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霸終結者 第三章 外掛貌似開反了?
“知道薛定諤的貓么?”初音娘沒有直接回答顧莫杰最初的疑問,而是反問了一句。
幸好顧莫杰也算有點常識,這種泛泛而談當然沒有障礙。
“知道,無非是個比喻——盒子里有一只貓,還有一塊有可能衰變釋放輻射的重元素。反正根據量子論,衰變是有可能發生也有可能不發生的隨機事件,沒有規律可循。而只有人們打開盒子觀察貓是否死了時,結果才被人們確定——薛定諤更進一步抽象了這個模型,把‘觀測’設為‘決定’結果的一個要素,也就是認為,如果貓死了,那也是被人打開盒子‘看’的這個動作‘看死’的,如果人不去看,那么貓的死活就可以不被定性,一直以量子疊加態存在下去——有可能生,也有可能死。
當然這個說法完全不適合我們理解的宏觀世界:我們從小被教育的都是,宏觀世界都是客觀一定的,觀測并不影響結果。150分滿分的卷子考了130分,在我卷子交上去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不會因為我是否去查分數而改變。”
“說的很不錯,看來你物理學很有天賦,而且形象思維的類比能力也很突出。”
初音娘贊許了顧莫杰一句,但是旋即引來的卻是顧莫杰的又一陣驚呼。
“等等!不對!”顧莫杰似乎被提醒了一樣,驚詫地反問:“為什么我忘了后面十年人生經歷,但是卻能記得‘薛定諤的貓’呢?我很肯定我高中里沒讀過這東西,都是大學里之后憑著個人興趣慢慢看來的……但是書名我也不記得了。”
“你能夠意識到這一點,那真是很好,我有一些相信了——四十多年后,就是你才配有這個資格,把我發明出來,不是么——靜下來,仔細想想,歸納一下,看看你記住了些什么,又忘記了什么。”
初音娘的聲音,終于從一開始聽不出年齡的魔性頻率,逐步向少女的誘惑音色轉變,似乎充滿了期許。讓人不敢相信莫非冰冷的機器也能有情感,還是未來的人工智能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顧莫杰在初音娘的循循善誘之下沉思了很久,把大腦里的東西回顧了個七七八八,隨后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歸納過了。腦海中還能記起來的,無非是大學里學過的一些理工科課程,還有英語日語方面的外語知識,讀過的古典名著、文理科各類掃盲讀物等等。但是未來十年內的時政大事、股市漲跌、新創作的網絡小說、電影大片、世界杯奧運會比賽結果這些,就算我確認自己看過,如今也一點都不記得了。連自己的人生經歷也變得很模糊。”
初音娘似乎發出了一聲更顯期許的暗嘆,說道:“你很聰明,歸納得很好——所以,那些‘無論你知道還是不知道,都不會因之改變的知識’,在你量子化逆流的那一刻,是可以完全保留的。而你有可能去改變的部分,在量子化逆流的時候,會遭受嚴重的洗去效應。這是量子數據完成時間線逆流時的一項基本法則——也是初音娘一號里面必須本地存儲的唯一一條最高準則。這一條準則,我不用連接云端數據庫,就能回答出來。
物理定律,數學定律,c語言的編寫基本思想,英語和日語的詞匯、語法。這些東西即使你從2012年重生回2002年,你也改變不了,2002年的物理定律是怎樣的,2012年還是怎樣。但是這十年里面出現的c語言程序經典編寫案例,各國的政治事件、你個人的經歷,這些都是你重生之后可以改變的,所以你無法保留,一旦你觸及了那一部分記憶,它們就會飛速地消退,當然也有可能有一些擦洗不干凈的碎片殘留。”
顧莫杰覺得自己幾乎要瀕臨燒腦的極限了,許久才消化了這個說法。然而懊惱并沒有隨著理解的成功而消散,反而更加令人沮喪。
“不錯,很對,歸納得很有邏輯——但是能告訴我為什么會這樣么?就是為了給我的重生制造一點難度,讓我沒法和別的穿越者那樣利用先知先覺開金大腿?”
“知道‘激光偽雙光柵穿透試驗’么?”
“不知道,聽都沒聽說過。”
“也對,那么說來,這個實驗應該是發生在2012年以后的了,所以你沒有聽說過。這個實驗是‘薛定諤之貓’的繼承,也是每一部量子計算機有資格存儲在核心固態中的終極準則數據之一,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從簡單的開始,光的波粒二象性,應該是知道的吧?”
