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鎮八荒 第9章 天降鴻運
老頭兒名葫中仙，乃是一個奇怪的靈體，平時寄居在一口青皮葫蘆之中，甚少露面。
易辰八歲時，從東街賣雜貨的吳二麻子那兒得到了這口葫蘆，當時只是想弄來當個水壺而已，豈料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回家……
按照通俗的看法，這種失去了肉身但精神未泯的家伙，大多可以稱作是“鬼”——必須要說，不論大洛、北境、南疆還是西域妖國，對于這類“東西”都是不太歡迎滴。
葫中仙對此當然嗤之以鼻，據他老人家自己說，在那個很遙遠很遙遠的時代，他可是一名偉大的劍客，詩人，酒豪，美食家，xxxx……
當然，一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并沒有這么多稱謂，不過人年紀大了就容易忘事兒（自稱），于是乎，偉大的葫中仙前輩今天是劍客，明天就成了詩人，后天搖身一變自呼高陽酒徒，大后天……
易辰時常腹誹，這他娘根本不是健忘癥，而是臆想癥！瘋癲癥！老年癡狂癥！
盡管如此，易辰還是沒丟掉葫蘆，畢竟人總會有點兒自己的小秘密，身為穿越黨的一員則更不必提，許多心事無處訴說，就只能拿來娛樂一個健談而又健忘的瘋老頭了。
眼見葫中仙說話小眼直眨，言辭閃爍，易辰不禁加重了語氣：“前輩，我要聽！這不是開玩笑的事，請盡量詳細點兒說！”
葫中仙嘆了口氣，將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一遍。
別看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關鍵時刻腦子還是蠻清楚的，整個過程被他描述得一波三折，精彩異常，就跟說書似的。
易辰聽完之后，不禁沉默了。
一直以來，他雖然清楚自己身上有些異于常人的地方，但總不敢往歪處想，豈料昨晚一場變故，把這個秘密徹底給爆出來了……
“妖力……您真的確定，那女妖說的是‘妖力’二字，沒有聽錯？”
“廢話！”葫中仙沒好氣道：“那女娃娃翻來覆去說了那么多話，難道老子每一句都聽錯了？你小子自己還不知道自己？”
易辰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其實，他打小就知道自己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比如，別人家孩子長這么大，什么頭疼腦熱，發燒肚痛之類的總免不了有過幾次，可他倒好，自小便百病不侵！
如果這個僅能說明體質好，那么怪胎般的身體素質呢？怎么解釋？
區區十二歲的孩子，一不靠丹藥，二不靠功法，天生就擁有幾百斤的蠻力，這絕對是非人的存在！
究其原因……雖然易辰很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偷偷猜想：自己這副軀體的生父很有可能不是人類，而是……妖！
關于父親的真實身份，其實易辰一直很好奇，不過母親易云箴向來不肯明言——甚至連半個字都沒提過！
易辰又不傻，母親都這樣了，他還怎么好意思反復問呢？
雖然他這副軀體是十二歲的孩子，但他的心可早就是成人了，怎么可能那么不懂事？
老家伙安靜了一下，又放緩語氣道：“我從昨晚到現在想了很多，一些事情總算是想清楚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你所練的內息都去了哪里？”
“啊？”易辰愣住了，這個問題困擾了他整整五年，陡然提及，還真是一頭霧水。
“我來告訴你吧，妖力，全部變成了妖力！”
老家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快速道：“你小子的天資確實是不錯的，頗有幾分我老人家當年的感覺，為什么練了五年全無進步？原因就在于你這個人妖體質了。”
“咳咳……”易辰忍不住咳嗽兩聲，糾正道：“咱們能不能換個詞兒，半妖，半妖好不好？”
“隨便你怎么叫。”老家伙懶得在細枝末節上多做糾纏，直接切入主題：“你的妖族血脈隱藏頗深，連我老人家都看走了眼，你平時所練的內息，都悄悄轉化成了妖力，儲藏在你體內的妖輪中，足足積攢了五年，只不過你自己感覺不到……”
“等等！”易辰忽然舉起手，打斷了老家伙的話，“妖輪？什么是妖輪？”
“這個怎么跟你解釋呢……這樣，你可以這么理解，咱們人族修煉靠經脈，而妖族呢，就靠它們體內的妖輪，懂了不？”
“ok，您繼續。”
“你小子修煉了這么久，都沒有用過妖力，昨晚算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那個……最近天降鴻命，你小子正好當頭挨了一顆，所以得到了‘傳承’。哎，該說你倒霉呢，還是踩到狗侍撞大運了呢……總之是你命里該有這一遭吧。”
“等等，什么叫天降鴻命？還有，‘傳承’是什么東西？”易辰充分發揮不懂就問的好學精神，繼續舉手提問。
這一回，老家伙卻死也不肯說了，無論易辰怎么問，他都東拉西扯含糊過去。
最后，這老東西干脆轉移話題：“昨夜，你身陷死境，所以身上的妖力被徹底激發，繼而引出了你身上的兩件天生異寶。那女娃娃似乎認得，所以有意試探你，豈料引火燒身，險些把她自己害死。再后來，你那三個師父就醒了，收拾一番之后把你帶回了家，整件事情就是這樣。”
“天生異寶嗎……”易辰喃喃自語，跟著張開左手，但見青色的奇光微微閃動，漸漸拉成了長條形狀。
這是一塊破布，臟不拉嘰也就算了，還帶著十七八個洞眼，即使墻那頭張寡婦的裹腳布也不止這副德性。
