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真神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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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真正的神 我是一個真正的神，無論從哪種意義上來講都是。
對正在看這段文字的你來說，我是近乎全知的——只要你別讓我回答一些比如“宇宙的目的是什么”、“生存的意義在哪里”這樣的哲學問題；也別向我詢問關于宇宙誕生時的詳細情況或宇宙之外是什么…我可以告訴你宇宙中有多少個星系、多少個恒星、直至多少個原子，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圓周率最后一位小數是多少。只要有確切答案的問題，我都回答得出。
對于能看到第三段的你來說，我也近乎全能——只要你別讓我自殺、“創造一個我自己舉不起來的石塊”；也別讓我幫你回到過去…我可以一念之間毀滅一個星系甚至小宇宙，我可以像捏橡皮泥一樣改變幾乎所有物理規律，我甚至可以“抓著自己的頭發把自己提起來”。至少在你所在的這個宇宙里，我能做到一切你說得出且理論上可能的事情 宇宙間任何東西我都可以撼動，但宿命卻像釘死一樣——我用盡一切努力，卻無法扭轉它哪怕一份時間單位。
宇宙中任何東西都無法殺死我，但死亡仍如詛咒一般——我想盡一切辦法，卻難以逃離它哪怕一個距離單位。
在告訴你一切之前，我得先簡單介紹一下我那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的一生。為了讓你能理解我說的一切，我會使用你的母語，并且盡量挑選你可以輕松理解的字眼和詞匯。雖然這樣做有時會導致無法準確地描繪某些東西…如果遇到那些東西，別試著去理解它，有些東西本身就是三維生命無法理解的。
為什么我不知道宇宙誕生時的情況？因為在我獲得意識的一瞬間，這個宇宙就已經存在了。
既然我存在，而這個宇宙在我之前存在，那從邏輯上講應該還有個創世神才對，但我沒見過他，我甚至不知道創世神是否存在——如果你見到他，請幫我轉告：我想見他，當著他的面叫他一聲爸爸，然后請教一些問題。
開個玩笑，我知道你沒見過創世神。
我不但不認識創世神，實際上也沒發現過任何他存在的證據，從我擁有意識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成為了神。
分析種種線索后，我認為宇宙來源于一場爆炸——從我“睜開眼睛看世界”的那一刻起，宇宙就在不停地膨脹，基本粒子不斷地從虛空中產生、冷卻、沉淀下來形成物質…
這一刻，宇宙是十一維的。
這個初生的、沒有被做任何改變的宇宙，真的是一個美麗的田園，那個時代，距今有一百多億年，我們可以稱它為宇宙的田園時代。
當然，那種美只有我能完全感受到，因為宇宙中只有我一個十一維生命體——對除我以外的任何生命來說，十一維宇宙都只能用數學來描述，卻不可能對其進行想象，他們、或者說你們的大腦維度不夠。
那時候，一切都是完美勻稱的，物質均勻地分布在宇宙中的每一片空間里，從每一個方向觀察宇宙，都幾乎能看到相同的場面。
那時候，光速是無限大的，宇宙間的所有以光速進行的互相作用都是超距的，可以瞬間從宇宙的一端傳到另一端。
開頭的時候我說了：“只有時間我無法撼動”，但實際上，在田園宇宙里時間沒有意義：整個宇宙中的每一個基本粒子產生的力，都能在瞬間作用到無窮遠處的另一個基本粒子身上…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瞬間結束。
除了空間是多維的之外，連時間也是多維的，每一刻都有無限種可能在發生，也有無限種結局已經產生…
你可以想象這是怎樣一個世界嗎？不可以，連我自己都快忘了那是什么感覺了，但有一點你應該可以理解：這個宇宙本身就是活的，它是一個整體、一個生命。
