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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師

  (貓撲中文)

  深夜的奇遇,安若瀾沒有告訴任何人。

  依照白衣人的提示,在寺廟停留了兩日,依舊沒有見到嬋真大師后,她故意裝病,讓眾人又在普濟寺多留了兩日。

  而后在第四日的清晨,小沙彌傳來了好消息。

  嬋真大師云游歸來,不日將到寺里講經。

  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喜出望外。

  眾人都道安若瀾是有福氣的人。

  安若瀾則愈發堅信那日的白衣人不簡單。

  原以為還要等兩日,卻不想在得到消息的當日午時,看守廟門的小沙彌就急匆匆跑到了方丈面前通報,嬋真大師來了。

  方丈立即帶著全寺的僧眾出到寺廟門前迎接,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聽到消息,亦帶著眾人跟了出去。

  一身陳舊樸素袈裟的嬋真大師就站立在寺廟門前,慈眉善目,&無&錯&小說{}看上去與一般的僧人并無二致,然就是這樣一位普普通通的僧人,是聞名整個大庸的高僧。

  “大師。”方丈激動地領著眾人上前行禮。

  “方丈有禮,此番又要叨擾了。”嬋真大師頷首微笑,目光掃到一旁的周宓兒與安若瀾,他微微一笑,念了聲佛號,撥弄著手中佛珠笑吟吟道:兩位姑娘好福氣。”

  這話讓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雙眼一亮。

  安若瀾與周宓兒疑惑對視一眼。

  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忙相攜著上前,先是福身行禮。隨即才歡喜道:借大師吉言,還請大師指點弟子迷津。”

  嬋真大師虛扶一把,雪白的雙眉微彎。“兩位施主多禮了,老衲正是為答疑解惑而來。”

  聞言,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又是一陣欣喜。

  方丈便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諸位里面請,還請屋里說話。”

  安老夫人這才意識到眾人已在寺廟外站了好一會,忙連連點頭。請嬋真大師進去。

  一行人互相謙讓,遂進了寺廟的飯堂說話。

  進了飯堂,還未坐下。孟老夫人便拉過安若瀾,道:瀾兒快過來給大師見禮。”

  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安若瀾依言乖巧福身,恭敬道:小女見過大師。”

  嬋真大師給人的感覺雖然溫和寬厚,她卻不敢有絲毫不敬。

  “不必多禮。”嬋真大師扶起她。

  見狀。孟老夫人又是激動不已。正欲開口,卻被安老夫人攔住。

  對孟老夫人搖了搖頭,安老夫人對嬋真大師歉意欠身道:大師遠道而來,一身風塵,想必已是乏極,弟子實在不該攪擾,恰好眼下已是午時,不若大家先用些齋飯。待大師休整過后,弟子再來聆聽教導。”

  嬋真大師但笑不語。與方丈交換一個微笑。

  孟雨晴心思活絡,便立即笑著起身,去后廚張羅布置齋飯。

  很快小沙彌將午膳送上來,一行人用膳后,嬋真大師進了安排好的禪房休憩。

  待方丈也離開,孟老夫人才不贊同地拉住安老夫人,輕聲抱怨:老姐姐,你方才怎的攔住我?這會又要多等半日了。”

  安老夫人安撫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急在這一時,總不能讓風塵仆仆的嬋真大師為我等解惑。”

  孟老夫人會意,滿含愧疚道:是我欠考慮了。”

  笑了笑,安老夫人拉著她走遠。

  孟雨晴帶著兩個孩子回禪房,照看她們睡午覺。

  屋外春光燦爛,正是游玩的大好時機,兩人哪里睡得著?

  周宓兒道:娘,晚上我跟瀾妹妹睡得可好了,白日里就不用睡了吧?無錯不少字”

  “睡得好?”孟雨晴斜睨她,反問道:昨兒個是誰說晚上蚊蟲多,吵得人睡不著的?”

  “是我…”周宓兒悶悶地撅起嘴。

  安若瀾撲哧一笑。

  孟雨晴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嗔道:也老大不小的年紀了,還這般不著調,前不久你祖母還說該替你說親了呢,瞧瞧你這幅冒失調皮的模樣,娘親哪里敢情人替你說親?那不是禍害人家少年郎么!”

  “哪有這樣說自家女兒的!”周宓兒不依地抱怨,“你就怎知不是別家男兒禍害女兒呢?”

