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霸終結者 第29章 侮辱的就是肌肉記憶
顧莫杰處理安保人員反殺黑叔叔事件的同時,德國隊從酒店方租的那間會議室里,激烈的討論和數據模型分析,一直沒有間斷。
穆勒、克林斯曼、石蕓、其他初音智能研究院派來的大數據工程師、分析師,以及克洛澤為首的德國隊核心隊員,都參加了這次會議。
石蕓是個技術宅妹,要說對足球的喜愛,那是比較淡薄的,換做兩年前,她根本就不看球。但是從09年下半年開始,自從初音智能研究院分出了“體育大數據”這個課題之后,她還是本著自己理科生的嚴謹,逼著自己做了很多高效的足球功課。
或許她依然不在乎足球怎么踢才好看,但她已經知道足球怎么踢會有效。
此刻,面對無數足球圈子里淫浸幾十年的老油條,她一點也不怵地侃侃而談:
“西班牙國家隊的徹底崛起,是2008年的事情——這一點,不用我說大家也是很清楚的。那一次,正是西班牙在歐洲杯決賽中,1比0擊敗了你們德國隊。
也正是那一年,他們一方面歸化了巴西來的拉丁球員、主力后腰塞納;另一方面也開始漸漸磨合整理新的戰術。以巴塞羅那系為首的西甲豪門,也通過在聯賽中高頻次地鍛煉新戰術,然后將巴薩系的戰術漸漸移植到國家隊,形成了徹底成熟的新一代西班牙風格。
在我看來,其實西班牙實力最強的年份,是2009年。那一年巴塞羅那在歐冠聯賽中的表現非常搶眼,而且有大量大比分勝出的淘汰賽,比08年歐洲杯西班牙隊大量1比0的小比分勝利要好看的多。
雖然這一年西班牙國家隊沒有奪取聯合會杯,但我認為那只是因為聯賽對球員體能精力占用太多、大家沒時間為國家隊效力、而且聯合會杯受重視程度不足而已,并不能說明實力問題。
到了今年,一方面是因為西班牙隊的新戰術漸漸被對手摸索到了一些模糊的適應、對抗手段;另一方面,西班牙隊從09年磨合起來的黃金進攻組合、托雷斯和比利亞的雙箭頭,因為托雷斯在聯賽里大傷初愈,狀態下滑厲害。導致西班牙隊整體進攻能力下滑嚴重,很多時候雖然贏了球,但是面對弱旅也往往只有1個進球的優勢,拉不開比分——這都是托雷斯受傷帶來的負面影響。
所以,今年的西班牙雖然仍是外界認為的頭號奪冠熱門,但并不是不可戰勝的——至少比08年和09年要容易戰勝一些。”
出于禮貌,勒夫和克洛澤這些人都選擇了靜靜聽石蕓把這些老生常談的鋪場子話說完。演示的ppt也翻過去了七八頁。
直到石蕓停下喝水,勒夫才有點直接地指出:“石小姐,這些話我們大多數都認同,少數幾個細節,我們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也沒關系,不影響咱的合作。可是我想說的是:剛才那些好像和大數據沒什么關系吧?我們用傳統經驗和分析手段,也能得出那些結論,對比賽也談不上什么幫助。能不能快點兒進入干貨?”
