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似瑾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后續(二)
辭別?
小鄒氏又是一驚,強自擠出的笑容陡然消失無蹤:“大姐怎么會忽然說這些?”
“這幾個月來,我領著徵兒和瑾娘住在侯府,一直麻煩妹妹照顧,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鄒氏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一臉感激的說道:“眼下徵兒考中了解元,也算有了些成就。總不好一直打擾妹妹。所以,我打算今天就帶著他們兄妹搬出侯府”
小鄒氏自然不肯輕易放鄒氏等人走,打斷鄒氏:“大姐,你說這話可太見外了。我們是嫡親的姐妹,這么多年我在京城,你在臨安,姐妹兩個幾乎沒什么來往,我心里一直覺得遺憾。如今你和徵兒瑾娘住在府里,我們姐妹兩個日日相見,我這心里實在高興。別說什么打擾之類的話,只管安心住下。”
鄒氏握住小鄒氏的手,一臉懇切:“妹妹,我也說句掏心窩的話。我們畢竟是許家人,借住一時不妨,長住在侯府實在不妥。再說了,現在世子續了弦,世子妃還有身孕,妹妹操持著府里的瑣事已經夠累了,再分神照顧我們母子,我這心里委實過意不去。所以,我是一定要搬走的。”
“姨母,我們從昨日起就開始收拾行李了。”許瑾瑜笑著接過話茬:“現在一切收拾妥當,特意過來和你道別。以后我們住在鄒家老宅,離侯府不算遠。姨母若是惦記我們了,打發人送個口信來,我們隨時過來探望姨母就是了。”
許徵也道:“是啊,以后我們一定常來看望姨母。”
小鄒氏縱然舌燦蓮花,此時也啞然無語了。
許家母子下定了決心要走。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拿什么理由硬留著不讓他們離開?
小鄒氏面色陰晴不定,腦海中飛速的思索著:“你們就是要走,也不必急在今天。今日世子宿醉不適,不便為你們送行”
“不用勞煩世子送行了。”許徵笑道:“我們只是從侯府搬到鄒家老宅罷了,同在京城,相隔也不算很遠。”
鄒氏也笑道:“既是決定要搬走,也不必再拖延了。就在今日搬出府。”
沒弄清真相前。小鄒氏豈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皮笑肉不笑來了一句:“你們這么急著走,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小鄒氏驟然變臉,令鄒氏心里一沉。一時不知該怎么應對。
許瑾瑜看向小鄒氏:“姨母說這話倒是奇怪了。我們要搬走的理由,已經一一說了。姨母一直攔著我們不讓走,又是何道理?我們前來投奔姨母,只是來暫時寄住。難不成來得走不得?”
如果說小鄒氏說話有些尖刻。許瑾瑜這幾句話無疑是誅心了。
饒是小鄒氏城府極深,也變了臉。冷冷說道:“瑾娘,你說這話是何意?”
許瑾瑜淡淡一笑:“我不過是隨口說笑罷了,姨母何必動怒。既然姨母沒有硬留我們的意思,我們現在就向姨母辭別了。”
小鄒氏被噎的面色難看之極。
想強留下他們母子三人也不算難事。只要一聲令下,府里這么多侍衛攔住他們就行了。這么一來,也就徹底撕破了臉。鬧騰開來。對侯府的名聲有損
可讓她就這么眼睜睜的放他們離開,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悶氣。
精心謀劃了這么久的計劃。難道就這么付諸流水?
鄒氏也回過神來,見小鄒氏目露兇光,心里暗暗一驚。
徵兒和瑾娘之前說的沒錯,今天若是走不了,日后更別想逃開這個龍潭虎穴了。
“妹妹,”鄒氏擠出笑容:“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們,所以一時語氣重了些。妹妹的恩情,我們母子三人一定銘記于心,日后自會報答妹妹。只要妹妹有所求,我們能幫忙的絕不會推辭。”
有了鄒氏打圓場,原本針鋒相對的冷凝氣氛為之一緩。
小鄒氏心念電閃,終于下了決心。
許徵母子想走就讓他們走好了。他們無權無勢,在京城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威寧侯府,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就算回了鄒家老宅又能怎么樣?