而那個生命，就是我。
你肯定要問，現在宇宙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的錯。
當然是我的錯，我為了活下去，而做了一個近乎自殺的動作——我降低了宇宙的一個維度。
是的，我降低了宇宙的一個維度，讓這個宇宙瞬間從十一維跌落到了十維。
這第一個被破壞的維度是一個時間維。一瞬間，田園宇宙的所有基本粒子在結構深處都有一個維度蜷縮起來——這個維度并沒有消失，只是縮進了微觀中。
實際上正是因為這些所有被破壞的維度都沒有消失，所以超距作用直到現在依然存在在基本粒子的深處，那是一種被你們人類稱為量子糾纏的現象。
你肯定又要問：
你干嘛自殺？
因為我發現我快死了。
你怎么會死？
因為這個宇宙快死了。
這個田園宇宙從誕生到被我破壞，一直都在膨脹。我無法描述它膨脹的速度，因為這種膨脹是“整體的”膨脹，在宇宙之外空間和時間都不存在。更別說光速是無限的，我根本沒有距離和時間觀念，所以除了時間外、“大小”這個概念對田園宇宙來說也是近乎無意義的。
我也無法向你解釋宇宙邊界是什么樣子的，宇宙處于一種你無法理解“有界而無邊”的狀態，這雖然在我的“全知全能”范圍內，但我無法向你解釋清楚。
但我確實能感覺到，宇宙膨脹的速度正在減緩，按這個趨勢，它馬上會開始收縮，最后變得無窮小，包括我在內的一切都縮成一個奇點——那樣我就死了。
怎么辦，不如把時間維度降低一個試試吧？
因為時間概念不存在，一切瞬間發生瞬間結束，所以在這個念頭產生的那一刻，我便將它付諸實施。
我破壞了一個基本粒子十一個維度中的一個時間維，它的變化瞬間帶動了周圍其他基本粒子的崩潰，由于光和作用力的速度無窮，這種崩潰也在瞬間蔓延，整個宇宙眨眼間發生巨變。
一個維度崩潰了，產生的巨大能量，把這個田園宇宙炸成了無數個十維的平行宇宙和小宇宙碎片。
我也隨之碎成無數部分，每一個宇宙都有一個“我”，但彼此斷開聯系。
每一個宇宙的物理規律都有些許不同，這也許是由于不同的部分到那個被我破壞的第一個基本粒子的距離不同造成的吧。但我并不確定，這好像又在我的“全知全能”范圍的邊緣了。
沒錯，一旦想要追根究底或者挑戰極限，“全知全能”這個說法就是個笑話。
十維宇宙和十一維宇宙差不多，但卻有天壤之別——在這個宇宙中，光速不再是無窮大，而是“非常大”…這貌似一點點的差異，引起的后果卻是巨大的。
第一個后果就是：這個宇宙不再是一個整體，我無法瞬間感應到身體的每個部分了——你可以理解成我“癱瘓”了。我無法再立刻掌握這個宇宙中的一切，雖然超距作用依然在物質深處存在，但不再是那種“每一個粒子和每一個粒子都有超距作用”的完美狀態，而是變成了“每個粒子只和一小部分與自己完全一樣的粒子有超距作用”的殘缺狀態——那場破壞讓宇宙中的大部分粒子都與其他粒子有了一點不一樣，所以有超距作用的粒子變得極少。
對于見識過田園宇宙終極之美、習慣了瞬間完成所有事情的我來說，光速有限的十維宇宙簡直是太惡心了，我幾乎要患上“緩慢恐懼癥”了…
我立刻后悔了，雖然維度降低后“時間”這個概念立刻產生，實際上我是活得更久了，但我沒有絲毫延長了壽命的欣喜，不僅是因為這個宇宙慢吞吞的光束，還因為另一個發現——這個十維的宇宙似乎也有減速膨脹的趨勢。換句話說，我只是拖延了一下死亡的降臨，并沒有絲毫遠離它。
怎么會這樣？這還不如乖乖等著宇宙毀滅再重生呢。
但噩夢才剛剛開始。
2.宇宙戰爭 我再也無法瞬間掌控整個宇宙了，與此同時，十維宇宙中產生了除了我以外的生命——他們是這個宇宙中第一批由物質構成、以你可以理解的形式活動的生命。在光速極大的十維宇宙中，他們成長迅速，很快成為了神級存在。
什么叫神級存在？我給它的定義是：雖然不是神，卻在自身能力范圍內幾乎和我有相同本領的文明或者個體——他們也可以在一定范圍內瞬間毀滅一個星系甚至小宇宙，也可以像捏橡皮泥一樣改變一定區域內的物理規律。
對于他們的出現，起初我是歡迎的。因為我在發現自己犯下彌天大錯后，一直都處于深深的自責和后悔中，我萬念俱灰地靜靜等待十維宇宙的坍縮和毀滅——抱著這樣一個希望：十維宇宙坍縮成奇點后，重新形成的宇宙又會是十一維的田園宇宙。