“廢話,上學期物理課就有簡單提到過一嘴,我后世應該也是好奇看過一些材料。不就是在標準的雙縫干涉實驗里,光子穿越第一組縫時,其行為呈現出以粒子形態傳播的物理特性;但是當第一組縫后方的第二組狹縫引入后,穿過兩組縫的光線開始呈現出以波的形式傳播的物理特性。
而每一個光子究竟呈現為波的特性還是粒子的特性,與觀測他們的手段似乎相關——看你是在第一組縫后面觀測,還是第二組縫后面觀測。在微觀量子層面,似乎這也是薛定諤之貓的一個旁證。”
“很不錯,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并不僅僅如此。”初音娘贊許了顧莫杰一句,隨后娓娓道來地說出了一通幾乎顛覆顧莫杰認知的知識。
“前面我提到的‘激光偽雙光柵穿透試驗’,就是一個進一步驗證這一理論的改進實驗,是一群未來——我是指2012年之后——的科學家做的。
那群科學家對量子物理學家約翰惠勒1978年提出的‘延遲選擇思想實驗’理論假設進行了實踐化,用氦原子束模擬雙縫實驗中的光束,用不會對氦原子束運動產生任何干擾的特定純凈激光束做了一道偽光柵遮在實體光柵之前——這道偽光柵可以起到光柵的觀測的效果,但是不會和實體光柵一樣對氦原子束產生遮擋。
打個比方,如果實體光柵是一道帶刷卡門禁的門,那么門不僅可以阻擋人通過,也可以記錄人的通過;而偽光柵則相當于有紅外射束的報警器,沒有門的實體,不會阻擋人通過,但是可以保留記錄人通過的功能——結果你猜,加了這道偽光柵之后,科學家看到了什么?”
顧莫杰有些不耐煩,他的求知欲已經被充分調動起來了,悶聲喝問:“別賣關子了,快說。”
初音娘的人工智能似乎進化出了一些撒嬌的語氣,不滿地嬌嗔了一聲,繼續往下陳述:“他們發現,如果在偽光柵后方只有一道實體狹縫光柵的話,那么氦原子束在通過偽光柵的時候就會表現為粒子特性;而如果偽光柵后方有兩道實體狹縫光柵的話,那么氦原子束就會表現為波特性。”
“那又有什么稀奇的?不是和波粒二象性很吻合么?一道光柵,表現為粒,兩道光柵,表現為波——等等!不對!”
顧莫杰說了一半,突然醒悟到了什么,又強調地反問了一句,“你剛才是說,在還沒有通過實體光柵之前,在偽光柵那里就觀測到了波粒二象性?”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看來你已經了解了量子世界的深一層真諦了。”
“你是說,‘不僅光波過去曾經通過哪些環境、會對其最終結果狀態做出選擇;而且光波在未來即將要通過而尚未通過的環境、也會對現在當下這一瞬間其本身的物理狀態產生選擇影響’?也就是說,不是過去加現在決定未來,而是過去加未來決定現在?”
“bingo!答對了——至少在量子微觀的層面是如此的,這就是約翰惠勒的‘延遲選擇思想實驗’最終被證明了。在時間被無限微分的瞬間,每一個現在的狀態,都是由與它鄰接的過去瞬間與未來瞬間共同決定的,而不是宏觀物理學上認為的、簡單的過去加現在決定未來。在微觀量子層面,過去、現在、未來三個瞬間之間存在相互作用——宇宙中的一切作用,都是相互作用,萬有引力、電磁相互作用力、強相互作用、弱相互作用,莫能例外。
宏觀物理學只覺得現在與過去會作用于未來,卻不承認未來也會和過去一起作用于現在,這便是最大的一葉障目之處。時間線上兩個點的作用,也是相互的,只是宏觀世界因為不斷分出的平行時空,無法觀測到未來對現在的反作用罷了。”
“所以也是因為這個自然法則,我重生之后,那些不會因為我的意志而改變的客觀知識,那些無論過去現在與未來之間如何相互作用都不以之為轉移的東西,可以依然存留在我的腦海里。而那些可以改變的東西,都隨著我重生這一作用而抹殺了,所以與之相關的記憶也會出現虛化——因為那些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也都有可能不發生——是這樣么。”
“就是如此,所以,你很難利用對尚未發生的‘歷史事件’的先知來獲取利益——是不是一下子覺得你的人生比你在穿越小說中看到的那些重生更有挑戰性?”
“穿越小說是什么?我怎么不記得?好像一本都沒看過——哦,難道你說的是和馬克吐溫的《康涅狄格州米國人在亞瑟王朝》或者黃易的《尋秦記》一樣的東西么?”
《尋秦記》是香港作家黃易1991年就寫了的作品,如今高三的顧莫杰已經讀過了。所以不需要后世的知識,他大概也能理解“穿越小說”這個概念,即使2002年還沒有出現網絡文學層面的穿越小說。
“很遺憾,這個問題不能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初音娘無奈地結束了對話。
顧莫杰放下初音娘,擱在枕頭邊,試圖重新好好睡覺。關臺燈之前,他拿起剛才自己記憶消散之前寫下的那張“小心sars……”的紙條看了又看,卻已經想不起來這張紙條是試圖提醒自己什么事了。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用紙筆和自己飛速消散的記憶賽跑。顧莫杰覺得他幾分鐘前寫下的這張紙條,簡直就和《名偵探柯南》里那些死者臨終前留下的血書線索一樣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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