“當然,馬上就進入干貨,剛才那些只是鋪墊。”石蕓趕忙放下杯子,把ppt繼續往后翻。
“我們畢竟不是專業搞足球的,而是從側面進行數據與技術支持。所以后文我們會重點強調一兩個和大數據緊密結合的戰術點來展開。
2008年起,那支西班牙隊進行了很大的戰術調整,有些是前人用過、西班牙人有選擇地有機整合,但是也有個別是前人沒怎么用過的。我們就挑那個獨一無二的點來剖析。
西班牙人這兩年來前無古人的戰術新特點,就是‘全場逼搶、丟球后就地反搶、擴大防御和進攻的縱深’,而從目前來看,世界各國已經有一點朦朧、模糊地應對策略,但總結得并不全面,隊員的技術習慣和思維慣性,還沒有達到反制西班牙人的高度上。”
克林斯曼和勒夫神色凝重的對視了一眼,都微微點了點頭。
石蕓受到了無形的鼓勵,越說越快:“在傳統足球領域,我們看到的是什么?是進攻和防守方的爭奪焦點,都在球門30米范圍內展開。也就是從禁區前沿、到中場線之間,等距對半分的那個位置開始。
每一次進攻方到達這個區域之后,面對的就是密集的陣地防守,而斷球后一旦形成攻防轉換,如果打成了防守反擊的快攻,往往可以制造很好的機會,如果沒有打成快攻,至少也會立刻推進到對方球門前30米的區段內。而中間這40米的區域,幾乎沒有反搶和阻撓,大部分時候都是帶球和平通過。”
一個足球場,105米長。
禁區線距離底線只有16米5,再擴大一倍防御縱深,也就30米左右,兩邊都算上,則是60米。
也就是說,從a隊密集防區到b隊密集防區之間,有45米的距離,幾乎是雙方在一百多年的足球發展史中形成了約定俗成的慣性:
一旦進攻方的球被斷了,就趕快回防,回到己方球門前30米,再密集防御。中間那45米,就讓對方和平通過吧,也別費力氣爭來奪去的了。
“可是,在西班牙隊那里,我們看到的是什么?他們利用了全世界足球隊百年來的慣性思維,全場反搶。
原先我們的球員,思維慣性是這樣的:敵方傳球軌跡在你面前12米的距離上時,我們的球員會沖一沖,跑一跑,嘗試斷球。而如果傳球軌跡距離球員站位3米,大部分球員就下意識覺得:這個球就算追了,也是斷不到的,索性不追保存體力。畢竟一場足球要踢90分鐘,不可能上來就把體力拼光。
防守方一百年來都這么想,進攻方也會形成慣性疲勞,漸漸地他們在通過中場時,傳球會明顯比攻防密集區更加漫不經心,不介意球從敵方面前兩三米的地方劃過,傳球的球速也會更緩慢——因為慣性告訴他們,敵人為了保持體力,不會在這種沒什么把握的情況下急沖刺出腳。
然后,西班牙式的‘在別人都不會出腳斷球的情況下,出乎意料出腳斷球’,就充分利用了大數據形成的慣性,頻頻斷球、頻頻前場丟球后就地反搶。世界上其他國家面對他們,就會非常不適應。
所以,目前的世界杯賽場上,我們看到的是,西班牙人在用60米的防御縱深和進攻縱深,打其他球隊30米的縱深。所以哪怕鋒線無力,每場只能小勝一個球,但西班牙人的控球時間依然非常高,節奏引領非常強。”
石蕓說道這里,列出了一大堆的數據模型,上面詳盡地分析了幾個方面:
比如,古往今來的世界杯歷史上,有多少次傳球是從防守方隊員面前2米左右的距離劃過的,但是防守隊員因為慣性思維,愣是在有可能斷一斷的情況下,沒出腳斷球,而是選擇了保存體力。
又比如,有多少次,是球在中場階段快速通過時、從防守隊員面前2米處劃過、防守隊員果斷出腳,把球成功斷下來了。
從最后的統計大數據模型看:
這種距離上,只要你出腳,斷球成功率高達驚人的43。
但是偏偏只有11的機會,防守方選擇了出腳。
所以,中場控場和反搶成功率低,很多時候并不是做不到,而是雙方約定俗成了不出腳。
看完沉重的數據,連一直沉默的勒夫,都忍不住開口附和了:
“確實,這兩年面對西班牙人的時候,我們都有這種朦朧的感覺,但是沒像你們那樣從心理學、大數據的角度分析地透徹。”
石蕓微微一笑:“其實,我們在足球上肯定不如你們專業,就算發現了這個數據,也不一定知道怎么反制。即使是這個研究的選題,最初也是谷歌公司的‘體育大數據’試水,啟發了我們。”
石蕓說著,就把顧莫杰講過的那個“谷歌體育大數據計劃找人合作買下金州勇士隊、在nba里做實驗”的故事,重新復述了一遍。最后強調了一點:
“其實,絕大多數nba球員,難道不知道應該在‘敵方球員站在三分線外2米、起跳投三分球時’攔截防御么?不,他們知道。他們的大腦,是明確知道:如果對方選擇遠投,咱就要防御。
