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寡 第143章 前塵過往皆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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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你快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柳懷袖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韋凈雪的過去。
韋凈雪眼睛一亮,欣喜地道:“奴妾可以暢所欲言了嗎?”
柳懷袖憶起韋凈雪說起故事時,那絮絮叨叨的勁頭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于是撫額嘆道:“罷了,還是我問你答吧。”
韋凈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垂下了手。
柳懷袖問:“你兒子不是王爺的,那是誰的?”
“是……是阿旺的。”
“阿旺是誰?”
韋凈雪忽然變得和一個十五六歲的懷春少女一般,扭扭捏捏道:“阿旺……阿旺就是里的一個打雜的!”
原來,那一年,她劃破了自己漂亮的臉蛋,躲過了賣身一劫,卻被老鴇罰入了后院里。青樓里哪有什么干凈的人?給里打雜做粗活的男人平時碰不得漂亮的姑娘,就算韋凈雪那時臉上傷得嚴重,他們也對這個“丑姑娘”動起了雜念,就在對韋凈雪欲行不軌時,一個打雜的忽然沖了進來,把那些惡人給趕跑了。
那個人就是阿旺。
從那以后,韋凈雪便就跟阿旺交起了朋友,只是,一個情竇初開,一個血氣方剛,相處久了,便就漸漸有了感情。
韋凈雪知道做假臉皮,把自己扮成丑八怪,這還是阿旺教的。
沒過多久,他們便就私定了終身。
又沒過多久,她被途徑此地的麟王相中了。
那一夜歡愉過后,麟王便就離開了,阿旺也因為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而離開了她。從此再無音訊。
用韋凈雪的話來說,那就是她一生之中,第一次跌落低谷。最愛的男人埋怨她的不貞,離開了她;而她又敬又畏、卻又霸占了她一夜的男人,也離開了她。
可沒想到,沒過多久,她有一陣子感覺到身體不適。請了大夫一瞧。竟是有喜了!
她也說不清楚,孩子是誰的。
可鴇母卻把孩子當成是楊晟涵的了,當下便把她當成是菩薩供了起來。
她想吧。便就這樣好了,阿旺不回來,她就沒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麟王又怎么可能還會回到這淮南的煙花之地呢?那不如就讓鴇母繼續誤會下去,繼續好吃好穿地供著她們母子倆。還不用干活、不用接客——這種被人供養的日子誰不貪?
于是她就沒有說破自己和阿旺的事。
一年后,孩子生了下來。是個男孩兒,鴇母高興得瘋了,待他們更好了,簡直就是他們當成搖錢樹。就等著哪一日麟王再回到淮南來,這樣他們就一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用之不完!
可是孩子越大。模樣越發地像阿旺,韋凈雪心里面的那一點奢望就漸漸地破滅了……
孩子將近三歲的時候。沒想到,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的麟王竟然回到了淮南,一來,就點了她!
高高在上的麟王竟然能記得住與自己只有一夜雨露的女子!
鴇母可高興了,歡歡喜喜地沖進她的房間里,拉著她的手,說得口沫亂飛,霎時間,便就描繪出了他們母子倆的錦繡前程。
可她是越聽越怕,越聽臉兒就是越冒冷汗!
給她再大的膽子,她也不敢去欺瞞那打下整個大晟皇朝的江山的男人啊!
若是他知道她騙她,是不是就會像對待敵軍將領一樣,把她的頭顱割下來,懸掛在城墻上,暴曬三天三夜?
韋凈雪終究是沒有這個膽子,“噗通”一聲,就給鴇母說了實情,求她放他們母子倆一條活路,不要將這事告訴麟王。
鴇母聽后,是又驚又怒,驚的是這真相駭人,怒的是她竟然被韋凈雪這個小婊砸給騙了整整三年!
她戳著韋凈雪的是腦門,罵了幾十聲“小婊砸”,都依舊不解氣!
可哪又能怎么辦呢?
麟王已經到了里,就等著見韋凈雪,這韋凈雪若是逃了,那她拿誰去見麟王?
于是鴇母給了韋凈雪兩條選擇:“一,你要么是把你那小兔崽子帶到麟王的面前去,騙他說這就是他的兒子,麟王盼子心切,信了你的話,自然會給你一個名分,保你一世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但如果被發現,那你們母子倆只能到黃泉路上再做母子了!二,你便就把你那小兔崽子留在里,就當作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崽子,自己跟著麟王回帝都城去想享福,如此,就沒有人知道你背著麟王生育過一個兒子,你安全,你兒子安全,我們整個的人也都安全!”
