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寡 第154章 死了還是麻煩精
午時,映月樓。
此時映月樓四處已掛上了素白的布帷,它的白是金碧輝煌的麟王府里的唯一淡色,就像它的主人一般,被姹紫千紅淹沒,終是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主子過身了,無人過問,映月樓里的奴才們也變得散漫了起來,沒有人督促他們做活,而他們也將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該往何處去。
柳懷袖到來時,便就是看到一個冷冷清清的居所,下人都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這一路上的碎花落葉也無人打掃,僅僅是一晚的光景,便就讓映月樓變了另一番模樣。
柳懷袖其實不想來的,別人都沉靜在映月樓主子過世的悲痛中時,她卻深感麻煩,別人看不見的“韋凈雪”昨晚上還鬧了她一晚上不得安寧,現在再看見映月樓里的奴才哭哭啼啼的,她便就覺得上天是在玩她呢!
而她,卻是要給這個“麻煩精”韋凈雪收拾后事。
如果不是楊晟涵提醒她還有這么一樁子事,她都差點兒忘記了她需要為一個還在自己面前飄來蕩去的“韋凈雪”收拾后事。就因為韋凈雪還留在她的院子里,所以她幾乎都忘記了這個人已經死了。
想起昨夜那救出來的孩子,她更感頭疼,這孩子只能藏著,不能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更不能讓他來到映月樓,看見韋凈雪的尸體,不然東窗事發,這麟王府又有得熱鬧瞧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若是前幾日。麟王府的丑事越多,她定是要拍手稱快的,可是現在卻為楊晟涵的面子擔憂起來了——這世上可沒有幾個男人能忍受得了戴綠帽子,就算給他戴綠帽子的只是一個就連他冷落多日的小妾。
柳懷袖覺得這事不好傳揚出去,所以她要幫楊晟涵打理這事。
還沒進映月樓的門,里邊就傳出了幾個丫鬟的嚶嚶抽泣聲,那哭聲壓得低沉沉的,分明是傷心,卻不敢哭得太大聲,以免驚擾了麟王府里的其他位主子。
柳懷袖走進去。只見前廳已被布置成了一個簡陋的靈堂。雖說是麟王府里的一位小妾,死后的靈堂卻是格外的簡陋。
沒有棺材,只是用廚房里的幾條長椅墊底,從木板床上拆下床板搭在上面。這才能讓尸體不沾地氣——老人常對小孩說。這人死后。若是尸體碰了地,沾了地氣,是會詐尸的!
韋凈雪的尸體就躺在床板上。但身上只是用了一塊白布蓋住了全身。
她的靈前擺有香案,以及一盤水果、幾碗冷了的飯菜。
雖說簡陋,但靈堂該有的,也算是有了。
丫鬟鳴翠帶著三個丫鬟跪在靈前,一邊哭著就一邊給韋凈雪燒著紙錢,見柳懷袖進門來了,便就趕緊放下手上的紙錢,轉過來給她行禮恭迎她。
她走過去,同鳴翠要了三炷香,死者為大——雖然這人死了之后反而比活著的時候更騷擾她,但是到了韋凈雪的靈前,柳懷袖還是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上完之后,在心里暗罵:蠢死鬼!
“怎么沒有讓你們沁華入棺?是定做的棺木還沒送來么?”柳懷袖問。
鳴翠眼睛一眨,淚珠子便就掉落了下來,她哭道:“并非如此。昨夜小王妃臨走前,吩咐了幾件事,一件是讓人去帳房拿錢到城里面最好的壽財店里定做棺材,這事已辦成了一大半。奴婢親自去帳房拿了錢,親自去壽財店里定棺材,這棺材的老板帶著伙計跟著奴婢回來給沁華量了身子。他們走了之后沒多久又折回來,同奴婢說,給沁華做棺材要翻倍銀子,不然不做,如果奴婢想換一家壽財店,他們便就出去逢人就說,沁華的身子尺度有幾,皮膚是如何的光滑柔嫩。奴婢是萬萬不能讓他們毀了沁華的名節的,所以只好再去求帳房拿錢,但沒想到帳房的管賬先生說,開給我們映月樓辦后事的銀子就這么多,多了不給。”
“那為何不來與我說?”柳懷袖平靜地問,心里卻已經隱隱有了底子。
鳴翠道:“去了,奴婢被拒之后,一時氣不過,便想去找您討個公道。但奴婢去到您的院子外,卻發現小王妃您鎖了院門,不給任何人通報。奴婢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實在等不到小王妃的召見,便就回映月樓給沁華辦后事了。”
昨夜,她為了挖井,驅散了不少閑雜人等離開無名院,也命人鎖了院門,誰來都不給通過,于是便就錯過了這么一樁冤情。
柳懷袖嘆了一口氣,又問:“那昨日,可有官府的人來查韋沁華的死因了?”
