬功。
這最后一種說法高婕妤一點兒都不信。她和施順儀也是來往過多年了,從在王府的時候就認識。要說施順儀知道先皇后什么秘密,高婕妤倒還相信,畢竟她們這些主子們,有什么事情很難瞞過貼身伺候的丫鬟宮女們。可是施順儀出身卑微,明壽公主根本不將她看在眼里,對她也絲毫不假辭色,施順儀能知道她什么秘密?退一萬步說,就算施順儀真知道了,她有那個膽子出賣明壽公主嗎?在牡丹苑皇上擒下明壽公主之前,宮內宮外誰敢說她一個不字,誰敢得罪她?施順儀哪有那么大膽子?她難道不要命了嗎?
正在她琢磨打聽來的消息時,太監戰戰兢兢來回報,說有客來。
施順儀來了。
高婕妤把手里的帕子一下就揪緊了,指甲上套的刻花金指套把帕子給劃的嗤啦一聲破了道口子。
太監不敢抬頭,所以也沒看見高婕妤變幻不定的臉色,等了片刻聽見高婕妤說了聲:“請她進來。”這才如蒙大赦爬起身來出去傳話。
施順儀一如既往穿著打扮毫不起眼,十分老氣。賢妃下葬之后按說她們是不用穿孝衣了,只是也不能穿著鮮艷打扮的過于扎眼。施順儀穿著一件老葉子綠的衣裳,下頭襯的是深色裙子,整個人看起來就象已經有五十歲了一樣。屋里已經掌燈了,在燈光下施順儀沒上粉的臉色蠟黃蠟黃的,皇上就算給她晉了妃位,也絕不會召她去侍寢的,哪怕一次都不會。
“喲,施姐姐一來,我這蓬檐茅舍都蓬蓽生輝了。”高婕妤皮笑肉不笑的迎她進來,又喝斥宮女:“不長眼的東西,這樣的茶能招待貴客嗎?還不趕緊去把上回皇上賞的貢茶沏來?”
施順儀剛剛坐下,一聽這話就有些坐不住了,微欠著身換了個姿勢:“高婕妤說哪里話,這樣客套我下次怎么好意思再來?”
高婕妤扯扯嘴角:“看施姐姐說的,今時不同往日,待冊封禮之后,我見著姐姐就得行禮參拜口稱娘娘了。”
施順儀慌的擺手:“快別這樣說,要不是因為旨意已下,我真想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我的出身后宮姐妹們就沒有不知道的,就算我真成了妃子,旁人也不會真的拿我當個人物來敬重。我來就是想跟婕妤妹妹解釋一二,這冊封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不敢違旨。但以后咱們姐妹相處還是跟原來一樣,妹妹切不要因此和我生分了。”
她的話說的如此懇切,高婕妤這才算是抬抬眼皮,正眼看她了。
看施順儀這么憔悴的樣子,實在不象是春風得意來抖威風的。
高婕妤這會兒對她的來意也的確好奇起來。
“瞧姐姐說的,咱們這么多年的情分了,這宮里頭要說交情,誰及得上咱們相識相知的年歲?施姐姐得了體面,妹妹也跟著高興不是?”
施順儀搖搖頭:“其實這都怪我。我不合該去煩謝婕妤。高妹妹你也知道,我也盼著有個孩子,玉瑤公主沒了親娘,我又一直很喜歡她,我還求懇謝婕妤,托她在皇上面前說情,想撫養玉瑤公主。皇上多半是不舍得把孩子們分開,想著放在一起作伴才能更手足友愛,沒答允我的所求。這個封妃,想必是謝婕妤心善,權作給我不能撫養公主的補償吧。”
高婕妤險些沒給憋的吐血。
想撫養玉瑤公主的人多了,皇上怎么不個個都給補償?果然太監們打聽來的消息也有幾分靠譜,施順儀就是靠上了謝婕妤,借著她的光才得了這個晉封。更進一步想,沒準皇上是曾經想把孩子給施順儀撫養的,被謝婕妤從中截阻,皇上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這才給予施順儀另一種恩賞。
沒錯,必定是這樣。三個人晉封,謝婕妤一躍而成貴妃,比另兩個人又不是同一待遇。不僅僅是冊封的吉服冠服有差異,以后零零碎碎,妃與貴妃聽起來就差一個字,可其實中間的差別大著呢。
妃子可以有數名,可貴妃只有一個。高婕妤哪怕今年冬天或是來年年中再得冊封,位份也不可能比貴妃更高,謝貴妃已經永遠壓在她的頭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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