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似瑾 第七章 疑惑
到了中午,小鄒氏特意命廚房準備了精致的飯菜。
一桌子女眷,只許徵一個男子未免尷尬。小鄒氏打發人到隔壁請了紀家二房的紀灝來。
紀灝和許徵同齡,生的濃眉大眼,性子頗為爽朗。兩人一見如故,很快便熟稔起來。
兩個少年有說有笑,女眷這一席卻安靜多了。
顧夫人母女暗暗盤算著心思,許瑾瑜母女秉持著少說少錯的原則,紀妧生性冷淡矜持,只有小鄒氏和紀妤偶爾說話。
用完飯之后,顧夫人領著顧采蘋去了淺云居。
紀灝下午要參加一個詩會,熱情的邀許徵同去。
許徵沒有擅作主張應下,特意問了鄒氏一聲。
鄒氏見許徵這么快交到了朋友,心中十分歡喜,笑著說道:“半天功夫耽誤不了課業,你想去只管去就是了。”
許徵隨紀灝走了之后,鄒氏和許瑾瑜回了引嫣閣。
剛到引嫣閣,鄒氏便沒了笑意,吩咐丫鬟們都退下,然后皺眉看向許瑾瑜:“瑾娘,我昨日特地叮囑過你的事,你怎么沒放在心上?我們來投靠你姨母,往后要依仗她的地方肯定不少。我們在侯府里說話行事也該處處小心,站在你姨母這一邊才是。你怎么特意和顧氏交好,你姨母看在眼里,心中肯定不喜。”
就是要讓小鄒氏心里覺得膈應,讓小鄒氏知道她這個姨侄女心思多不易掌控,也就不會像前世那樣將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來。
許瑾瑜隨意的笑了笑:“娘,你也太小心了。我不過是和表嫂閑聊了幾句,姨母又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我氣的。”
“你姨母可不是省油的燈。”
鄒氏見許瑾瑜沒將自己的勸告放在心上,有些急了,低聲說道:“當年她在閨閣中的時候,就很有心機。以她庶女的身份,嫁給威寧侯做繼室根本不夠資格。也不知她從哪兒打聽到了威寧侯常出入的地方,制造機會和威寧侯‘偶遇’。威寧侯被她美貌吸引,這才登門提親。”
“這十幾年來,我沒回過京城,和她只有些書信來往。不過,她以繼室的身份,能將侯府內宅的事務緊緊攥在手里不放,光從這一點也能猜出她平日行事風格來。你還是小心些為好。”
許瑾瑜抬眸:“可是,我已經答應表嫂以后常去陪她了。做人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鄒氏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說道:“要不,你就去一兩回,稍坐片刻就回來。既敷衍了顧氏,也免得你姨母心中不快。”
許瑾瑜一如往日柔順,笑著應下了。
鄒氏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許瑾瑜這么快就乖乖點頭了,頗有點用力出拳卻擊中了棉花的無力感,忍不住看了許瑾瑜一眼。
自兩天前哭鬧了半夜之后,許瑾瑜似乎就有了微妙的變化。可具體哪里不一樣了,又無法用言語描述
許瑾瑜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臉無辜:“娘,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好像看著陌生人似的,我有哪里不對么?”
鄒氏回過神來,想起剛才腦海中一閃而逝的念頭,不由得暗暗自責。她這是怎么了,無端端的怎么疑心起自己的女兒來?
“沒什么,”鄒氏掩飾的笑了笑:“我就是覺得你近來似乎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不少。以后可得多吃些。”
許瑾瑜笑著嗯了一聲,又說道:“娘,妤表妹今日說要送一條新的衣裙給我。我想做些簡單的繡活,繡些絲帕之類的送給妤表妹。”
鄒氏眉頭舒展開來,唇角含笑:“你的繡活素來做的好,當做禮物確實極好。對了,也別忘了給二小姐送上一份。”
許瑾瑜故意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妧表姐和姨母隔著一層肚皮,姨母心中定然不喜歡妧表姐。我若是送了帕子給她,姨母生氣怎么辦?”