鳴翠道:“來了,來了一位梁大人,帶了四名帶刀捕快,他們將映月樓里翻了個遍,將所有人都盤問了個遍,奴婢從無名院回來之后,也受了他們的盤查。”
柳懷袖最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仵作呢?”
鳴翠道:“沒見到。”
“那你們不會問么?”
柳懷袖的聲音多了一絲嚴苛,令鳴翠慌張地低下頭去,哆嗦著回話:“奴婢……奴婢們第一次見到來查案的大官,怕……怕得要死,所以……所以也就沒有敢開口問話。”
也是,普通老百姓誰不怕公堂上的大人?
再說了,尋常人也鮮少碰到命案,所以不知道仵作要驗尸,也是對的。
柳懷袖嘆了一口氣,現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仵作來驗尸、又是何時來驗尸,昨日沒有仵作前來,說不定是郝月蟬已經把事給辦了——也不知道辦得怎么樣。
她盯著韋凈雪的尸體發了一會兒的呆,考量了一陣才道:“昨天來訛錢的,是哪一家壽財店?”
“城南的建昌壽財店。”
柳懷袖嘆氣:“你跑得真夠遠的呀!”
鳴翠眼一紅,慌忙低下頭去,深怕柳懷袖責備,說道:“奴婢只是想……想讓沁華走得好一些,所以……所以便就去了最好的壽財店,請他們來為沁華做一個好棺材,哪知……哪知他們忽然反口訛錢!”
柳懷袖又嘆氣,心道這丫鬟和她性子真像,面對位分高一些的貴人,便就變得畏畏縮縮的,和她說話都要哆嗦好一陣子,如此說話,也真是夠累的。
“他們也不是真心要訛錢的。早先聽你說,他們是出門之后不久又回來訛錢的,沒理由說,出個門便就要反了說好的價格,做生意的向來都是一口價,定后不抬價的。即使不是一口價,量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子敢與麟王府胡亂開價才是。如今他們敢升價,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的。”
鳴翠吃了一驚:“是誰這么作惡?我們沁華都已經死了,還同我們沁華過不去?”
“沒人跟你們沁華過不去,是和我過不去。”柳懷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韋沁華何德何能,能讓所有人都惦記上她?不過就是有人想借她的死,興風作浪罷了。
韋凈雪一死,令這個麟王府變得更復雜了……
死了也是個麻煩。
之后,柳懷袖使喚了兩個人,一個跑腿去建昌壽財店,建昌壽財店要多少銀兩,她便就開多少銀兩,請人再來王府給韋凈雪的身體再量一次身;另一人則被使喚去帳房,請管賬的先生到映月樓里一趟,她有事相商。
她是明白的,帳房那邊之所以不開錢給鳴翠,便就是要等著她出面,看她陷入困境,走投無路的慌亂模樣。
但,這也未免小瞧她了。
僅僅只是使個絆子,便就要看她出醜,似乎……太簡單了些。
她更擔心的是郝月蟬那邊的進展。
郝月蟬有沒有照著她的囑咐,買通查案的官員,有沒有買通仵作——每一件事都顯得是那么的至關重要。
而她卻沒有收到一點音訊,沒有見過查案的官員,也沒有聽說老王妃離府的消息,麟王府,就連一個地位卑微的沁華的死都顯得是那么的寧靜。
她想知道郝月蟬那邊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可是她也明白,韋凈雪的死是一個麻煩事,如果她太過緊張于追究她的死因,與郝月蟬走得太近,越到最后,就越難脫身。
想一想如今還逗留在她院子里的母子倆,她便就覺得……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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