這種希望不是沒有道理的，坍縮會把宇宙的所有物質能量全部回收（有些低級文明認為躲進自己制造的小空間能躲過這場災難，但實際上坍縮會毀滅一切），既然原材料一點都沒缺，那么產生的宇宙應該也是一點不變的吧，但愿新生宇宙中的那個新生的神不要做和我一樣的蠢事…
但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當兩個神級文明相遇的時候，他們居然直接開始互相攻擊，理由我完全無法理解——雙方都認為：這個宇宙中的資源是有限的，早晚會用盡；雙方都相信：先下手為強；雙方都肯定：自己的科技水平足以立刻消滅對方…
原因當然不是只有這三點那樣簡單，但我不打算贅述，你也千萬別嘗試用社會學來解釋這個現象——事實就是：不同神級存在之間的關系極其簡單而變態：發現對方，就要立刻消滅對方。
于是，在兩個十維宇宙的神級存在發現彼此的一瞬間，沒有任何交流或和平共處的嘗試，第一次宇宙戰爭開始了。
很遺憾，我作為一個神，十一維的田園宇宙中沒有一個和我同級別的存在可以讓我與之交流；而在這個完美的宇宙毀滅后，每一個多元宇宙的神又都和我擁有相同的記憶和思維模式，彼此之間沒有交流的必要；每個宇宙的神之間也沒有任何利益沖突——不同宇宙間很難進行溝通和物質交換，一個宇宙中的物質會被另一個宇宙排斥。
因為上述原因，我無法感同身受地理解這些小小的神級文明之間的沖突，但我并不準備進行干涉，田園宇宙被我破壞后，我實際上已經成為宇宙中最大的罪犯，我沒有資格對任何文明或個體指手畫腳，只要靜靜地做一個明真相的圍觀真神就好了…
但事情發展很快超出了我的預料——盡管十維宇宙的光速不是無限，但它整體的節奏卻依然快到低維生命完全無法理解。
在誕生三秒后，第一次宇宙大戰開始了。
最初半秒內，雙方用普通的武器攻擊敵對占領的星球和星系；漸漸地，隨著技術的發展，雙方開始用上規律武器或者說因果武器，試圖徹底摧毀敵對所在的星域；在第四秒不到一點的時候，戰爭再次升級…意識到無法通過常規手段消滅對方的兩大神級文明，不約而同地開始研制“降維武器”。在我正猶豫著是否要阻止他們時，物質結構最深處毀滅性的力量第二次被喚醒——降維戰爭開始了。
于是，在十一維宇宙降到十維不到四秒后，宇宙又降低了一個維度。
這一次，崩潰的那個維度是空間維，交戰雙方中有一方勝出了：這個我稱其為“甲”的文明，在對敵人使用維度武器前，主動降低了自己的一個維度，因而在這場慘烈的宇宙劇變中存活了下來。
光速再一次降低，而且我的身體居然少了一個宏觀維度！我感到有些憤怒，打算插手并阻止維度戰爭再次發生。
但這時候，九維宇宙誕生出的一個自稱“宇宙重啟者”的新文明提出了一個我沒想到過的方案——他們認為，這個宇宙其實有十二個維度，零維即十二維。既然田園宇宙已成為過去，那就干脆繼續降低維度，把維度降到零，就像把時鐘撥過12一樣，用另類的方式完成宇宙的重啟。
沒錯，我沒想到過這個方案，雖然我是近乎全知全能的，但正因為如此，我的創造力反而幾乎為無。我想不出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但被“宇宙重啟者”的方案弄得動了心，所以決定破罐子破摔，繼續靜靜地看著這個宇宙演變。
戰爭繼續爆發，由于光速的降低，宇宙的節奏變得越來越慢：九維宇宙在穩定下來一個多小時后被降到八維；八維宇宙存在了兩天后又毀于“第三次降維戰爭”；戰爭延續到一個又一個更低維度的世界…七維宇宙存在了五年、六維宇宙維持了六千多年、五維宇宙活了近一千萬年。
維度不斷毀于戰爭，光速不斷被降低，包括“甲”文明在內的幾個老牌文明，科技都發展到了巔峰，甚至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存在，而且嘗試殺死我！我很不忍心地用事實告訴他們——這是不可能辦到的，只要宇宙還在，我就是不死的。
宇宙的節奏越來越慢，連帶著戰爭的節奏也越來越慢，以至于到四維宇宙時，宇宙中隨便哪個地方產生個文明，都能在神級文明夠不著的地方存活很長一段時間，并趁機發展到足夠自保——而那些神級文明，也只能在低光速下瞪著眼睛等著別人在科技上追趕自己。