這么一想,小鄒氏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你們既是堅持要走,我也不多挽留了。以后住在老宅里,可別生分了。”
鄒氏暗暗松口氣,忙笑著應了。
好說歹說,小鄒氏終于點了頭。不僅是鄒氏松了口氣,就是許瑾瑜和許徵心里也踏實多了。
行李都收拾妥當了,十幾個丫鬟小廝婆子來來回回的忙活,不到一個時辰就將行李都搬上了馬車。
聽聞許家母子要走,紀妤和顧采蘋也出來送行。
“瑾表姐,你們之前一聲不吭的,怎么忽然就要走?”紀妤一臉的不高興。
雖然她一直不太喜歡許瑾瑜,可相處了幾個月,到底也有些感情。而且,許瑾瑜一走,府里就更冷清了。
即將離開威寧侯府的事實,令許瑾瑜的心情好了起來,笑著哄了紀妤幾句:“你以后若是想我了,就打發人送個信給我,我一定來看你。”
紀妤撇撇嘴:“誰會想你,你就別往臉上貼金了。”
許瑾瑜懶得和紀妤計較口舌,笑了一笑,又和顧采蘋道別。
“住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走了。”顧采蘋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了一場,想遮也遮不住:“以后可得常來走動。”
“那是一定的。”許瑾瑜含笑應著,明知故問:“表嫂,你怎么哭了?”
顧采蘋掩飾的笑了一笑:“今日早上在院子里轉了轉,眼中不小心吹進了塵土,揉了一會兒眼就紅了。”
事實是,她被紀澤無情的拒之門外,既丟了顏面又傷心。回屋哭了許久。
許瑾瑜也沒追根問底,笑著說道:“你是雙身子的人,以后言行舉止可要小心些。”
顧采蘋打起精神應了,正要說什么,忽的咦了一聲。
許瑾瑜也聽到了疾馳而來的馬蹄聲,下意識的轉身看了過去。
一列駿馬疾馳而來,領先的是一匹烏黑發亮四蹄踏雪的駿馬。駿馬上坐著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神情冷凝。英俊逼人。
隔著一段距離,許瑾瑜依然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陳元昭!
許瑾瑜的心怦怦一跳,臉頰莫名的發熱。下意識的垂下了眼。
許徵卻皺了皺眉頭。陳元昭怎么會忽然來了?
說來話長,其實短短片刻功夫,陳元昭一行人就到了門口。身后的侍衛們利落的下了馬,機警的守在一旁。
陳元昭走上前。目光迅速的掠過許瑾瑜,然后簡短的和鄒氏姐妹打了招呼。
小鄒氏對陳元昭的忽然出現暗暗疑惑不已。打起精神笑道:“世子昨夜宿醉未醒,還在淺云居里休息,今日只怕是不能招呼將軍了。”
陳元昭眸光一閃,似笑非笑的應道:“既是如此。我就改日再來拜訪。”頓了頓,又明知故問:“門口停著幾輛馬車,侯府里的女眷又都在門口。不知是要給誰送行?”