  “我看不像。”孟雨晴笑著搖頭,周宓兒便哼哼地轉過頭不看她。

  安若瀾瞧著母女兩人親昵的交流互動,心底不禁有些羨慕,竟隱隱有些期待。

  她知曉出繼已是鐵板錚錚的事實,心中并無多少感傷,眼下她只希望日后能與嗣母和睦相處。

  鬧過一陣,周宓兒終是沒有擰過孟雨晴,乖乖爬上炕床午睡。

  所謂春困秋乏,正是最暖和的正午,只躺了一會,安若瀾便睡意漸濃了,就連嚷嚷著不想睡的周宓兒,也呼呼大睡起來。

  見兩個孩子睡熟,孟雨晴細心攏好紗帳,悄聲退出了禪房。

  來到孟老夫人與安老夫人的禪房,見兩位長輩沒有歇下,孟雨晴笑道:大娘跟姑母不歇歇?”

  “哪里靜得下心歇息。”孟老夫人苦笑一聲,問道:兩個孩子歇下了?”

  “歇了。”孟雨晴笑著在蒲團上坐下,“宓兒還鬧著去后山玩呢,吵了好一陣。”

  “那孩子最是活潑機靈。”安老夫人抿了口茶,笑道。

  “姑母還是贊了她,光是活潑有何用,我寧愿乖巧嫻靜一些。”孟雨晴扶著額頭搖頭。

  “也到說親的年紀了。”孟老夫人插了句嘴。

  說起這個,孟雨晴更是頭疼,“這就是最讓我憂心的,婆婆也跟我提了好幾次了,我都不敢應下。”

  “這有何不敢應的。”安老夫人笑嗔她一眼,“宓姐兒在盛京城的閨秀中是拔尖的。只要你愿意松口,怕是周府的門檻要被人給踏破了。”

  “可不就是這么個理兒,你自個舍不得就舍不得吧。偏尋這么些借口。”孟老夫人也道。

  孟雨晴哭笑不得,自個的女兒自個清楚,宓兒雖然聰穎開朗,模樣討喜,在旁的夫人眼中千好萬好,但架不住這孩子收不住心,心眼又大。實在不像是能過好日子的。她可不想女兒嫁出了門后,再被親家說三道四。

  還是再多教養幾年吧。

  這樣想著,孟雨晴嘆道:再說吧。”

  “這可使不得。”孟老夫人不贊同地顰起眉。“與宓兒年紀相配的世家公子就那么多,與宓兒年紀相仿的世家閨秀又不少,你若是不早些定下來,怕是沒得選了。”

  “這話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緣分這事兒啊。可是說不準的。緣分不到,千萬個任你挑任你選,你也尋不著合適的,緣分一到,不挑不選也合適。”安老夫人淡淡笑道,又玩笑似的道:我倒是希望宓兒能做我的孫媳婦。”

  “哎呀,老姐姐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咱們孟府也不少公子哥兒,與宓兒年紀相配的也不少。”孟老夫人也湊趣。

  言下之意。周宓兒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孟雨晴只當是兩位長輩說的玩笑話,并沒有往心里去,只道:不管是做大娘的孫媳婦,還是做姑母的孫媳婦,都是宓兒前世修來的福氣,只怕她心中已有想法。”

  聞言,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笑瞇了眼,“有想法是好事,咱們也不興盲婚啞嫁。”

  孟雨晴笑著頷首,隨即便轉了話題,又聊起旁的閑話。

  嬋真大師在申時左右派人來請,三人便收拾一番,去了方丈為嬋真大師特意準備的小院。

  進了小院偏廳,嬋真大師已候在烹茶小幾旁,見過禮,四人落座。

  小幾上擺著紅泥小爐,爐上擱著灰褐色的茶壺,壺里正咕咚咕咚地冒著熱氣,清雅悠遠的茶香隨著白汽冒出,飄散在茶室里,令人心寧神靜。

  孟雨晴作為晚輩,便自覺提起煮好的茶為大家倒茶。

  吃過茶,安老夫人這才開口,“弟子冒昧,敢問大師認為這世間可有鬼神?”