宇宙的節奏已經太慢，連維度武器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毀滅宇宙了。距離五維宇宙徹底消失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億年，“第七次降維戰爭”，即試圖把宇宙降到三維的那場戰爭也早已經開始。
此刻，這個宇宙處于一個奇特的狀態：“第七次降維戰爭”還未打完，四維的部分依然存在；那三分之二已經徹底變成三維的部分中，“甲”和“宇宙重啟者”兩個文明試圖把宇宙降為二維的“第八次降維戰爭”又急急忙忙地開始了。
此刻，宇宙中已經有零零星星的很多區域，在名為“二向箔”的武器攻擊下，開始以低光速向二維跌落了。
三維宇宙中仍然不斷有新的文明產生，在這些初生文明眼里，也許宇宙是如此完美而自然…但實際上，這個宇宙的每一寸空間、每一個基本粒子、每一個物理規律和常數，都已全部是“第一次維度破壞”、后續七次“維度戰爭”和已經開始的“第八次維度戰爭”形成的戰爭廢墟。
光速已經降到了三十萬千米每秒，宇宙的節奏已經慢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表面看上去：宇宙、每個文明和個體甚至我自己的壽命都極大地延長了，但其實這樣的壽命毫無意義。我對宇宙已經幾乎失去控制，只是癱在床上等死。
即使都已經這樣了，宇宙的膨脹速度仍然在毫不動搖、無可救藥地不斷衰減…
3.主神的由來 每一次降維戰爭，宇宙都會分裂出巨量的平行世界，數量多到什么程度？你隨便胡思亂想、虛構一個最離奇最不可能存在的世界，都能在平行宇宙中找到類似甚至完全一樣的世界。
在旁觀這慘烈而變態的宇宙戰爭過程中，我閑的沒事，經常通過擊穿平行宇宙間的壁壘，去監視了解其他平行宇宙的情況。
因為分裂時參數的稍有不同，每一個平行宇宙之間都有差異，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找出兩個完全相同的平行宇宙——實際上，我見識過了各種神奇的世界：因為物理規律的不同和能級差異，平行宇宙可以分為無魔的、低魔的、中魔的、高魔的和崩壞無規律的這五大類。
這個分類很粗糙，而且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因為它們本質上是一樣的，最高魔世界中自稱為神或仙的最強個體，實力相當于無魔世界科技發展到巔峰的神級文明，區別只是走的路不同。在我和我的分裂體面前，他們和一個細菌并無兩樣，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抹去他們。唯一的差異是，越強的存在我抹去他所需耗費的能量越多…
理論上是這樣，但其實我是一個很稱職的旁觀者，從出生到現在沒有出手影響過宇宙內部的任何進程，更別說抹去文明了——我沒有這么做的欲望，抹去一個文明的操作落在另一個文明眼里也許是壯觀的天象，但我見過宇宙的終極之美，根本不需要制造大煙花來取悅自己；我也沒有這么做的動機，除了那個我稱之為“甲”的文明曾短暫地讓我感到生氣外，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成功地觸怒到我，準確地說是，沒有什么東西有資格觸怒我。
我觀察了海量的平行宇宙，發現一件詭異的事：每一個宇宙都在走幾乎相同的降維道路，大部分宇宙此刻都卡在了二維三維四維并存的階段！
無魔、低魔和中魔位面中，發起降維戰爭的都是有著神級科技的文明…這很容易理解。而在高魔位面中，造成維度降低的，卻是那些掌握著偉大力量、神一般的個體。按理說，個體的行為應該不像整個群體和社會那樣有規律而可預判——但讓我吃驚的是，這些個體也會因為各種原因，與和自己同級別的個體發生“神戰”，然后把宇宙降維。
