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霸終結者 第十二章 見招拆招
寢室樓,走廊盡頭。顧莫杰假作閑聊的樣子,扯著費迪南說正事兒。一邊說著,顧莫杰狀似茫然地看著走廊,確保沒有人接近。
費迪南抽出一個信封,塞到顧莫杰手里,顧莫杰當然不會遮遮掩掩推搡,而是干脆利落揣進兜里。
從厚度看,應該也就千把塊錢,還是不夠買手機的。
見顧莫杰收下了第一筆,費迪南也沒一開始那么尷尬了,順勢說道:
“阿杰,小軒的事情,還是謝謝你,他要的那個材料,最后我媽所里還是選了你寫的其中一份,稍微加工了一下,頂上了。不過小軒那個活兒要求不高,只能算這么多價,你是知道的。
你后來給的那些擴展材料,真要按照送專利局的標準來的話,審查資料就要不少時間。而且買家如果找不到恰好懂行的人的話,對方難免對成功率有懷疑。”
斐迪南這番話,其實是經過了多次組織,才說到現在這種相對流暢的程度。因為里面很多東西,他自己也不懂,就是個傳話的。
說的時候,他內心還閃過一絲不好意思,可見他還是學生心態,沒法和商人一樣厚著臉皮坑隊友。
不過,費迪南的語焉不詳,并不影響顧莫杰一聽就懂:他這兩個星期拿出去的東西,除了一份被律所的人評估后挪用為“高考移民敲門磚”、用在了錢俊軒的事兒上之外;其他的幾份都被擱置了,暫時找不到買家,也就沒法變現。
顧莫杰整理了一下情緒,試圖讓自己盡可能顯得不那么咄咄逼人:“咱有給出后續修改服務的承諾的吧?這都不能打消對方對質量的疑慮?這不太說的過去吧。”
“你說的當然是這個道理:問題是,咱不能公開你的個人信息給買家,很多潛在客戶都不知道是誰在為他們捉刀,他們下單前能不顧慮么?你想,假設買家是一個有身份有職稱的工程師,讓他知道他要買的指標是一個高中生刷出來的……”
費迪南說的話肯定有幾分真,不過顧莫杰知道這絕對不是事實的真相。
因為顧莫杰在開價的時候,已經給出了充分的折扣。而折扣的作用就是為了讓中間人把這部分差價作為消弭對方疑惑的努力。對方卻依然和自己玩百分百的公事公辦,這就不正常了。
打個比方,再過個七八年,一批來源不明、但是實際質檢合格的貨品,難道就不能上掏寶網賣了么?當然不是。沒法證明品牌來源的東西,只是不能拿到天貓的官方認證正品店上銷售而已。可是如果你足夠便宜,淘寶上有的是買無牌仿品的消費者來接盤。
律所一邊以無牌仿品的價碼從顧莫杰這里收材料,一邊說對方懷疑“品牌”沒人下單,那就顯然是中間環節有人太貪或者動了別的心思,想把仿品當成正品的價賣。
當然,顧莫杰倒不擔心費迪南會騙他,只是費迪南終究也是社會閱歷不足的主兒,說不定在傳話的時候就被上家打了折扣。
所以顧莫杰決定借機進逼一下,至少從費迪南那兒找到一個突破口,聯系到更深入的環節。
“南哥,這事兒當然不怪你——要不是你仗義,兄弟還找不到這條路子。不過,事情鬧到這樣,咱總該有點兒知情權——這些話,是伯母告訴你的?”
顧莫杰和費迪南,原本見到對方家長,都是稱呼“叔叔/阿姨”,顧莫杰突然改口用上了“伯母”這么臺劇化的稱謂,費迪南當然可以感受到話語的氛圍不同了,這是公事公辦的前奏。
“不是我媽告訴我的,我沒敢問,她事情多,這種小單字不會全程過問。是我堂姐……哦不對是表姐,她們學校寒假早,在我媽的律所實習。這事兒她幫著審過材料,所以知情。你給的材料里頭,唯一那份變現了的、給小軒用的,也是我姐幫忙經手促成的。只是她沒律師證,沒資格談正規的專利業務……”
費迪南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還想嘗試顧左右而言他,“話說咱的期末考試也就十天開外的功夫了,阿杰,要不你先把這事兒放一放?先準備考試要緊吶。”
“謝了,我有分寸——剛才你說的你堂姐,可以給個聯系方式么?沒有手機號的話,qq也行。”
斐迪南無法拒絕,總不能既不給供應商回款、又不告知對方燒香的廟門吧?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費迪南直接把他表姐費莉蘿的手機號和qq都給了顧莫杰。
至于費迪南勸顧莫杰先消停一陣、過了期末考試再說的建議,則直接被顧莫杰無視了。
開玩笑,正是因為快寒假了,他才需要趕緊把錢湊夠,把cdma手機和別的作案工具買到手,然后好好利用寒假的二十天空閑研究一下初音娘那些還沒有挖掘出來的功能。
如今正是年底體制內的人刷kpi的,東西是最好賣的;要是真過了年關,沒有年終獎kpi逼著,那些學閥官僚們哪個會急著掏錢?