鄒氏反射性的駁了回去:“不過是送個帕子,你姨母不至于這么小心眼”說著說著覺得不對勁了,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許瑾瑜一眼:“你這丫頭,真是蔫壞。”
竟用她說過的話來堵她的嘴。
許瑾瑜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依偎在鄒氏的身邊撒嬌:“誰讓娘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人。”
一副嬌憨的小女兒模樣,令鄒氏心中一軟,笑著摟緊了許瑾瑜:“是是是,都是娘的不是。以后娘保證再也不隨便數落你總行了吧!”
母女兩個說笑了一會兒,鄒氏才回了屋子休息。
鄒氏走了之后,許瑾瑜果然做起了繡活。
無需描花樣底稿,柔軟潔白的絲帕上一點點的繡出圖案輪廓。飛針走線,靈活之極。
她前世本就擅長繡藝,后來又在繡莊里藏身八年,每日一睜開眼就是拿起針線刺繡。小小的繡花針幾乎已經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初夏在一旁看的驚嘆不已:“小姐,你的繡活可愈發做的好了。”
往日小姐也常做繡活,卻遠不及此刻熟稔流暢。仿佛閉上眼也絕不會繡錯半針似的。
許瑾瑜動作微微一頓,旋即抿唇微笑:“是啊,李娘子知道我繡藝又有進步,一定很高興。”
初夏粗枝大葉,并未察覺出什么不對勁,一個勁兒的點頭附和。
許瑾瑜笑了笑,重新低下頭,濃密黑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前世發生過的一切,已經深深的烙印進了她的血液里。如今的她,外表稚嫩年輕,一顆心卻已堅韌冰冷,說話行事想法也有了許多改變。不經意間就會流露出來。根本瞞不過身邊最親近的人。
短短兩天,先是許徵察覺出了她的異樣,今日又有鄒氏和初夏。幸好她反應靈敏,及時的遮掩了過去。可長此下去,總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一味的遮掩不是什么好法子。
她要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改變”,讓身邊的人毫無戒心地接受改變后的自己。
汀蘭院里。
小鄒氏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明暗不定。
紀妤憋了半天,終于有機會發牢騷了:“娘,顧夫人來看大嫂也就罷了,那個顧四小姐要在淺云居里住下算怎么回事。過兩日大哥就該休沐回府了,哪有姐夫和小姨子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虧得顧家也是勛貴世家,怎么也不懂得避嫌。要是傳出去了,顧四小姐哪還有什么閨譽。將來等大嫂一走,干脆嫁給大哥做續弦算了等等,顧家該不是就打著這個主意吧!”
說到最后一句,幾乎是驚呼了出來。
小鄒氏瞪了紀妤一眼,厲聲呵斥:“口沒遮攔,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嗎?要是傳到顧氏耳中像什么樣子。以后不準胡說八道!”
小鄒氏平日最是嬌慣紀妤,偶爾數落也是輕飄飄的,像此刻這般冷臉斥責的幾乎從未有過。
紀妤被罵的一懵,委屈的辯駁:“這兒又沒別人,我隨口說說怎么了。又沒跑到大嫂面前去說”
“住嘴!”小鄒氏面色愈發陰沉:“顧家人在打著什么算盤是顧家人的事,自有世子拿主張。我這個婆婆,也不是任人算計擺布的。你一個沒定親的姑娘家不準摻和。以后再提半個字,我饒不了你!”
紀妤眼圈一紅,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小鄒氏陰郁煩悶,也沒心情哄她:“好了,別哭了,先回清芷苑去。用毛巾把眼敷一敷,別讓人看出你哭過。”
紀妤哭哭啼啼的走了。
小鄒氏陰沉著臉坐在那兒,許久都沒說話。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們噤若寒蟬。
小鄒氏忽的張口:“你們都退下,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含玉等人應聲退下。
小鄒氏走到梳妝鏡前,從首飾匣子的第三層里取出一把精巧的鑰匙。然后,從一旁的柜子底層摸索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子來,用鑰匙開了木盒子。
盒子里別無他物,只有一塊玉佩。那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通體瑩潤剔透。
小鄒氏癡癡的看了片刻,拿起玉佩,悄然用力握緊。妝點的精致嫵媚的臉龐閃過令人心驚的陰沉冷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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