  這話問的巧妙,若嬋真大師說信,那她們此行就是白跑一趟,若嬋真大師說不信,那她們就還有一問的必要。

  這是在試探,以免節外生枝。

  說到底,安老夫人心底對神女還是有些忌憚,又擔心嬋真大師與神女有關聯。

  嬋真大師何等玲瓏剔透的心思,自然聽出了她話中的另一層含義。

  不怒不惱,他淡淡一笑,道:但凡這世間事物,有或無,但看個人心中定論,老衲只知‘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關鬼神,老衲不敢斷言是有,還是無。”

  聞言,安老夫人心底稍安,又問:大師可信鬼神?”

  頓了頓,又補充道:實是近日神女名聲愈甚,弟子想請教大師的看法。”

  嬋真大師頷首,“老衲回京途中,對神女的事跡也有所耳聞。”

  “那…”孟老夫人欲言又止。

  “不瞞兩位夫人,老衲也曾探詢過神女蹤跡,只可惜毫無所獲。”嬋真大師苦笑搖頭。

  安老夫人與孟老夫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驚慌。

  念了聲佛號,嬋真大師又道:神女是否真有神力,老衲不敢斷言,只是此次游學之旅,讓老衲感慨頗多。”

  接著,嬋真大師說起了在西北廣闊的地域游學時的所見所聞,他遇到過許多因旱災流離失所的百姓,也見過被窮兇極惡之徒逼到絕境的窮苦人家,還有誤入風塵,染上不治之癥,郁郁而終的年輕姑娘…

  隨著他的話,安老夫人三人仿佛也看到了那塊貧瘠的土地,那片荒涼的原野,還有那餓殍遍野,災民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凄涼場景。

  安老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比神女所救之人悲慘可憐的大有所在,若神女當真是天神降世,為解救蒼生疾苦而來,那她為何不到凄苦的西北之地施予援手,而是留在繁榮昌盛的盛京城?大師可是這個意思?”

  “正是。”嬋真大師驀然頷首。

  四人心中都頗為凝重。

  良久,孟雨晴幽幽嘆出口氣,率先開口道:我對西北旱情有所耳聞,只是不知已如此嚴重。”

  孟老夫人搖頭嘆息:朝廷雖有撥糧賑災,但盛京距離災區路途偏遠,路經州縣又多,怕是途中有中飽私囊之徒。”

  “可悲的是,災區當地的官員不知向鄰近府州求助,不知設法緩解災情,安撫百姓,反而大興土木,建造廟宇閣樓,祭祀天神,以求庇佑。”嬋真大師沉痛地閉上眼,又是念了聲佛號。

  “可見,鬼神之說全是謬論。”孟雨晴語帶慍怒。

  “阿彌陀佛,此事還是不提了吧。”嬋真大師笑笑,主動岔開了話題,轉而問起三人的來意。

  他已聽方丈提過一二。

  “不敢隱瞞大師,吾等乃是為家中女娃而來,還望大師指點。”孟老夫人忙不迭答道。

  隨即,三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將由來說了個清楚。

  嬋真大師德高望重,她們不怕傳出什么閑話。

  “原來如此。”聽聞三人的講述,嬋真大師了然頷首。

  “還請大師點撥。”三人一起斂首請求。

  嬋真大師灑然一笑,抬手讓三人不必多禮,笑道:我瞧著小小姐是有福之人,三位施主倒是不必多慮。”

  “不敢質疑大師的話,只是…”孟老夫人頓了頓,才又道:只是如今小娃名聲受損,即便如今有人家愿意收留,也怕日后發生不幸時,旁人將過錯又都怪到弟子外孫女身上。”

  “吾等此行,就是希望大師能指條明路,為弟子孫女尋個好去處。”安老夫人亦憂心忡忡。

  嬋真大師連連頷首,并未立即答話,而是轉向孟雨晴笑問道:這位可是小娃親母?”

  孟雨晴一怔,隨即才搖頭道:信女只是瀾兒姨母。”

  “這是娃娃母親的堂姐。”安老夫人解釋。

  “老衲明白了。”嬋真大師似有所悟,沉吟片刻,他笑道:恕老衲直言,出繼一途對娃娃才是最好。既然三位是為娃娃求福而來,老衲便大言不慚地說兩句。世間所謂的福氣,一則來源天賜,來源二則人佑,不管哪一樣,都是人說出來的,老衲以為,福氣也是可以由人力改變的。”

  “大師所言…弟子不甚明白…”孟老夫人皺眉,似有不解。

  安老夫人卻是若有所思,心底漸漸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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