期末考試,他真是不在乎。都高三了,充其量也就高考的那次成績有點兒價值,區區一次期末考試,有什么好重視的?顧莫杰連自己為什么會“發揮失常”的借口都想好了,大不了過年就用準備好的借口搪塞父母的質問。
顧莫杰沒有手機,在學校里并沒有辦法打電話。不過他還是趁著晚自習前電子閱覽室開門的時間,上網加上了費莉蘿的qq。
費莉蘿的qq好友申請需要驗證信息,顧莫杰沒有遮掩,直截了當寫明來意,很快就通過了驗證。
顯然,這個當口費莉蘿是掛著qq的。
實際上,咨詢服務行業的人,就沒幾個不是全天候掛qq的。
接到顧莫杰的qq好友申請的時候,費莉蘿當真有些意外。
她是個頗為傲嬌高冷的性子:既是優等生,家里家境也不差,還好強好學;她那票同齡的大二同學,哪個能這么小年紀就得到機會在律所觀摩實習的?
這樣高冷的性子,讓她雖然常年掛著qq,但是誰想加她好友,卻都要經過頗為嚴密的問題篩選。
放假前,就還有兩個隔壁專業的男生加她qq,她直接就裝作無視——認都不認識的人,就因為是同一個學院的同學,就非要加你qq了?那錢塘大學兩萬學生呢,qq豈不是要爆掉?
一句話,費莉蘿根本就不缺陪聊的。
縱然如此,接到顧莫杰的好友申請,看到“我是給費迪南提供材料的那個人”這句驗證信息時,費莉蘿卻有股莫名其妙的手足無措。
這句話完全沒有透出要把費莉蘿當成同齡朋友的意思。純粹是公事公辦,卻讓費莉蘿不由自主就答應了申請,那種感覺就好像面對的是一個不能得罪的客戶一樣。
“費小姐您好,很抱歉打擾您工作了。我是費迪南的同學,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叫你一聲費姐么?”
看到qq聊天窗彈出的第一句話,費莉蘿就有點兒壓抑。
盡管對方的話很客氣,一個字的實質內容都沒有,費莉蘿鬼使神差就解釋開了。都不等對方提問,似乎只要把包袱推掉,她就能輕松一些。
“你那事兒的材料是我看的,東西沒問題。可是找買家的環節我負不了責……你同學那個刷履歷的東西,倒是我幫你運作的。但是我沒有律師證,你剩下幾個準備經過專利局的材料,我沒法以律所的名義出去和人接洽,真是不好意思。所里另外安排了李伯名李律師負責你的事情,如果需要我可以直接給你他的聯系方式……”
顧莫杰一愣,看著屏幕上的字眼,字里行間透出的那種婉約柔弱的小心勁兒,絲毫看不出強氣。
原本么,由于先入為主,顧莫杰還以為費家的女人都是女強人女漢子呢。
“費姐別誤會,我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您也不必給我李律師的聯系方式。我只想大致了解一下問題出在哪些方向上?是對我的要價不滿意,還是……”
“你當初開的價錢已經很低了,比別人的都低。可是據我觀察,應該是李律師對這事兒不上心,就算有客戶有意向,他也優先推薦那些來路可靠一些的匿名成果——即使推銷你的成果從價錢上來看更有賺頭,他也不推薦。”
這真是讓顧莫杰有些意外了,不過也讓他敏銳地從費莉蘿的話里面捕捉到了兩個信息:
首先,費莉蘿是早就關注過他的事情了,還盡其所能幫忙促成了其中一項細枝末節的交易。或許是因為對方對高中生可以做出這樣的成果感到好奇,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對方本身也還是實習生,希望做出一些成績積累一些經驗。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只要費莉蘿傾向于促成他的事情,那么不管費莉蘿的動機是什么,在這一點上,顧莫杰和費莉蘿就是有共同利益的,雖然他們兩人還素未謀面過。
第二,費莉蘿應該很受她姑姑費雯麗的信任,因為從她可以知道所里其他律師近期的業績組成這一點來看,就可以證明對方是查得到所里的流水賬目的。
那么,問題應該是出在另一個直接經辦兜售事宜、同樣和顧莫杰素昧平生的李律師身上了。
顧莫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完全沒想到自己有得罪對方的可能,怎么就會讓對方寧可不賺傭金,都不促成自己的事兒呢?
當然了,說是有傭金不想賺,倒是過了。實際上,2003年年初,國內的專利掛名市場還是明顯的賣方市場。一方面由于新世紀以來評職稱制度帶來的需求井噴,另一方面與之相對的是專利代理律所的稀缺,所以只要是從事這個行當的律師,這幾年不愁沒活兒干。
那個李律師手上的資源存量,應該足夠他吃一年半載了,所以對方完全可以根據個人好惡排個輕重緩急,把顧莫杰的材料壓上幾個月再出手,反正先賣誰的都是賣,都是已經掏到碗里的菜,跑不了。
這就是損人不利己的意氣之爭了。
不過”損人不利己“,終究不等于“損人損己”,還是有破局的機會的。
損人利己的人,只是市儈;損人不利己的人,那叫惡心;損人損己的人,就純粹是變態。根據費莉蘿的描述,顧莫杰判斷那個捏著他材料的李律師,應該只是一個惡心人,還沒到變態的程度。只要不是變態,就一定有對付的辦法。
“費小姐,能夠大致說一下對方的情況么?”
顧莫杰壓住心中那股初聞自己被算計時的怒火,穩穩地打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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