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 第五十八章 瘋狂躍進的年代
說出年之后,劉彥直靜靜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劉漢東并未表現出任何震驚,而是拉開了桌子抽屜。百度搜雲霄閣書庫
“你干什么?”劉彥直很不解。
“我在看是不是從這兒穿越回去。”劉漢東道,“機器貓就是從抽屜里的時光機穿越的。”
真是個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好漢。
但是當劉漢東真正坐進穿越艙的時候,還是不免緊張,不停地詢問會不會進入時空亂流永遠回不來之類的話,當工作人員告訴他穿越技術已經成熟的時候,他又問穿越艙的工作原理以及穿越給人體可能帶來的副作用等等。
本來決定是兩人組穿越,但是姬宇乾臨時決定參加,于是變成三人組合,二劉扮成省里的工作人員,姬宇乾扮成淮江日報的記者,共赴那個瘋狂躍進的年代。
三人都穿著那個時代的衣服,從里到外沒有偏差,細棉布的襯衫,灰色中山裝,三接頭皮鞋,帆布包,嶄新的上海牌相機,干部帽下是擦了油的分頭,頭發兩鬢剃掉,如同朝鮮領導人的發型。
為了保證安全,穿越組還攜帶了一支手槍,這支仿造pp的式公安槍由掩護身份是省委保衛干部的劉漢東佩戴,至于劉彥直,他根本不需要用槍。
三人從穿越艙里爬出來的時候就被震撼到了,從翠微山頂望下去,到處都是冒黑煙的土高爐,山腳下還有人在砍伐樹木,密密麻麻的人如同螞蟻在工作,神州大地處處熱火朝天,趕英超美就在眼前。
“他們不會砍到這兒來吧。”劉漢東說。
有人上山,就會發現穿越艙,報告上級事直接拖走煉鋼就麻煩了,上次劉彥直穿越到年的時候,翠微山上的樹木就砍伐的差不多了,所以這個風險性極高,必須拿出相應對策。
“我們的任務最多兩天就能完成,他們砍不到山上來,就算被人發現,以他們的效率也不會在短時間拖下山去,咱們去拿龍珠,辦完了早點回來就是。”黨愛國不在,劉彥直就充當了領導人的角色,實際上他早就想當組長了。
姬宇乾作為第一次穿越的新人,沒有指手畫腳,尊重了劉彥直的意見,劉漢東自然也沒有二話。
三人下了山,這條路劉彥直走過許多次了,年的道路和十年前沒有任何差別,連道路上行駛的卡車也是當年留下的美援道奇,一汽生產的解放牌卡車產量不足,還沒普及到全國各個角落,蘇聯進口的嘎斯和解放前留下的舊雜車輛依然是交通運輸的主力。
他們先搭乘汽車進城,然后買了三張火車票去江北,等車的時候,興奮的姬宇乾到處拍照,用膠卷記錄下這難得的場景,劉彥直忍不住提醒他:“小心點,這年頭流行抓美蔣特務。”姬宇乾則拍拍挎包說:“咱有工作證,有介紹信,怕什么。”這話倒也沒錯,人們最相信介紹信,紅色的公章代表的是無上崇高的革命政權。
五十年代社會流動不大,火車對號入座,幾個解放軍同志閑不住,非要幫列車員打掃衛生,他們的軍裝領章上還綴著軍銜標志,經典的式軍裝要在幾年后才出現,車上還罕見的看到了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想必是援華的蘇聯專家。
“個個都是活雷鋒啊。”劉漢東低聲贊嘆道,“這時代的人真單純。”
“雷鋒還活著呢。”劉彥直早已見慣了歷史,很淡然的閉目養神,而姬宇乾已經拿著相機湊過去和人家搭訕,要幫人家拍照片了。
旅途輕松而愉快,下車的時候,所謂的省報記者已經搭上了美麗的列車服務員李鳳仙同志,兩人還互相留了通信地址呢。
“她都能當你奶奶了。”劉彥直揶揄道。
“那又怎么樣,你和馮婉不也是忘年交么。”姬宇乾反唇相譏。
江北是劉漢東的老家,他的爺爺和父親就住在江北軍分區家屬大院,時間緊迫,他不能回家探視,三人先去南泰縣執行任務。
火車站距離淮江不遠,出了站就能望見雄偉的江堤,岸邊種植了大片的香樟樹,當年也是江北的風景名勝,此刻樹林已經變成了白地,工人群眾們齊心協力,將香樟樹全部砍伐掉,就地燒木炭,為煉鋼提供燃料。
姬宇乾拍了十幾張照片,感慨萬千,回頭看看中西合璧的火車站,又啪啪的按動快門,這座火車站是著名設計師,也是陳子錕的夫人林文靜設計的,是建筑界的杰出作品,可惜在九十年代初期被愚蠢的市領導下令拆除重建了。
火車站旁邊就是長途汽車總站,長途車是那種突出的卡車頭加上車廂,油料不止,車廂上方背著一個大包,裝的是煤氣,帝國主義封鎖我們,燒木炭,燒煤氣的汽車在全國都不是稀罕事。
他們買了車票,踏上了去南泰縣的旅程。
縣級公路基本上是土路鋪著碎石子,長途車開得很慢,車上人很多,沿途景色可以用滿目瘡痍來形容,和省城鄉下一樣,到處都是土高爐。車上的干部群眾都在談論著自己煉鋼的事兒,難掩興奮之情,仿佛趕英超美真的指日可待。