問題是,他們的腦子知道,他們的肌肉不知道。那些人已經形成了用‘肌肉記憶’和‘熟極而流’的慣性去打球。當大腦把防御的指令傳達出去時,肌肉的興奮程度根本跟不上。
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大的關鍵,就是克服‘慣性思維’、克服‘肌肉記憶’,讓球員在120分鐘里,始終保持大腦可以指揮肌肉,不要被‘這個球不該出腳斷’這種慣性思維左右。
在高爾夫球界,老虎伍茲為什么可以常霸這一領域這么多年?除了技術以外,我們的大數據就觀察到他一個很優良的習慣:當他覺得在擊球前被干擾了,或者風向風速、別的客觀環境有微微變化,有可能影響擊球結果時,他能夠做到在揮桿揮到一半的時候,硬生生收住。
而世界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頂級高爾夫球選手,除了伍茲以外幾乎沒有。他們在最后兩秒鐘內的流暢動作,是幾十年練下來熟極而流。大腦的用途,只在進入那個程序之前起作用。一旦進入最后兩秒的揮桿,大腦已經指揮不動肌肉了。只有伍茲,他一直堅持不讓自己進入‘肌肉記憶’,堅持讓大腦始終直接指揮自己的身體。
這種情況,在很多靠苦練、靠囤積型人格取得成就的鋼琴家、小提琴家那里也是如此。只不過大多數時候我們不需要鋼琴家即興太多,所以那種人不太容易被挑出來鞭尸。”
勒夫的眉頭,絲毫沒有因為石蕓的講解而散開,反而神色越來越凝重。
最后反而還是球隊的頭號前鋒克洛澤有些看不下去了,居中勸解道:“石小姐,難道只有指望‘克服肌肉記憶’這種方式,來針對西班牙的戰術么?那種東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我們立刻培養針對性戰術,只怕還容易做到一些。”
“不可以。”
這三個字,幾乎是同時從石蕓和勒夫嘴里吐出來的。
兩人都驚訝的對看了一眼,然后勒夫做了個請的手勢,讓石蕓說。
“看來,勒夫教練也看出來了——你們不能選擇‘改變為另一種肌肉記憶’來作為對付西班牙人的對策。因為你們后面要面對的還有5場比賽,還不知道啥時候會遇到西班牙呢。如果你們的肌肉記憶變成‘適合對付西班牙’的模式,很可能在面對前面的其他對手時就遭遇麻煩了。遠期來看,你們要做的,必須是‘破除肌肉記憶’,而不是‘重建另一種模式的肌肉記憶’。”
“我剛才也是這么想的。”勒夫點點頭,算是附和了。
“那就真有點麻煩了。”克洛澤無奈地聳聳肩,神色也更加郁悶。
“我覺得這事兒,可以分幾步走。”這時候,場邊一直不發言的克林斯曼開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包括勒夫在內,所有人都是很尊重克林斯曼的意見的。
“大家別在意,我現在只是顧問。大家覺得有道理,參考一下就行了。”克林斯曼也不拿大,先謙虛了兩句,然后切入正題。
“首先,面對西班牙人,需要針對性訓練的,主要是中場球員。所以全隊其他十幾個人不怎么需要調整。其次,考慮到‘兩套肌肉記憶’的問題,我們可以把就地逼搶能力比較強、體力比較好的替補中場隊員,先集中起來,進行針對性調整,爭取讓他們有20天的時間慢慢熟悉打西班牙的戰術。而其他球員,暫時不進行大強度調整。
最后,我認為新戰術會帶來的最主要挑戰,還不是習慣的問題,反而是因為加大防御和反擊縱深后,球員的體能消耗進一步加大。如今這個時候再進行體能訓練是不可能的,而且會讓隊員疲勞。但我們可以做到在遇到西班牙之前的那場比賽上,讓主力球員多保持體力——前提當然是前一場的對手我們能輕松拿下。如果那一點都確保不了,就別想了。
至于‘怎么讓球員破除肌肉記憶’這事兒,可以世界杯結束之后,慢慢再想。我相信我們德國隊的隊員都是高智商的存在,都不是‘如果不踢球就別的什么都沒能耐做的人’,不然07、08年的時候,我也不會選你們這些人了。我希望德國隊將來能夠成為一只‘用腦子踢球’的球隊。
隨著大數據的滲透,雙方的戰術變化和升級趨勢會越來越快。世界會越來越透明,先進戰術被效法的周期會越來越短。我們不能再指望‘熟能生巧’的人了,我們要指望接受速度最快的人!這是我到初音俱樂部兩個月的收獲,也是我此前一年在美國的總結。希望,可以幫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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