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直說道。
“焚燒國家發行的法定貨幣是犯法的。”關璐張開雙臂護住這些票子,好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一樣。
“那你想怎么樣?”劉彥直很無奈,“真的帶不走啊。”
“笨蛋,帶不走你不會藏起來了,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回去之后就說銷毀了,然后咱們再把錢挖出來,一人一半。”關璐提出了難以拒絕的建議。
本來就意志不堅定的劉彥直故作姿態思考了一會,答應了。
紙幣掩埋三十年,難保不受潮發霉被動物扒被蟲蛀,必須做好防護措施,這方面關璐很有經驗。
“挖一個三米見方的大坑,把錢用塑料布,油布層層包裹,放在尺寸合適的鐵盒子里,盒子縫隙用黃油密封起來,然后買一個樟木箱子,放滿樟腦丸和木炭,把鐵盒子放進去,箱子埋進坑里,外面再放一圈木炭和白膏泥,掩上土,做個標記,就萬無一失了,既能放蟲,還能放潮。”
關璐得意洋洋,劉彥直張口結舌:“博士,你學考古的吧,不就埋三十多年么,至于么?再說時間這么倉促,我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
“那我不管,想要錢就得這么干。”
兩人爭執不下,最后決定采取折中簡化方案,劉彥直去買鐵锨和木炭,關璐去鐵匠鋪訂做了一個白鐵皮盒子,從分局溜出來和他們會合的小鬼貢獻了家里的樟木箱子,又把雜貨鋪的樟腦丸全都買下來,也不過幾十顆而已。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劉彥直抽空去了一趟郵局,把該辦的事情處理了一下。
關璐干咳一聲,不大樂意,又扯什么師娘,關本小姐什么事啊。
劉彥直正色道:“小鬼,不,韋生文,你現在還小,不是闖蕩天涯的最佳時機,你好好讀書,只有掌握了科學知識才能做更大的大俠,不然永遠都是小嘍啰,你明白么,師父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是乖乖讀書的,這里有些錢你拿著,不要再去小偷小摸,回學校,用功讀書,做個有出息的好孩子,將來師父一定會回來的。”
“真的?”小鬼淚眼婆娑,但是十三歲的孩子終究還是好哄的。
劉彥直鄭重其事的伸出手:”咱們擊掌盟誓。”
師徒二人擊掌,相約再會,看著韋生文的淚眼,劉彥直也有些傷感,再見面就是若干年后了,他忽然想起費教授,便道:“我教你一首歌吧。”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心中能不歡笑,舊日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
韋生文很有音樂細胞,一學就會,師徒二人唱著這首離別歌,連一直撇嘴不耐煩的關璐也有些動容了,跟著一起輕聲和。
“好了,我們該走了,照顧好奶奶,照顧好自己。”劉彥直將一枚飛釘交在小鬼手中,“這是師父留給你的念想。”
“嗯!”韋生文用力點頭,看著師父將樟木箱子綁在摩托車后座一側,跨上摩托,師娘關博士坐上后座,幸福250緩緩駛去,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忍不住跟著摩托車奔跑起來。
“師父,你一定要回來啊。”
摩托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翠微山附近,劉彥直揮汗如雨,在地上刨了個坑,看看大小合適,把木箱子擺了進去,箱子里襯著木炭和樟腦丸,鐵匣子裝滿包裹著塑料布和油布的紙幣,縫隙都用蠟封住,看起來萬無一失。
掩埋好土坑,關璐丈量著和最近標志物的距離,叼著鋼筆帽就地畫了一張藏寶圖,兩人這才下山,騎著摩托車前往長途汽車站,買了兩張前往江北市的汽車票,開始候車 汽車比火車方便,江北市是交通樞紐,南下廣州的列車比近江要多得多,從那兒出發比較便利。
