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武殤
“明明是比武，你，你們干什么？”柳狂徒嚇壞了，連聲辯解道。
“你還敢賴，我們這么多人親眼看見了，你把老張打倒了！老年人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你就等著傾家蕩產吧！”
“就是，別讓他跑了！打電話，報警！叫老張他們家的兒子女兒都過來！賠錢！一定要賠錢！”
那位老張師傅倒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唉喲喂，慘叫連連。
柳狂徒被一群老人推來搡去，真的快要抓狂了！
以前只聽說過老無賴碰瓷，沒想到今天真被自己遇上了！不行，得脫身，一定要脫身！反正那老頭又沒有真的受傷，拳腳離到他身上還十萬八千里呢！
柳狂徒膽氣一涌，怒目圓瞪，嚇得拉扯著他的兩個老太婆后退了半步。
借著這個空檔，柳狂徒轉身就跑，腳下速度奇快，連肚子餓也沒感覺了，一口氣沖出了公園大門。
不過，柳狂徒根本沒料到，就在自己狼狽不堪的拔腿逃走之后，那位老張師傅立刻就沒事人般的站了起來。
老頭毫不在意的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還順手往碟機里換了一張某著名農業重金屬組合的盜版CD，帶著一群老太太們繼續跳起了勁爆而歡快的廣場舞。
可憐柳狂徒一路狂奔，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剛才下車的那條步行街。
“剛剛真是嚇死人了！還好老子跑得快！”柳狂徒驚魂未定，大口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步行街的臺階上。
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某人的肚子越發餓得咕咕叫了。
有些事情看似簡單，其實還挺不容易的，比如混飽肚皮！
柳狂徒暗自心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有家里供養，專心練武，從來沒想過飲食溫飽的問題，到警校之后，更沒有機會接觸這些具體事務，只要自己保持強大，自然有人會替自己打點，沒想到今天接到這么一個奇怪的任務，反倒在這個從來沒考慮過的問題上卡住了。
每個人都會從自己擅長和習慣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柳狂徒最擅長的就是格斗，但是他又不可能利用武力去做奸犯科，那么他要面對的問題，其實就是當前整個武林要面臨的問題，武者如何以武存身，用一身武藝在現實世界中安身立命。
“媽的！看來只有賣藝了，希望總有識貨之人！實在不行，我再想別的辦法好了！”柳狂徒絞盡腦汁的思索了一會，只得選擇了自己最擅長的一條路。
叱！某人走到大街中央，突然間暴喝一聲！
周圍的人全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這邊張望過來。
柳狂徒面色微燙，高聲道：“小子途經貴地，身上路費不夠了！現在給大家耍一套拳，希望有緣人能給湊點路費！”
說完之后，柳狂徒拉開架勢，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一套太祖長拳。
這套拳法乃宋太祖趙匡所創，拳路講究大開大闔，堂皇中正，氣勢非凡。
柳狂徒這一出手，身姿矯如游龍，拳腳生風，衣擺獵獵作響，當真有幾分拳術高手的大氣派。
可惜周圍的人群并沒有圍觀叫好，反而躲得遠遠的，但凡經過的人都主動繞著走。
“快點走，馬路中間有個武瘋子！”
“小心，小心！別靠近那邊，現在治安這么亂，誰知道他會不會傷人！”
“媽媽，快看，有人賣藝！”
“快走！別看熱鬧，你作死啊！”小孩子被母親提著耳朵迅速拎走了。
練武之人講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柳狂徒的耳目何等敏銳，將四周的動靜和反應聽得一清二楚。
一套拳打下來，身子越來越熱，心卻越來越涼！
“這些人都怎么了？明哲保身？連熱鬧都不敢瞧，真遇上事，也只會袖手旁觀，疾走相避的份兒！”柳狂徒心中念頭紛亂如麻，手腳越打越快，攻擊的范圍也越來越大。
“砰！”柳狂徒勢若狂魔，隨手一拳轟在了某家店門口的石柱上。
這根中空石柱應聲而斷，頭頂上的涼篷頓時塌了一半。
柳狂徒驀然驚醒，連忙伸手去擋，大半個涼篷塌了下來，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后背上傳來劇痛，柳狂徒肩上壓力陡增，環顧四周，發現許多人都躲在遠處瞧著，卻沒有半個人敢過來幫把手。
轟！砰！柳狂徒肩背奮然發力，將半邊涼篷卸在地上，砸得地面砰然作響。
依然沒有人上來過問，就連那家店里的店員也沒出來，反而連忙把店門關得緊緊的。
柳狂徒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澀，他知道自己的賣藝生涯已經毫無懸念的結束了，根本沒有人會關注自己。
練武的目的是什么？難道就是讓人害怕？還是讓人笑話么？
這是時代的悲哀，還是武者的悲哀！
“還好！我選擇了當警察！”柳狂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練了這么多年的武藝，其實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作奸犯科，落草為寇；一個是賣與帝王家，進入暴力機構，才算是有一席用武之地。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柳狂徒心中堅定，他決定不走捷徑，用最實在的法子來完成積分任務，不就是混飯吃么？難道還當真難得住我柳狂徒？
“老板，請問你們這里招人么？”柳狂徒來到步行街對面的裝卸貨物工地，在問了工人之后，找到了其中一個工頭。
這工頭長得黑胖黑胖的，瞇著一對鼠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柳狂徒，打了個哈欠，道：“你都會些什么手藝啊？老家哪的？”
柳狂徒強忍住對方身上傳來的狐臭味，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老家河北滄州的，不會手藝，但是我有力氣！工資多少無所謂，管吃管住就行！”
這位黑胖工頭一聽這話，臉色更黑了，“沒手藝？能吃苦不？”
“我能！”柳狂徒挺起了胸口，大聲答道。
黑胖工頭點點頭，笑得跟偷雞的黃鼠狼似的，“看你身板還不錯！我這邊差個扛大包的，你要不試試？先說好了，試用期三個月，扛一包給你三毛錢，要是你扛得住，三個月后，一個包五毛！”
“行！我試試！”柳狂徒用力的點了點頭。
九個小時之后，精疲力盡的柳狂徒一頭栽倒在臭哄哄的貨包上，怔怔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渾身上下連一根小指頭都不想動彈了。
“他媽的真心累啊！整整扛了一整天的貨包，總算掙到了明天的飯錢三十塊，這純體力活是要人命的節奏啊！”
此刻，柳狂徒臉上再也沒有半分的狂傲，因為他在很認真的想著一個問題，自己討生活過得這么辛苦，和自己一起出來的另外三個家伙，他們又在過著怎樣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