八十里的路走了倆小時,南泰縣城破敗不堪,一條馬路百十米,電線桿子十幾個,穿越小組沒有分秒耽擱,立刻去了南泰縣委,先和縣委宣傳部的同志們溝通了一下,出示了工作證和介紹信,大侃一通,取得信任,宣傳部和縣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陪著他們下鄉去看鋼鐵衛星。
縣里到鄉下的道路就更差了,他們坐的是縣委的嘎斯吉普車來到鄉下,公社書記帶著會計熱情的接待了省里來的領導,先坐下來大侃一通大煉鋼鐵的英明決策,然后帶他們去倉庫看了鋼鐵衛星。
一枚龍珠靜靜的放在儲存谷物的倉庫里,身上還纏著紅綢子,土高爐的烈火并不能將它燒毀,反而燒干凈了身上的附著物,發著金屬的幽光,看起來很是高檔。
這枚龍珠的資料是在淮江日報社的倉庫里發現的,當年大煉鋼鐵的報道太多,反正煉出來的都是飽含雜質的廢鐵瘤子,能不能見報完全取決于政治因素,南泰縣放的這顆衛星在江北算是奇葩,但是拿到省里去,公關力量跟不上,也就石沉大海了,但是相關資料卻留了下來。
劉彥直的身份是省委宣傳部的副處長,和南泰縣長的級別一般高,他不茍言笑,倒背著手巡視幾圈,詢問了這枚鋼鐵衛星的來歷。
“是我們鄉干部群眾收集了大量廢鐵,用勞動人民的智慧煉出來的,為了燒這個玩意,我們用了上萬斤的木炭。”公社書記搓著手,一張浮腫的臉笑成了菊花。
“革命不是兒戲,你要對組織說實話。”劉彥直毫不客氣道。
姬宇乾捧著相機也在旁邊幫腔:“這樣的鋼鐵衛星,就是紅旗鋼鐵廠也煉不出來。”
公社書記一張臉變成了豬肝色,求援的目光看向縣委宣傳部的領導。
陪同的縣委宣傳部副部長趕緊解釋:“我可以作證,確實是他們煉出來的,我向保證,絕無虛言。”
劉彥直說:“我不懷疑這是咱們鄉,咱們南泰縣革命群眾的成績,是向,向黨中央,是向省委交的一份滿意答卷,但是我們干革命要講究實事求是,你們不能藏私啊,有什么煉鋼的竅門,要和全國的廣大群眾一起分享嘛,關起門來搞自己的東西,這是資產階級托拉斯思想,要不得。”
姬宇乾不禁浮起笑意,這一番對話真的很搞笑,大家都一本正經的說著謊話,偏偏沒人覺得不對勁,因為全國都在說謊,而且比誰的謊言更荒謬絕倫。
公社書記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支支吾吾說了實話,這個鋼鐵衛星的原料是他們從大青山上弄來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誰也不知道。
“可能是隕鐵。”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倒是個有文化的人,小聲說了實話。
“不管是什么,都是我們大煉鋼鐵的成績。”劉彥直道,“我來就是為了此事,這個鋼鐵衛星練得好,省領導高度重視,讓我們將這個衛星送到省城,作為江東省的獻禮,是要送到北京去見的,說不定哪天真的作為衛星,用我國新研制的運載火箭給發射到宇宙里去呢。”
提到,大家頓時興奮起來,事不宜遲,公社書記叫來一大群壯勞力,這就套車運衛星走。
可是鄉下窮,沒有東方紅拖拉機,只能用畜力運輸,效率不高,劉彥直出了個主意,走水路,先拉到河邊,裝船,送到江北碼頭,用火輪船運到近江去。
公社書記說:“中,我全程護送。”
劉彥直說:“那倒不必了,省里有安排。”
公社書記說:“這么重要的鋼鐵衛星要是帝國主義美蔣特務搞破壞怎么辦?我還是派幾個民兵押運吧。”
劉彥直說:“省領導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這不,省委警衛處的劉干事不也來了。”
一米八五的劉漢東笑了笑,撩起中山裝下擺,露出槍套:“壞分子想要搗亂,先過我這一關。”
公社書記說:“這小伙比門神還壯,那我就放心了。”
今天是來不及了,三人就在公社駐地住下,晚上吃的是白面烙餅和炒雞蛋,睡的是門板,順便還參觀了鄉下的土高爐,農民們不干農活,專業煉鋼,三班倒不停歇,把家里的鐵鍋、鏟子,鎖頭、以及任何看起來像金屬的東西都拿來煉鋼,燒成紅紅的鐵水,倒出來就是一個個丑陋的滿是氣泡眼的鐵疙瘩,為此浪費了大量的勞動力、金屬材料和燃料,全民瘋狂,可見一斑。
次日一早,公社書記帶人用牛車將鋼鐵衛星送到了大王河畔,十幾個小伙子一起動手,將衛星抬上一艘機帆船,省里來的干部們上了船,向村民們揮手:“鄉親們,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大隊書記拼命揮著手:“見報了別忘了寄幾份來啊。”看著機帆船遠去,他擦一把激動得淚水,大手一揮道:“走,繼續煉鋼去!”
群眾們步履矯健,氣魄豪邁的迎著朝霞,跟著公社書記,踏上了大煉鋼鐵多快好省建設社會主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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