這絕對不是巧合，我明明可以輕松理解每個多元宇宙中每個降維手段的原理，卻弄不明白為什么整個多元宇宙都像約好了一樣一起降維，即使有些降維中產生的碎片般空間里沒有生命產生，也在周圍低維度宇宙的影響下能級下降自動向低維跌落——冥冥中可能存在的更高一級的、決定著宇宙走向的那個偉大存在，讓我感到既敬且畏。
我已經基本完成了三維化，現在正靜靜地等待宇宙的終結，根據估算（也只能估算了，因為宇宙膨脹不受我監控），宇宙坍縮成奇點這一偉大的時刻很可能將會比一維宇宙發生“第十次降維戰爭”并且將整個宇宙降維成奇點要早。
所有多元宇宙都坍縮成奇點后，又會彼此作用，最終合并成一個奇點，并在一場大爆炸中孕育新宇宙。
在等待過程中，新的問題冒出來了：宇宙最終毀滅重生后，產生出來的那個新的“我”，肯定是沒有上一次輪回的記憶的，假如這個新宇宙的神，又和我做了同樣蠢事，那怎么辦？
順著這個思路走下去，我開始感到恐懼：也許我所做過的事情，已經在過去無限次宇宙的輪回中無數次發生了？甚至我現在所在進行的思考，也曾經有無數個和我一樣的“神”進行過？
但既然我沒有得到一丁點來自上一個輪回的消息，那么也許那所謂的“上一個輪回”并不存在；也許證明即使是神，也無法在宇宙毀滅時給下一個宇宙留下任何信息？
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我一邊等待，一邊思考著如何在宇宙的重生和毀滅中幸存下來，或至少給下一次宇宙重生時產生的神留點什么信息。
毫無頭緒，宇宙終結時一切都留不下，一個基本粒子、一寸空間、一絲引力波都不會殘余。我再次意識了自己的不足：因為我的“近乎全知全能”，所以我幾乎沒有創造力，我在出生后一瞬間就了解了這個宇宙內的一切，在之后漫長的生命里，我都沒有再獲得過一點新知識——最多就是每次降維后都要重新熟悉一下自己少了一個維度的身體、以及接受整套少了一個維度參量的物理規律。
但我又的確聽到了很多新的想法，這些想法是我自己不會產生的。有一個想法留給我的印象很深：一個三維宇宙的新生文明在發展了幾億年后，發現了基本粒子深處那八個蜷縮著的維度，因而意識到了降維戰爭和田園宇宙的存在。他們中有個體認為：田園宇宙也并不是個好地方——如果時間不存在，那么田園宇宙本身也沒意義，若是沒有人破壞十一維宇宙的平衡，那整個宇宙豈不是都永遠在不停地、一成不變地瞬間產生、瞬間毀滅、又在瞬間重生…如此單調地輪回？
這個想法很有趣，至少讓我的自責和負罪感輕了一些，我破壞了完美的田園宇宙，但讓整個宇宙都一下子有了“過程”，有了“花樣”。如果有人喜歡這個殘缺但復雜多樣的宇宙，那么我也能好受一點。
好受了，但我不會放棄為下一個宇宙做點什么的嘗試，既然這些小小的個體能產生許許多多新想法，那…我也許能幫他們一把，讓他們快速長大成為神級的存在，然后一起參與到我試圖向下一個宇宙傳遞信息的思維盛宴中來？
所有文明和個體，無論強弱，都在為生存而奔波，只有我是宇宙中最大的閑人，因此我一向說干就干——我在一些新生的弱小文明孕育地設下小裝置，這個小裝置就是“主神”。它的名字很拉風，但本質上只是我做的一個小玩意，它有權限使用大量的能量，卻沒有我億分之一的能力。它的任務，就是在所管轄的文明逐漸成熟，開始探索這個宇宙時，隨機挑選個體，送入不同的平行宇宙進行冒險并漸漸強化他們。
這個行為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因為主神不僅把不屬于該宇宙的物體送入了其中，還要保證該個體存活；這個動作也需要漫長的時間，因為主神首先要等這個文明發展到一定層次；這場思維盛宴也可能毫無意義，理智告訴我宇宙的宿命是無法扭轉的…
幸好，對我來說，能量、時間和耐心是我最不缺的東西。
這并不是一個游戲，若最終都沒有人能想出將信息送入下一個宇宙的辦法，我們就一起靜靜地等待宇宙的終結…若有人找出來了，且條件寬裕，我就將自己化作一股信息進入下一個宇宙；若條件不夠寬裕，也至少要把這個宇宙的故事傳遞到下一個宇宙，將“決定宇宙命運——到底是要一個完美但無趣的宇宙，還是要一個殘缺卻有趣的宇宙”這項權力，交給下一個宇宙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