小鄒氏勉強笑道:“大姐要領著徵兒和瑾娘回鄒家老宅。可惜世子不能相送”
陳元昭很自然的接過話茬:“這倒無妨,我正好有空。順便送他們一程。”
小鄒氏:“”
眾人:“”
陳元昭看向鄒氏,神情沒什么變化,語氣倒是溫和了不少:“時候不早了,許太太領著徵表弟瑾表妹上馬車吧!我送你們到鄒家老宅去。”
鄒氏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想到陳元昭為了許瑾瑜才特意來獻殷勤,索性也不推辭了:“那就勞煩陳將軍了。”
鄒氏已經答應下來,許徵也不便說什么,沖陳元昭點了點頭,便轉頭對許瑾瑜說道:“妹妹,你和娘先上馬車。”
許瑾瑜嗯了一聲,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經過陳元昭的身邊時,正好一陣風吹過來,吹拂起披散在胸前的長發,有一縷秀發從陳元昭的鼻間掠過。
許瑾瑜有些尷尬,迅速的瞄了陳元昭一眼。
陳元昭神色自若,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心里卻一陣蕩漾。她的長發光滑柔軟,透出淡淡的幽香。那一刻,他幾乎要伸出手握住那一縷青絲
幸好及時忍住了。
許徵一直盯著他,他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
許瑾瑜和鄒氏先上了馬車,然后是許徵。
其余的丫鬟小廝婆子分別坐了后面幾輛馬車。
陳元昭吩咐一聲,十幾個侍衛立刻分成了兩撥,一撥在前面開路,另外一半侍衛則尾隨在馬車后。
陳元昭騎著駿馬,不疾不徐的跟在馬車旁。
不知道的人見了,十有會認定這是安國公府的女眷。
小鄒氏目送馬車遠去,臉上強撐著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心中咬牙暗恨。
怪不得許家母子急著離開威寧侯府,原來果然暗中攀上了安國公府這棵大樹陳元昭毫不避諱的親自送許家母子,顯然是很中意許瑾瑜那個賤丫頭。
若是許瑾瑜真的嫁給了陳元昭,將來對許徵動手,不免又多了一層顧忌
紀妤半是羨慕半是嫉妒,語氣中滿是酸意:“陳二表哥哪里是來找大哥,簡直就是特意來送瑾表姐的。難不成,他是真的中意瑾表姐么?”
顧采蘋的語氣里也不無羨慕:“這么明顯的事還用問么?如果不是中意瑾表妹,陳將軍素來冷淡的性子,又怎么會這般熱心的送他們去鄒家老宅。”
紀妤撇撇嘴道:“陳家這樣的門第,怎么可能同意陳二表哥娶瑾表姐過門!”
“這可不好說。”顧采蘋不自覺的偏幫著許瑾瑜說話:“雖說門第相差了不少,不過,世事無絕對。說不定這門親事真的能成”
小鄒氏憋了一肚子火氣,再聽她們兩個嘀嘀咕咕的,心里愈發惱火,狠狠地瞪了過來:“親事成不成都是人家的事,和你們兩個有什么關系。都別多嘴,老實回府里待著去!”
紀妤早被罵慣了,也沒放在心上,扁扁嘴就進了府。
顧采蘋到底是新過門的兒媳,平日之間小鄒氏冷冷淡淡或皮笑肉不笑,何曾見過小鄒氏翻臉不客氣的罵人,頓時又紅了眼眶。
小鄒氏心情極差,哪里還顧得上理會顧采蘋的心情,看都沒看她一眼,冷著臉便進了府。
丫鬟婆子也隨著小鄒氏進去了,門口只剩下顧采蘋和朝霞主仆兩個。
顧采蘋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心里別提多委屈了:“世子給我沒臉,婆婆也絲毫不顧及我這個兒媳的顏面”
說著,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
朝霞一驚,忙低聲哄道:“小姐,這里是大門口,可不能在這里哭鼻子抹眼淚。若是被那些多嘴饒舌的下人們看見了,指不定會說什么刻薄話呢!你就算不顧及別的,也得顧著肚子里的孩子。可別傷著了孩子。”
提起孩子,顧采蘋的情緒總算平靜了一些,用帕子擦了眼淚。
朝霞松了口氣,忙上前一步,攙扶著顧采蘋進了府。
許家母子三人坐在馬車里,各懷心思,一時無人說話。
馬車里靜悄悄的,只聽到木制的車輪發出咯吱的聲響,還有嘚嘚馬蹄聲馬蹄聲不疾不徐,一直縈繞在耳邊。
許徵終于忍不住了,輕哼一聲,不滿地說道:“他怎么知道我們今天要走。”還巴巴的跑來送行!
許瑾瑜小聲提醒:“昨天我就讓人收拾行李了,這些動靜肯定瞞不過蕓香。”
這么重要的事,蕓香自然會送信給陳元昭。陳元昭知道他們今天要走也是情理中的事。
只不過,她也沒想到,陳元昭會親自來護送他們。
“陳將軍也是一片好意。”鄒氏嗔怪的看了許徵一眼:“你也別總是繃著一張臉。不然,瑾娘夾在中間多為難。”
許徵聞言看了許瑾瑜一眼,然后不怎么情愿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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