不過，對于易辰來說，這塊破布可是無價之寶！
聽娘說，這玩意兒是他從娘胎里帶出來的，還曾擔任過裹嬰布的重任，但具體有什么用處，易云箴并未明言。
沒關系，娘不說，易辰自己也可以擺弄研究。
終于，在他七歲那年，破布的真正妙用被他發現了……
這是一塊神奇的“療傷布”！無論易辰受了多重的傷——比如跟王馬臉采藥時摔下山崖，或者被李阿祥打得重傷吐血，都能布到傷除，快速痊愈！
易辰承認：這不科學！近乎妖異！
可事實就是事實，只要他把破布貼在身上，那傷口都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當然，這么做也不是全無代價……
想想吧，易辰長這么大，屢經坎坷，受傷無數，居然僥幸未死，這都多虧了破布兄！
可副作用就是：破布的外觀越來越差，療效也一次不如一次！
或許有一天，它會變成一塊真正的破布也說不定……
易辰很擔心這個結果，故爾能不用就盡量不用，昨天下午他傷得挺重，也只咬咬牙忍了。
至于另外一件異寶，就更別提了，從小到大他都沒見過，壓根不知道自己體內還藏著這么一個大殺器！
“好啦。”葫中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現在不是研究這玩意兒的時候，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由于某些我也不理解的緣故，你的妖輪暫時被封印了。
“這……這算是好消息么？”易辰唯有苦笑。
“廢話！你小子腦袋進水了吧？這里好歹是人族的地盤，難不成你以后跟人動手的時候，都要像昨晚那樣妖氣沖天么？”
“呃……”
“來，你試試，看看那些人類高手會不會把你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
“還是算了吧……”易辰吐了吐舌頭，笑得一臉尷尬。
“所以嘛，我說這是好事兒啊，從現在起你干脆就把昨晚的一切全忘了，就當它沒發生過。”
“嗯，行。”
“還有一點，差點忘了說，由于你的妖輪已經不起作用了，所以你的經脈又恢復了正常。唔……那什么，你又可以像以前那樣修煉了，加油，好好練吧！”
易辰怦然心動，忍不住問道：“以前？什么以前？？多久以前的以前？？？”
老家伙嘿嘿壞笑，卻不言語。
易辰心領神會，當即盤腿坐下，遁入了冥想的境地……
一刻鐘之后，收功結束，易辰急急忙忙查探自身的修為進境。
操！老家伙果然沒有說謊，五年前的那種感覺，又他媽的回來了！！！
“嘿嘿，按照你小子的天資，我看只要給你半年的時間，你就可以把那幫欺負你的小子通通揍得滿地找牙！”
易辰用力地揮了揮拳頭，冷笑道：“何需半年？三個月！給我三個月！我一定叫他們知道‘辰哥’兩個字怎么寫！”
“好！有志氣！我喜歡！”葫中仙哈哈一笑，身形陡然化為煙氣，哧溜一聲鉆進了葫蘆里。
東市一向是全永樂鎮最熱鬧的地方，此時正值清晨，東市口人潮洶涌，摩肩接踵，各種叫賣吆喝殺價砍價不絕于耳。
“李二哥，來四個大包子。”易辰揉著眼睛，順手丟出兩枚銅錢。
“好咧，老規矩，香噴噴的肉餡兒大包子，來啰！”
易辰一邊啃著包子，一邊揉眼睛，奶奶的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給流星砸一下還能砸出這么多好事來，莫非今晚應該再上山去等待天降大運？
滿街的人在紅色視野之下，都是赤條條的，當然這也有一定的距離限制，超過大約十米以上就不行了。
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也是十分邪惡的了，易辰看了幾眼，便嘗試著去控制紅色視野。
謝天謝地，這玩意兒還算聽話，沒一會兒就漸漸消下去了。
王大神算的攤子擺在東市最邊緣的角落里，畢竟現在旭日初升，大家都急著買菜買肉，誰有閑心思一大清早跑去算命？
“先生，吃過沒？”易辰將包子撂在攤布上，順手掏出了一把黃紙。
“你小子笑得賊兮兮的做什么，有屁快放！”王大神算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里，又瞪了小家伙一眼。
“昨晚……到底怎么了？”
“我哪知道！”王馬臉搔搔頭皮，沒好氣道：“我醒來之后，就看到地上多了一個大坑，你小子赤膊光腚躺在里面，睡得那叫一個香，老子怎么搖都搖不醒，若不是看你還有氣息，真要動刀子給你來一下了。”
易辰聞言，不禁暗暗咋舌。
“去吧。”王大神算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道：“東西就在我屋里，你去給我拿來。”
“好咧。”易辰欣然起身，卻聽王大神算又道：“慢著！”
“嗯！？”
王大神算沉默半晌，這才揮揮手道：“去吧，去畫幾張再生造化符，就用暮顏花汁畫。”
“啊？我？？”易辰愣住了，指著自己納悶道：“先生，我沒聽錯吧？你讓我畫？”
“怎么，我沒教過你么？”王大神算又把眼睛瞪成了金魚泡。
“不是……”易辰慌忙解釋道：“先生，我水平有限啊，再生造化符是四階的符，難度也太高了，萬一糟蹋了這暮顏花汁……”
“放屁！老子手把手地教了你這么久，還他媽水平有限？你畫不畫，不畫立刻滾蛋！”
“畫畫畫……”易辰挨了訓，心里卻甜滋滋的，因為王馬臉人就這樣，刀子嘴豆腐心，他早習慣了。
剛才這話嘛，難聽是難聽了點兒，但意思卻再明白不過：去吧，兔崽子，你辦事我放心。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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