韋凈雪想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第二條路。
好死不比賴活著。
她這一輩子是無所謂了,可兒子還小,她又怎么能狠得下心,讓他跟著自己一起過擔驚受怕的日子?
那一日,楊晟涵沒有把她帶走,而是留她在了里。
韋凈雪死心了,鴇母也死心了,都絕了將韋凈雪母子倆送入麟王府的念頭。
誰知,麟王剛一回到帝都城,便托人給她捎來了信,信中寥寥幾筆,沒有多少情分,卻也不冷淡。
鴇母好像看到了希望,從那以后,發誓要把韋凈雪打造成配得上麟王身份的女人,于是便請來了最好的師傅教韋凈雪琴棋書畫以及大家之禮。
在那之后,又是三年,麟王終于差人來請她去帝都城了。
她狠狠心,將兒子交到了鴇母的手中,允諾她,待她嫁入麟王府,每年定送來黃金百兩,只請鴇母好好待她的兒子,如教她成材般用心良苦地教導她的兒子,希望她能將她的兒子教養成國家棟梁。
但她錯了,錯得離譜。
嫁進麟王府,確實是衣食無憂,可是哪兒來的“榮華富貴”?一個月府里分派下來的月錢也不過是三十兩白銀,平常打賞下人、疏通下人,便就費去了一大半的銀子,剩下的便就托人送回淮南去,說好的“黃金百兩”也不過是一場黃粱夢!
她剛入府,是新人,又得寵,不多時,便就遭了其他人的妒恨。
郝夫人這人更是絕了,恨她搶了風頭,便派人去到十萬八千里之外的淮南,將她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翻了個邊。
終于把她的小兒子給翻了出來。
就在這個院子里。
那會兒,這個院子還是個被封禁的小別院,別人都道這院子鬧鬼,所以都繞著走。、
郝夫人約她到這個院子里見面,她怕鬼,可又不得不去。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晚上的。
郝月嬋這個女人,就像是刻板的教書先生,押著她的兒子,用饅頭堵住了她兒子所有的哭喊,逼著她下跪,在她的面前,慢慢地細數著她的不貞之罪。
可笑的是,她本身就出身青樓,又何來的“貞潔”?!
郝月嬋細數完了她們母子倆的罪行,然后,當著她的面,命人將她的孩兒拋入了枯井里,投以亂石,砸死了……
她聽著孩子的哭喊從凄厲漸漸地變弱,再變無——她的希望也漸漸地變成了絕望。
她的孩子就這樣在眼前被別人打死了。
“小王妃,說來,怕你不信。其實那會兒,我是有些開心的。自從我進入麟王府之后,我便日日都擔心著有哪一日會被別人發現破綻,發現我背著麟王,和一個打雜的生了一個兒子。我那時候特別的害怕,只要聽到小孩子哭,都會以為是兒子找我來了;聽到下人嘻笑著拉家常時,提起自家的孩子或年幼的弟妹,我都以為他們是在背著我說我背著麟王生了一個兒子;就連做夢,我也怕我自己會不小心地喊出兒子的乳名!所以再沒有聽到井底下傳來孩子的哭聲時,我反而……反而是有些高興的!覺得自己終于解脫了,再也不用擔心受怕,怕人發現他了!”韋凈雪說。
她的臉上似乎回憶起了那一日的光景,烏黑腫胖的臉上浮現出了奇異的表情,似欣喜,又似悲痛。
小邪聽后十分震怒,拍著桌子大嚷道:“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像你這樣狠心的母親?自己生的兒子被人打死了,你反而覺得是解脫了?你……你太過分了!”
他生前便就覺得自己的母親是世上最狠心的母親了,可現在看來,卻不是唯一一個的。
他想起了他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是淚。
母親的淚珠滴在了他的臉頰上,他來不及去看她為何而哭,便就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的色彩了。
他的娘親至少還會在他死后為他掉下一滴眼淚,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呢?竟然是覺得開心的?
韋凈雪說完之后,整個人就輕松了,之前一臉愁苦,不露一絲笑容的,現在卻是笑得猶如春風拂面。她對小邪說道:“小弟弟,你還小,不明白。我以前也一直都不敢說出這番話的,怕自己真的就是那么狠心、泯滅人性的母親。可現在我已經死啦,所以我便就不怕說出來了。那時候,我確確實實是感到輕松的,慶幸孩子終于不再是包袱了。可是,在那之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里,我都沒有再活得痛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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