劉彥直和關璐抵達江北市,并且順利在招待所入住后的第二天,近江海關緝私大隊辦公室收到一個郵政包裹,是本市寄來的,沒寫發信人的姓名地址,收信人是康飛。
康飛已經換上了海關制服,他坐在辦公桌前,開啟了包裹,扯開外面的一層麻袋,里面是包裝嚴密的木盒,厚實的松木板用釘子釘的結結實實,找來工具慢慢撬開,里面墊滿了棉絮和舊報紙,一具青銅鼎靜靜躺在盒子里。
是失蹤的商代青銅鼎,無價國寶,竟然回來了。
康飛立刻拿了青銅鼎向王處長報告,王處長也很興奮,拿起電話向海關領導匯報一番,神情越來越喜悅,掛了電話走過來,兩只手都搭在了康飛的肩膀上。
“小康同志,你為國家立功了。”王處長的手很有力,讓康飛有些站不住了,“緝私隊缺一個隊長,你肩上的擔子也該壓一壓了。”
從處長辦公室出來后,康飛后背都被汗水濕透了,在壓力增大的同時,他也感到責任深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經意發現麻袋里夾著一張紙條,拿起來看看,不禁啞然失笑。
紙條是風衣客寫的,請他通知那個不知姓名的愣頭青民警同志,摩托車停在長途汽車站附近。
康飛拿起電話,打給馬國慶所在的派出所,讓他去領摩托車。
馬國慶不在派出所,他被停職了,擅自行動破壞了刑警大隊的計劃搞砸了案子不說,還把所里的摩托車弄丟了,簡直是奇恥大辱,所長說了,要把他調到工廠去當保衛干事,就他這德行,根本不配當警察。
二路公共汽車上,馬國慶心如死灰,他沒穿警服,因為國徽和領章會讓他感到慚愧,83式警服已經陸續換裝,白色藍色的制服被替換下來,新警服是一身英武的橄欖綠,紅領章,帶肩章,大檐帽兩頭翹,新設計的帽徽美觀而威武,象征著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盾牌,可惜自己沒資格換裝新警服了。
今后的路已經確定,隨便去一家工廠保衛科上班,別著電棍值夜班,抓偷鋼筋的青工,下班后和同事喝酒吹牛,混吃等死 “往后走,往后走,后面有空。”年輕的女售票員大聲吆喝著,公共汽車里人滿為患,忽然有人大吼:“你干什么!”
有人偷錢被發現,扒手仗著人多勢眾,居然毆打失主,女售票員大聲喝止,還被他們威脅。
“小丫頭,小心我花了你的臉。”扒手掏出彈簧刀來,一按機關,鋒利的刀刃跳了出來,乘客們紛紛退讓,面露恐懼之色。
馬國慶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小偷都敢威脅人民群眾了,自己雖然前途未卜,但是沒辦理調離手續之前,還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住手,我是公安局的!”馬國慶挺身而出,對扒手們怒目而視。
扒手們才不怕他,他沒穿警服,沒拿槍,而且是張年輕稚嫩的面孔。
一場搏斗開始了,馬國慶奮不顧身撲了過去,以一對三,毫無懼色,女售票員吆喝起來:“還不幫忙,那么多大老爺們怕三個毛賊,你們還是男人么!”說著撲過去用票夾子猛砸扒手。
在他們的感召下,乘客中的男人們終于出手了,人多力量大,竊賊們本來就是色厲內荏,見犯了眾怒立刻束手就擒,就這樣還是被收不住手的群眾們打了個屁滾尿流。
三個鼻青臉腫的蟊賊都被綁了起來,售票員拉住馬國慶:“同志,你沒事吧?”
“我沒事。”馬國慶這才發覺肋下有些疼,低頭看去,一片殷紅的血跡,他被匕首刺中了。
“你受傷了,張師傅,快往醫院開。”售票員沖前面大喊。
馬國慶軟綿綿的倒下,就覺得全身力氣被一絲絲的抽走,滿眼都是熱心群眾的面孔,憋得他喘不過氣來。
售票員抱著馬國慶,揮手呵斥:“都閃開點,把窗戶開大,他需要新鮮空氣。”
公共汽車顛簸著,飛馳著,馬國慶慢慢閉上了眼睛,最后的想法是,這回我可以當英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